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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就升到一等了,皇上對你如此滿意,你可不要得意忘形了。”

姜靜雲知道方才與楚陽對視之态一定被皇後看到了,是以只是咬着下唇不語,聽着她教訓。

“瞧着小模樣,真是楚楚動人,怪不得男人動心了,只是再好看也不過是個庶女,登不得大雅之堂,若是除了這張臉蛋之外還有些用處,那待陽兒迎娶了太子妃之後賞個侍妾的名分也不是不可,至于其他的妄想就不必有了,否則将來傷心的是你自己,知道嗎?”

上官皇後倨傲地語氣讓身邊的青荷忍不住看向姜靜雲,觀察她的臉色變化,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少女依舊一臉恭敬平靜的表情,微微低着臉龐聽着,沒有絲毫不悅或是羞惱,她微微颔首,對着少女又多了一層欣賞,卻也因此暗自嘆了口氣。

出身是無法逾越的鴻溝,這少女即便再過聰慧美豔,也注定與太子妃之位無緣。上官皇後看不出來,太子對這個少女的深情和在意,她卻明白少年兒女情根深種是何等力量,若是強行分來只怕不知有何後果。

上官皇後面露得意之色,興致盎然地說道:“你看這滿朝文武多少世家嫡女等着我兒挑選,三日後的賞荷宴你也來,瞧瞧未來的主母是哪家的,也好早些打算。”

是早些死心吧!姜靜雲腹诽道,嘴上卻是答道:“是,皇後娘娘,奴婢自當前去,不辜負娘娘的一片苦心。”

“你現在在皇上身邊,有些事情不用本宮教你也該知道吧?瑛貴妃竟然還沒搬出熙和宮,你給我盯着她一點,有什麽異動都要禀報上來,這是你立功的好機會,可莫要錯過了。”

說完上官皇後也準備離去,青荷腳下慢了幾步,經過姜靜雲身邊之時,壓低聲音說道:“不要去招惹瑛貴妃,保護好自己。”

姜靜雲一愣,待得反應過來,青荷已經跟着上官皇後走得遠了,她沉吟片刻,這已經不是這位皇後身邊心腹姑姑第一次示好了,雖然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可卻能感覺到她相助的善意。來不及細想,姜靜雲已經看不到皇上和茑蘿的身影了,于是加緊步子趕了上去。

出了太乙殿大門,姜靜雲便犯了嘀咕,沒有趕上禦攆,這讓她這個路盲該如何找到回熙和宮的路呢?眼見群臣帶着家眷都散去了,這太乙殿越來越冷清,她四下眺望一番,心裏飛快地想着主意。

努力辨認了一番,姜靜雲認命地放棄了,撿起一顆小石子向身後一抛,回頭一看落的方向,便撩起長長的裙裾,疾步向右邊宮門走了過去。經過宮門之時卻不料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憂兒,太子殿下早已離去多時,你還在這裏等什麽?”慕容岚亭的聲音裏有一絲掩不住的擔憂。

“父親,天色已晚,讓茗泉送您先回去吧,府裏的馬車應該在宮外等着了。”慕容憂的聲音平靜異常。

“你還是不死心麽?為父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既然已經答應為太子殿下效力,就莫要有多餘的奢想,這個念頭不打消,你早晚會出事的!”慕容岚亭頓足道。

“兒子明白,并未癡心妄想,只是……只是想看上一眼罷了。”慕容憂聲音中有了一絲波動,緩緩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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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兒!”慕容岚亭嘆了口氣,語氣轉緩,“等在這裏再久又有何用?人家可能早就已經回宮了,方才怎麽不引她出來?”

