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千手

? 雙月面色仍沒什麽變化，只是牽住了一風下垂的左手。

“風丫頭居然有這種藥，不愧是毒醫南鄉子的徒弟啊……”燭影搖紅說道，竟覺得有些尴尬。

“我師門百人，就是被化屍散化得連骨頭都不剩。”淚無聲地從一風眼角落了下來，一風連眼睛都沒眨，也未啜泣一聲，左手緊緊握住了雙月的手。“等我報了仇，也定将用這化屍散将魔宮化得一幹二淨！”

一風咬緊的嘴唇不住地顫抖，雙月雙手緊握着一風的手，無聲地安慰着。悲戚間，一雙溫暖的臂彎環住了兩人，燭影搖紅貼近了二人的臉，道：“燭姐姐上半生過得不堪回首，今後，燭姐姐定會陪你們走下去。”

付雲煙向她們走近，輕咳了兩聲，眉宇間透着堅定。“在下也定會與姑娘們一同報仇。”

風不停呼嘯着，魔音般的竹葉聲擾得心靈不得安寧。屍身化作膿水，在世上永遠消失，百條人命嗚呼，下葬都沒了資格。痛越想越深，經此一晚，風月更堅定了毀滅魔宮的想法。不僅是因為複仇，也是因為魔宮知曉了她們的身份，若她們的身份公布于世，整個武林都會把雙眼盯向她們身上的秘籍。只是她們沒想到，這堅定的信念讓她們走了多少歧路，甚至害的姊妹離散。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次日一早，四人還要向青州趕路，便離了付府。幾人都想，魔宮之人能跟他們到了付府，未來的道路上也定會來襲擊，萬不可放松了警惕。

“哎喲，妾身都忙活這麽多天了，該添幾件首飾慰勞慰勞自己了！”說着燭影搖紅便扭着身子進了旁邊一家首飾店。其他幾人早習慣了燭影搖紅的行事風格，也跟她走了進去。

“幾位客人要些什麽？”

“我們自己看就行。”燭影搖紅拿起一支銀鳳釵插在頭上，問道：“月丫頭，你看姐姐帶這個怎麽樣？”

雙月默默将低垂的頭擡起，無知地看着燭影搖紅，微微歪頭，一副懵懂的樣子。

燭影搖紅又問一風如何，一風敷衍道：“美得很，美得很。”

燭影搖紅頓感沒勁，看到一支瑩白的墜珠玉簪便取下插到雙月頭上，喜道：“哎喲咱月丫頭就是适合白玉，真是貌美的跟天仙似的……這個姐姐就送給月丫頭了！”

“謝謝燭姐姐。”懵懂的表情又戳到了燭影搖紅小心肝，惹得她又想把她的臉蹂躏一番。

“風丫頭想要什麽，姐姐給你買。”燭影搖紅欣喜地看着一風。

一風的眉毛不自然地抖了抖。“您看我像戴首飾的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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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影搖紅輕搖團扇，為難道：“也是哦，風丫頭總梳個雙尾，一點女子柔情都沒有。”

“要不我明天梳一個算了。”

“……”

“老板，這個我買下了。”付雲煙的聲音忽然傳來，燭影搖紅轉頭看去，見老板正拿出一只晶瑩剔透的小巧的白玉镯遞給付雲煙。

付雲煙小心地拿着白玉镯，走到雙月面前，道：“江姑娘，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請姑娘莫嫌棄。”

雙月默默看着付雲煙，燭影搖紅和一風兩人則在旁邊偷笑。

付雲煙笑道：“江姑娘幫在下鎮毒，在下也該表表心意，姑娘還是收下吧！”

雙月緩緩将頭垂下，輕聲道：“多謝。”

付雲煙的雙眼如點亮了一般，他道：“可否讓在下為姑娘帶上？”

雙月輕輕将左手擡起，付雲煙小心地将玉镯給她戴上，一風在旁邊看得激動不已，道：“付公子，雙月的手腕極細，你怎麽知道她正好戴這麽大的？”

付雲煙面色微紅，道：“巧合罷了。”

