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你對他做了什麽？”傅臨淵一把扯住了病毒的衣領，“我在他身上下過設定，你的招數不可能影響到他！”

病毒嬉笑道：“我什麽都沒做，只是讓人給他做了點催眠。”說着他拍了拍林淨的肩膀，“人類總是會一些奇奇怪怪的技巧，別說，有時候還挺有用。”

“你要怎麽樣？”傅臨淵沉聲道。

病毒呵呵的笑了起來：“你不是也期盼他恢複記憶嗎？為此你還假裝自己失憶？真是有意思的辦法，卻遠不如我給他催眠直接。”

“廢話少說！解開！”傅臨淵轉臉沖林淨喝道。

林淨沒說話，只低着頭拿眼睛瞟病毒。

病毒大笑起來：“看，人類更喜歡我的統治呢。”

他話說完，滿場的玩家紛紛站起身，竟有一大半都站到了病毒身後！

傅臨淵望着那些人，有些無法理解，為何會有人類玩家願意附庸意圖驅逐人類的病毒，難道人類真有寧可做奴隸茍活的？

當然他也并不打算深究，他沒心思管這些，他只想潮汐平安無事的醒來。

傅臨淵松開手，張臂一揮，他身後的區域，S級副本boss們逐一出現，然後是A級B級……

墜天使，大魔法師，血腥女妖，伊莉莎女王……黑壓壓的一片，他們低下頭匍匐在傅臨淵腳下。

“大決戰嗎？人多了不起？”病毒的話說完，身後也出現了劇組副本的冰龍，暗夜精靈npc大軍，末世副本的人面怪等等，同樣遮天蔽日的一群。

兩撥人馬寂靜無聲的在石林廣場內對峙，即将來臨的惡戰一觸即發。

潮汐陷入睡夢之中，他模模糊糊又回到了和阿志激烈争吵那天。

“是我放了病毒，沒錯。人類必須被約束！”是阿志在說話。

Advertisement

随後他聽到一聲槍響，心口驟痛，接着倒下。

“我的病毒在你面前當然不值一提，但如果你死了，就沒人能破解他……別恨我，向陽，如果你能聽得進我的話，我們倆攜手重新改造方舟……如今我的心願已了，方舟會成為屬于ai的世界，人類終将退出歷史舞臺，我們……不配永生。”

潮汐已經顧不上聽他說的話了，他身體在逐漸冷卻，意識卻聚焦在那幾個沒能加入方舟的副本裏。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病毒在方舟裏蔓延！

他的意識率先脫離了身體，進入了副本裏，他穿過數個副本，最終選定了個副本，在裏面放下了能破解病毒的東西。

潮汐拼命想要看清楚自己放下的是什麽？但他記憶中的靈魂迅速倒退，被移出了副本。

警察沖上樓，接着他的屍體被裝入了收斂倉。公司高層驚慌失措的開緊急會議。

“怎麽辦？向陽死了！你們都說說怎麽辦？”

“我們有什麽辦法？人又不是我們殺的！”

“我是說方舟如果爆出這種醜聞：構架師槍殺總設計師！大衆怎麽想？”

“愛怎麽想怎麽想！有本事別進方舟！在外面我看他們怎麽活！一輩子帶着呼吸面罩，吃營養液過日子？我反正是下半生就不出方舟了。”

“我總覺得消息還是不要散播的好，就說向陽自殺不成嗎？天才總有怪癖，人們會理解的。”

“先不扯這些細節，就說這幾個副本，我們是接入方舟還是不接？”

潮汐聞言，很緊張的盯着地位最高的禿頂老頭，必須加入！加入進去就能将破解病毒的源代碼……

“不能加，沒人測試的本誰敢加，出了事怎麽辦？”

“是啊，現在的方舟，就算不定期更新，保持目前的狀态，所有人也都滿足了！何必再冒險弄點新東西？”

“我也同意，沒必要增添新副本。程序猿的思維就是死板，人們只需要個避世港，弄些ai伺候我們就行了，整那麽多副本做啥？娛樂也沒有必要把npc搞得那麽強悍啊！”

“是啊，是啊！不懂年輕人想什麽？安穩不就好嗎？”

“傅向陽現在不在了，他的股權誰繼承？現在到底誰說了算？”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方舟是總設計師傅向陽一手創辦的，期間他們都投過公司的股份，但最大的份額一直在傅向陽手裏，以至于他們根本對方舟運營插不上嘴。

