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夢
到底是楚雲多想,電視機上兩個女演員什麽都沒做,好在牛奶不燙,不然即便大冬天的也有得受了。
她手忙腳亂地亂擦一通,毛燥燥的,賀西寧看不過去,說道:“我自己來。”
說着,避開了,抽紙自己擦。
楚雲有些不好意思,多大個人了,竟然連杯子都端不穩,她低頭看着,等賀西寧擦得差不多,說:“回房間換條褲子吧,時間不早,該睡覺了。”
賀西寧嗯了聲,神色淡淡的。
她順手把電視關了,過去取出碟片,瞅了一眼,趁賀西寧不注意,悄悄把碟片扔進了電視機旁的垃圾桶裏。
以後可不能随便買碟片,這種太那啥了,好好的劇情非得整得四不像,主打男女愛情卻像是……總之不适合十幾歲的小女生看。十幾歲的年紀,本就是三觀逐漸形成的時期,看多了這種難免會有影響,還是少看碟片得好,可以看電視劇,電視劇正經點。
賀西寧去了趟廁所,等再出來楚雲已回了房間,先前那杯熱牛奶還放在桌子上,孤零零地擺着,客廳裏的燈都關了,只有房間裏洩出的亮光照着,她抿抿唇,最終将牛奶端起,偏頭看了看房間那邊。
楚雲在裏面未曾察覺。
夜晚的溫度又降了一兩度,濕冷更加嚴重,窩在被子裏許久都不暖和。不過可能是今天上班的緣故,楚雲腦袋一沾枕頭,沒多久就熟睡過去,一夜好眠。
隔壁房間賀西寧喝了熱牛奶,亦早早躺床上睡覺,只是她沒楚雲這麽容易就能睡着,興許是有心事,輾轉反側到淩晨才勉強入睡。
可能是因為晚上看的那張碟片,其中兩個女演員的親密留下的印象太過于深刻,她竟做了一個隐約朦胧的夢。夢裏,什麽都看不清,眼前好似蒙了一層薄霧,場景是在隔壁,那個原本曾經是她的房間的地方,鋪着灰色床單的床上,有一個人不着.一縷躺在那裏。
準确來說是兩個人,她也在,不過穿戴齊整。
對方在罵着什麽,卻不是平常那種罵,低低的,似乎很是難受。
她看不清也聽不完全,心裏和身上像陡然生了一股無名的野火,随着那低轉的罵聲愈燒愈大,以至于最後情難自控,一團大火裹了她亦裹了身下這人,将她倆吞噬進去。
她想看清對方的臉,可惜不能,且對方十分抗拒。她憋了一股勁兒,不讓有任何退縮,将人控在懷裏放肆。
臨到關頭,終于聽清了兩句,斷斷續續的,壓抑而克制,又帶着兩分羞恥。
“西寧,不、不可以……”
“不能這樣……”
她卻沒管,好似聽不到一般,滿揣着野心把對方挾住。
……
夢境的結束,灰色的被單有了一灘惹眼無比的深色痕跡,窗戶玻璃上也濕.漉漉的,水珠沿着光滑的表面滑落,正如早上的清晨這般。
天上逐漸明亮,賀西寧竟少有的晚起,醒時外面早已天光大亮,不過太陽還未升起。
她睜開眼,剛動了一下,突然感覺到不對勁,皺了皺眉撐坐起來,低頭看看被子裏,薄唇緊抿。十八歲的小女生,是一張沒經歷過筆墨渲染的白紙,上面什麽都沒有,落紙的第一筆往往是最重要的。
窗外還在下雪,枝頭上,院子裏,堆了厚厚的一層純白色,天地間銀裝素裹。
今天楚雲沒給煮早飯,收拾完到客廳,見賀西寧的房間并未開燈,便直接走了。
這人天天這麽自律,大清早就起來看書學習,偶爾有一天晚起也沒什麽。她跟尋常的長輩不一樣,尋常的長輩就喜歡這種用功努力的晚輩,可她覺得小女生應該活潑開朗些,最好多和同齡人接觸,不然太成熟了難以融入大群體。
楚雲十八歲那會兒,野得跟脫了僵的馬似的,三五天就出去聚會,每個月還約着夥伴們出去旅游,一有空就到處跑。
