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④⑧

Aurora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媽媽正抱着襁褓中的嬰兒微笑。她有些無力地動了動腦袋，這個簡單的動作被因紮吉注意到，連忙湊過來。她的母親抱着孩子過來，頭頂上只有那麽一溜兒胎毛的嬰兒還沒能夠睜開眼，“是個小王子。”Aurora一點點感覺到疼痛，卻還是笑了出來，“我就知道。”

不管是母親索菲亞也好，因紮吉也好，都覺得這個姑娘似乎一瞬間長大了。或許是為人母親的原因，她那往常總讓人覺得不經世事放心不下的笑容顯得那樣溫柔。看到這一幕的索菲亞瞬間紅了眼圈，她心疼着她心中永遠的小公主，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麽曾經的自己就那樣任憑這姑娘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到最後吃苦受累的不還是自己麽？就像是現在，她睜開眼看到的也并不是她的據說很心疼她寵溺她的丈夫。

不過這位母親什麽都沒有說，她怕自己哭出來轉身去準備能吃的食物。因紮吉将病床小心地搖起來一點，Aurora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神，說實話她并不能怎樣分辨出究竟長得更像父母哪個人一點。那幾乎是貪婪的注視着新生命的樣子讓因紮吉心裏的火更是猛地湧了上來，不過他還是硬生生壓了下來。但正如Aurora從蘇醒過來就沒有詢問古蒂在哪裏一樣，因紮吉也并沒有提及那個西班牙人的意思。哪怕勞爾過來說了一堆，因紮吉也沒有向Aurora傳達的意思。

“蒙尼和格瑞克叔叔應該也快到了，”他聲音有些沙啞，“困麽？”Aurora點了點頭，因紮吉湊過去将被子給她掖好，因為當初也幫着西蒙尼帶過他的侄子，動作極其熟練地抱起嬰兒。

Aurora難得聽話地閉上了眼，因紮吉看着襁褓中的嬰兒，想到的第一個念頭是以後教他踢球加入意大利國家隊，而一定不能是西班牙。想到這裏，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将嬰兒放回了育嬰車中，正在思維發散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抽噎。

那聲音很輕，似乎是終于抑制不住的哭腔，卻像是錐子一樣能刺痛人心。因紮吉想，是不是她吃準了自己會心疼一樣。這一切難道她會沒有預料到？在他自己知道勸說不了的固執時沒有預料到，在托蒂對她說出那個名字時沒有預料到…

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就像是當初托蒂告訴自己那件事可是最終就那樣掀過一頁一樣。他走過去看着她，她的眼角不斷地湧出淚水，看到因紮吉過來似乎還想要掩飾性擦掉淚珠卻不能。她眼中是顯而易見的防備，像是受傷了的小獸一般警惕，那慣常好看的面龐顯得憔悴，讓因紮吉覺得心中一滞。

“如果我知道他會這樣，就算是我娶你，我也不會放心把你交給他的。”他動作很輕的将Aurora散亂的發絲挽上去，Aurora的聲音依舊無力，“可你又不愛我，你又不會是希望我成為你妻子那樣愛我。”因紮吉聽着她就算是這樣還在逞強，沒有問她‘難道古蒂就是愛你’，“可我會對你好的，怎麽做能讓你開心難道有人比我更清楚麽？”他說這句話的本意是調侃意味更重，沒想到Aurora聽完後原本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菲普，我疼。”

因紮吉抿住了顫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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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蒂抵達米蘭的那一刻，打開手機看着那轟炸似的來電提示，大概就預料到了不好。

果然沒過一會兒勞爾的電話打來，他的聲音那樣疲憊，“你到達米蘭了？”古蒂默默無語，聽到好友罵了一句該死，“Aurora生産了。”

古蒂有些呆滞地站在機場，他沒有随身的任何行李，在來去匆匆的乘客間顯得無比突兀。半晌，他長舒一口氣，“我這就回馬德裏。”

