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chapter46
鑰匙在匙孔裏右旋兩圈,推開門一樓空無一人,最近幾天大家為了處理網上的各種謠言,每天加班加點,今天終于準時下了一次班。
傅容引關上門去了二樓,衛舒夷的房門關着,裏面有打電話的聲音,沒敲門,他靜靜站着,斂下眸光聽她幹練精神地和對方說話,只是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
“把工作室賬面所有流動資金清點一下,只留四個月的基本開銷就行……我知道這樣很冒險,沒辦法,只能頂過這陣了……我賬戶裏還有幾百萬,勉強能湊夠六千萬……”
“蔣導演那邊我溝通過了,晚上去細談,你和他們那邊的統籌聯系一下,算一算包括前後期宣發總共需要多少,不夠的我再想辦法……”
“行,要是絮寧姐安排的人來接洽,你就讓徐詠她們幾個去配合,跟着對方的指揮走,是信得過的人……”
她在和工作室的總監丁倩通話,沒有提到他一句,但每一句都是為了他。
擡手敲門的瞬間衛舒夷正好拉開門,挂完電話一擡頭倒退了一小步,“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你,去哪了?”
“出去散心了。”傅容引笑了笑,覺得喉嚨裏梗澀梗澀的。
她哦了聲,“晚上在家休息吧,我得出去一趟,暫時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你自己安排自己。”擦肩走了兩步,又停下,笑地有些自責,“當時預付金給了你三十萬,說好等工作上了軌道以後再付其它的,現在怕是要往後推了,就當我欠你的,等這件事過了給你補上。”
傅容引扯住她的胳膊,腕力大,施力卻很輕,把她拉回面前,喉嚨滑了滑,問道:“你要去見蔣導演?”
“對。”衛舒夷點頭,“和他談電影的事。”
“我不是被換了麽,還有什麽好談的?”
衛舒夷拍拍他的胳膊,“已經解決了,冉湘那邊馬上就不是問題,你只要安心準備進組就好。”
她趕着走,沒注意到傅容引的臉色有些白。
“我剛剛聽到你和丁姐打電話,工作室的資金很緊張?”
她眼神微閃,輕描淡寫地笑道:“只是小問題,等電影談下來,上映之後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不行我真得走了,我和蔣導演約的七點,有什麽話等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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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拎着包急急忙忙出去,傅容引在原地站了很久,足足十分多鐘沒有挪動地方,如果衛舒夷這個時候折回來的話,大概能看到他眼圈微紅的模樣。
上下兩層只有他一個人在,這個工作室靜地可怕,又過了五分鐘,傅容引回到房間,從抽屜裏翻出一本本子,找到了一串電話號碼。
撥號等待接通的過程,他握着手機的手心汗濕了一片,沒多久那頭傳來一個喂字,他閉了閉眼,心重重墜到谷底。
“那塊地,你還想要嗎?”
張絮寧的人動作迅速又利索,冉湘的黑料流出速度極快,且件件都是貨真價實足以致命的。
原本那些陪各種老板喝酒進酒店的照片,基本都被她的公司高價買回去了,有幾條漏網之魚,只是記者握着底片也沒膽子發,誰想這會兒全都一股腦倒了出來,像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哪是記者要和他們硬碰硬啊,分明是冉湘得罪人了。
扒她的人不是網上那些營銷號,而是各路主流媒體,湊趣撒歡似地把冉湘這麽多年的上位史全都扒了出來,各家手裏拿到的料都是差不多的,最先發的幾家成了大頭,後邊的只能跟着蹭個熱度。
比鄭心柔倒臺的時候嚴重地多,冉湘的咖位和人氣無一不高過前者,一向又是以清高模樣示人,走仙女挂的,爆出這種事,簡直堪比第二個豔x門。
她的經紀公司手腳也快,各處使力,奈何背後出手的人來勢洶洶,下了死力要置她于死地,他們見輿論壓不下去,本想裝死,私下接幾個熱ip,等事情消停一段之後,再讓冉湘借機洗白,誰知以往和他們合作愉快的那些公司,聽說問角色的是冉湘,連談都不談就拒絕了,更有甚者直接回避了他們公司的電話。
冉湘的經紀人焦頭爛額,無奈之下,他們公司的藝人總監親自出馬,逮住一個還肯和他們說兩句的影視公司負責人,掏心掏肺:“以往我們冉湘沒少給你們面子吧?上回你們公司下大力捧新人,請我們冉湘去客串,她手頭趕着三部戲呢,還以友情價出演幫了這個忙,現在她出事了,不求你們拉扯一把,可這撇清關系的做派會不會太傷人了?”
“不是我不願意幫忙!”負責人很無奈,“要是一般的公關危機,按咱平時的交情,我肯定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給冉湘安排角色,可……可……”
“可什麽?!”
