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

整個公寓出現了短暫的窒息一般的靜寂。

剛剛小姑姑蕩氣回腸一般的那兩句話還仿佛回蕩在客廳裏。

姜星辰的身體都是僵硬的。

他的動作極為僵硬地轉頭看向身邊, 對上了大哥那張因為臉色青紫更顯得猙獰威儀的臉，還有二哥, 平時好像溫和毫無脾氣, 但他幾乎已經預見到自己即将被二哥一頓亂噴了, 二哥那張嘴，只要對着他開了, 就和發炮一樣。

至于三哥……

姜星辰咽了口口水，三哥随随便便的笑, 斯斯文文的樣子，他已經預見到自己被大卸八塊真骨肉分離的樣子了。

他冤啊！比那窦娥還冤, 真的！

“這就是魚啊, 小姑姑不是最愛吃魚嗎？這家魚，你們吃過的啊！很好吃的啊！靠的外酥裏嫩，味都滲透進魚肉裏了, 不信你們今天再嘗一嘗？！”

姜聿之這個暴脾氣可不想嘗, 直接左右找了一把掃帚, 姜星辰趕緊繞着桌子跑。

“你給小姑姑吃什麽玩意兒了！！？老三不說了嘛？！外面的不幹淨！”

“哥，哥, 你聽我說啊，這家烤魚我吃過很多次的，絕對沒問題的！”

“絕對沒問題？！小姑姑吃了都不開心了, 躲房間裏你瞎啊！”

“這，這……這肯定是這家烤魚店這次的烤魚不行！”

“你小子別跑！”

“哥！哥，你冷靜點, 打人不打臉啊，我這張臉最金貴了呀！”

那邊，姜啓楓和姜潛之最冷靜，他們嘗了嘗那道烤魚，說實話，味道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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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姑姑怎麽就不喜歡呢？

“老三，你怎麽看？”姜潛之也一臉迷茫，小姑姑很愛吃魚啊，怎麽忽然就？？？

姜啓楓沒說話，一小口一小口地嘗着魚。

這魚味道是不錯，只不過……

他翻了翻外賣單子，果然看到了——孜然黑胡椒味烤魚。

胡椒。

上次他做銀鳕魚的時候，小姑姑就問過他，說有沒有胡椒，她現在不吃胡椒了。

雖然不明白這個胡椒到底是哪裏戳到了小姑姑的雷點，反正現在就已經是雷點沒錯了。

姜啓楓放下筷子，指了指這烤魚，當下斷案了一般的神情，“這裏有胡椒。”

姜聿之追姜星辰這小子追不到，剛好就聽到這句話了，當下就挑高了眉頭。

“有胡椒怎麽了？”

姜潛之這次想起來了，“上次小姑姑說她以後不吃胡椒了的，星辰該打，小姑姑都說過不吃胡椒了，你還定有胡椒的魚。”

提到這一茬，姜星辰就特別委屈了。

“那胡椒……它就只是個調味品啊……那商家要做，我也沒……辦法阻撓啊……好好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哥，你別打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這就去找小姑姑道歉，我跪下道歉，哥，你別打我了，我還要和小姑姑一起表演節目呢，要是鼻青臉腫的丢了小姑姑的臉就不好了呀！”

姜聿之聽到後半段才停下棒打老四的手，只是一雙大眼狠狠瞪了他幾眼。

姜星辰雖然委屈，但知道這件事的确是自己做錯了，他竟然忘記了小姑姑前段時間說的不吃胡椒這事了，被哥哥們圍攻，他也是認了的。

但有一說一，真的不能打臉。

姜星辰忍不住摸了摸臉，臉好好的，悄悄呼出一口氣。

“我去哄小姑姑，我嘴甜，小姑姑肯定原諒我。”

