27

三天過去了,顧言俞沒有醒過來,但是他的傷情基本穩定,在殷裘授意下顧言俞被轉到單人病房治療。

殷氏集團的掌權人被綁架這條重磅新聞衆人還沒有消化完,很快又有了更加爆炸的消息出來。

殷家大少要娶一個男人!據說還是對方因為車禍成了植物人。

殷裘的保護工作做的很好,媒體們都沒能找到顧言俞所在的醫院,明成萱還是問了殷讓才知道地址過來,病房內顧言俞依舊是睡着的樣子,而殷裘把這裏當成了辦公室,正用筆記本進行視頻會議。

明成萱見狀沒有唐突的出聲,而是站在角落靜靜等待,視頻裏與其說是在進行會議,倒不如說是針對殷裘的批鬥會。

殷氏的股東們紛紛抗議和指責殷裘結婚的事情,這對于公司股票會有十分嚴重的影響。

而殷裘只是笑眯眯的不斷用“合法婚姻”來回複他們的話,到最後關掉視頻,殷裘好似也松了一口氣,嘴裏嘟囔了一句:“都是些老古董。”

明成萱也是難得見到成熟穩重的殷裘說出這話,忍不住笑出聲。

殷裘聽到聲音回頭,見到是明成萱時笑了笑說:“你來了。”

明成萱應了一聲,她走上前看顧言俞,對方臉色還算不錯,身上衣物也是幹淨的,看來殷裘把他照顧的很好,她問:“醫生怎麽說?”

“也許下一秒就會醒來,也許就這樣睡一輩子。”殷裘聳聳肩說。

看殷裘語氣輕松的樣子,不知道的以為顧言俞是小傷,可他越是這樣風輕雲淡,就越是代表了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他就這樣守着一個可能永遠醒不過來的人過一生。

明成萱光是這樣想想就紅了眼,她不像殷裘可以把真實情緒都藏的好好的,她還沒有徹底放手對殷裘的感情,也學不來殷裘的風輕雲淡,她嗓音中已經有了難以抑制的哽咽:“為什麽……非娶不可?”

很多人問過殷裘這個問題,也包括系統,但是殷裘的回答永遠都是:“他是我認定的人。”

明成萱抹去眼角的淚水說:“人的一生很長,你憑什麽這麽肯定不會某天覺得厭煩了,覺得他是個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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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的。”殷裘說。

明成萱步步緊逼:“為什麽?”

“因為我是殷裘啊。”殷裘說這話時候帶着自信和坦蕩。

是啊……他可是殷裘,能無情拒絕她的人,能不顧所有人反對娶顧言俞的人,又怎麽會喜新厭舊,輕易變心呢。

明成萱勉強的笑了笑:“我好像……又被你狠狠拒絕了一次。”

“對不起。”殷裘除了抱歉也沒什麽能為她做的。

“到時候發喜帖給我。”明成萱說完就故作潇灑的轉身走出病房,她剛出來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殷讓,對方黯然的神色顯然已經聽到了他們說的話。

“成萱。”殷讓低聲叫了一下她,他眼底好像有什麽東西,只要輕輕一碰就碎了。

“我大哥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麽?”

明成萱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殷讓,擡頭嘆了一口氣說:“大概是……瘋了吧。”

殷讓像是找到了合理解釋一般,他緊緊回抱住明成萱說:“對,他就是瘋了,等他回過神裏知道他錯了。”

“嗯。”明成萱輕聲應了一聲,他們兩人此時都不願意去想殷裘對顧言俞所做的一切意味着什麽。

因為不甘心,才用“失去理智”這點去否認。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顧言俞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殷裘在征求醫生同意後把他帶回家療養,只是這個家是殷裘另外買的一套房,自打殷裘對外宣布結婚的消息後殷母再也不願意見到他。

殷裘也不在意殷母無力的反對,相反他倒是陷入了裝飾“新房”的樂趣中,他拿着一張大紅色的囍字貼在牆壁,後退幾步打量看有沒貼歪,突然說:“我以前喜歡紅色是因為那是鮮血的顏色,可是我今天才發現原來還有更美的含義。”