“你這個瘋子！你他.媽的去米蘭究竟是幹什麽！”勞爾破口大罵，古蒂幹脆地撂下電話。

是啊，他到底為了什麽來到米蘭？就這樣渾渾噩噩地來，又莫名奇妙地離開？他根本還不知道雷東多過的好不好，卻是第一時刻得知自己寵了這麽久的老婆一定不好了。

但無所謂…

古蒂深吸一口氣，試圖獲取力量。我來到這裏了，只是命運不允許，不過我不會因此遺憾了。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離開，至少，在提起雷東多這個名字，不會想到任何與愧疚相關的內容。

古鐵雷斯對于雷東多，可以崇拜敬仰甚至戀慕，但該死的他絕對不要有一絲一毫可能是，愧疚。

他嘿嘿笑着，笑容顯得僵硬異常，最終終于連勾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近乎是癱坐在機場候機大廳，無神望着高高的天花板…

上帝，別把我的姑娘也帶離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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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蒂趕到醫院時，Aurora睡了過去。瑪利亞看到他的那一刻長舒了一口氣，而Aurora的母親索菲亞看着他，直接移開了視線。

他推開房間門蹑手蹑腳走進去，看着臉色蒼白的Aurora正側着臉安睡，旁邊不遠處的孩子同樣睡相甜美。他蹭到嬰兒的身旁，那孩子微張着嘴呼吸，古蒂沒來由地心中軟軟地，又像是心中甜到冒泡的感覺。

正這時病房門被打開，古蒂看着陰沉一張臉走進來的因紮吉，在心中估計大概自己會挨打。那個意大利人甚至還望了一眼Aurora是不是睡熟，他走過來時古蒂能清晰分辨出他冷靜黑眸下掩藏的怒火。

因紮吉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在此之前沒人會知道這身軀裏蘊藏着這麽大的力量，湊的極近，嘴唇幾乎附在了他的耳側，聲音卻仿若結冰了一般，古蒂沒有掙脫的念頭，只聽他幽幽在耳畔說，“照顧好她，你他.媽的懂什麽叫照顧好麽！？”他聲音壓的極低，卻是掩藏不了的怒火，“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帶她回意大利，你明白麽？”

“…她不會願意和你回意大利的。”古蒂聲音嘶啞，但正是這一句話戳中了要害，因紮吉一個用力把他撞在了牆壁上，“你以為、你以為到了現在這一刻，她還會願意陪着你？因為家庭？古鐵雷斯，你根本不愛她！”

這句話聽的古蒂心髒抽搐了一下，半晌後才勉強找回自己的力量，他不能想象離開她的樣子，但雷東多就是他一戳就痛的軟肋，“維埃裏，不是麽？”

“維埃裏？”因紮吉緩緩松開手，他眼中注視着古蒂，那滿滿的憤怒漸漸點綴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其他，古蒂一時沒能看懂，因紮吉仿佛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維埃裏！？”

因紮吉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卻突然聽到病床那裏傳來的聲音。Aurora醒了過來，她正在試圖自己坐起來卻不能。她表情不再是那副讓人憐惜的模樣，顯得平板無波，因紮吉松開了手中的衣領，他快步走到Aurora面前，卻是顧不上古蒂會不會多想，他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就這樣直視着這雙近在咫尺的眼。她的眼睛透露出茫然的神情，讓因紮吉想說的話全部咽了回去，沒有任何時刻比這時更令他明白，這個姑娘早就脫離他的管轄了。

因紮吉就這樣看着她淚水一點點凝聚在眼眶中，瞪大了眼倔強就是不讓淚珠滴落的樣子。他嘆了口氣，伸手罩在她的眼圈上，那長睫毛雨刷一般掃動在掌心，讓這個男人心中愈加柔軟。

等到他覺得這姑娘平複了心情，他放下手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古蒂，轉身離開了。

随着因紮吉的離開，古蒂走近到Aurora的身旁。Aurora睜眼看着他，一眨不眨的，似乎是透過他在看着另外的一些什麽。她的目光是那樣陌生，這目光讓古蒂從腳底到頭頂覺得發涼。他曾經因為她從意大利回來後的疏遠覺得難以接受，更何況是現在了。她幾乎把他裝點成為球隊中最令人羨慕的角色，如今這樣的目光讓他如坐針氈。

