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

不止是他,随後其餘六人也一齊望過來,每人嘴角都挂着清晰的笑意。

呃……

遲鈍半秒,習萌友好地再一次擠出一個微笑。

好累啊,臉都笑僵了。

笑容還未放下,男人率先收回睇視,頭一仰,喝下兩口酒。

咕咚。

咕咚。

視線未被全部遮擋,她看見他右手腕處的一圈白影,應該是類似護腕之類的東西。憶起方才的匆匆一瞥,雖眼睛和鼻梁匿在帽檐的陰影裏看不太清,但緊致的下巴線條并未逃過她的掃視。

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麽,那個向她敬酒的男人突然起身繞出來,步伐堅定地朝她走來。

“……”

她瞬間呆滞。

媽媽,她、她是不是闖禍了?

她下意識伸手去抓陳燃的手臂。

陳燃不明情況地看她一眼,順着她瞥向正在走來的男人,眼神驀然一頓。

男人越來越近,陳燃眉間的折痕越來越深。

男人個子很高,身材又結實,走到卡座外沿後一彎腰,習萌小心肝忍不住亂顫,抓着陳燃的手緊了又緊。

“美女,能告訴我你在看我們當中的誰嗎?”男人操着一口地道的北方口音,嗓音渾厚,不難聽。

納尼?

習萌腦袋一片空白,眼睛圓睜:“你說什麽?”

對方輕佻的笑容不變:“我們在猜你在看誰,告訴我,你在看我對嗎?”

她忘記害怕,輕輕搖頭,“不是不是,你能不能把第一句話重複一遍?”

對方眉一擡,狐疑地依言照做:“能告訴我你在看我們當中的誰嗎?”

不是這句啊!

她抓狂,松開陳燃,囧而認真地說:“不對不對,你剛剛明明有喊我美女的!”

“……”

男人只怔愣一下便開懷大笑:“美女,那你方便告訴我嗎?”

唔,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叫她美女呢。

“當然方便啦。”

于是,男人順勢重複:“在看我?”

“不是,我在看戴帽子的那個。”說着,伸手去指,那幫人正盯着她,她臉不紅心不跳地在他們當中找了一圈,人不見了。“咦?”

他似乎知道她指的是誰,并不意外,而是做出一副傷心的表情:“唉,心都碎了,美女為什麽看不到我。”

習萌回頭,認真瞅他,安慰的語氣:“我現在在看你啊。”

男人微怔,很快便愉悅地笑了,笑容裏摻雜了點對她的一絲興味。

氣氛太鬧,除了陳燃,一直關注這邊情況的人什麽也聽不見,有人抻着脖子想靠近一點,年輕的面孔上滿是好奇和探尋;反觀陳燃,隐遁在暗光下的臉微微有了波瀾。

男人含笑彎腰,低聲在習萌耳邊說了句話。

她原本要躲,動作緩了一步,恰巧聽見一個感興趣的話題,眼睛亮了亮,安靜聽着,沒動。

陳燃就坐在她身邊,他側眼看着,漸漸抿緊唇。

男人笑着站直,漫不經心地睨他一眼,與看習萌的眼神不同,高傲中透着漠視。

這讓陳燃感到一陣煩躁。

***

那人原路折返後,這邊的雞尾酒終于一杯一杯地上桌了。

九點鐘,舞臺上的表演也拉開序幕。

習萌正盯着侍者酒托裏五顏六色的高腳杯眼饞,餘光裏陳燃突然起立,“讓一下。”

“嗯?”她坐着,他站着。

陳燃面無表情:“腿讓讓。”

哦。

她聽話地挪動一下腿,問:“你要去哪兒?”

陳燃板臉不作聲,大步離席。

“……”呃,怎麽了這是?

她盯着陳燃離去的方向,目不轉睛。

忽然,一個頭戴深色棒球帽的男人與陳燃擦肩而過,修長的手臂抄在褲子口袋裏,信步而歸。

他和陳燃都穿的是白色t恤,習萌注意到他的白tee完全素色,毫無花紋,而他腿上的短褲長至膝蓋,一雙小腿精瘦且長,腿型好看極了。

剛想仔細看一下他的臉,就聽到裴裴一聲叫嚷——

“粉紅佳人,小胖,你的粉紅佳人!”

她一驚,條件反射:“我的!”

“沒說不是你的。”裴裴指指矮桌上的一個杯子,“吶,你的粉紅佳人。”

啊哈,粉紅粉紅的,果然萌萌噠。

她捧着酒杯輕輕小酌,怎奈味道不是特別美妙。小小的失望後,腦筋一轉,不拘小節地端來其他酒杯小口地抿。

不光是她,對各色雞尾酒抱以極高興趣的小夥伴們也都紛紛加入分享行列,你的嘗一口,他的也嘗一口。

踩着青春的尾巴,小小的時光因為彼此互享而變得溫馨融洽。

大家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蔡嘉獨自手握一瓶冰啤安靜坐在角落裏。她點的今夜不回家早在之前就被她一飲而盡。

這邊廂,裴裴問習萌:“陳燃呢?”

習萌沉醉于莫吉托的清爽口感,霸着杯子不松手,“不知道,應該在衛生間吧。”忍不住又喝一口,咂咂嘴,嘆口氣,“他好像不大高興。”

裴裴訝異:“為什麽?”