“兒子不想她太過為難,宮裏生存已是不易,更何況如今在天子身邊伺候,萬一耽誤了她的差事豈不是要累得她受罰?我只是想等等,能見她從這裏經過瞧上一眼也就是了。前些日子的事,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傷到。”

“我慕容家怎麽出了你這麽個兒子!”慕容岚亭不住搖頭嘆息,“太子親自帶了黑羽衛去救,吃虧的是煜王,前幾日跟淳于易喝酒,我替你打聽過了,那丫頭沒事,還因禍得福得了皇上的信任,已是得臉的大宮女了。”

“真的?”慕容憂擡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一雙眼睛熠熠發亮,“她真的沒事?”

慕容岚亭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為父騙你作甚?如今裏頭早就散了,她一個大宮女自然是跟着禦攆走了,你站到明天早朝也看不見啊,快些跟為父出宮去罷。”

待得慕容父子兩人腳步漸漸遠了,姜靜雲才從宮門內側走了出來,站在高高的宮牆邊上,靜靜地看着慕容憂離去的方向,那裏已經空無一人,良久突然猛地搖搖頭,轉身沿着甬道向內宮深處奔去。

路上問了幾個巡邏的小太監,運氣還算不錯地順利回到了熙和宮,見寝殿還亮着,趕緊奔了過去,被站在門口的茑蘿一把攔住了。

“皇後娘娘在裏頭跟皇上說話呢,先別進去。”

姜靜雲乖巧地站在茑蘿身邊,小聲說道:“姐姐怎麽也不等等我,差點就迷路回不來了。”

茑蘿輕笑道:“就屬你磨蹭,不過看到皇後娘娘攔着你問話了,就沒等你。”

“你都看到了?怎麽不問我皇後娘娘問了些什麽?”

茑蘿不在意地緊了緊腰帶,說道:“還不是老一套,凡是新晉的禦前宮女哪個沒被問過。”

姜靜雲靜了片刻,只覺得自己腦後挂下三條黑線,抹了一下額頭問道:“這麽晚了,皇後今兒個是要歇在這兒了?”L

ps:感謝墨十八001送給江沅的和氏璧,原來後知後覺的人吧,寬面條淚,這麽貴重是得以身相許麽。

話說回來,比這禮物更貴重的墨墨的文章也很好看哦,妝罷天下已完本,重生乞丐皇後也差不多100萬字了,大家可以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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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夜話

“十有*是了。”茑蘿看了看天色說道:“皇後今兒個花了不少心思,皇上總是感動的,況且看了這麽多名門閨秀,總是要商量一下的。”

姜靜雲沒有接話,看了看藏了一半在雲層中的月亮,忍不住伸手指着比劃了一下,冷不防被茑蘿打落下來,嗔道:“沒看到今兒個是滿月麽,怎麽能用手去指呢,小心明早掉耳朵!”

姜靜雲好笑地問道:“誰告訴你的?”

“我娘啊,小時候每個孩子都聽過的,尤其是姑娘家,你不知道嗎?”茑蘿挑眉道。

姜靜雲搖頭道:“我娘去的早,沒人跟我說這些。”

茑蘿一怔,頗有些歉意,“對不住,我沒想到……”

姜靜雲偏頭一笑,“其實也沒什麽,那時候太小了,一點印象也沒有,反而也沒什麽可傷感了。“姜靜雲本尊的确也是三歲之前沒了娘親的,更不必說半路來的她了。

茑蘿心裏仍有些過意不去,但見月色下的少女笑容淡然清澈,不似作僞,微微放下心來,又問道:“那你可有兄弟姐妹?”

姜靜雲看看左右沒人,彎腰在臺階上坐了下來說道:“有一個嫡出的姐姐,還有四個哥哥,一個堂妹。”

茑蘿愣愣地看着姜靜雲自然流暢地的動作,糾結了一下,終究還是沒說什麽,跟着也坐了下來,頓時覺得輕松多了,伸展了兩下腿腳,更是舒坦,語氣也跟着輕快起來。

“真好,我們家除了我。就只有一個弟弟,很是金貴,從小也沒人陪我玩,很是羨慕那些姐妹兄弟多的家族,多熱鬧。”

姜靜雲雙手托腮,盯着忽明忽暗的月亮,突然一笑。“嫡出的姐姐因為跟我搶東西而将我推到池塘裏差點淹死。後來又因為搶不過而給我的早膳裏下毒;我躲過了一劫,跟我最為親近的堂妹卻中毒昏迷,大家都認為是我害的;堂兄待我不錯。我被冤枉之時也沒有疏遠我,可惜卻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入宮前還要帶着我私奔,這樣的姐妹兄弟你想要麽?”