姜聿之幾個聽了，互相看了幾眼，剛才小姑姑說了，誰也不許進去，他們要是進去的話，也就只是讨人嫌而已。

這種讨小姑姑嫌的事情，還是交給姜星辰這個讨人嫌的家夥來做。

“那你快去，今天哄不好小姑姑別睡了！”

作為老大，姜聿之大馬金刀地往那一坐，虎着臉吊着胳膊，另一只手往大腿一拍，“還不快去！”

姜星辰摸了摸剛才被揍到的屁股，趕緊往小姑姑房門跑。

姜宓就在房間裏，渾身都在發熱發癢發燙，尤其是尾椎骨那裏，她知道的，她馬上就要忍不住了。

這屋子裏悶得很，開點窗，緩和緩和。

這窗戶是打開了，怎麽就更加熱了呀，吹進來的風都快把她燒起來。

姜宓來回走着，一邊捂着屁股，她告訴自己，她可是穿進了守山婆婆的小說裏。

守山婆婆的學渣女主她是個人啊，真身又不是燭龍，她當然不可能因為吃了胡椒就因為過敏變回原身。

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嗯，肯定不會發生！

就算，就算她穿書後也能呼風喚雨，招來雷電，眼睛一閉一睜就是黑夜白天，的确是他們燭龍一族的天賦。

可是，那應該都是……就……就只是天賦而已吧，就好像魂是她的，她進了這具身體啊。

這身體，是個人。

姜宓不斷在腦子裏說服自己，可又緊張得不行，渾身發癢發麻。

“小姑姑！我是星辰，我是來給你道歉的，小姑姑，你開開門好不好，都是我的錯，我知道小姑姑不高興了，因為我定的魚裏有胡椒，小姑姑，我發誓，以後絕對記住小姑姑不吃胡椒了，小姑姑你讓我進去看看 你，你一個人在房間裏，我不放心，哥哥們也不放心啊！”

姜星辰在外面輕輕的哄着姜宓開門。

姜宓心裏是有氣的，她都說過不能吃胡椒了，她還和鐘山上的雪毛兒們保證過的，這下……

她忽然感覺渾身一燙，眼前一黑，再低頭一看自己，氣得須須都要炸起來了。

對面教職工宿舍樓裏，柏夷剛洗完澡，沒穿上衣，精壯修長的上半身倒映在窗上，令人難以想象這是病弱的柏老師。

他剛要去拉窗簾，忽然就看到對面公寓樓裏，那個叫姜宓的女孩子面色通紅地站在那。

下一秒，整個人忽然就消失了。

柏夷冷淡的眼睛有片刻懵，他确定自己沒有看錯，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要不怎麽看到是姜宓先不見，她身上穿着的校服才嘩地一下掉下去呢？

他将窗簾拉上，回過神喝了一口茶，結果還嗆到了。

“咳咳，咳咳~~~”

最近事情太多，大概累到了吧。

姜星辰在房門外等了好一會兒，也哄了小姑姑好一會兒，可小姑姑把自己關在裏面，就是不出聲，也不說話。

這可把他急壞了。

姜星辰回頭看了幾眼雖然夜宵就在他們面前，但根本沒心思吃的哥哥們，“小姑姑不開門。”

“要不，撞門進去？”姜聿之忍不住提議。

姜潛之就不贊同了，“把小姑姑吓到了怎麽辦？這樣不好，做事要循序漸進，文明一些。”

姜啓楓想了想，忽然起身去了書房。

等到他再回來時，手裏拿着一把鑰匙，“應該是房門鑰匙，打開試試。”

姜星辰将信将疑，“裏面鎖了，我能打開？”

姜啓楓很淡定，“這間公寓的所有房門都是這樣，裏面鎖了，外面拿鑰匙就能打開。”

“這他媽鎖了還有什麽用啊，老三你怎麽知道的？”姜聿之忍不住爆粗口。

對此，姜啓楓扶了扶眼鏡框，“到了一個陌生環境，當然要先都考察好了。”

