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30
知道她生日的人,除了廖申寧和裴洋,就只有顧冕。
而前兩者都有備注,這個陌生號碼的主人,除了後者不會是別人。
當初念高中的時候,衛舒夷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他的號碼,閉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快捷聯系人裏的第一位也是他。後來他進入娛樂圈,因為工作的原因換了兩次,有的時候人在外地拍戲趕通告,就會換上臨時的卡,打不通的情況時常出現,每當她要找顧冕,又摸不準他正在用哪個,就只好将聯系人裏的那些一一都試過去。
久而久之,最開始的那種感覺漸漸消失,代表他的那十一位數字,換着換着也不再特別,和其它人的聯系方式沒有什麽不同,成了一串單純的號碼。
三年前離開的時候,她把所有和顧冕有關的東西都留在了那個家裏,一樣都沒有帶走,聯系方式更是删了個一幹二淨。在那一千多個日夜裏,她用不停走、不停看的方式,強迫自己沖淡那些記憶。
如今看來效果不錯。
不管是現在的或是以前的,哪串數字她都沒了印象。
衛舒夷猶豫了一瞬,而後果斷編輯,将那條短信删除。
幾秒鐘不到,在她踏進浴室之後,就已經忘記了剛剛才看過的號碼。
她輕嘲地笑笑,說不清是什麽心情,只覺得這三年在外,自己學會的東西真不少。
從浴室出來,桌上的手機又嗡嗡震動,衛舒夷一邊用毛巾擦着濕發,一邊拿起接聽。
是傅容引的聲音,他興沖沖地問:“一起去吃宵夜吧?”
望一眼窗外,夜濃風重,她在床邊坐下,婉拒:“不了,我已經換好衣服準備睡覺了。”
那頭可惜地‘哎?’了聲,她又叮囑:“你自己去吃吧,別跑太遠,對面那條街就有吃的,哦對,出去記得戴上帽子和口罩,早點回來。”
略說兩句便挂了電話,衛舒夷吹幹頭發,鑽進被窩裏玩起了手機。
有許多來看了happyking的粉絲們在微博上發表了現場repo,毫無疑問,傅容引那個選女友标準又引起了一番讨論。好在大多數人都只是笑笑吐槽幾句,除了鄭粉暗戳戳地在酸,沒有其它惡意中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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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會兒便放下手機睡覺,困意漸漸上來,可翻來覆去轉了半天,怎麽都睡不着。
衛舒夷拿起手機給傅容引發消息,問他回來了嗎,幾分鐘過去,久久不見回複,一看時間,離他說要下去打包夜宵回來吃,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
按道理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馬路對面全都是餐廳,根本不用這麽久。
她麻溜坐起來,撥號過去,最後直接變成了忙音,越想越不放心,便起身換衣服,握着手機便出了門。
衛舒夷搭電梯到一樓大廳,腳下步子邁地飛快,手裏不停撥着傅容引的電話。她有些焦急地沖出酒店,指示燈卻非常不配合地亮着紅,她只好站在路邊等,手機的屏幕光照亮了一張擔憂的臉。
就在她放棄繼續撥他那一直無人接聽的號碼時,擡頭的瞬間,卻突然瞥見對面那條街的盡頭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男人穿着寬大風衣,戴着口罩和黑色毛線帽,帽子的logo在腦後的位置——是傅容引。
不會錯的,那個帽子是衛舒夷買的,身形又那麽像,手裏還提着東西,一定是傅容引!
衛舒夷松了口氣,提步正準備跑過去,又猛地收住動作,下意識地往旁邊靠了靠,隐在樹下,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顯眼。
站在對面街道與小巷明暗交界處的,是兩個人。
除了傅容引之外……還有一個女人。
面前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燈光将她包圍在這喧嚣的城市之中,衛舒夷攏了攏衣服,突然覺得有點冷。
她的視力很好,即使隔着距離,車輛和行人來往不停,她還是看清了那個女人的長相,是和她完全相反的、溫柔如水的長相。
正好到傅容引肩膀的身高,氣質娴靜甜美,客觀地說,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總之,他們兩個都是那種站在人群當中非常搶眼的人。
衛舒夷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在心裏暗罵一聲他膽子真大,居然敢當街和異性碰面,可又提不起勁兒來發怒,只覺得胸腔某處沉沉的,好像憋着點什麽。
隐約又覺得在哪裏見過那張臉,她皺起眉,拿出手機搜了好一會——
葉琪。
是個女演員。
出道了四五年,一直都在各大影視劇裏做配角,這麽久了,始終沒有擔過女一,她資源最好的一次是三年多以前,在某部古裝大劇裏飾演女二,衛舒夷當時還在顧冕身邊,看娛樂新聞的時候有見過她的臉。
葉琪怎麽會在這兒?傅容引和她又是怎麽認識的?
她在樹下躲了四分鐘,他們在對面聊了四分鐘,再算上她沒來之前的時間……如果只是剛認識,正常的寒暄怎麽可能會聊這麽久?