茑蘿驚得小嘴半張。良久都合不上,姜靜雲等了半晌。轉頭看到她這幅模樣,不禁“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茑蘿片刻後反應過來,惱得一記粉拳捶打在靜雲肩頭,嗔道:“你這個鬼丫頭。嘴裏沒有一句實話,連姐姐我都敢戲弄?”

姜靜雲低頭輕笑,掩住眼底情緒。身體作勢躲避,卻仍然沒有躲過對方慢悠悠的拳頭。于是“哎呦”呼痛,兩人嬉鬧做一團,茑蘿越發相信姜靜雲是編出來的故事唬弄自己,許是當夜月隐星稀,一向眼光犀利的她也沒有發現靜雲的異狀。

“今天那個琉陵王的壽禮還真是別出心裁,只是他不是天域王朝的皇子麽,為何會留在咱們晉宮當中呢?”回想起在穿雲殿匆匆翻過的幾本書和聽纖雲講過的一點歷史,姜靜雲不明白為何這歷史最為悠久的古國,如今會淪落到要将皇子送到別國做質子的地步。

茑蘿的父親是戶部官員,自然知道這其中緣由,當下也不賣關子,娓娓道來:“這天域王朝是這片土地上最早的國度,綿延千年都不止了,最為強盛之時,北至如今的白蒙,南至齊魏海濱,東至江南小國姑蘇,西至天域連綿雪山,都是他們的領土,兵強馬壯賢臣輩出,當真是天下無人可與之争鋒。可是老祖宗說過一句話,天下之勢盛極必衰,天域王朝也不能例外,當時天域有四大世家,看到蕭氏皇族逐漸衰敗,就起了異心,一時硝煙四起天下大亂,可打來打去終究誰也滅不了誰,便形成了如今之勢。納蘭氏占了北邊,成了如今的白蒙王,皇甫家世代居于江南富庶之地,便占了東邊,建國姑蘇,自封為姑蘇王;而魏氏則劃了南部海域一地,國號為齊;咱們太祖爺則占了這最大的一塊中部,建立了大晉百年基業。”

姜靜雲聽得出神,見茑蘿停頓了下來,于是問道:“那天域王朝呢?”

茑蘿見她如此感興趣,微微一笑說道:“天域王朝的國土縮小了許多,如今盤踞在西邊高原之上,挨着千裏冰封的雪山,那裏是他們族人起源之處,也算沒丢了祖宗基業,只可惜再不能跟從前相比了。”

“由于咱們大晉處于幾方勢力中心地帶,若是聯合白蒙,姑蘇,齊魏一起攻打天域,那他們怎麽也無力回天,故當年天域派出使者拉攏太祖,願以皇子為擔保,與大晉締結永世和平之約,結為盟友,太祖乃仁義之君,感懷天域蕭氏皇族舊情,便答應了。于是代代都會選出一名十六歲以下的皇子,派到大晉來做質子,花甲之年才可歸回故土,如今這一代便是琉陵王蕭離墨,他到晉宮已經三年有餘了。”

姜靜雲皺眉道:“十六歲不到就要離開家鄉,六十歲才可歸去,那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在寂寞孤獨中度過?遠離故土,失去自由,這漫長的歲月該如何打發?”

