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蘇佩玉(修)

回去之後,徐禾躺在床上,翻來翻去,腦子裏各種念頭轉動——

大半夜靈感一現,腦子裏有了優化的方法。

或許明天可以試試。

第二日的騎射課,他趁人不注意,悄咪咪地溜走了。抱着他的小盒子,東繞西繞,繞到了一個沒什麽人的小院子處。

眼前是一堵白牆,牆外是另一個院子,陽光晴好,牆上停歇着幾只鳥。

徐禾拿了個根兩米長的竹子,當作測量距離的工具。

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圍,沒人,才大膽地用炭筆把白牆的一塊塗黑,方便觀察。

他站在離白牆距離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朝黑色區域,連射了好幾針。

走過去,用手指掐算了露在外面的長度,算出射入牆內的長度。

徐禾有點納悶,低頭看看自己算的密密麻麻的紙。

錯了?

他對牆的容重,采用的是現代素混凝土的數據。有偏差也是應該的,但他沒想到偏差那麽大。

“要不要換一個東西試?”

徐禾眼珠子轉啊轉,仰頭,和正清理羽毛的鳥對上了視線。

還沒察覺到危險的鳥,“……叽?”

徐禾眼睛一亮,就你了,寶貝。

他舉起他的小盒子,把針孔對着鳥。

鳥一愣,但也不是傻的,叽叽喳喳大叫了幾聲,撲騰着翅膀飛開。

徐禾在這幾秒內飛快地射了幾針。

陽光太刺眼,他也沒看到針的去向。

但能确定,那只鳥被他射中了。

徐禾把盒子放袖裏,繞路到牆的另一邊去,打算撿鳥的屍體。

未走近,便聽到一聲女子的尖叫。緊接着,啪,什麽瓷器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這一聲聽得人春日裏驚出一聲冷汗。

繼而兩名丫鬟的對話聲清晰隔着花草出來。

應該是打碎了什麽貴重的東西。

一名丫鬟慌得快要哭了,“怎麽辦怎麽辦,現在叫廚房再做一份也來不及了呀。”

另一名丫鬟臉色慘白,強作冷靜:“先別慌,你先過去跟娘娘交代一下,就說廚房那邊出了岔子。”

前面的丫鬟又怒又懼:“憑什麽我去說,還不是你推了我一下!要不然這碗怎麽會掉!”

另一人聞言,瞬間冷了眼色,也不耐煩:“我怎麽知道這樹上突然會掉下來一只死鳥,你自己非要走樹下的。”

前面的丫鬟氣都氣笑了:“這還能怪我?”

後者心裏也很多不滿:“可這東西是在你手裏碎的,娘娘怪罪的也只會是你。”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理啊!合着全是我的錯,要我去她面前認罪!你這是想我死啊。”端盤子的丫鬟越想越氣,越想越懼,最後崩潰地哭出聲來。

本來這事兩人都有責任,另一人有些心虛,又見不慣她只會哭的樣子,語氣不太好:“你哭有用麽!就這麽定了,你去跟娘娘說,我再去廚房催一催。”

說罷頭也不回,提着裙子快步跑向廚房。

剩下的小姑娘跺腳,哭着罵了幾句。她嗚嗚嗚着,用袖子擦眼淚,但時間已經不多,只能仰頭,拼命止住眼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

徐禾抽了抽嘴角,有點愧疚,又有點莫名其妙。

這是打碎了宮裏哪個娘娘的東西啊,怕成這樣,跟快死了一樣。

那位還能吃了她們不成?

但他有點過意不去,畢竟這事也是因他而起。

“你別哭了,”他從灌木中間的小道走出來,聲音很清很脆,有點無奈地:“這鳥是我射死的,我幫你去跟那位娘娘說吧。”

正在努力調整情緒的青衣丫鬟聞言,一愣,然後通紅的眼睛就看向了徐禾。

眼前男孩的衣着和打扮,一看就是宮中貴人。

本來以為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蘇貴妃手下的青衣丫鬟,眼眶更紅了,一下子有了劫後餘生的感覺,激動地差點就要跪下,“謝謝小公子,謝謝小公子。”

徐禾有點不好意思接受這聲謝,謝什麽謝啊,本來就是他的責任。心虛地道:“沒事沒事。”往前走兩步,從她腳下撿起那只死鳥,“你帶我去吧。”

丫鬟破涕為笑,心中落下大石頭:“是。”

徐禾在走時,就一直低頭研究着鳥的屍體,他能看到鳥的身體微微滲血處有個洞,但他沒找到那根針。

所以,直接射穿了鳥的身體?