姜星辰接過鑰匙，想了想，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我去開門，小姑姑會打我麽？”

姜啓楓依舊笑得斯斯文文的，“小姑姑長得嬌小可愛，她就算是打你，也就是幾個小粉拳，能怎麽打傷你？”

“可是……”

總覺得哪裏好像不對，但仔細一想，也對，小姑姑那小身板，打他的話，最多也就是貓貓拳，賣萌的。

一邊的姜潛之想起了上次教室裏被拍碎的那只桌子，默默地沒說話。

吊着胳膊的姜聿之想起了即将被拆遷的房子裏，小姑姑以一挑十把幾個社會青年打趴下叫爹的場景，默默地閉嘴。

這個小粉拳……

那就只能祝老四好運了。

“小姑姑，我們都非常擔心你，你要是再不開門的話，我就進來了哦，要是，要是小姑姑出了事，爺爺奶奶可不會饒了我們的。”

姜星辰一邊說着，一邊半眯着眼睛打開了房門。

萬一小姑姑在裏面做不方便他們侄子看到的事情，他也好馬上閉眼。

可姜星辰進去後卻發現裏面沒有小姑姑，他睜開眼，先環視了一圈，“小姑姑？”

沒人回應。

他立刻走過去，結果在窗戶邊看到了脫下的校服，當時他就懵了一下，以為小姑姑在洗澡，忙又繞到衛生間，可衛生間的門是開着的，裏面沒有人。

“小姑姑？！”

姜星辰又眼尖地發現窗戶是開着的，當下沖到了窗戶旁邊往下看，臉色瞬間煞白煞白。

難道是小姑姑因為吃了胡椒想不開跳樓了？

可脫光了衣服是怎麽回事？

姜星辰心跳如擂，緊張擔心的快窒息了，轉頭就朝外吼，“都進來！小姑姑不見了！”

外面的姜聿之幾個一聽，立刻站起來往裏跑，“小姑姑怎麽就不見了？我都沒見她出來！”

“就不見了！哥，你看啊，地上有小姑姑衣服，窗戶是開的，小姑姑不會想不開？？”

姜星辰說着，人都要站不穩了，也是一米八的個子了，這會兒真的要癱下來。

“報警！立刻報警！”

姜啓楓在查看了一圈房間後，臉色十分冷凝地說道。

姜聿之一直趴在窗戶那看樓下，這會兒也有點腿軟，這可是六層樓啊，如果跳下去的話，那小姑姑……

“我去樓下找找！”

“我也一起去！”

姜潛之跟着也往外跑，兄弟兩的腿肚子都在打顫，聲音都在哆嗦。

姜啓楓也有些等不及，“老四，你在家裏等着，我去樓下等警察。”

姜啓楓扶着牆，慢慢的滑了下來，看了看這空蕩蕩的房間，一個人都沒有，就他一個，打了個哆嗦。

他漂亮的桃花眼裏都是迷茫，慢慢的盈滿了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

他就是點了個烤魚外賣，事情怎麽就發展到這一步了……

姜宓見人都走光了，才從被子下面探出個小腦袋——真的是小腦袋。

這次小侄子真是把她氣得要炸掉了，偏偏她胡椒過敏，被迫變回了小燭龍原形，因為這裏靈氣太少，她維持不了成年後的燭龍原形，只能變成剛出生不久的幼兒的幼兒時期。

“喂，喂！姜星辰！”

姜星辰滿臉淚花地擡起頭環視了一圈四周。

他這是産生幻覺了嗎？他明明沒看見小姑姑，怎麽就聽到小姑姑的聲音了？

莫非小姑姑真的已經沒了，現在是回魂了？

“小姑姑！”

姜星辰悲痛欲絕地流下了眼淚。

藏在被子只探出小腦袋的姜宓：“……”

“我在這兒啊！”