茑蘿也嘆了口氣說道:“是啊,說起來還不如平常百姓人家的孩子自由快樂。而且這位琉陵王聽說在天域極富盛名,十歲便可七步成詩,熟讀精典,一手書法更是行雲流水,千金難求,可不知怎地卻被選做了質子,這一輩子就算是毀了。”

一輩子就這樣了麽……

姜靜雲心裏一顫,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候那個落寞孤獨的白色背影,那咳嗽不停微微顫抖的白色身影,只覺得分外殘忍,堂堂皇子如今只能熬制湯羹,為她一個小小宮女煮面,這對他來說又是怎樣屈尊絕望的生活呢,她不禁喃喃說道:“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該是驕傲飛揚的吧,沒想到會親手下廚熬制清心安神湯呢。”

茑蘿點頭道:“是沒人能想到,不過他心思倒是巧妙,選了這樣一味補品,說起來咱們皇上對柔嘉貴妃也是情深意重,不然今兒個琉陵王爺得不了如此臉面。”

“嗯,真讓人羨慕,柔嘉貴妃去了這麽些年,還能讓皇上如此惦念,也是極幸運的了。”姜靜雲随口說道。

茑蘿臉色卻複雜起來,聲音壓低了幾分說道:“別人都道柔嘉貴妃幸運,可若是她知道自己兒子如今境遇,恐怕也要不好受的。”

姜靜雲聞言一愣,看着茑蘿問道:“你是說清王殿下?此話怎講?“

茑蘿說道:“你就沒發現今兒個太乙殿內壽宴之上,偏偏就少了一個人?”

姜靜雲回想一番,倒的确是沒瞧見楚清,當時也沒多想,這時候生了疑問,于是說道:“是清王殿下?這裏頭有什麽緣故?”

正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茑蘿極為警覺,立時站起身來,向後看去。姜靜雲見狀也知道有人來了,跟着起身,站在茑蘿身後,一起向聲音來處看了過去。

“兩位姑娘都去歇着吧,皇上跟皇後娘娘都已經歇下了,裏頭有彩香彩月伺候着,皇後說就不必讓兩位姑娘在外頭吹風了。”

來人是上官皇後身邊的青荷姑姑,茑蘿和姜靜雲都是心裏有數,那位皇後娘娘可沒有這份細心,想來也是青荷的主意,不過人家的好意自然不可辜負,當下兩人都行禮拜謝了,各自離去。

回到自己的小屋,姜靜雲換了衣裳淨面洗漱一番,躺下卻怎麽也平靜不下,迷迷糊糊間一會兒是莺莺燕燕圍着楚陽大獻殷勤的場景;一會兒是慕容憂站在一片秋風落葉之間苦苦等待的身影;一會兒又是蕭離墨蹲在竈臺前頭,用蒲扇狠狠扇着竈火,蒼白的臉色全是黑灰的模樣;還有熱熱鬧鬧的太乙殿大門緊閉,楚清在外頭留着眼淚徘徊痛苦的情景。

這一幕幕光怪陸離的情景紛至沓來,不時切換,她時而焦急,時而擔心,時而心酸,竟是一刻也不得清閑。就這麽睡了一夜,想來精神也好不到哪裏去,是以直到進了內殿當值,聽到皇上的吩咐之時,姜靜雲還覺得自己是在夢中沒有睡醒一般。

“昨兒個皇後跟朕提起,後日的賞荷宴人手不夠,想要個懂事的大宮女去幫襯,青雲,朕看就你去吧,一會兒回去準備一下,今兒個就去鳳儀殿吧!”皇上一手端着茶水,撇着茶葉說道。

“皇上,青雲是哪門子懂事的大宮女啊,只不過是會些玩鬧的法子,皇上看得過眼罷了,哪裏有能力幫襯皇後這麽重要的事情?”姜靜雲心裏一百個不情願,幫襯楚陽挑選太子妃?這不是明擺着要給自己添堵麽,想想過去了也沒什麽好事。

皇上忍不住樂了,瞟了姜靜雲一眼說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過區區一個賞荷宴皇後還不至于辦不好,只不過這次衆多世家嫡女要來參加,如何挑選品貌出衆,性情端正的人選,這可是馬虎不得,平日裏就屬你鬼點子多,就去幫着皇後出出題,難為一下那些千金小姐們,多好玩的事情啊。”