“我哪兒知道。”她心中郁悶。

擡頭去瞅他回來沒,手臂卻被裴裴扯了扯,裴裴用眼神示意她看對面,原來陳燃剛巧回來了,只是,他沒有坐回本來的位置,而是隔着矮桌,在對面的沙發上落了腳。

裴裴發展偵探思維:“小胖,你們鬧別扭了?”

“沒有啊。”她納悶極了。

裴裴說:“得了,你也甭去想,就你這破腦袋瓜,想到明天早上也想不出哪裏得罪他了。”

“我發誓,真沒有。”

“發誓沒用,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半信半疑:“你眼睛裏看到什麽?”

裴裴說:“我的眼睛告訴我,他知道你在看他,可他就是不看你。”

“才不是,他在和張橋說話,不知道我在看他。”

裴裴斜她一眼:“随便你。”

她倔強:“本來就是!”

“随便你。”

“……”

接下來的時間,習萌兩只眼睛始終不離陳燃。也許正如同裴裴所言,他知道她在看他,可他就是不看她。她沒有之前那麽自信了。

頭為什麽對她視而不見呢?她不開心。

她想去對面找他,可是裴裴不準。

裴裴說:“小胖,你這是委曲求全,很不明智的你知道嗎?”

“我不覺得委屈啊,我只要開心就好,把他哄開心了我就開心了。”

裴裴無奈:“随便你。”

講真,她很反感這句“随便你”,因為聽起來就好像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人妄圖做一件不折不扣的蠢事。她知道自己不夠聰明,但她永遠不會承認自己蠢。

當裴裴嘴裏再度冒出“随便你”的時候,她猶豫了。也正是她的猶豫,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瞅着過了十點。

十點,陳燃沒有坐回來,她也沒有坐過去。

可她尿急,要上廁所。

這時候,裴裴攜帶的紙巾起了作用。

她跳起來沖衛生間的方向快步走,通往衛生間最近的路碰巧經過隔壁卡座,她蹦蹦跳跳地走過,戴棒球帽的男人擡了擡頭。

回來時,隔壁卡座少了幾個人,但這并沒有引起習萌的注意,因為遠遠望去,屬于他們的卡座已經空了。

她吃一驚,連忙小跑回來。

不是吧,只不過上個廁所的工夫,人怎麽全都不見了?

她擡頭四處張望,裴裴站在臺階下沖她招手。

她跑過去,不敢置信:“他們人呢?”

“走了。”

“啊?我就上個廁所而已。”

“就上個廁所而已。”裴裴搖頭晃腦學她說話,沒好氣,“你蹲廁所生猴子嗎?知不知道你蹲了多久,二十分鐘!”

習萌不信:“哪有這麽久。”

裴裴特了解她:“你肯定在蹲坑看小說,給你發信息也不回。”

她掏手機一看,八分鐘前裴裴發來一條短信:大家要走了,你快回來。

呃……她不由得撓了撓頭,怪不好意思的。

裴裴拉她往外走。

在寄存處取了包,她後知後覺地問:“頭呢?他沒等我?”

裴裴表情一頓:“……沒有。”

“那他有沒有問我去哪兒了?”

“沒有。”

“哦,肯定是有人問了,他才沒問。”

裴裴瞪眼:“诶我說,你到底是哪兒的自信啊?陳燃就非得惦記你不成?”

她被她突如其來的火氣驚到,“你怎麽了?”

“沒怎麽。”裴裴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前走,輕描淡寫地說,“蔡嘉喝多了,陳燃背她走的。”

“哦。”她在後面跟着,先是點點頭,然後整個人一震,“啊?”

卧槽!她沒聽錯吧?

“啊什麽啊!快走!”裴裴轉身催促。

“唉不是——!”她跑上前,眼睛依然圓溜溜地大睜,“那麽多人在場,為什麽偏偏是頭背她?”

“習萌同學。”裴裴立定,微笑,“陳燃表達同學愛好像沒有錯吧?”

“……沒有。”

“那麽請問,你在吃什麽醋?”

“我不喜歡蔡嘉。”蔡嘉和她說話總是帶刺。

“你不喜歡她并不代表陳燃不喜歡她。”

她愣:“大姐,你說的喜歡和我說的喜歡是一個意思嗎?”

裴裴笑了:“我說什麽來着,小胖,其實你有時候不笨。”

一直都不笨好麽!

可她看着她,不知為何,半天張不開口,心裏有點堵。

裴裴先是沉默一秒,然後頭一次語重心長起來:“小胖,有些話我只說一次,你聽好。陳燃他不适合你,他心思太深,對你又忽冷忽熱,你老是這樣追着他跑不值得。”

“……哦。”

裴裴敲她腦袋,“哦你個頭啊!”

唔,下手真重……

“我能感覺到他也是喜歡我的。”

“随便你。”

“……”

她們漸漸走遠,馬路盡頭勻速開過來一輛黑色越野停在酒吧門口。

車窗降下,主駕駛的司機吊兒郎當地探身招手,“莫遲,上車。”

只見一個長手長腳的男人從酒吧外的休息座椅上站起來,他身穿短袖短褲,渾身運動範,淩厲的短發微微汗濕,有點不自然地塌塌着。

他從塑料圓桌上拾起一只深色棒球帽,利落地扣在頭上。轉身過來的時候,向兩個女孩走遠的方向輕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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