系統沒有說話,因為它知道殷裘這話并不是對它說的。

顧言俞坐在輪椅上低垂着頭,除了胸膛因為呼吸而微微起伏外,整個人像是一個人偶一樣安靜的坐在那。

殷裘貼好了所有的貼紙後走到顧言俞跟前親吻了一下他的頭,随後半蹲下來看着他說:“我聽媽說你喜歡米黃色,所以我買了你最喜歡的顏色作為床單和窗簾,你一定會喜歡的。”

顧言俞當然無法給予他任何回應,而殷裘臉上也沒有任何失落,此時門鈴響了,殷裘和顧言俞說了一聲便起身去開門。

來的人是殷裘的秘書陳目,他手裏提着大袋小袋的食材,這些都是殷裘吩咐他買過來的,曾經的殷裘永遠泡在公司裏,他需要做的除了公事還是公事,自從有了顧言俞之後,殷裘每天就待在家裏不出門,工作上的事情都是通過視頻開會決定。

最近殷裘還問他婚房要準備什麽東西,還吩咐他定期購買一些煮了暖胃的食材過來。

殷裘伸手就想幫陳目提袋子,後者連忙避開他的手說:“不用了殷總,我又不是第一次來,讓我幫你把東西放好。”

兩人雖然是上下級關系,但是時間久了其實也像朋友一般,不然殷裘也不會連私事都麻煩陳目,他說了聲謝謝後便側身讓陳目進來。

陳目進來就發現房子四周貼滿了紅色的囍字,之前剛裝修好的房子透着一種沒有人氣的白,現在倒是喜慶多了,他視線剛從貼紙移開就見到坐在輪椅上的顧言俞。

也許是只能食用流食和輸入營養液的關系,顧言俞看上去還是消瘦了不少,好在臉色上倒是很正常,想來和殷裘細心照顧有關系,他在醫院看過殷裘只讓護理在一旁教他如何照顧顧言俞,不讓任何人碰觸他。

其實陳目曾經也在父母生病住院時親自照顧過,只是他無法想象殷裘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是如何做到每天這樣照顧的。

陳目暗暗搖頭,他走到廚房把袋子放在一旁打開冰箱,在看到裏面滿當當的食材時愣了一下,這些食材是他上周買的,擺放的位置基本沒動過,還有一些食材已經因為放久變壞。

陳目心裏滿滿的疑惑,他先把那些壞的食材拿出來丢進垃圾桶裏,重新把買來的新食材放好,待他出來後正好看到殷裘伸手為顧言俞整理翹起來的發絲,眼神都是令人迷醉的深情。

陳目終究還是問出了他心裏的疑惑,他說:“殷總,你吩咐我買的食材為什麽基本都不吃呢?”

殷裘把視線從顧言俞身上移開,告訴他:“那些是給言俞準備的,他的胃不太好。”

顧言俞已經過了醒來的最佳時期,所有人包括顧言俞的父母嘴上不說,但是內心都已經認清這個殘酷的現實,只有殷裘像是演繹着獨角戲,準備着新房,存放着新鮮的食材去一天天等待那個奇跡發生。

陳目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無論是鼓勵還是安慰都不适合用在這樣情況上,他只是幹巴巴的說:“我會定期購買食材過來的。”

“謝謝。”殷裘說。

“另外殷總,”陳目斟酌下還是決定告訴殷裘,“二少最近工作上非常努力,股東那邊對他的評價也很高。”

陳目點到為止,在殷裘說了要娶顧言俞後股東那邊一直不滿,加上殷裘甚至連公司都不來,這麽一對比殷讓哪怕能力上遠遠比不上殷裘,如今在股東眼裏也算是個“像樣”的領導。

殷裘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巴不得殷讓謀權篡位好讓他可以輕松和顧言俞生活,他笑了笑說:“随他們去吧,不管他們打什麽注意,公司永遠都是姓殷的。”

殷裘言語間流露出來的鋒芒和自信讓陳目也放下心來,他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好,準備和殷裘告辭。

這時殷裘抱起顧言俞,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他說:“陳目,白楚華那邊你想辦法動用關系把他轉送到我們新開的精神病院過來。”

陳目本能先答應下來,随後反應過來殷裘說的話後驚了,“殷總……你這是打算做什麽?那可是殺人犯!”