好玩你怎麽不去呢?姜靜雲腹诽道,眼睛一轉說道:“若是這樣,那皇上出馬豈不是更加好玩?您親自出題考量未來兒媳婦,可比奴婢這些雕蟲小技好得多了。”

“今兒個都是女眷,朕就不過去了,不然她們拘束得緊,反而看不出真性情來,”皇上喝了一口茶,說道:“好了,快些去吧,再推三阻四地想偷懶,朕可要責罰你了。”L

☆、073 畫像

姜靜雲自從正式做了禦前伺候的宮女,平日裏也沒人真拿規矩約束她,端茶送水伺候的宮女不少,可從沒有一個像她這樣能鬥促織,搖色子,劃拳賭酒無所不能的纨绔少女,她這一來,首先樂開花的是皇帝,他生性爽朗,樂天好動,卻為了天子威勢終日端着架子,柔嘉貴妃在世之時還有放松的時候,哪像如今這般辛苦枯燥。不過現在可好了,終于可以窩在自己寝宮當中玩個夠了,不必擔心消息走漏谏官聲淚俱下的上折子,也不必一個人的東躲西藏在花園裏偷偷玩促織那麽無趣。

接下來高興的是淳于太醫,皇上雖然大多時候是裝病,但憂慮過甚,內心郁結卻是真的,自從青雲這個丫頭進了熙和殿,皇上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他這個禦用太醫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整日提心吊膽的一定會折損陽壽的。

最後熙和殿裏伺候的太監宮女們也都心情大好,自從青雲來了之後,皇上大多時候都和顏悅色的,想來是玩的高興了,看什麽都順眼的多,不禁受罰的人少了,隔三差五的還常有人得賞,于是人人都說這個青雲是個小福星呢。

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姜靜雲平日裏犯個小錯,鬧個別扭都是無傷大雅的,沒有人會真正為難她。更重要的是,摸熟了皇帝的脾氣,發覺這人若是被順從的久了,反而喜歡有人偶爾頂個嘴,反駁個幾句,火候把握好了只會讓皇上覺得有趣。

只是今日這一招似乎失效了,皇上臉上的神色分明告訴她心意已決四個字,再推辭下去。恐怕就要觸怒龍顏了,于是只得低頭應了。皇上滿意地點點頭,覺得這丫頭關鍵時刻還是挺機靈的,許諾三日後賞荷宴結束歸來之後,必定大大有賞。

一到鳳儀殿,上官皇後便招了她去問話。許是昨日裏過得滋潤,今日的皇後穿了一件銀紅色的長裙。外罩一件姜黃色比甲。還梳了個妩媚的堕馬髻,襯得膚色明亮,神采奕奕。倒看出年輕時候的幾分姿色來了。她破天荒地給了姜靜雲一個笑模樣,語氣還算溫柔地說道:“來了?快來幫本宮找這單子上的女子畫像出來,這一大堆畫卷還真是累人。”

姜靜雲環顧一圈,只見從案幾到地面上果真擺滿了層層疊疊的畫卷。足足有上百幅,不禁眉頭輕皺。走上前去說道:“是,奴婢遵命。”

上官皇後遞過來的單子上,寫了十個名字,都是重臣世家嫡女。姜靜雲默默地看了一遍,便行了一禮道:“奴婢記下了,這便尋出來給您。”

上官皇後訝異地擡頭看過來。有些懷疑地問道:“就這麽掃一遍,你就記下了?莫不是敷衍本宮。不想好好幹活吧?”