“可有人放話了,誰用冉湘,往後就別合作!他們公司去年上半年投資的兩部電影三部劇都賺了個滿盆缽,年底一口氣簽了五個熱ip,今年說是準備再投七個項目,多少人想争取那五個大ip劇裏的角色、想拉到他們的項目投資,哪個願意和他們翻臉?我們公司還有兩部劇缺啓動資金呢,去年年底簽了七八個新人怎麽捧還是問題,你說我能不考慮嗎……再者,不看這些,光是那位的背景手段,給我十八個膽子我也不敢和他作對啊!”
話說到這個份上,事情再明了不過,前幾句聽着還有點猜測不定,最後一句對上了號,這位藝人總監即使再不信,也沒辦法騙自己了。
去年一年有大動靜的公司不多,符合這幾項的就只有張絮寧名下的崇寧影視,而話中的那位……自然也就是寵張絮寧寵到瘋魔的賀闫齊,那麽大一尊閻王爺啊,外號可不是白叫的,圈裏沒幾個人願意和他硬杠,實力和他差不多的也有幾個,但是人家要麽是兄弟,要麽是手段不如他狠辣兇殘,說來說去還真沒人敢動這位。
一瞬間心如死灰,總監回到公司,盯着冉湘的經紀人看了半天,只說了一句話:“我換個人到你手上,是個挺有潛力的姑娘,冉湘的事別管了,專心帶新人吧。”
經紀人急了:“可是……”
“別可是了。”總監心煩意亂,“既然沒本事承受結果,當初為什麽要去惹張絮寧?自己種的果就算噎死也給我吃下去!”
“張……張絮寧?”經紀人傻眼了。
“我問了陳總,人家說崇寧影視放話了,誰和冉湘合作誰進黑名單!要不是得罪張絮寧了,崇寧能這樣?不是的話,難不成你們更有本事直接惹着賀闫齊了?!”
經紀人腦袋卡殼了,“不……不可能啊……要說有矛盾,最近和冉湘不對付的,只有那個剛冒頭沒多久的傅容引,他的經紀公司是個小工作室……”
總監擰着眉,“會不會是他和張絮寧有交情?”
“不可能!”經紀人斷言,“他要是和張絮寧有交情,崇寧那麽多資源,随便捧一捧他都已經火了,還用得着苦哈哈地往上爬?他的經紀人姓衛,也是他的老板,冉湘見過,以前是顧冕身邊的助理,捧他的手段您又不是沒見着,網紅出道low成什麽樣了?”
想了想得不出結果,總監煩躁地擺手,“得了得了,別管那麽多,就當做冉湘倒黴吧,總之事情已經這樣了,我跟上頭聯系一下,你明天開始帶新人。”
經紀人還想争取:“冉湘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我們花了多少心血,好歹也頂着公司小一姐的名頭,就這麽随随便便放棄……”
“那你能怎麽辦!”總監把手頭的文件一甩,怒道:“你有本事你去和張絮寧較勁!當初那個爆紅的是一線吧?大牌代言各種大制作劇接到手軟,然後呢?就因為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自己可以踩張絮寧,拍戲的時候借戲生事,張絮寧敬業硬是忍下來,活活被她扇腫了臉,她多得意啊,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不是故意的就想打發過去,可是然後呢?!賀闫齊撅折了她一條胳膊一條腿!差點被人輪了沉海!任她再紅給經紀公司掙再多錢,還不是轉眼就被公司雪藏了,現在有她的消息嗎?聽說骨頭沒長好現在還落着殘疾呢,你要不要試試?!”