姜宓緩了緩，想到小侄子是幾個侄子裏嘴笨的，比大侄子還要笨一點，也就有一張花花面孔了，當時就勸自己要冷靜一點。

姜星辰站了起來，到處找小姑姑。

“小姑姑，你在哪兒啊？我看不見你了……小姑姑，你真的因為胡椒想不開了嗎？小姑姑，你怎麽就這麽傻啊！你要是沒了，我們兄弟幾個可怎麽辦啊，我們要難過死了。”

姜宓額頭的青筋都在跳，可她再生氣，也就看到和靜電似的在自己面前的幾道亮光——姑且稱之為小閃電吧。

“我在這兒啊！”

姜星辰的視線都模糊了，左右看了看，什麽都看不清啊，可他還是睜大了眼。

“小姑姑，你要是沒了，我們人鬼殊途，我看不見你，但我覺得你現在一定就站在我面前……”

“姜星辰！”

姜宓真的脾氣上來了，這小鬼現在是戲精上身了還是怎麽的？！

姜星辰縮了縮鼻子，立正稍息，沒敢說話了。

小姑姑就算是真的遭遇什麽不測了，她依然還是他最親愛的最敬愛的小姑姑。

“你現在往被子這邊看，往東，低頭。”

姜宓聲音氣呼呼的。

她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讓小侄子看到自己真身的，因為小侄子一天到晚想當演員，想當明星，異想天開，時不時戲精上瘾，或許比較能接受一點。

畢竟，她可是聽說過人界建國後就不能成精的。

雖然她也不是精怪，可對于見識淺薄的人類崽崽來說，也差不離了。

最最緊要的是，她這種狀态，以前在鐘山上要維持一天。

鐘山上靈氣那麽濃郁都要一天，不知道在這人界要多久，失蹤太久不好，總要有個人給自己打掩護。

她也是沒選擇了，現在留在她房間裏的也就只有小侄子一個了。

如果是三侄子和二侄子就好了，他們最溫和，還最聰明。

姜星辰按照小姑姑說的，低頭，看。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

可偏偏空氣就這麽忽然安靜了下來，姜星辰看着從空調被裏露出個腦袋的……蛇頭？不對，龍頭？

對，就是那種畫像裏的龍頭。

就是怎麽會是紅色的？

只聽過青龍，白龍，金龍的，沒聽過紅龍啊，是他見識太少嗎？

這麽小和泥鳅似的，還有點可愛啊。

姜星辰腦子裏想完這些，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倒退一步，這啥玩意？！

“如來救我！”

他閉上了眼睛，一定是小姑姑的事情對他打擊太大，現在腦子不清醒，所以産生了這種幻覺，一會兒睜開眼一切就都正常了。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龍那種東西，沒有的事。

“姜星辰！”

姜宓還沒說話呢，就看到自己的小侄子和個二傻子似的又閉上眼睛了，她又氣又無奈。

小侄子挺會花言巧語騙小姑娘，可這麽呆，到底怎麽哄的人家啊！

“小姑姑！”姜星辰閉着眼。

“你睜開眼，再看看剛才那個方向，睜着眼！”

姜星辰只好老老實實照做，小姑姑的話，他絕對聽。

然後他就聽見只從被子裏露出個小腦袋的紅色小龍頭，不不，是不知名生物嘴巴一張一合的，卻是小姑姑的聲音。

“我是你小姑姑，我吃了胡椒會過敏，就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空氣再次靜默，姜星辰感覺自己要昏厥過去，他捂着心髒，瞪着昂着頭的小東西。

“你……”

但他多餘的話半個字說不出來，小東西圓溜溜的眼睛還……還挺像小姑姑……挺……就挺萌的。

他是瘋了嗎？拍戲都不敢這麽拍的！

“你有什麽證據？！”姜星辰收斂心神，厲聲質問。

雖然說建國後不能成精，但萬一有偷偷成精的也不好說，這世上無奇不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對鬼神要始終抱着敬畏之心。