姜靜雲有些無奈,語調平靜地說道:“兵部尚書嫡長女秦若蘭,年十八,文武雙全,一手越女劍盡得真傳,熟讀史冊兵法,最愛排兵布陣之術。”

“禮部尚書之女寧佩顏,年十七,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最擅撫琴,自十歲便在京城無人能比,一曲高山流水出神入化,極具天賦。”

“戶部尚書幼女胡生香,年十五,擅長刺繡,溫婉賢淑……“

上官皇後瞪大了眼睛看着神态輕松,娓娓道來的姜靜雲,一邊聽着一邊瞟向手裏的單子,赫然發覺竟然一字不差,若不是這張單子方才還是她親手寫出,未經過任何人之手,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漏了消息出去。

“護國大将軍嫡長孫女穆婉清,年十六,品貌端宜,外柔內剛,掌家有方,三周歲時曾有護國寺禪師稱其有母儀天下之相。”

“忠武侯侄孫女上官柔儀,年十六,姿容出衆,才德兼備,溫恭端敏,書畫雙絕,一手梅花楷書曾得翰林院大儒交口稱贊,工筆仕女圖千金難求,此次畫像便由其自行繪制而成,盡顯畫工。”

這就是傳說中的裙帶關系後門大開吧?瞧這贊美之詞用的毫不吝啬,字數都硬生生比旁人多出許多,更不必提自己手繪的自畫像了,這麽明顯放水的行為居然還被視為畫工體現,話說其他千金們塞再多銀子也只能讓畫師将自己修飾美些,哪裏比得上自己親自操刀來的徹底呢?

姜靜雲在心裏瘋狂腹诽着,隐隐覺得自己已經窺到此次太子妃大選的黑幕,以至于錯過了一向注意儀容姿态的上官皇後吃驚扭曲的模樣,一頭埋進百副畫卷當中開始工作,私心裏就想找到那位上官柔儀的自畫像,看看是否像現代姑娘一樣加了柔光磨皮美白特效,讓她可以狠狠吐槽一番。

可惜著名的墨菲定律從未失手,想找的一定找不到。找了一個上午,直到午時姜靜雲數着一上午的成果,“秦若蘭,寧佩顏,胡生香……穆婉清,還差一副上官柔儀。”

上官皇後已經喝完第三碗燕窩,看着一頭汗水的姜靜雲将九副畫卷一一展開給自己過目,很是滿意,從身後書架上抽出一副黑檀木卷軸,淺金色包邊的畫卷說道:“柔儀的畫像在這裏頭,本宮擔心混在裏頭弄壞了,一早就拿出來放好了。”

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一早不說!

當然,這種話也只能在心裏咆哮一下,姜靜雲壓下內傷滿滿的心情,做恭敬狀說道:“皇後娘娘英明神武,奴婢佩服。”

上官皇後面露得色,看了看殿中沙漏說道:“這都午時了,過得可真快,該用午膳了。”

姜靜雲松了口氣,趕緊回道:“那奴婢這就去傳膳?”

上官皇後哪裏會讓她如此輕松,她翹着蘭花指點着畫卷吩咐道:“不必了,你将這些畫卷送到穿雲殿裏去,親自看着太子殿下過目。”

姜靜雲已無力吐槽上官皇後層出不窮的“創意”,只是有些麻木作死地問道:“只送這十副麽,聽說三品以上官員的千金都會受邀,要不要都選幾個?”

上官皇後瞥了她一眼,語調懶洋洋地說道:“哪兒有那麽些個功夫,小門小戶出來的看也是白看,不過是皇家的恩典,讓臣下們都沾沾光罷了。”

被諷刺的次數多了,也就不那麽難以忍受了,姜靜雲沒有絲毫不悅,面帶微笑地應了,帶着兩個捧着畫卷的小宮女餓着肚子領命前去穿雲殿。

到了穿雲殿,經過通傳,一進去便見到纖雲連波兩個熟人,而楚大太子則正在享用午膳,見了姜靜雲先是雙眼一亮,接着聽了她的來意又是臉色一黑,板臉做冰山狀,冷冷地說道:“放到那邊書桌上去吧,等用過午膳再看。”

姜靜雲沒法子,這位爺不看她便沒法回去複命,只得站在一邊等着,纖雲給連波使了個眼色,那小子立刻會意,笑着上前對兩個小宮女說道:“兩位姐姐,東西就放在這邊吧,姐姐們還沒用過膳吧?這邊請,用些茶點休息一下。”

