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貓咪”和“老鼠”

白戰天送走了雪落，留下了雪落刀。刀上血跡已經拭去，漆黑的刀身孕育着難以名狀的霞光，仔細觀下卻又隐入刀身，猶如沉靜入睡的少女，等待被人喚醒的那一刻。

頑鐵鍛出絕世兵，不悔無名伴君行，

十年緣盡惜君去，今予雛鷹待展翎。

林公公派人給雪落家裏送去銀兩，本想把雪落刀也一并送回。可白戰天說雪落已經把雪落刀送給自己了，他會讓雪落刀名揚四海，說這話時候語氣堅定而剛毅。

林公公也沒說什麽，已經看出雪落刀不凡。若是其他人林公公定然不答應，定是想貪圖寶刀，但白戰天不同，他一直陪着雪落到最後一刻。

而且直言是刀不是劍，若非雪落所說，一個孩子哪裏知道此兵是刀而非劍。又說此刀原本沒名字，是雪落把自己的名字送給了刀，刀名雪落、十年雪落。

最終，只得給雪落家裏又多送了些銀子。并直言雪落的配刀在雪落臨死前送給白戰天，其他人都覺得沒什麽，一把廢劍而已，不值二兩銀子，也就白戰天這小娃娃當個寶貝。不過雪落刀當刀用，确實比當劍好，至少能施展所有刀法，而當劍卻有限制。

生活在繼續，不過随着雪落的離世，衆人練功也憊懶了許多，勤快練功的榜樣都因勤快死了，誰還用功啊，如果還和雪落一樣苦練，最終免不了吐血而亡的下場。

随着時間的推移，府上的孩子們又多了不少。

唯有白戰天依舊苛刻苦練，他要給雪落一個交代，要給十年雪落一個交代，縱然最後和雪落一個下場，也是一種交代。武道征途艱辛，縱未成功但求問心無愧。

私下不僅偷偷練習《菩提問心經》，也開始練習後半部的《金剛伏魔拳》和《菩提伏魔斬》，一套拳法一套刀法。

不過練歸練，卻不知到了什麽境界，沒人指導，只能自己偷偷練習，一切都靠自己悟性，有雪落的例子，白戰天只敢完完全全按照秘籍上內容練習，生怕有一點差錯，造成走火入魔。散修之人苦啊！

一晃半年過去了，白戰天各種拳腳兵器也練的有模有樣，就是金剛伏魔拳和菩提伏魔斬也是耍的像模像樣，不過只是招式，還無法将內力運用其中。內力？內力是什麽？白戰天當真的是不知道。就只能按照菩提問心經終日刻苦練習，卻不知到了什麽什麽程度，內力是怎麽回事也不大清楚，白戰天也不敢找人詢問，只是自行苦練。

半年裏，公主府變化也很大，有很多年輕人投奔而來當了門客，當然也有不少人離開，被家長或師傅揪着耳朵帶走了。不僅有挎刀佩劍的武林豪俠，也有貧窮沒落的文人秀才，也有很多生活無着落的莊家漢子。

公主府也購置很多土地，建造鐵匠鋪，木工坊……讓一般生活沒着落的普通莊稼人務農做工，不能總在府上吃閑飯不是，府上也要有收入，這樣才能細水長流。

開辟書院，讓文人墨客吟詩做賦，談古論今，很多準備趕考的書生也都投奔而來，畢竟讀書的窮人多，在府上只需專心讀書即可，不必為生活而擔憂，府上也有不少大儒可以請教，而這些書生別看現在落魄，日後知道哪一個會高中狀元，豐厚白想，府上也樂意結交，日後這份恩情對大陳帝國也是天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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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建造了校軍場，布置了擂臺，供江湖豪俠刷槍弄棒，切磋交流，不服的也別私鬥，上擂臺解決。

流浪小子營短短半年也有數百人了。不僅僅是流浪兒，還有不少全家投奔的莊戶家孩子，李衡彪按軍中套路給編成了一個營，起名神駒營。

這些莊戶都以門客名義進來，沒過兩天就都要求進入公主府當奴仆，同樣幹活，靠天吃飯，豐年還好，若是災年，打的糧還不夠稅的，就算豐年若碰上北胡侵入，也許連命都不保，門客雖自由自在，但總感覺缺少歸屬感，莊戶人又沒什麽特殊手藝，只會種地，頂多會點擺不上臺面的小手藝，還不如當個奴役安生，公主府的奴役可為高人一等。