難道是這只妖精吃了他姑姑還想假冒他姑姑？！

姜星辰漂亮的臉上一片凝重痛惜，轉身跑了出去。

姜宓：“……”

為什麽留下的是小侄子？

姜星辰再回來時，兩只手裏各拿了一把菜刀，燈照在刀刃上，姜宓看着，竟然感覺到了威脅。

“我是你小姑姑！”

“我小姑姑是人，絕不是你這樣會說話的妖精！”

“我真的是你小姑姑！我才不會自殺的，再說，我要是真的是妖精，我變成你小姑姑的樣子騙你不就行了嘛，為什麽要這樣見你，我不是自投羅網嘛！”

姜宓又氣又急又委屈，“我堂堂小燭龍，不是妖精！”

堂堂小燭龍？

不，不是……他們姜家都是人啊……

真的是人嗎？

姜星辰第一次對自己的來歷産生了懷疑，因為他還覺得這……姑且就是小燭龍吧講的還挺有道理的。

要真是妖精吃掉了小姑姑，直接變成小姑姑騙他們不就行了？

“你……真是小姑姑？”

“真的！”

反正姜宓理直氣壯，就算她以前是鐘山上的小燭龍姜宓，但她現在就是他們的小姑姑！

姜星辰蹲了下來，和從被子裏探出來的龍頭對視。

那昂着的小腦袋，傲嬌又驕傲的樣子，倒是挺像小姑姑的，有點可愛。

或許是天生血緣親近吧，他不自覺地想靠近。

姜星辰伸出手想摸一摸。

“你先把菜刀放下來！”

姜宓變回幼年期後，聲音都有些奶奶的。

這聽在姜星辰耳朵裏真是越聽越萌了，他看了一眼兩只手，哐當一下丢下了菜刀，然後才伸出手摸了摸小燭龍——小姑姑的腦袋。

姜宓非常嫌棄得把腦袋後挪，有些不情不願，“我是你長輩！”

姜星辰嗯了嗯，仔仔細細地盯着看，心想，看來，他們老姜家真的是有秘密的。

他就說，挖煤怎麽就他們老姜家挖成暴富之家了，原來是另有乾坤。

或許有些秘密要等他們成年後才被告知了。

至于小姑姑早就知道自己的真身，那或許是因為……嗯，小姑姑是唯一的女孩子，爺奶疼愛她，加上女孩子早熟，就先告訴她了。

一定是這樣。

小姑姑說她是燭龍。

燭龍，燭龍，一聽就很厲害。

“我姑姑就是在裏面不見的，麻煩一定要查清楚。”

門外，老三的聲音傳來，早就不見往日斯文含笑了，着急的很。

姜星辰還想把這事告訴給老三，卻聽小姑姑說道，“不許告訴別人！”

然後他就見小姑姑鑽進了被子裏。

這？？？

莫非，小姑姑覺得這樣的秘密她只想告訴自己？

短短兩秒時間裏，姜星辰腦子裏就轉了幾個彎，最後自己給自己下了結論——小姑姑最親近他，所以才把這樣大的大秘密只告訴他一個人，他要對得起小姑姑的信任。

飚演技的時候到了。

姜啓楓冷着一張臉帶着警察進來。

姜星辰擡頭迎面對上的那瞬間還感覺有點陌生，畢竟，看到三哥這樣真是難得。

“三哥。”

姜啓楓只掃了姜星辰一眼，一張俊臉冷着，回身對警察闡述事發前後的事情。

來現場的警察聽了，皺緊了眉頭，“你們是說，你們姑姑生氣回了房間，之後沒多久你們打開門進來，窗開着，你們姑姑衣服脫在地上，人卻沒了，期間，她沒出來過？”

“是這樣的。”姜啓楓點頭。

姜星辰也跟着點頭，表情嚴肅。

警察眉頭還是皺着，往窗口那看，“照你們所說，應該是跳樓了？”