殷裘挑眉,好像不太理解陳目如此激動的原因說:“可他也是精神病患者,我開的就是精神病院。”

白楚華的事情早就被報道出來,那麽恐怖危險的殺人犯要不是被查出有精神病早就被槍斃了,陳目努力勸說:“殷總,這種人物要是被人知道住進我們的精神病院裏,那還有人敢送家屬進來治療嗎?”

殷裘聞言彎了彎唇,他低頭注視顧言俞,眼底漫着黑沉沉的暗色說:“你不明白的,這世界上還有那麽一類隐蔽人群,他們僞裝成普通人樣子生活,但是始終找不到可以栖息的地方,我這麽做是為了向他們傳達一個信息。”

——我在等你們。

陳目走了,哪怕他再怎麽不理解殷裘的話,對方下的指令他也只有服從的份。

殷裘把顧言俞抱回房間,每天顧言俞能坐在輪椅上的時間十分短暫,大多數還是得躺在床上靜養,房間裏還放着幾瓶營養液用來給顧言俞維持身體代謝。

今晚顧父顧母說過要來家裏看顧言俞順便吃飯,殷裘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打電話吩咐自家開的酒店準備一些飯菜過來。

殷裘說到底還是那個把蛋糕做的很醜的人,廚藝這個技能有待提高,待酒店的服務員把飯菜送來并布置的差不多時,門鈴也剛好響了。

殷裘阻止了服務員上前開門的動作,他親自打開門,在看見顧母顧父兩人時微笑着打招呼:“爸媽你們來的剛好,飯菜都準備好了。”

他們進門後,服務員安靜的朝殷裘彎腰示意後離開,殷裘注意到顧母手裏的飯盒說:“媽我說了這裏準備好了飯菜,怎麽辛苦你又做了一些過來。”

顧母熟絡的從廚房用盛了一碗端給殷裘說:“這是我炖的湯,很好喝的。”

殷裘接過來喝了一口,笑着稱贊:“真的很好喝。”

顧母看上去很高興:“喜歡就好,我天天炖給你喝。”

殷裘放下碗說:“爸媽我帶你們上樓看看言俞吧,我剛還帶他一起裝飾了家裏。”

房內的變化他們一早就看到了,顧父顧母努力掩飾內心的傷痛,跟着殷裘上樓看顧言俞。

見到兒子躺在那裏的樣子顧母又忍不住落淚,顧父摟着她什麽都沒說,就是因為他們一直無法釋懷兒子變成這樣,才默認殷裘将顧言俞帶在身邊照顧。

可是有時候他們也內疚和心疼殷裘,他們這樣見到自家兒子都覺得痛到受不了,殷裘是如何每天這樣笑着面對這一切的。

殷裘也不希望顧母情緒繼續這樣難受下去,他走過去說:“媽,言俞也累了需要休息,我們下去吃飯吧。”

顧父也勸她:“小裘準備的飯菜都要涼了,走吧。”

顧母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顧言俞,随他們一同下樓,吃飯間顧父看見殷裘時不時會看一眼手機,他問:“小裘,你在看手機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處理。”

殷裘搖頭平靜的說:“抱歉,打擾到你們吃飯,我在言俞手上帶了心率表,剛才是在看手機實時提供的數據。”

事實上一旦心率發生異常是會立刻發出聲音提醒,但是殷裘只要看到正常的心率就很安心,所以這些日子下來已經成為了他的下意識行動。

顧母心疼的又想哭了,她說:“小裘,要不我們住進來幫你一起照顧言俞。”

她沒有提出讓顧言俞回家是因為家裏的環境确實不太适合靜養。

這不是顧母顧父第一次提出這要求,殷裘一如既往的拒絕了,他笑說:“爸媽,我和顧言俞現在才同居多久,你們就成全我和他過兩人世界好不好?”

顧母還想說什麽,顧父卻不動聲色的拍了拍她手背示意算了。

晚飯後顧母顧父也沒有多留,回去路上顧母坐在車上問顧父:“你當時怎麽不一起幫我說服小裘?”

見她的語氣有明顯的怪罪,顧父沒有半分不耐,而是說:“小裘說了,希望我們成全他。”

顧父握着方向盤的手慢慢收緊,一根根青筋出現在手背上顯露出他一直壓抑的情緒。

“我們……能為他做的也只有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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