待得兩人跟着連波離去,纖雲對姜靜雲行了個禮,接着也替姜靜雲和楚陽關上了門離開了。瞧着楚陽吃吃喝喝,對自己愛搭不理的模樣,姜靜雲眼睛一轉知道只能智取,于是上前坐到楚陽對面。

“讓你坐了嗎?怎麽去了熙和殿變得如此沒有規矩?”楚陽冷哼一聲說道。

姜靜雲理也不理,從袖子裏抽出帕子作勢擦了擦眼睛,跟着還哽咽了幾聲,楚陽果然上鈎,放下碗筷看了過來,忍了忍還是開口問道:“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姜靜雲低着頭,小聲說道:“皇後娘娘非要我送這些畫卷過來,我不願意也沒辦法,其實心裏難受得緊,巴不得你不要看這些勞什子美人圖呢。”

楚陽聽了面色稍霁,說道:“那便不看了,母後愈發奇怪了,非遣你來送這個。”

姜靜雲無奈道:“你不看我便無法回去複命,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懲罰呢。”

楚陽嘆了口氣,認命地起身向桌邊走去。姜靜雲計謀得逞,卻不見歡顏,心裏頗有些無奈,不想看着楚陽翻閱那些閨閣千金畫像,別過眼光看向案幾,只見一桌子的鮮嫩美味的佳肴,腹中饑餓感更甚,想着那邊人家閱遍美人,自己這邊連飯都吃不上,不禁心中有氣,幹脆拿過筷子,精準地夾了一塊梅子小排放入口中。

楚陽心不在焉地看着皇後精心準備的畫卷,時不時瞟一眼姜靜雲的反應,卻不料她一眼也不看自己,竟然用自己的筷子吃了起來,不禁氣得腦後生煙,心火爆發,有心呵斥她幾句,卻有些拉不下臉,畢竟人家只是吃了他些許菜肴,那樣豈不是顯得過于小氣,而真正令他生氣的理由卻又難以說出口,楚陽一生難得像現在這樣憋悶糾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就在幾乎憋出內傷之時,眼光無意間落到手中畫卷之上,眼光一頓,仔細看了兩眼,頓時有了主意,揚聲問道:

“咦,真是一位難得的美人兒,這個是哪家的閨秀?”L

☆、074 傷懷

姜靜雲自從到熙和殿做了宮女,就沒吃過這麽精美的膳食了。<し上官皇後疼愛兒子,這熙和殿裏頭備有小廚房,廚娘的手藝也是絕佳的,像這道梅子小排就讓她想起來就忍不住流口水。切成兩寸許的上好小排,炖煮的肉爛骨酥,外頭用油炸過,焦香酥脆,裹了用梅子、冰糖等秘制香料調成的湯汁,觀之晶瑩剔透,吃起來則酸甜可口,很是開胃。

方才看到這道菜時,姜靜雲就挪不開眼睛了,即使心裏有些不痛快,但吃了美食之後已經舒坦了許多,正在此時卻聽見楚陽的聲音傳了過來。

“咦,真是一位難得的美人兒,這個是哪家的閨秀?”

口中美味的小排似乎突然變得酸了一些,姜靜雲囫囵吞棗将其咽下,頓時噎住了,撫住胸口灌了一杯茶下去方才好些,一擡頭就看見楚陽戲谑的笑容,她臉上一紅,說道:“吃的急了些,你說那個?”