最終，燭影搖紅還是買了個玉珠串兒挂在了一風腰間的三彩葫蘆上，想來想去一風也就能把首飾奉獻給葫蘆了。

四人走出首飾店時還在說笑着，忽然一陣疾風掠過，四人回神時只見一個低矮的老頭飛速跑得沒了蹤影，分明那老頭輕功不低。

付雲煙看着那消失的身影，道：“那人似乎是人稱‘千手不漏’的偷盜高手……”說着付雲煙便愣了一愣，低頭看腰間，玉墜錢袋都被拽地一幹二淨。

一風也忙低頭一看，她的葫蘆不見了！“奶奶的，敢在本姑娘面前偷東西，真不想活了！我去追他！”說罷便如一陣風似的急掠而去。

那千手不漏逃了幾裏遠便停了下來，轉頭卻見遠遠掠來一個輕巧的身影，分明就是方才被他偷的人，驚得忙飛速向前穿去。

路上的行人都只覺兩陣風從身邊穿過，全然看不見那二人的身影。

一風沒想到那個矮小的老頭都那麽大年紀了，居然速度這麽快，竟和她不使飄渺淩雲步的速度相同，可這兒人多眼雜，若是使出飄渺淩雲步，指不定被誰認了出來。

那千手不漏也沒想到追他的女娃娃是個這麽厲害的人物，輕功絕對排在武林前列，心中倒有了幾分興趣。

二人不知跑了多久，街道城市都被抛在了身後，來到深山樹林之中都還在追逐。若是一般的物件那便罷了，那小老頭偷的是她的三彩葫蘆，那是她命一般重要的東西，說什麽也要拿回來。

無數的樹木在身旁掠過，看着那小老頭漸漸體力不支慢下速度，一風在後面大喊一聲：“老頭！小心身後！”

那千手不漏果真轉過頭來看，瞬間便撞到一棵樹上掉了下來。

一風樂得大笑起來，追到前去蹲在千手不漏身前，千手不漏痛的直哼哼，一風見他手上沒東西，便在他身上搜了起來。忽然千手不漏一指上前點了一風穴道，跳起來大笑道：“小娃娃啊小娃娃，姜還是老的辣吧！小老兒‘千手不漏’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你！”一風氣結，無奈動不得身，只得瞪着眼睛看着比自己還要矮上一大截的小老頭叫道：“死老頭！快給我解穴！”

千手不漏得意地揚頭對一風“嘿嘿”地笑着，又将一風拿到手的東西又掰了回來，拿着三彩葫蘆看了又看，打開暗格瞧了半天，道：“好東西！好東西！小娃娃，小老兒看你骨骼驚奇，輕功過人，看這葫蘆可知你也會用毒，果然和小老兒一路風格！哈哈娃兒你要不要拜小老兒為師，小老兒教你偷遍天下無敵手……”

“嘁，我還用得着你教！”想到師父那飄然出塵的樣貌，再看眼前這個身高四尺、骨瘦如柴、面上溝壑縱橫如丐幫之人的老頭子，一風感到一陣心酸。

“小娃娃不願意？”

“哼……”

“那好那好……”千手不漏又從身上摸出一只巨大的口袋，邊給一風套上邊道：“看你這麽喜歡毒，小老兒就把你帶回去試毒，若是練成了絕世毒功，師父說不定就能收我為徒了！啊哈哈哈……”

千手不漏背起布袋便在樹間飛了起來，矮小的身體背着人居然都能行步如風。一風氣得在布袋裏直嚷嚷：“你個死老頭！快放我下去！不然我給你好看！”

“好看就好看吧！小娃娃長得确實好看！你還是留着點嗓子吧，不然到等會兒讓你試毒時你都叫不出來了……哦你也別費力氣，小老兒這布袋子可是從武林盟主那偷來的，你是弄不破的……”

……

一風終于還是停止了喊叫，開始想着辦法。只是那千手不漏跑得太快，袋子一路颠簸的她眼冒金星，小老頭瘦的突出的脊骨又硌得她生疼，腦子都沒辦法轉起來。

不知跑了多久，一風透過布袋感到光線亮了些，似乎已經離開了茂密的森林。千手不漏也停了下來，背着一風慢慢向前走動，還不斷地喘氣道：“小老兒累了，慢慢兒走回去，小娃娃也別急。”

我才不急着為你試毒呢……一風心想道。

千手不漏将一風背進一間木屋之中，把一風放在一邊，給她把袋子打開。一風終于重見了光明，晃了晃頭讓腦子清醒。

千手不漏在旁邊生起了火，上面擺個大鐵爐燒水，又拖了一只大木盆放在木屋中間。一風眼睛掃着四周，木屋的牆上都建着木架，上面擺着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應該都是毒藥。看小老頭子在幹的事兒，一風便猜到他要把她扔進木盆子裏洗毒藥浴……

千手不漏一邊忙活着，一邊道：“咦，小娃娃怎麽不叫喚了？”

“叫了也沒用。”一風實話實說，實際上，她考慮的不是毒藥的問題。“老頭子。”

“嘿，叫得這麽溫柔，小娃娃反悔了？想做小老兒徒弟了？”千手不漏目露精光，一張老臉因喜悅而扭曲着……

“不……”一風面上陰霾得眼皮子直抖，“你還脫我衣服麽？”

千手不漏睜大了眼睛，一雙大眼在瘦小而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顯得極為突兀，這時他倒忸怩了起來：“這個這個……小老兒是清白之身，不能被你給玷污咯……所以打死我也不會脫你衣服的！”

一風眉毛直跳，怎麽說得跟她要非禮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