否則一個大活人怎麽會忽然消失，雖然因為這種小事跳樓自殺實在是不可理喻，但，往往在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之前，可能有幾噸重的鐵山！

就是跳樓還有脫光衣服，實在是難以理解。

“樓下搜尋的怎麽樣了？”警察拿出對講機詢問樓下搜查的警察。

“什麽都沒有，也沒有墜樓過後該有的大片血跡，正在擴大查找範圍。”

對講機的聲音很響，在場的姜星辰和姜啓楓都聽到了。

姜星辰偷偷往被子方向看了一眼，迅速收回視線，正好看到三哥松了口氣的樣子，他沉吟兩秒，說道，“三哥，目前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小姑姑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

姜啓楓奇怪地看了一眼忽然文绉绉說話的老四，戲精上身了？

警察要對房間各處拍照，作為現場證據，畢竟有可能是自殺，但也不排除是他殺可能。

姜星辰和姜啓楓都退到了門口位置。

當看到警方對着床拍照的時候，姜星辰心突突直跳，只盼望着小姑姑可得藏好了，否則的話，要被人抓去研究的。

不管是成精了還是什麽燭龍，那都是沒聽說過的未知生物啊！

講不定他們姜家人也要被抓去解剖！

這邊還沒擔憂完畢，那邊就看到三哥拿出了手機。

姜星辰也就随意一瞥，恰好看到三哥打開了通訊錄，正好停留在爺爺這兩個字上，他腦子裏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迅疾地伸出去搶過手機。

“哥，不能給爺奶打電話，這不是讓他們擔憂麽，小姑姑肯定沒事的，我保證。”

他一對上三哥眯起的眼睛，懷疑的目光，立刻斬釘截鐵地保證。

這事，不能鬧大啊。

姜啓楓挑了挑眉，擺出了三哥的架勢，“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你知道小姑姑在哪裏？”

姜星辰倒也沒有馬上開口，主要是忌憚三哥那一手刀工。

雖然三哥也不至于對親兄弟下手，但是想想那畫面就害怕。

“三哥，有些事，我不能說出來，我能告訴你的就是，小姑姑沒事……哎，三哥，你別生氣，小姑姑說了這是秘密，我不能說的，警察來了是小，我們可以撤銷報案，但爺奶知道了就是大事。”

話都說到這了，姜星辰兩手一攤，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這樣說道。

那副模樣，弄得姜啓楓要強行忍一忍才能忍住打他的沖動。

這會兒他有點明白大哥那暴脾氣能動手的絕不廢話是為什麽了。

先揍一頓，爽一下再說。

“你一會兒給我好好解釋！”

姜啓楓哼了一聲，鏡片下的眼裏沒有笑意。

他轉身去和警察交涉解釋。

姜星辰見三哥不盯着自己了，頓時松了口氣。

那一瞬間，姜星辰心裏簡直生出了想死的心情。

不是吧，小姑姑都躲到被子裏了，三哥的眼神還這麽好？

三哥不是常年戴眼鏡的近視眼嗎？

說時遲那時快，姜星辰往床上迅速一撲，動作反應比他腦子想的還要快，

姜宓差點被壓到，迅速從被子裏鑽出。

這兩個侄子要她龍命！

姜宓慌不擇路，一下飛出了窗戶。

姜啓楓擡頭，鏡片一閃，只看到眼前有一道紅光閃過，但是等他再閉眼睜眼時，卻是什麽都沒有的。

他懷疑自己看錯了，可是也不對，他剛剛明明看到小姑姑被子裏有蛇一樣的東西。

“三哥？！”

姜星辰攔在姜啓楓面前，攔住了他朝前看的視線，“你在找什麽？”

姜啓楓也沒設防，實話實說了，“剛看到小姑姑被子下面好像有蛇一樣的東西。”

