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搖紅

? 賀少爺正在氣頭上,伸手便扇了蓼藍一耳光,罵道:“本大爺辦事,那輪得到你們這些婊子插手!你們還不給老子上!”

燭影搖紅臉色一變,起身便掠了過去,六名大漢持刀迎上。蓼藍無辜受了一掌,跑到一旁委屈地捂着臉。

燭影搖紅身形飛快,六名大漢居然不能傷她分毫,她空掌相迎,每繞到一名大漢身後伸掌朝脊椎一拍,便聽得“啪啪”幾聲脆響,将大漢拍飛了幾尺,觀看的人們又連連向後退步。

一風在樓上看得驚奇,小聲問雙月:“雙月,你看這樓主武功怎麽樣?”

雙月目不轉睛地看着下方,秀眉微蹙,道:“形若驚鴻,步若妖蛇,出手狠厲,內力不淺,是個高手。可見她那樣,分明只是小露一手,若是用全力,也不知與你我誰能分個高下。”

那白衣男子也站在欄邊,輕咳了兩聲,微笑道:“沒想到區區一座酒樓中,竟有這樣幾位高手。”說罷,遠遠望向一風雙月所在的方向。

眼看着六名大漢一一倒地不起,賀少爺終于慌了神,轉身就想逃出去,燭影搖紅一個瞬步側身擋在他身前,指尖抵住了賀少爺的喉嚨。

賀少爺臉色鐵青,吓得全身顫抖,嘴上還逞強:“你你也知道我是賀家少爺,你要是傷害我,賀賀家和……和官府都不會放過你的!”

燭影搖紅嬌笑一聲,抵着賀少爺的指尖向上滑向賀少爺的下巴,驚得賀少爺一身冷汗。燭影搖紅的臉緩緩靠近,道:“妾身怎麽敢吶,您是賀家嬌貴的少爺,要是不小心命喪妾身之手,妾身這清韻樓也得受牽連……”說罷又面露為難之色,“可若是将您毫發無傷地送回去,賀家再找人鬧事怎麽辦?妾身這樓可不喜打鬧……”

一風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也不知方才是誰打得那麽不留情面,現在又說不喜打鬧!”

燭影搖紅擡頭笑道:“俊丫頭,賀少爺臉上的痕跡是你留下的吧!你還有什麽毒藥,能制住他麽?”

一風聞言一喜,迫不及待翻上扶欄向下一躍,落地穩而無聲,讓燭影搖紅略感訝異。一風跳着跑向賀少爺,賀少爺已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見一風在腰帶上摸來摸去,最終還是拿下那只三彩葫蘆,不知怎麽一捏,葫蘆上就開了個暗格。原來這葫蘆不是普通葫蘆,裏面設有機關,分了多個暗格,放的都是不同的藥丸。一風拿出紅白兩顆藥丸,一并給拍到賀少爺口中,笑道:“賀少爺,我這人好心,幫你解了白天的毒,還送你了顆我的得意之作跳跳丸,你要還存什麽壞心,我就催動毒性,讓你跳錢塘江淹死!”

“丫頭的藥跟丫頭一樣活潑可愛。”燭影搖紅贊道。

“紅姐姐過獎了。”

“叫什麽紅姐姐,太俗!叫燭姐姐。”

“是是!”跟燭影搖紅唠完,一風狠狠扇了賀少爺一巴掌。“差點忘了,這是替藍姐姐打的。你怎麽還不滾?等着我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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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少爺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惹得滿堂大笑。燭影搖紅在倒地的六名大漢身上各拍一掌,大漢們便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趔趄地走出清韻樓。

“此時此刻,本該有美人相陪,仙樂相伴,掃了各位的雅興實在抱歉。”燭影搖紅雙袖輕斂,施了一禮。

“哪裏哪裏,今日能一睹風吹雪、江浸月兩位姑娘的風華,又見到了從不輕易露面的清韻樓主,已是萬幸!”客人們紛紛附和。

燭影搖紅吩咐樂班重奏了一曲,之後便帶樂班回到後院。剛離了前樓,燭影搖紅便在風月二人的小臉上又揉又捏的,還把二人的頭發都弄亂了。“月丫頭真是清冷出塵,貌美如仙,風丫頭也實在精致可愛,燭姐姐我心都要揉碎了哎喲……蓼藍你從哪兒撿來的這麽兩個寶貝?姐姐我太喜歡了……”

雙月本就沒什麽表情,任她揉捏,一風卻将臉都蹙成了一團,心想是我的臉才要被揉碎了吧!方才風情有禮的一個人,怎麽現在變得跟瘋子似的!

“燭姐姐,你……停手……”一風含糊不清地說道。

燭影搖紅這才收起魔爪,撫着下巴仔細打量二人,眸間一派脈脈含情。“姿色過人,音樂精通,身懷絕技,姐姐我還以為這世間再也找不到像姐姐我一般的人物了呢!到底還是天意,讓姐姐我終于棋逢對手……”

衆女子默然離開,顯然早已受夠了燭影搖紅。一風拉着木讷的雙月向房間走去,眉毛不自然地顫動。原來燭姐姐很、自、戀!