心下訝然,她默然站了一會兒,而後轉身,繞過綠化帶回到酒店。
再次換上睡衣,鑽進被窩的衛舒夷這回徹底睡不着了,沒過一會兒,敲門聲便響了,傅容引提着夜宵站在門外,臉被風吹地煞白,他提起手中的塑料袋給她看,笑盈盈道:“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酒釀小圓子!我知道你沒什麽胃口,但還是和我一起吃點吧?”
說着毫不客氣地進了門,一邊朝裏走一邊解釋:“下午手機調成會議模式了,晚上忘了改回來,進電梯的時候才看到你打了那麽多電話……”
衛舒夷關上門,跟在他身後進來,淡淡問道:“你去哪買的夜宵,怎麽花了這麽長時間?”
傅容引把夜宵放在小方桌上,邊解着結邊答:“因為跑了兩家店,小圓子在另一條街上,我走過去的,所以花的時間長了點……好了,來吃吧!”
衛舒夷抱臂不語,眼睑一垂,視線掃向蹲着的他,眸光微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在他擡起頭的瞬間,她又恢複平常摸樣,也學着他的樣在桌前蹲下,用勺子撩了撩碗裏的小圓子。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傅容引不動筷,就那麽盯着她,邀功似地問:“怎麽樣,好吃嗎?”
“好吃啊。”衛舒夷淡淡一笑,垂頭專心吃起來。
剛才在樓下看見的事情仿佛沒有發生。
她沒有問,他也沒有提。
衛舒夷和傅容引到達b市機場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正號又是下班高期的尾巴,回工作室的路上十分堵,八點過半的時候他們才到家。
一人拉着一個行李箱,傅容引很是興奮,快到大門的時候,臉上的笑蕩漾地遮都遮不住。
“還是家裏好!外面怎麽也不習慣,一下就……”
話音戛止,他停住腳步,目光看着大門前等候的人,臉瞬間沉了下來。
“怎麽了?”衛舒夷落後他幾步,疑惑地掃了一眼他的表情,待擡頭看清前方的人時,也不由地止住了步子。
靠在車門邊的顧冕摘下墨鏡,轉向她的方向,沒有說別的廢話,只是平淡至極的道了聲:“你回來了。”
沒有問她為什麽不回自己的消息,他靜靜地等,淡淡地說,就像是篤定自己一定能等到她。
心微窒了一下。
衛舒夷自己也不明白,他冷言冷語或是厲聲厲色,她都能不為所動,可一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像當初毫無芥蒂時那般說話時……
她莫名就覺得一陣難過。
衛舒夷避開顧冕的視線,卻對傅容引說:“你先進去吧。”
傅容引看了她好久,最後沉聲答:“好。”
将她的行李箱也一同拉起,握着拉杆的拳頭捏地緊緊的,微微泛起了白。
他和顧冕錯身而過,頭也不回地開門進屋。
夜色下,獨棟小樓外只有顧冕和衛舒夷,她在原地站着不動,他也不催,就那樣一直看着她,等她自己走過來。
率先提步的确實是衛舒夷,她稍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便邁開步子走向他。
她在彼此相隔三步遠的地方停住,像是舊友相見般問道:“你怎麽來了?”
顧冕蹙眉一瞬,過後輕聲答:“因為想見你。”
她不知該接什麽,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怎麽?現在讨厭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連聽我說句話都覺得惡心了嗎?”倒是他,問完之後突然笑了笑。
衛舒夷不懂他在笑什麽,斂眸道:“你誤會了,我沒有覺得惡心……也沒有讨厭你。”
“那,生日回家過吧。”
她沉默一會兒,淡淡拒絕:“不了,我沒時間。”
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說完,她垂頭望向地面,說不清是不敢還是不願,總之沒有看他的表情。
“我寧願你讨厭我,真的。”
顧冕突然道:“煩我恨我怨我,哪怕是像在橫店那樣和我針鋒相對都好,只要不是現在這樣……衛衛。”
衛舒夷聞言身體一僵,過後心底生出一種難言的悵惘。
可以幾天不回他的消息,面對面時第一反應也是遠離而不是靠近……
不知不覺,她已經開始走出來了,不管他們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她已經離那個一心朝向顧冕的世界越來越遠。
“其實我來也沒什麽事。”顧冕冷峻的臉難得溫和,他凝視着衛舒夷,道:“生日快樂。”
“嗯?還沒……”衛舒夷張嘴,話沒說完被他打斷。
“二十四歲,生日快樂。”
“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二十六歲,生日快樂。”
他的話音落下,不遠處突然一聲巨響,緊接着,那星光黯淡的黑色天幕中,綻開了一朵又一朵絢爛的煙花。
“我錯過了你三年生日。”他彎起的嘴角弧度一點都不像在笑,那雙眼睛裏有太多沉重的東西。
看着這樣的他,衛舒夷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對不起。”他說:“……衛衛,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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