而且當公主府奴仆，都不用操心這些天災人禍，一樣幹農活，最不濟時候全家到府上蹭吃蹭喝。而且對莊戶人家不就求個生活安穩，只要公主府還在生活就不用擔心，公主府沒了？那更不用擔心了，堂堂公主府都保不住，何況小門小戶的。

最初，公主不表态，後來也就默許了，府上管事也變成林公公坐鎮，又安排了三大副總管分別管理農莊，書院，教軍場，李衡彪負責管理小仆役的神駒營。張姑姑負責後院廚房帶管着小丫鬟，流浪兒中有不少女孩，最後都成為了府上的小丫鬟。

文人墨客就是主意多，見識廣給府上制定下不少規矩，都是仿照上古養客之風時候的規矩，并加以改良。

讓莊戶既能安心種地不必白吃白喝，又不必擔心生活。

讓文人墨客不僅吟詩作賦外，又輪流抄寫書籍古典，輪流教授神駒營小仆役讀書寫字。

讓江湖豪客每日練武切磋外，又輪流保镖護院，看護農莊，護送府上運送物品防止被山賊草寇打劫，連年征戰世道也不太平。

公主府內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不過煩心事還是有，公主還是沒露面，尤其是進府想一躲公主絕世風采的年輕門客，個個翹首期盼。

實際上白戰天知道公主來過幾回，直接從後門進了後院。一般門客奴仆是不能到後院的，這也是府上重要的一條規矩，當然也有想自持武功高強的孟浪少年，想趁着夜色翻牆過去，直接被負責保衛的門客一頓胖揍趕出了公主府，公主府可以養活沒本事的，當不能養活居心不良之徒。

後院都是女眷，撿回來的流落女童，莊戶家女孩也都住後院，公主也帶來幾個沒有家人的老宮女教授女紅、廚藝、歌舞、琴棋書畫。

而白戰天還是個孩子，又算得上是府上的“元老”，人也招人喜歡，基本每天都向後院跑幾趟，主要是上張姑姑那拿吃的給老騙子王全仙，當然別人有時候也能借光飽個口福。

後院夥食可比前院強多了，尤其是張姑姑的手藝，只有公主才能享用，連林公公都沒資格。

唯有白戰天去了有求必應，想吃什麽，張姑姑親自做什麽，從不拒絕，背後就連林公公都偷偷的求白戰天幫忙要了兩回。

而後院女眷，不方便出門，需要購置一些個人物品也都托白戰天跑腿購買，而不交給府上專門采購奴仆，白戰天每次都辦的穩穩妥妥，也從不貪污截留財物。

其他孩子也想溜進後院，結果被守門的內衛一腳踢了出來。之後就再也沒人試了。

這一日，無事下午府內書院放學後，白戰天獨自在屋內練習《菩提問心經》。這次練了幾個周天後，明顯感覺不同。

一條細線自丹田而起，随着心法運行按照大周天路線運行一周，又重新回到丹田，再次運行依舊如此。

以前練習從未有如此感覺，白戰天吓壞了，難道同雪落一樣走火入魔了，可別落下病根，最後一個周天完成後，就不敢再繼續練習。

“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了，孫天傲連滾帶爬的沖了進來，“戰天，快，快點，有人欺負白雪。”

孫天傲也是流落孩子中的一個，比白戰天大一歲，平素和白戰天關系很好，總跟在白戰天屁股後，當然也能借光喝點湯。

白雪，和白戰天同歲但要晚出生半年，也是一個孤兒，從小被一座小廟裏尼姑養大，只知道自己姓白，年前，北胡扣關劫掠，血洗了小廟，奸殺了廟裏的尼姑，北胡退後，公主帶門客前去探查，在水缸裏發現了躲避的小丫頭，帶回府裏。

在張姑姑哪裏第一次見面，正好公主也在，要給小丫頭起名字。

“就叫白雪吧。”白戰天聽見小姑娘也姓白，又想起公主要給自己起名字時候，急忙說道。

當初公主差一點給自己起名白雪、白淨什麽的，怕一走神給小丫頭起個白菜、白菜花、白蘿蔔之類的，白戰天撇了一樣牆角的白菜堆和白蘿蔔堆。

這樣小丫頭就叫白雪。同樣的年紀，同樣的經歷，又都姓白，不同的是白戰天是公主賜的姓白，白雪是真姓白。白戰天自持大半歲，自認哥哥處處照顧小丫頭，兩人在張姑姑處又經常見面，關系很哈。

