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該有
第22章 不該有
她本該怕的,可沒有。
興許是知道在夢裏,故而格外大膽,非但不讓那蛇尾躲開,反而抱住了。
看碟片的時候楚雲就在想,小青不該抱法海的蛇尾,至于為什麽,她不知道,總之就是不想,那般旖.旎的場景,以往看了都沒什麽的,偏偏覺得不适,感覺哪裏不對勁。
在某些方面,她并不是一個冷淡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哪怕平日素來溫和而正派,而為何會産生這樣奇怪的想法,楚雲自己都想不通。
蛇尾涼快舒服,她抱緊了,只可惜自己沒有尾巴,不然非得纏上去不可。夢裏的場景可真夠怪異,與電影裏的相差無二,只是模糊得很,完全看不清楚,現實世界是寒冷的冬天,夢中卻一點不冷,水不會流動,更沒有質感。
她太熱了,不由自主把蛇尾抱得再緊些,恨不得融進.身子裏不分開,可惜蛇尾要亂動,總想離她遠點。
楚雲把它摟住了,在水裏沉沉浮浮,任水漫過胸口,漫過肩頭,将頭發全都浸濕了,濕答答地貼在光潔的後背。
有聲音在喊,可她聽不清。
恍惚間,蛇尾忽地把她卷住,從水裏勾了起來,她猝不及防,雙手扶着尾端。蛇尾該有鱗片的,但夢裏卻摸不到,相反,十分地光滑細膩,還帶有微微的熱意,楚雲貼了上去。
夢境斷斷續續,銜接不起來。迷迷蒙蒙的,蛇尾忽然幻化成了人,楚雲抱着的地方變成了背部,但還是看不見,只能聽到對方在低聲說話。
聲音很熟悉,她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對方是女的。
楚雲吓了一跳,眉頭緊緊鎖着。
夢境變了,周圍黑了下來,她有些不安,更有些難受,感覺非常怪異,從未有過的難受席卷而來,不像以往那樣一會兒就沒了,而是一直存在着。
覺得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麽,需要什麽來填滿,于是半張着紅唇,放任了對方進入齒關之中。
蠻橫,占有,放肆至極。
她終于聽清楚那聲音,果然是經常聽見的。
“楚姨——”
她是真的醉糊塗了,分不清夢境與現實,醉醺醺的,反應太慢,好不容易睜開眼,瞧見的卻是一片黑暗,房間裏的燈早被關了,除了她,再無別人。
好似剛剛真是一場夢。
因着太累,楚雲又閉上眼睛,無暇去深究到底是不是現實。
下半夜一場雪匆匆而來,不一會兒堆起一層白色,窗臺下亦堆積了雪花。她再次做了光怪陸離的夢,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穩,快天亮時,夢境倏爾變換,這次回到了之前那片水中。
仍是那個女的,可具體的場景卻是驚駭世俗。
楚雲被挾住了退不開,雖然看不見對方的模樣,但她聞到了淡淡的薄荷香氣。
夢的最後,那人額下滑落一滴汗,汗水順着瘦削的臉側流,從下巴滴落,倏地落進了楚雲的鎖骨上,白嫩如玉的肌膚上立馬濕了一小塊。
……
她醒了。
那麽冷的天,背後卻汗涔涔的,裏衣都潤.濕了,曲了曲兩條腿,很是不舒服。
剛醒的時候,腦子是一片空白的,什麽都記不起來,心有餘悸,砰砰砰直跳,好似要跳出胸膛,以至于楚雲都産生了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的錯覺,她愣愣擡起手摸了摸脖頸,全是細汗。
窗外仍舊黑魆魆一片,雪花飄飄,現在才五點,離出門上班還早。
她喘了喘氣,順順急.促的呼吸,就這樣呆愣地坐了許久,直到感覺有點冷了,才把搭在腰間的被子攏在胸口,然後倏地一下直挺挺倒在床上,眼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黑夜中伸手不見五指,什麽都瞧不見,
夢裏那些暧昧的場景卻逐漸清晰起來,一幀幀地浮現,好似真的經歷過一樣。楚雲有些分不清真假,如果是假的,那個吻未免太真實了些,但不可能是真的,如果真是這樣,她哪會感覺不出來。
虛幻或者現實,她都不願意去深究。
這是躲避,避開那些內心深處的害怕。這種事情,她應該夢見男人才是,可對方卻是女的,貨真價實的女人,與她一樣,大概是看電影看傻了才會生出這種荒唐的夢。
楚雲擡擡手,用胳膊蒙住自己的雙眼,仍未能從夢境的餘驚中掙脫出來。
三十二了,或許真像朋友們說的,是時候該找個對象,不然怎麽會做這種古怪的羞恥夢。
兩個女人,怎麽可能……
她知道同性戀,但從未想過自己會是。讀大學那會兒,班上有兩個男的就是一對,可最後的結果呢,雙雙退學治病。