說着，他又看了看那小姑姑的被子，什麽都沒有，當時他就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嗨~三哥，你一個近視眼，能看到什麽啊，肯定是你眼花了。”

姜星辰笑着說道。

姜啓楓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臉上恢複了笑微微的表情。

“你說我這眼鏡啊？平光的，沒有度數，我視力兩只5.2。”

姜星辰：“……那你還戴眼鏡幹什麽？”

“裝X。”

“……”

聽姜星辰說了小姑姑沒事後，姜星辰雖然不解，但是也沒懷疑，在他們姜家，不會拿小姑姑的事開玩笑，姜星辰不敢。

所以，姜啓楓對警方解釋清楚，送走了警方，然後就打電話給姜聿之和姜潛之，讓他們上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星辰覺得，三哥給大哥和二哥打電話時，回頭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召喚大哥回來揍他。

真是有苦說不出。

算了，這都是為了小姑姑，遇到小姑姑的事，他的真性情就露出來了，真的演不了。

小姑姑是他們姜家最最最寶貝的小姑姑。

姜聿之和姜潛之火速上樓，剛才在電話裏，老三就告訴他們老四知道小姑姑沒事，還知道小姑姑在哪，所以，他們一上來，直接奔姜星辰過去。

“小姑姑在哪？！姜星辰，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老子揍得你鼻青臉腫，專揍你的臉！”

姜聿之一個暴脾氣上來，壓都壓不住，惡狠狠瞪着老四。

姜星辰被那眼神看得心裏發怵，但想想小姑姑的囑咐，挺了挺胸膛。

“大哥，這次不管你怎麽打我，我都不會說的，小姑姑讓我保密，你打我吧！”

姜聿之幾個看着平時最重視臉蛋，長個痘都要死要活的老四竟然放出這樣的話來，那表情，不像是假的，他是真的不在乎鼻青臉腫，一定要守住小姑姑的秘密了。

幾人對視了一眼，那看來是真的。

“小姑姑真的沒事，好好的？”姜潛之認真詢問姜星辰，攔住還生氣惱火的大哥。

姜星辰認真點頭，“真的。”

“小姑姑沒出來過，窗戶開着，人不見了，那請問她是怎麽離開這的？”

姜啓楓理智發問。

說到這，姜聿之想到了小姑姑的那一身身手，這六樓……這……恐怕以小姑姑的身手，應該不是問題。

他的表情松動了一些，對老四的話多了一份信任。

“這我不能告訴你們，反正小姑姑沒事，該回來的時候回來就行，嗯，小姑姑說，讓我們幾個好好學習，做作業，她回來要檢查的。”

姜星辰為了增加可信度，又加了那麽一句。

空氣一下安靜下來。

姜聿之是第一個發言的，“行，相信你，走吧，我們回去看書去，老二老三老四，你們反省一下，是不是這幾天學習不夠用功，不夠努力，所以讓小姑姑嫌棄得離家出走了，你們學學我，身殘志堅地學習，好好做題！”