他連想像一下從此以後這姑娘都将離開他，就感覺呼吸不能。

這裏發生了什麽？

我不知道。

這裏為什麽會發生這些？

Aurora想，大概是這個男人被雷東多虐怕了，他但凡遇見那個男人就不走腦子，他但凡遇見那個男人就将一切置之腦後…包括她，和他自己。

Aurora看着他的樣子，他顯得那樣的狼狽，一切的神情都在那雙精致的藍眸中表露無遺。Aurora就這樣凝望着他，她想，我迷戀他的勇敢、我欣賞他的執着、我敬佩他毫無保留始終不變的愛情，就連這難得的殘忍都好像那麽好看。

這可真是要命。

他拿着他的愛情揮舞，卻好像怎麽舞都好看。她曾經深知這個愛情能夠置自己于死地，因此遲遲不肯加入游戲之中。等她終于下定決心選擇，她以為自己能是幸運的，她也一直遇到的是幸運的，只是誰知道原來等到的依舊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愛情。

他看起來溫柔而憂傷，是Aurora鐘愛的神情，甚至就算是此分此秒此時此刻，這看起來也難以改變。

四周一片寂靜，她想笑，卻連牽扯嘴角上揚的勇氣也沒有；她想哭，卻又沒有一丁半點的淚水；她想要吶喊，嗓子卻被扼住一樣無處發聲，那歇斯底裏就這樣壓在心頭。最終，她只能望着他，靜靜的，挂着一抹比哭泣還讓人心疼的笑容。

那男人緩慢地擡起頭來，他眼中的一切暴露無疑。那是痛楚，赤裸裸的痛楚。憂傷、悲哀、喪失、墜落、絕望、悲憫、憤懑、壓迫、恐慌，這麽複雜的眼神，夾雜着強烈的痛，撲面而來。

Aurora以為自己會怨恨他，她甚至想離開西班牙回到意大利或許也是不錯的辦法。但只因為這一個眼神，她就明白，實際上一切都改變不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如果将對維埃裏的感情歸結為青春期的偶像崇拜，那麽這種幾乎如出一轍的矛盾感情就算是愛情？

她當然可以對着他宣洩委屈，她也可以拒絕一切她不願意的，不可能再有比此刻更加充分的理由了，不可能了！可是，假如拒絕不了自己愛他，那麽一切拒絕都只會淪為空談。

這個男人，古鐵雷斯，他非故意地、不經意地、無時無刻不吸引着你。他讓你以為擁有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甜蜜的事情，但實際上并非如此。這是他的天賦，他可以把你寵溺地真像是他決定珍視一生的公主，又可以眨眼把人置之腦後。他卡在了那個甜蜜與痛苦的關鍵，才能讓人覺得再心疼也放不下。

Aurora突然覺得心中空了一塊，像是被匕首挖去，那麽硬生生的、惡狠狠的、不留情的。

‘啊，’她心想，‘我愛慕他，我承認了。但那又怎麽樣呢？’他眼中只有一個雷東多，哭也是他，笑也是他，往事中他是閃光的一切，未來中他是全部的夢境。

她是老了麽？還是說她再也不是敢愛敢恨的年紀了？她要怎麽說出口，她嫉妒那個阿根廷人，嫉妒的要命。你以為的同病相憐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才不會理解你的行為，因為從結婚那一刻起，我就愛的是你。

不像是你，我不像是你…

她曾經覺得愛一個人從不是難以啓齒的一件事，她的愛情似乎從開始就那樣轟轟烈烈，而如今，她終于明白了愛情難以脫口的苦澀。

我愛你，真的，這愛情的過程比愚人節的任何謊言都要誇張。

但你讓我如何光明正大說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對14是一個高度的...被安利14的豐富情感史明白了原來還能夠更渣啊！

手動再見…可以不打作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