經紀人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出來。
這件事她有所耳聞,知道的人不少,那家公司确實上道,把人利索丢出來,賀闫齊出完氣,回頭就給他們公司的新人砸了兩筆投資,六個月的時間愣是又捧出兩位小花,賺的比前頭那位還更多。現在那兩位小花已經混到一線了,可見着張絮寧還是跟見着親姐似的,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經紀人只是想不通,冉湘到底是哪裏得罪她了……
嘆了口氣,她決定面對現實:“冉湘的事總監你處置吧,明天我就和新人接洽。”
總監這才臉色微霁,放柔語氣嗯了聲。
冉湘的經紀合約是剛續的,還有六年,原本簽的時候雙方都很滿意,公司也準備下大力繼續捧她,只是……
從明天起,娛樂圈不會再有冉湘的一席之地了。
群衆的注意力都在仙女形象破碎跌下神壇的冉湘身上,但是也有部分人把目光轉移到了和她進行交易的富豪們身上,于是,照片裏的男人一個接一個地被扒出來,每天都可以看到許多成功人士發聲明表示照片裏的人并不是自己,只是神似,然後紛紛舉證自己那個日期在歐洲、在南美、在香港……衆人樂呵看好戲之餘,轉頭開始同情起顧冕來。
作為明星,顧冕的緋|聞在圈子裏真的少地罕見,唯一公開過的女友便是冉湘,原本一個高冷影帝,一個清高仙女,搭配在一起倒也蠻養眼,大多數人對這段戀情都是祝福的,誰想這個仙女私下居然如此肮髒龌蹉,讓人大跌眼鏡,便有不少人跑到顧冕的微博下去湊熱鬧。
同情派都在安慰,希望他不要被前女友影響,看熱鬧派刷起了綠葉子,暗喻他被冉湘戴了滿頭的綠帽,也有陰暗派的,說冉湘那麽髒,和她交往的顧冕是不是根本就知情,會戀愛也是因為都是一路人才走到一起……
各種各樣言論的都有,對此,顧冕沒有作出任何回應,東皇照舊使出雷霆手段,很快便轉移了大衆的注意力,把他從這件事裏摘了出去。
然而事情剛消下去沒多久,在公司與經紀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顧冕突然發了一條動态——
[顧冕v:交往的幾個月裏只見了三面,牽手一次,此外沒有任何肢體接觸,我不知道別人對愛的定義,但我知道我愛的人不姓冉,她不是藝人,普通又很特別,顧冕的十一年屬于她,不論是否分開。]
這樣一條信息量巨大的微博轉發次數高達五十多萬,不是粉的人也對他的這句話充滿了興趣,才發出去不到十分鐘,各大媒體先後出了新聞,營銷號們轉發時除了“卧槽”就只剩下[震驚]的表情。
新聞出了,五十多萬網友肯定有人截圖,林江和東皇想處理已經來不及了,在一片或質疑或猜測的聲音中,事情以冉湘的經紀公司發表道歉聲明收尾,他們誠懇致歉,并表示将不會再啓用冉湘這種道德敗壞的藝人,網友們雖然驚訝于他們的态度,但均表示認錯态度良好,可以接受。
而顧冕在那之後再沒更新動态,那條爆炸性的微博成了一樁懸案,衆人茶餘飯後時提上兩句,都是抓心撓肺地想知道內情。
衛舒夷當然也看到了,但她忙着和蔣韋談電影的事,沒工夫搭理,顧冕也沒指名道姓說是她,她也就當做不知道。
冉湘被雪藏,網友噴地她狗血淋頭,照片裏不少富翁都被推上風口浪尖,捧她的投資人怕被波及,早就打了退堂鼓,見蔣韋提出取消合作,巴不得趕緊抽身,一句不樂意的話都沒有就撤資閃人了。
蔣韋的電影一貫走得是腳踏實地的風格,沒那麽多虛頭巴腦的,拍出來的東西也滿含誠意,不像市面上充斥的那些,外裏炒作買水軍刷票房,內裏空洞浮誇亂七八糟。
不是3d,也不需要什麽恢弘的奢華場景,只是踏踏實實地,給觀衆講一個灰色群體的灰色故事,劇本好、導演會拍、演員會演,有這三點就夠了,所以所需資金并不龐大。
冉湘的金主之前投了四千萬,他把資金全額撤走,衛舒夷帶着她的六千萬頂上來,制作團隊和演員不變,只是去掉一個女主角。
這部電影的名字叫《瘾》,因為衛舒夷是投資方,順便也頂了制片人的名頭,如此一來,除了傅容引的事,她要負責的東西就多了。
每天忙得腳不占地,當然沒有心情去想顧冕發那條微博的意思,只是在看到的瞬間,居然有點擔心傅容引……他心思重,有什麽都憋在心裏,衛舒夷怕他看到了會亂想。
然而,傅容引也沒在意顧冕的微博,不是不在意,而是沒時間在意,在奔波了好些天之後,他把裴洋約了出來,和上次裴洋約他一樣,沒有告訴衛舒夷。
安靜的咖啡廳角落,傅容引和裴洋面對面坐着,兩杯咖啡飄着熱氣,香味醇厚,只是誰都沒心情品嘗。
“找我有什麽事?”裴洋皺眉問道,觸及他的眼神時,下意識想到上回他在自己面前紅了眼圈的模樣,目光往旁邊移了移。
傅容引拿出一張卡,推到他面前,“把這個給舒夷。”
“什麽意思?”
傅容引眼波沉靜,語氣平淡,“工作室資金緊張,這裏面有三百五十萬,麻煩你以你的名義交給她。”
“資金緊張?她為什麽不問我要?”裴洋挺身,過會罵道:“該死,她老毛病又犯了,死要面子!”