遠遠看見三個十一二孩子圍住小白雪。三個人，白戰天認識。都姓李，李家三霸。

為首的是禮部尚書李文正的幼子，李承霸，另兩個是李家遠房子弟李承龍，李承虎哥倆。三個人屬于世家子弟所在的虎贲營的。而白戰天和那群流浪兒則屬于流浪兒童所在的神駒營。

本來公主府上只有神駒營，基本都是八九歲的孩子，畢竟再大點的可以賣身當小厮，怎麽也混口飯吃，只有小的才沒人願意白養活，只得流落街頭聽天由命。

後來朝廷上達官貴人發現，公主給這幫流浪孩子請的教書先生、武術教頭居然都是朝廷中最好的。尤其是趙慶和趙老夫子，平常更是千金難請，竟然在公主府給一幫下賤的乞丐當教書先生，真是浪費。

紛紛托人想讓孩子到府上讀書習武，公主當然不可能讓這幫纨绔子弟到府上，都是官宦子弟怎麽管？只得推脫趙老夫子只是應允到府上教奴役，絕不教其他人。

最後各家紛紛表态，讓孩子到公主府就是當仆役，生死各安天命，打殺任憑公主殿下處置。當然這種仆役跟白戰天那幫流浪兒的不一樣，不是終身的，一般就當個三年五年，到年限自動恢複原來身份。

公主最初不同意，世家子弟和流浪孩子可不一樣，流浪孩子別看野，但關鍵時刻真怕被趕出府，淘氣惹事都是小事，而世家子弟則不同，平時安安穩穩，彬彬有禮，可個個依仗家族靠山，骨子裏可不拿規矩當回事，一旦惹事弄不好就是捅破天的。

如果将兩幫孩子弄一塊，一旦打起來，流浪兒到還好，就算死了也只能算自己命不好。一旦世家子弟有個好歹，那可麻煩了，別看現在說的好聽，到時候可就不這樣了，尤其是中原張、王、李、葉四大家族的子弟，朝中一大半的官員都是出自這四大家族，弄不好就廟堂震動。

不過最終架不住群臣死磨，背後各家夫人也去皇後請求皇後出面。

最終大陳帝國綏靖皇帝出面又是安撫，又是威壓，又是勸慰，公主才勉強同意，不過要求進府可以都要簽下賣身契，生死都與本家無關。

公主這邊一同意，那邊孩子就都送了進來。基本都是十一二左右的孩子，都是世家子弟、官宦人家孩子。

李衡彪可不敢把這幫孩子跟流浪兒編在一起。這幫孩子年齡比較大，而且不少都習武。

一旦起了争執，動起手來小孩子可沒輕沒重，再出人命，別看李衡彪對流浪小子兇的很，但那是需要鎮住這幫野小子，內心裏很喜歡這幫野小子。

一旦有閃失，他可保護不了這幫孩子。他可得罪不起四大家族和背後那幫官老爺，他在軍中頂多也就是個兵頭，連關官都算不上。

八大世家，中原的大陳帝國有張家，王家，李家，葉家四家，江南的蘇氏王朝有司馬、上官、慕容、商家四家。

別看李衡彪也姓李，但可是連李家旁支都算不上，就算是李家旁支李衡彪也不會只只混到如此地步。家族随便賞賜一個垃圾武功，憑借李衡彪的天賦，也能練到二三重的境界，也不至于只能練到第一重，因為他所練習的功夫最高就只能練到第一重。

而此次公主請他當教頭的代價就是一本三重境界《羅漢拳》秘籍，給李衡彪樂的屁颠屁颠的，雖然有些遲了，總比沒有要強。

像羅漢拳這種能練到第三重的功夫對世家不算什麽，但對于李衡彪确實了不得的大事，各家都敝帚自珍，連最垃圾的都不會外傳，最頂級秘籍都會分成幾份分別保管，或者少兩句關鍵地方，這兩句只能口傳心授。自家就是上廁所擦屁股了也不會流傳出來。

而且《羅漢拳》又與李衡彪練習功法相吻合，練起來可謂事半功倍，別看這小小的《羅漢拳》別看不是什麽高級功夫，可李衡彪弄了小半輩子都沒弄到。

最後李衡彪把世家子弟單獨編成了一個營，起名虎贲營，和神駒營成為兩大營。

兩營互相看不上。背後都成對方為老貓營和老鼠營，不過流浪兒童發很快現自己還是吃虧，貓還是抓老鼠的，後來幹脆叫對方貓咪營。

貓咪，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只會靠讨人歡心來生存；老鼠，肮髒下作，令人作嘔。這就是兩群孩子眼中的對方。

今天截住白雪的三個人都是八大世家中李家子弟，自然來自貓咪營，而且又是朝中大員兒子。

白戰天看着白雪眼中的淚水，沖了上去。把白雪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