說完，他就轉身回房間了，留下了一個身為大哥的威嚴。

……

姜宓完全是條件反射，三侄子的刀工太可怕了，她想起了那只雞，下意識地就往外跑路，繞着牆一路往下。

這會兒她變成小燭龍了，這人界的天氣又悶又熱，難受死了，附近也沒有水域，怎麽辦啊，快暈過去了，靈氣太稀薄了，還是一會兒回家吧。

柏夷因為一些事情翻牆從教職工宿舍離開，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和黑色的運動褲。

剛翻牆下來，他就看到了前方靠着牆瑟瑟發抖的紅色的一團東西。

他眯了眯眼，視力絕佳的他看得清楚，這不是蛇，也沒有這樣的蛇，這看起來更像是傳說中《山海經》裏通體紅色的燭龍。

不過這世界上也沒有什麽燭龍，都是傳說中的生物。

那縮成一團的，大概就是哪個小孩丢在那邊的橡膠類玩具吧，還有點可愛，Q版那種玩具吧。

柏夷收回目光，準備往對面這個小區走。

姜宓已經快熱暈過去了，意識都快不清醒了，心裏直喊糟糕。

她是知道的，人界建國後不能成精，也沒有其他燭龍來人界，要是被心懷叵測的壞人看到她，她說不定就要被帶回去解剖研究了。

一些奇談雜集小說裏，經常有這麽寫，她雖然看的不多，可表姐看的多。

這麽熱的天氣，姜宓忽然感覺到一陣涼涼的舒服的氣息靠近，她昂起腦袋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柏老師。

姜宓嗅了嗅，是柏老師的味道沒錯，涼涼的，很好聞，她将自己縮的更小了一些，團在角落裏。

“哎，你們說，這江城一中的學生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啊！”

“人家成績好呗！”

“切~有錢不照樣能進去，明耀初中姜家那幾個不就花錢進去了？”

“前段時間不是聽說姜聿之還去十三中找姓江的打架了麽？”

“不止呢，聽說江術的小叔聽到江術被打了還召集了一群人去找姜聿之麻煩呢，說要泡姜聿之的女人！”

“那後來怎麽樣？姜聿之背揍慘了吧？”

“後面我就不知道了，沒聽說，我也奇怪呢，江術小叔是道上混的，認識的人很多，按理說打了人，江術肯定會宣揚挑釁，但這事就沒消息了，也就沒幾天吧。”

“總不可能是江術小叔他們被姜聿之揍了，他們幾個肌肉發達，可都是混了好久的。”

“不過聽說姜聿之女朋友賊萌，我倒是想見見，要真萌，老子也想泡啊！”

“你不怕被姜聿之揍啊？”

“那小子就是個沒頭腦的，怕啥，拳頭比他硬就行！”

“哈哈哈！”

姜宓很生氣！

她都這樣了，還能在樓下聽到有人說她侄子壞話！

可惜她現在這個樣子，什麽都做不了，都怪小侄子，喂她吃了有胡椒的魚！

她瞪着龍眼看向那幾個滿身酒氣，身上衣服東歪西扭的男生，氣得龍須都要飛起來了。

“咦？是不是我眼花了啊？你們看，那邊怎麽有條紅色小蛇？”

“紅色小蛇有什麽奇怪的，現在夏天，正常。”

“是那種渾身赤紅色那個你們看，哎，長得有點奇怪啊！”

“我看看，呀，這是蛇麽？這不是吧，怎麽那麽像傳說中的龍啊！”

“喝醉了眼花了吧，這世界上哪裏有什麽龍？”

“是玩具吧，哎呀，會動，快捉住它！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發現新生物呢！”

姜宓沒多少力氣，看到那幾個男生竟然沖她過來要抓她，吓得趕緊扭頭就跑。

但她現在太小了，也飛不動，他們人太多了。

“哇，真的是龍，快拍照快拍照發網上！你看它還有四個小爪子，好迷你啊！”

“這迷你龍吧！是電動玩具嗎？”

“快抓住她，我們發財了！”

“對，對抓住它，宰了回去煮龍湯喝！”

姜宓聽得臉都要白了，看着那一只只伸過來的手，拼命閃躲。

她後悔了，就應該在家裏待着，就算三侄子要對她做什麽，她還能用姑姑的身份威吓他。

“我剛剛摸到它了，觸感是真的！”

“這下真的發了，快抓住它！”

柏夷還沒走多遠，聽到了身後那一群不良學生傳來的興奮的聲音，皺了皺眉，回頭看過去。

今夜月光很亮，即便這段小路沒有路燈，柏夷依舊能看到人群之中，地上有個紅色的小東西爬來爬去的。

姜宓發動了身上僅存的一些靈力，也只能弄出根本傷不了他們分毫的和靜電似的小閃電，她快氣哭了，然後一擡頭，看到了柏老師站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