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兒是娘的心頭肉
嘉福宮是孤竹烈賜給楊淑妃的居處,無論從氣勢還是擺設上都不輸後寝嘉元宮,足見孤竹烈對其的寵愛,勝過任何一位妃嫔。
所謂“母以子貴”,五皇子孤竹無越自然也得盡孤竹烈寵愛,何況他伶俐乖巧也無人可及,這母子兩個寵冠後宮,已是人人盡知之事。
可惜,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五皇子從去年開始突然得了一種怪病,禦醫們傾盡所能也未将其治愈,也難怪楊淑妃一天到晚愁眉緊鎖、郁郁寡歡了。
“唉!”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麽法子,楊淑妃輕輕嘆息一聲,“越兒……”
孩子是娘親身上掉下的肉,有哪個娘親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痛苦而無動于衷,但凡有一絲可能替他承受這一切,她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馨兒是在想越兒的病嗎?”孤竹烈心情同樣很煩躁,拍了拍楊淑妃的肩,兩道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
身為塞外強國之一的孤竹國聖上,孤竹烈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榮耀,年逾不惑卻仍神采奕奕,身形魁梧健壯,線條剛毅的臉龐此時被愁容覆蓋,連連搖頭嘆息,坐了下去。
“妾身擾了皇上雅興,妾身知罪!”楊淑妃趕緊起身賠罪,卻被孤竹烈拉着坐了下去,“妾身……”
自己兒子正在受病痛折磨,她哪有心情陪孤竹烈飲酒,本想強顏歡笑的,怎奈說什麽都做不到。
“罷了,”孤竹烈擺擺手,“朕知道你想去看越兒,去吧,朕不想看到他那個樣子,沒得越加難過,你去吧。”
“謝皇上!”楊淑妃驚喜莫名,沒想到一向脾氣暴燥的孤竹烈會這麽通情達理,她匆匆謝恩,起身就走。
五皇子住的這間破敗的院子,原為冷宮的一座別院,是給那些觸怒了聖顏的妃子而準備的。現在,倒正好給了滿身病痛的五皇子了。
因為人人都知道,五皇子得的病會傳染,因而誰都不願意靠近他,孤竹烈跟楊淑妃再氣又能怎樣,人人都惜命,這本也無可厚非。
院子裏一共一排三間房,五皇子就住中間,門窗上都擋着厚厚的黑色簾子,門也關得緊緊的,怎麽看怎麽讓人透不過氣來,怎麽看怎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楊淑妃身邊只跟着清歌一個,心事重重地進來,立刻又強打起精神,提高了聲音叫,“越兒,是母妃來看你了,你今天覺得如何?”
除了楊淑妃會經常來,皇上和太子偶爾會來,別人是不會來的。因而這裏從來都是死一樣的寂靜,冷不丁有聲音響起來,簡直突兀得可怕。
隔了好一會,屋裏才傳出低低的聲音來,“兒臣……沒事,娘親快回去吧,別讓兒臣給害了。”這聲音沙啞而疲憊,時斷時續,真讓人擔心他會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此逝去。
不用說,屋裏的人就是五皇子孤竹無越無疑,受了一年多的病痛折磨,他還能活着已經不容易,還能剩下多少力氣。
“我沒事的,你別擔心我了,”楊淑妃咬牙忍住眼裏的淚,盡管孩子看不到,她還是一直在笑着,“越兒,你要是、要是難受了,就叫出來,會、會好受一點---”
說到後來,她語聲已哽咽,眼淚終于抑制不住,從她蒼白的臉頰滾落下來。越兒,越兒,到底怎麽樣才能讓你好起來,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嗯……”驀地,一聲壓制到極致的呻吟聲傳了出來,孤竹無越似乎被人掐住了喉嚨,氣都喘不過來。
“越兒?!”楊淑妃猛地鐵青了臉色,擡腳就要往裏沖:越兒一定很痛苦,她要幫他,一定要!
清歌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一把抓住她,“淑妃娘娘不可!如果、如果娘娘有什麽事,奴婢萬死難贖!”聖上對她可是有言在先,如果楊淑妃有任何閃失,她也不用活了。、“放開我!”楊淑妃掙紮着,嘶聲叫,“放開我,清歌,讓我去,讓我---”
“娘親,我沒事,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進來的嗎?”
幸好孤竹無越及時開口說話,聽聲音還算平靜,只是帶着隐隐的氣惱,因為知道自己的病會傳染,而他怎麽都不想希望母妃因為他而受連累。所以,他跟母妃才有言在先,不準母妃進屋,否則他寧可自盡而死。
這孤竹無越小小年紀,居然如此心疼娘親,也算是至善之人了,也難怪宮中人對他俱都是交口稱贊的。
“娘娘,五皇子沒事,你聽你聽!”清歌驚喜莫名,原本用力拉着楊淑妃衣袖,感覺到她掙紮的力度小了,趕緊松手,退後一步站定。
楊淑妃急促地喘息兩聲,這才慢慢平複,“越兒,你真的沒事嗎?”
隔了一會,孤竹無越才又開得了口,“兒臣沒事的,這就要睡了,娘親快些回去吧。”
楊淑妃身子晃蕩了一下,滿頭釵環叮當響動,神情間好不悲怆!天哪,她的越兒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嗎,這輩子要來承受這等苦楚?!
偏在這時,門外有侍衛來報,“啓禀淑妃娘娘,太子殿下到!”
“哦?”楊淑妃略一怔,心下随即了然,立刻舉袖擦去腮邊淚,一伸手,“快快有請!”
侍衛答應一聲,轉身出去,少頃太子領着一名肩背藥箱的老者進來行禮,“見過淑妃娘娘。”
楊淑妃勉強一笑,伸手将他扶起,“太子殿下免禮,這位……想必是太子殿下為越兒尋得的神醫,是嗎?”
說來自打五皇子生病,最關心他的人莫過于太子殿下,不但有時候會來探望,更會不惜重金請來各地名醫為五皇子診治,這份情意還沒有哪位皇子能夠比得上----要知道諸皇子都怕會被傳染到,因而都是避之惟恐不及的。
只可惜,五皇子的病得來蹊跷,他找來的這些大夫醫術不是不高,但都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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