97年,中國同性戀去罪化,2001年,去病化。現今距離去罪化已将近十年之久,大家都這個都比較包容了,提起同性戀已不再避如蛇蠍,可對于老爺子和楚雲這類人而言,他們能做到尊重,但不能做到毫無芥蒂地接受。
尤其是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楚雲努力将那些不應該的想法甩開,但越是這樣,腦海中的回想就越清晰,無邊的黑夜最容易滋生那些肮髒的念頭,致使人淪落其中。
那個女人仿佛就在她身上一般,捏住她的下巴,俯身親吻她的耳廓、臉側和脖頸……那冷冽的薄荷香萦繞不散,像密密匝匝的絲線将她纏.繞住,她就是粘附在蛛網上的獵物,就快要被結網的主人一點不剩地吃掉。
池水緩緩蕩着,一漾一漾的。
她有點煩躁,摸着黑啪地一下打開燈。
刺眼的燈光使得她閉了閉眼睛,緩了好一會兒神。
怔怔躺了良久,楚雲坐起來,望望雪花飄動的窗外,收了換洗的貼身衣物進浴室洗澡。
因為喝了酒,她身上一身酒氣,十分難聞,一進浴室就将衣褲脫了,随意紮起散亂的烏發,擰開水,等水溫差不多合适了抓緊時間洗。
早上的熱水比較燙,沖久了渾身都暖和起來,楚雲接了捧水澆臉上,清醒清醒。浴室裏白汽蒙蒙,視線有些模糊,朦胧間精神一陣恍惚,控制不住地又繼續想那個夢,那些場景愈發清楚,跟真的發生過一樣。
即便看不清對方的模樣,可憑借那聲輕喊,楚雲也知道夢見的是誰。
她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不論別的,賀西寧可是晚輩,與她侄兒侄女同輩,真是夢魇了才會那樣,昨晚就不該看那部電影。
可能是跟賀西寧相處太久,生活中沒有其他人的出現,所以才會如此。
楚雲關掉水,抹了把臉,扯過自己的毛巾擦身子,邊擦邊看向對面的半身鏡,鏡子裏的自己與平常沒什麽兩樣,就是臉色有點白,昨晚沒睡好所致。
穿上衣服,她下意識走到鏡子前,忍不住擡手摸了摸白皙的脖頸,又移到鎖骨處,莫名怔神一會兒。
直到覺得冷了,才回過神擦頭發。
鏡子表面水蒙蒙的,彙聚的水珠兒彙成一滴滴往下滑落,在鏡面上形成一道一道的濕.痕,楚雲無意碰到了下,冷意直往骨子裏鑽,她終于完全
從那不該有的場景中脫離出來,整個人都清醒了。
當看到挂在置物架下方的貼身小物什時,她驀地臉上一熱,連頭發都沒吹,就先把這個拿下來手洗晾上。
等做好這些,出去晾衣物時,賀西寧也起了,房間的門半掩着,燈光從裏面瀉出。
楚雲匆匆看了眼,到陽臺去,一面做事一面整理情緒,然後回來煮早飯。
今早的賀西寧與往常不同,興許是下午要去接陳君華回家,她起得更早不
說,書都不看了,洗漱結束進廚房來幫忙。
楚雲心頭亂糟糟的,一眼都沒看這人。
賀西寧卻站在了旁邊,幫忙洗菜。
只是煮粥而已。
“我來就行,你回房間看書。”楚雲說,想讓她離開。
可賀西寧沒動,兩三下把菜洗好,遞過去。
楚雲沒接,說道:“放籃子裏吧。”
賀西寧照做,擡眼看向她。楚雲避開了,全然不願意多接觸,即便昨夜種種都是一場虛幻的出格的夢,但要她坦蕩蕩地面對這人,還是有些難的,何況剛開始那會兒太真實了,真實到不敢去深究。
她只當自己喝多了,其餘什麽都不再亂想。
賀西寧看着她的背影,薄唇抿着,半晌,說道:“昨晚你喝醉了,我送你回的房間。”
這句話真有夠多餘的,房子裏就兩個人,不是她還能是誰。楚雲身形一僵,小指不自覺抽.動了下,許久才嗯了一聲。
擺明了不願意多談。
賀西寧識趣,神情頗晦暗,但依舊沒有出去。
兩人相互搭手,各懷心事地做好早飯。因為時間還早,楚雲吃完早飯再走,走到院子裏,雪正好停了,快到院門口時,她無意回頭看了一眼,竟瞥見賀西寧就站在陽臺上,身形颀長而清冷,看不清臉。
楚雲緊了緊手心,頭也不回地提着包就走。
可直到上車,始終都甩不開那道視線。
一年最後一天上班,部門裏的同事都來得格外早,所有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氣的笑容,畢竟明兒就是除夕。
從上班到快下班,楚雲收了不少瓜果和糖,甚至是小禮品,全都是一個部門的同事給的,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什麽都沒準備,于是中午的時候也出去買了些吃的回來發給大家。
大家都沒上班的心思,算着時間準備離開,領導也說了今天肯定不加班。
楚雲的辦公位置靠窗,一偏頭就能看見外面的情形,她本是打算一下班就回廊橋院子,可不經意間瞧見樓下的馬路邊站着一個人。
那人的模樣瞧不清楚,脖子上圍的紅色無比打眼。
是賀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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