楚陽揚起手中畫卷,黑檀木畫軸,淡金色絹帛包邊,姜靜雲一下子想起來這便是自己唯一沒看過的上官柔儀的畫像了。只見一修長高挑的女子立于畫間,手執細長毛筆唇角含笑,眉似遠黛眼含秋波,人面桃花青絲飛揚,靈動地似乎下一刻便要從畫卷裏走出來一樣,雖說不能跟柔嘉貴妃那幅相比,但也算是難得的美人了。

“忠武侯侄孫女上官柔儀,說起來應該是你的表妹吧?”姜靜雲狐疑地瞧着楚陽,有些不信他不認識自己的表妹。

“是柔儀啊,幾年沒見都長這麽大了,都說女大十八變,果然是出落得愈發标致了。”楚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還特意“啧啧”兩聲,以表滿意。

姜靜雲指了指畫卷,打小報告似地說道:“這是她自己畫的,畫裏頭看着倒是不錯。”

言下之意就是真人不咋地,自己往美裏可勁兒修了。

楚陽忍着笑,颔首贊道:“這麽說來,畫工也是不俗。竟是個才女來着。容貌天生,才貌雙全才是難得。”

姜靜雲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撥拉着一桌子的畫卷說道:“若說才貌雙全。這裏頭那個千金小姐不是?喏,這個琴彈得好,這個詩詞歌賦都不錯,這個繡花繡得不錯。回頭能給你繡幾雙襪子什麽的……”

楚陽看着姜靜雲埋頭亂翻,指指點點的模樣。眼中笑意越來越深,随手指着一幅滾落到一旁未曾展開的畫卷問道:“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那這幅呢?”

姜靜雲見他越發感興趣了,沒好氣地一把甩來畫卷。眼睛頓時一亮,“這是兵部尚書嫡長女秦若蘭,年十八。文武雙全,一手越女劍盡得真傳。你若是娶了進來,每日裏就有人陪你練劍玩兒了。”

楚陽看着畫中女子,身着黑袍輕甲,一頭青絲如男人般挽在頭頂,手握越女劍,面容肅穆,不茍言笑,看着就是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他是娶太子妃,又不是選将軍,這樣的放在雲字營裏倒是很和諧,娶進宮來……還是算了吧。

楚陽搖搖頭,好笑地說道:“你這是故意搗亂,這個怎麽看也不似能母儀天下的。”

姜靜雲洩氣地放下畫卷,轉身走到桌前坐了下來,嘀咕道:“那你自己慢慢選吧,後日裏還有真人秀,人比花嬌,莫要晃花了太子爺的眼。”

楚陽一笑了之,并不跟她計較,吩咐纖雲又取了新鮮熱騰的飯菜來,叮囑道:“吃好了再走,別總是一幅餓死鬼的模樣,叫人知道了我穿雲殿出去的是這幅模樣,豈不是丢了本太子的臉?”

姜靜雲撇撇嘴,卻不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當下挑揀了自己喜歡的菜出來,大快朵頤起來。要說還是太子殿下的膳食美味,比花自己的月例銀子加菜還要好吃得多,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享受到呢。

看着她吃得香甜,楚陽微微一笑,告訴姜靜雲自己要去更衣了,随後準備回雲字營處理軍務。他一出門,臉色便沉了下來,想起方才看到的美人畫像,心裏湧起一陣煩躁。上官柔儀從前隔三差五便要進宮請安,每次母後都會招了自己過去陪着說話,這裏頭的暗示他早就清楚,今年父皇身體抱恙,這才不好常來了,可如今事情竟是已然逼到這個份兒上。

方才那個丫頭一臉別扭,一直搗亂,精神頭好的不得了,似乎什麽事兒也沒有的樣子。可是瞧她的樣子,總也不肯擡頭看他,眼光從頭到尾都是避開的,想來心裏也是難受的。自己母後的脾氣他最了解,不盡情折騰這丫頭必定不會罷休,不然鳳儀殿奴婢成群,哪裏還需要特意跟父皇讨個宮女來幫忙?看她對這些畫像如此熟悉,必定多是親手整理出來的,想到這裏,楚陽覺得心裏一絲絲抽疼。

在門頭徘徊許久,卻不知道安慰的話語該如何說出口,想來回去那丫頭也會裝出一副兇巴巴無所謂的模樣,還要強顏歡笑應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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