“你爸借了五千萬給她,她當然不會再問你要。”
裴洋想說什麽,突然意識到:“你哪來這麽多錢?”
三百多萬對他來說只是意思意思,買輛跑車差不多就這個價了,但傅容引不一樣,他要是大紅大紫了,這點不算什麽,問題是現在沒紅啊,這對他來說可是個天文數字。
“她給我的簽約預付金。”傅容引的臉色不太好,看上去很是疲憊。
“蒙誰呢!”裴洋豎眉,“廖申寧都告訴我了,預付金是三十萬還是多少?總之沒有超過四十萬!”
傅容引不接這個話題,只是說:“她現在需要錢,我們工作室那麽多人要養活,賬面緊不得。”
裴洋盯着他看了好久,把卡推還他,靠回沙發背上,“這錢你拿回去,她錢不夠我來給。”
傅容引又把卡推過去,定定看着他,“你要給是你的事,不管多少,把這三百萬帶上。”
煩躁地點了根煙,裴洋嗆道:“态度這麽拽,你憑什麽讓我幫你辦這事兒?”
“我知道你會。”傅容引沒了往常豐富的表情,也不和他針鋒相對,只是肯定道:“你一定會。”
不知為什麽,裴洋突然想到了那天,也是在這家餐廳,傅容引聽到衛舒夷為了他下跪的那一刻,表情是何等難看,心裏原本是有些快意的,可看到他漸漸變紅的眼圈和如死灰一樣的表情,裴洋突然覺得,沒勁,真是沒勁透了。
一個一個都在幹什麽?一個下跪付出,現在又來一個默默給錢不留名,演言情劇嗎?!
此刻的感覺和那時候差不多,一股說不清的煩躁湧上心頭,裴洋呼出一口煙氣,眯眼看着煙霧那邊的傅容引。
“要我幫你給她也可以,只是你得告訴我,這錢是哪來的,我可不沾什麽髒東西。”
不理會他的諷刺和針對,傅容引眼睑微斂,默然不語。
“怎麽?不願意說?行,那你自己給她吧,爺還懶得伺候。”
“我把我家的老房子賣了,一整塊地,賣了三百二十萬,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傅容引擡起頭,嘴角似有千斤重,“我沒本事,但這筆錢不髒。”
他的父母早就不在,爺爺奶奶也去世了,唯一留下的就是那塊地,在b市,地皮絕對值這個價,卡裏有三百五十萬,除去賣地的錢,衛舒夷當初給的三十萬預付金他也拿出來了。
桌上的咖啡一口都沒動,熱氣消散轉涼,傅容引沒再多言,留下買單的錢起身就走。
裴洋覺得喉嚨裏梗了什麽,突然又有些憤怒:“你們一個個都有病是不是?!”
衛舒夷這樣,他也這樣。
那道背影停住,沉默間,裴洋聽見他笑了一下。
“也許吧……對了,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傅容引轉過身,那雙眼睛堅毅溫和,閃耀着某些從前不曾有的東西。
“順遂的人生很好,但是偶爾有坎坷也不錯,就像你告訴我她為我下跪的那刻,我很難受,但更多的是意識到……我比自己所察覺到的,還要更愛她。從這點來說,我要多謝你。”
說完,他戴上口罩和帽子,大步離開了咖啡廳。
知道她為自己下跪的時候究竟是怎樣一種心情?傅容引形容不出,也不想再去回想。
賣房子很難受,但衛舒夷衛他放下尊嚴,更讓他難受,那是一種比自己被踐踏還要痛苦的感覺。
顧冕那條引起轟動的微博他看到了,“我不知道別人對愛的定義”,是的,每個人對愛的定義都不同,他不知道顧冕是如何理解愛的,對于他來說,愛是互相尊重,愛是互相包容,愛是互相付出……可能還有更多。
而當愛這個字具象到衛舒夷身上時,他只能用這種行動诠釋——
我擁有的不多,但我想給你全部。
許久沒有去祭奠爺爺奶奶的傅容引,見完裴洋之後去了躺墓園。
買了一束二老最喜歡的花,帶了些老巷子裏的吃食,他擺好祭品,燒了些紙錢,輕手輕腳卻認認真真把墓碑擦得锃亮。
一直到天黑,他一句話都沒說。
整整一個半小時,化成黑灰的紙錢被風吹散,熱乎乎的點心也涼了,傅容引起身拍幹淨衣褲,對着墓碑上的黑白照擠出一個笑。
“孫兒該走啦,您們倆在下面千萬別吵架,要是爺爺想罵我,奶奶您別護着我,讓爺爺痛痛快快罵兩句……”
餘下的話梗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他伸手拂去飄起來的灰,又看了兩眼。
轉身離開的身影和一片沉沉夜色融在一起,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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