啧。

行了近一百步,丫鬟帶他到了一個花園。适此時節,百花齊綻,群芳争奇鬥豔在這一片園子裏,粉紫妖嬈,綠意盎然。透澈光線裏,還有蝴蝶在花間冉冉飛起。花園裏有個小湖,湖中心一方白色亭子。

丫鬟腳步一踏進這裏,明顯呼吸都變輕了,緊張地不能自已。

徐禾困惑地看了她一眼。

等走近亭子,徐禾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丫鬟怕的妃子是誰。

他平日裏只對吃的玩的上過心思,但從長公主與昭敏郡主的只言片語裏,也能了解到一些後宮的事。

就比如眼前這個蘇貴妃。

他娘不喜歡背後議論人長短,但徐禾能感覺得到,他娘不喜歡這位蘇貴妃。每每提及,言語裏總有一種冷漠和輕視,對蘇貴妃低微的身份,以及平日裏宮中恃寵而驕的姿态。

徐禾對她沒什麽偏見,反而還有點好奇,能把一國之君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長得會是怎樣天姿國色呢?

今天他就見到了,不過最先讓他震驚的,是這位蘇貴妃暴躁的脾氣。

人還沒見到,一個杯子先憑空砸了過來。扔的非常準,差點就砸到了青衣丫鬟的腦門。幸而徐禾眼尖,扯了她一下,她稍慢了一步,那杯子才擦着身體,碎在了旁邊。

聲音清脆,杯子四分五裂。

丫鬟的臉煞白,靠近亭子兩米的地方,也不敢走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惶恐喊着:“娘娘息怒——”

徐禾:“……”

媽蛋,這也太暴躁了吧。

“我的東西呢。”

女子盛氣淩人的聲音從亭子處傳來,每一個字裏都含暴戾。

丫鬟吓得跪都有些跪不穩。

緊接着,亭子裏女人起身,慢步走了出來。

徐禾看到了她的容貌,是一張很标準的美人臉,柳葉眉,尖下巴。濃妝豔抹,唇色亮得跟她身上的绛紫衣裙一樣,滿頭琳琅的珠寶,豔光燦燦裏,整個人也富貴絕倫。

但……也只是富貴。

徐禾身邊基本都是美人,愣是沒看出蘇佩玉到底傾國傾城在哪裏。

她的長相讓他印象不深,脾氣倒是叫他渾身一怔。

“我的東西呢?”

她等得估計已經不耐煩了,第二次,冷聲問着。

青衣丫鬟吓得話都不敢說。

蘇佩玉今天脾氣明顯不太好,視線都陰冷,冰的硬的,落在人身上,像鋸齒。

徐禾快要理解那丫鬟怎麽吓成這鬼樣子了……換個角色,他是那丫鬟,他也覺得自己可能會死。

他停頓了了會兒,吞吞口水會,然後喊了一聲:“蘇貴妃。”

聽到這聲音,青衣丫鬟快哭了。

蘇佩玉才發現丫鬟的身後站着一個男孩。

她瞳孔一縮。

男孩的衣服是純黑的上好絲綢,繡着雅致有富貴的金色雲紋袖邊,站在那裏,貴氣天成。他眼珠子很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望着她。

蘇佩玉的戾氣甚至來不及收,就被一種熟悉感給震住了。

熟悉,來自這個男孩的一雙眼。

太黑了,黑到連光波都能吸收。冷質的、像風幹多年的墨。

男孩臉上還有尴尬的笑容,在陽光下,看起來十分乖巧。

但她就是平生一種煩躁。

徐禾是真的很不好意思啊,被她這麽一看,就更不好意思了。

他也不能直接說打碎了啊,等他走後着丫鬟又有的受的。

“我今天頂着日頭,走了很久,渴得不行,恰好撞見這丫鬟手裏端着碗蓮子羹,就不顧其他,直接搶了過來喝。”他有些歉意地笑:“喝完才知道原來是你要的,特意過來同你說聲抱歉,要不我等會兒再去給你端碗過來吧。”

一陣沉默。

蘇佩玉盯着他良久,陰雲密布的臉上突然就慢慢放霁,她扯出一個笑容,問道:“是徐家的小公子麽?”

“……是。”

徐禾應了她。

蘇佩玉這回真笑了起來,她的所有戾氣掩藏在眸光盈盈後,道:“難得見你一次呢。一直只聽到你的名字。”

“哈哈,是嗎?”

卧槽。這怎麽寒暄上了?

蘇佩玉朝他伸出手,“這外頭曬得很,去亭子裏避避如何?”

“不、不了,我下午還有課。”徐禾被她熱情得有點受不了,“今天這事……”

蘇佩玉收了手,微笑:“沒事,一碗蓮子羹而已。”

徐禾心裏舒了口氣,又誇道:“這個丫鬟心倒是挺善的,蘇貴妃也是教人有方。”

婢女伏在地上,惶、神情恐不已,心裏卻得救般舒了口氣。

蘇佩玉笑得眉眼彎彎:“小事而已。”

徐禾也勉力笑着,點了點頭。

他再一次意識到,系統給自己的身份是多麽貼心。

在這個朝代簡直就是一個外挂了。

“謝謝。”

經歷了這麽一茬事,他也沒了再測驗的樂趣。

滾回國書院,上了最後一節課。

五日很快就過去。

到了國書院的狩獵測試。

一大清早,天蒙蒙亮,徐禾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趕到了狩獵地點。

是一片山林,林子裏飛禽走獸很多,而且林地空曠,樹木疏密有致,非常适合捕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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