月光下,紅衣美人依然站在院中,一手撫着臉,一邊扭動着嬌軀,口中不斷喃喃自語……

風月二人住的是前頭牌桃枝的房間,經姐妹們收拾了一番,十分雅致。一風先到床上滾了幾圈,嘆道:“這兒的床太軟,還不如谷中的舒适。”

雙月坐到梳妝臺前,摘下白玉簪,輕輕散開半绾的青絲,鋪撒在白衣之上,猶如墨落宣紙,點染出一幅清幽的水墨畫,在燭光之下,黑白格外相和。

一風趴在床上,撐着腦袋,一雙貓眼靜靜盯着雙月。“雙月,你真美。”

雙月緩緩将墨發梳順,将梳子放到梳妝臺上,默視許久,才道:“我,想像你一樣。”

雙月從小跟着一風師娘,養成了跟師娘一般的清冷性子,一直沒什麽表情,也不愛說話,一身功夫也謹承師娘。一風卻是個異種,跟了師父,性子卻一點沒靜,內功心法沒學幾成,輕功鞭法倒是得了真傳,成速飛快,又偏愛上了些暗器毒藥等師父不擅長的旁門左道,把谷中這類秘籍翻了個遍,不知毒害了多少生靈。

“雙月,我突然想起件事兒……”

“何事?”

“今晚的客人中,有個白衣公子,生得溫潤俊朗,一直看着你,那目光……啧啧啧……你說,該不是你紅鸾星動了吧?”一風眯眼逗着雙月。

雙月側頭睨了她一眼,道:“師父師伯屍骨未寒,你卻在這兒說什麽胡話!”

一風收起了笑容,翻身躺在床上許久,道:“師父總說莫記仇恨,但我獨孤一風從來都不是乖乖聽訓的人。師門的仇,我一定要報。”

夜色寂靜,月光透過窗灑了進來,憑空多了一絲凄涼意味。

一夜無話。

春風和煦,綠樹間透着明媚的日光,常有莺莺燕燕在葉間忽隐忽現,嘤鳴之聲竟比歌妓的樂聲更要好聽幾分。

茶樓上,兩名男子相對而坐,一個青衣覆身,方正臉龐,一個白衣勝雪,溫潤如玉,不正是那晚在清韻樓的兩位客人嗎?

江面上水氣氤氲,稀稀飄着幾只畫舫,其間不時飄來斷斷續續的絲竹之聲,向遠望去,水光接天,朦胧如畫。

“這江南美景,溫婉绮麗,若不細細欣賞實在可惜了。”白衣公子輕抿一口香茗,靜靜看向江面,一襲白衣被微風吹動,如微綻的白蓮在水面飄搖,惹得一旁的姑娘們掩面偷望。

青衫男子面色嚴肅,道:“公子,我們此次出來可不是來游玩的。競寶大會我們要參加,之後還有更重要的事……”

“真是喋喋不休,”白衣溫潤的臉上有了一絲薄怒,“樊直,你既然跟我出來,便不要總顧忌那些事兒。難得離了舅舅的眼,就得好好享受此刻。你當那人是那麽好找的麽?”說罷猛咳了幾聲。

青衣忙過來幫白衣順氣,白衣道無礙,讓青衣坐了回去。“樊直只是擔心公子的身體。”青衣道。

白衣緩了好一會兒,面上因咳嗽而起的紅暈才退了下去。白衣又恢複了一臉溫和的笑,道:“樊直,我心有一聯,請你對下聯如何?”

“公子,我是個武夫……”

白衣不顧樊直的說辭,指尖移向江面,道:“茶樓臨江,江上浮舟,舟傳仙音,音繞茶樓遠不散。”

樊直皺着眉頭思索片刻,搖頭道:“公子,樊直才疏學淺,一時想不出下聯。”

“佳人近月,月下飛花,花惹君心,心牽佳人久難絕。”樓頂一清亮的女子聲音傳來,白衣一愣之後笑道:“原來是風吹雪風姑娘,怎的在樓頂偷聽人說話麽?”

一風躍身将手抓住屋檐,一蕩便蕩進了茶樓中,輕盈地像只貓。

“風姑娘果然好心思。”白衣從盤中拿出一杯,低頭倒茶,來掩蓋面上的絲絲心虛。

一風坐到那二人桌旁,雙手接過白衣遞來的茶杯,眯眼道:“哪裏哪裏,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在下付雲煙,這位是在下的侍衛,樊直。”白衣心道這妮子果然心思細膩,她那晚便看出他對雙月有意,方才對的下聯便道出他心意,而下聯“近月”二字為“浸月”諧音,與他上聯“江”字連起便是“江浸月”之名。付雲煙故作無意地看着一風,卻見一風一臉玩笑地看着他。“風姑娘莫不是專門來找在下的?不知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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