大概是那時看盡了繁華,游遍了景色,年紀一上來,竟變得分外柔和安靜,做任何事都處之淡然,不想受束縛過日子。
國歷一月三十那天,是北方的小年,南方習慣在後一天過小年,南北差異和習慣不同。
這天楚母特地打電話過來,跟楚雲說了兩分鐘,又讓賀西寧接電話,這一唠嗑就是半個多小時,真心不嫌長途話費貴。
看着賀西寧聽電話的樣子,楚雲在一旁好笑,搖搖頭,繼續包餃子。
雖然到了北京以後,飲食習慣差異大,吃不慣,但畢竟在那邊生活了那麽多年,還是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譬如逢年過節就吃餃子。
楚母打了兩百塊錢到她卡上,讓給賀西寧,可惜賀西寧不要,楚雲沒強行給,第二天自掏腰包補貼,給這人買了一件長款的大衣。賀西寧長得高,穿這種長衣正合适,小姑娘長手長腳的,站人群裏顯眼得很。
晚上,楊英她們打電話喊出去吃宵夜,楚雲本不想去,可得知好多熟人都在,想了想,還是應下了。
楊英忽然想起什麽,說:“把你外甥女帶上吧,別把人家撂屋裏一個人。”
本來楚雲就打算晚上帶着賀西寧出去下館子的,工作了一天不想煮飯,剛剛還在猶豫要不要給錢讓賀西寧自己出去吃,現下幹脆就帶上一起。
吃宵夜的地方就在兩條街遠,可不是在大排檔或者館子裏,而是嚴宗旭家的後院中。楚雲有點窘迫,原來人家兩次送她回廊橋院子真的是順路,如楊英所說,在場的果真全是熟人。
大家見到她來了,紛紛高興起身打招呼,久別重逢,難免有一堆要說的。看到賀西寧時,大家又問她這是誰,楚雲笑着回道:“我外甥女,賀西寧。”
所有人以為她倆真是親戚,還比較驚奇,畢竟樣貌上一點都不像,不過沒人刨根問底,有女性朋友端了杯果汁給賀西寧。
“多大了?”一人問。
賀西寧沉穩道:“十八。”
“哎喲,真年輕,”那人哂道,“我女兒只比你小幾歲,讀大學了吧?”
楚雲代替回答:“大二了,在C大讀臨床醫學呢。”
“宗旭大學也是在C大讀的,巧了,跟你一個初中,又跟你外甥女一個大學。”
衆人聽到這話,皆都轉頭看來,連嚴宗旭都被吸引。賀西寧旁邊的男人笑着說:“宗旭,阿七的外甥女可是你的小學妹。”
大家都跟着笑,嚴宗旭有點吃驚,拿了罐喝的過來,十分自然地遞給楚雲。
楚雲接了。
賀西寧盯着那罐溫過的啤酒,眉宇間閃過不悅。
工作之外的嚴宗旭更為溫文爾雅,一身家居服,他身材高大模樣周正,這樣的打扮看起來很有親和力,不像平時那般嚴肅。在場的都是普通人,只有少數幾個才認識他手上戴的表價值不菲,就連那身看起來不起眼的家居服都是大牌的,光是這身行頭,買賀家那個老房子遠遠足夠了。
08年C市的房價還不高。
嚴宗旭往楚雲右手邊站,問:“這是?”
楚雲回:“賀西寧,我外甥女。”
嚴宗旭意外,沒想到兩人看起來是這層關系,看向賀西寧,說道:“剛剛華子說你在C大學醫,還是在東興校區?”
C大的醫學專業與其他專業分隔兩個校區,前者在東興校區,後者全在沙河縣的闵江校區。
賀西寧态度冷淡,嗯了一聲。
楚雲渾然未覺她的異常,拉開啤酒喝了口,這大冷天的,溫啤酒喝着舒服。
見她喝了自己給的啤酒,嚴宗旭眼神變得不一樣,不過沒有表現在臉上。賀西寧不自覺捏緊手,神色驟然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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