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熱熱的

這人力氣好大,壓着的動作又蠻橫,幾乎将她整個人都攏在懷裏,完完全全地控制着。

窗外的晨曦在照在賀西寧身上,使楚雲看得更清楚,十八歲,介于青春與成熟之間,在對方身上毫不沖突地顯現,借着微弱柔和的亮光,甚至都能看見她耳廓上細細的絨毛,薄薄的唇,瘦削的下巴,臉上五官分明立體。楚雲愣了愣,看着她支在上方,衣服領口下垂,稍微低一下眼就能看見內裏的風光。

這般姿勢,兩人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灼.熱氣息,随着呼吸而進入各自的身體,綿..纏暧熱。因為一上一下,頭發便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賀西寧的一縷烏發突然落下,落在她白細的脖頸上搭着。

她不由自主地偏了偏頭,可沒用,頭發還是搭在那裏。

賀西寧先伏低身子,但手沒松開。淡淡的薄荷香萦在鼻間,楚雲驀地晃神,等回過神時,賀西寧正在拉被子,她這才反應過來要起開。

不知道為何,方才的賀西寧讓她有點犯怯,那麽強的控制欲,想忽略都難。

這是不該有的。

她找了充足的借口,想着可能是小女生年紀不大,好勝心強,如果她剛剛躺下就不會這樣。

思及此,她別開視線,不與賀西寧目光相接,而是垂了垂眼,打算掙脫讓開。可賀西寧不讓,像是感覺不到她要做什麽一般,手還是牢牢掌在她腰後不放,力道之大。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一個想掙脫,一個不放手,不多時,被子都被弄亂了,堆在楚雲腰間。她力氣不敵,根本不是對手,被賀西寧攬腰一抱,再倏地一轉,竟又被壓在下面。

如此,比剛剛還要被動。

一開始她只是想掙脫,可慢慢地,就沒力氣了,等徹底不動時,厚厚的被子不知何時已經将兩人嚴實蓋住,或者說是她倆不經意就縮了進去。

被裏的空氣稀薄,悶久了就十分熱,連呼吸都更熱了幾分。因着離得太近,呼吸交互,一會兒唇上熱熱的,一會兒頸間熱熱的,楚雲敏感得很,忍不住要退開,但無論如何都退不了。

這種感覺真怪異,她明明應該出聲阻止,可卻沒有,過于親密的接觸,已經超過了長輩與晚輩的界限。

兩人一個躲,一個不讓躲,相互都在僵持着。

不知道怎麽了,賀西寧忽然一滞,定定地停了下來,緊接着壓着不動了。

楚雲亦不再掙紮,想偏頭看去,可一轉腦袋就與賀西寧臉貼着臉,雙方都熱得很,在被子裏憋了太久,臉頰都變得微燙。

這人突然呼吸重了,就在她耳畔。

楚雲不由得縮了縮脖頸。

賀西寧說:“楚姨,你明明不怕癢。”

為了接上楚雲之前說過的話,好似剛剛那些不該有的舉動就是為了驗證這個而已。

楚雲一頓,什麽都沒說,許久,回道:“怕的……”

賀西寧不争辯,把被子推開,當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兩人默契分開,冷意随之而來,皆都冷靜不少。

誰都沒說話,沒提方才是怎麽回事。楚雲過往的三十二年裏活得太平常,沒遇到過這些,更不了解,故而不會亂想,更不會糾結太多有的沒的,只當這是小女生表達普通親密的一種方式。青春期的孩子就像五六月的天,變來變去的,沒個準頭。

在床上安靜躺到七點半,她去廁所洗漱。

快收拾完的時候,賀西寧進來了,這人臉上坦蕩正經,全然沒有半分不自在或者尴尬。

楚雲在鏡子裏瞥了好幾眼,待拾掇得差不多了,再瞅了下鏡子,然後如同萬千長輩對晚輩那樣,憐愛地擡手摸了摸賀西寧的後腦勺。

“快些收拾,時間不早了。”她說,理理衣領。

賀西寧接水漱口,回道:“馬上。”

楚雲出去等着。

吃了午飯就要去車站,兩人離開賓館時把行李一起拿走,再去找陳君華。

陳君華工作的地方就是一棟兩層樓高的樓房,二樓住宿,一樓幹活。她們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了雇傭陳君華的那個老鄉,老鄉是個中年男人,賀西寧沒見過,但楚雲跟對方還算熟悉。

中年男人前些年在北京打拼,老爺子曾經幫襯他許多。

僅一見面,楚雲就知道所謂的趕工缺人是怎麽回事,應該是老爺子打過招呼,特意安排的。這又是老鄉又是人情的,中年男人哪會不幫,陳君華定然不清楚這些,還以為真是看在老鄉情誼的份兒上。

楚雲不多嘴,中年男人亦淡定,大家站一塊兒聊了幾分鐘,之後陳君華帶着她倆去車站那邊。

三人随便找了家館子吃飯。

臨上車前,陳君華高興地說:“我二十九回市裏,到時候一起過年。”

楚雲應下,道:“二十九我們去車站接你。”

陳君華笑笑,點點頭。

售票員在車上催,讓快些上去,馬上要走了。

賀西寧一個人提了所有東西,說道:“媽,那我們走了,你先回去吧。”

陳君華讓兩人快上車。

像她倆一樣從市裏過來又回去的人有許多,車裏的味道一如既往的難聞,待她倆一坐下,司機立馬發動車子。

陳君華目送大巴車駛出站,等什麽都瞧不見了,捏着袖子抹抹眼淚。她想回去,突然踢到什麽,低頭,是賀西寧她倆提着的袋子,她心裏一急,還以為是忘了帶走了,正想俯身提起追上去,發現裏面留了一張紙條。

是賀西寧專門給她買的吃的,怕她會念叨浪費錢,直到走才悄悄留下。

回市區的車速比來時要快,還有十幾裏路天才黑,車窗外又飄起了雪,紛紛揚揚的,像柳絮。

楚雲有些累,抵着座椅暈暈乎乎就睡着了,腦袋随着車輕輕搖晃,忽而身子一歪,不知不覺倒向另一邊。賀西寧偏頭,只看了一眼,任由她枕在肩頭。

風雪交加的夜晚,寂靜的公路上連燈都不見一盞,大巴車在黑色裏前行,離燈火通明的市區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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