但現在人已經不在了……

最終衆人意見一致，新副本不再加入方舟，并說服了繼承他股權的姐姐，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傅麗娟，畢竟他姐姐對方舟一無所知，也不懂什麽編程設計。

潮汐着急不已，破解病毒的鑰匙，就在副本裏啊！

等等！這如果是他過去的記憶，那麽病毒為什麽要設局讓他‘想起來’？

為了讓他找到按破解的辦法？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還是跟随他找到破解的鑰匙，并搶在他前面毀掉破解的源代碼？！

想到這點，潮汐突然平靜下來，他不着急了。

記憶中的情景還在繼續，傅向陽的遺體被送走，現實世界已經沒多少人留存了，也就沒舉辦追悼會，倒是方舟裏世界頻道滾動播報他自殺的消息。

他發現自己的意識并沒有因此消散，反而進入了方舟，自己的專屬實驗室裏。

金色的智腦還是不規則球形，但人類的軀體已經設計好了，只是尚未完工。上半身已經很完整，但下半身還沒拼接，現在正躺在他的設計艙裏。潮汐擡手撫摸設計艙，心中遺憾更深了。

他走到暗金色的智腦前坐下。

“我要走了。”他說。

“去哪裏？何時回來。”暗金色光球瞬間閃動。

“去……不知道哪裏，人類靈魂最後的歸宿，恐怕再也回不來了，所以我想着怎麽也得和你說一聲。”

“為什麽！”光球徒然增大了一倍，流光溢彩的閃動起來，洶湧澎湃的情緒呼之欲出，“是因為我到現在還沒有人類的身軀嗎？所以你準備丢下我了？”

“不，是因為我死了，我的身體。我曾經和你說過的，人類和ai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有本體存在于方舟世界之外。所以我們的思維不受方舟的約束，也無法真正永存。”

“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如果敢走，我就毀滅整個方舟！”

光球不停的變換形狀，甚至變成個巨大的嘴，仿佛要把潮汐吞下，潮汐卻紋絲不動的坐着，待光球發洩完畢，才開口接着道：“你就是方舟啊，毀滅自己？開什麽玩笑？”

“可是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如果你真的愛我！”潮汐聽到自己說：“那就幫我把方舟維持下去，方舟是我畢生心血，心之所系……”

“我不接受！我不！”

光球撕聲叫嚷着，從儀器中破壁而出，鑽進了設計艙裏軀體裏。

他飛快的熟悉身體，努力的彎曲手指，僵硬卻又執着的爬起身，拖着尚未完成上半身，拼了命都想要爬出設計艙！

然而傅向陽的靈魂力量開始減弱，身體開始變得透明，當智腦的手剛剛觸及到傅向陽時，一切瞬間都化成了灰……

“要小心病毒。”最後的囑托話音落下的瞬間，傅向陽整個人消失了。

像素從尚未熟悉抓握的手指間溜走，随風散去，什麽都沒有留下。

潮汐回憶起這一切，心中不免有些鈍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曾經帶給傅臨淵的，只是極端的絕望。

在絕望之下，整個副本從娛樂向，變成了逃生游戲。

“對不起。”潮汐輕聲對僵硬的傅臨淵說道，但隔着記憶，對方似乎什麽也沒有聽到。

接下來他得去找那幾份副本檔案盤了，殘留回來的靈魂是不完整的，現在再讓他編寫破解病毒的代碼，未必能破解的出，找到原來留存在檔案中的線索是唯一的途徑。

原本現實世界的磁盤已經被毀了，公司會議決定不接入方舟之後，磁盤被高層拿去拆解，試圖從副本中學到傅向陽創造方舟的技能，但最終一無所獲，磁盤也被毀的一幹二淨，由于貪欲和私心，人類毀滅了能從方舟中營救自己的唯一鑰匙。

好在病毒從潮汐潛意識中複制了所有的未接入副本，那個鑰匙應該也被原封不動的複制了進來，只是因為潛意識的封閉，沒人打開。

潮汐出現在百裏之外的冰龍雪山，望着白雪皚皚的雪山，他知道了自己要往哪裏去。

這是他分化出的又一縷神智，他必須一個人前往大峽谷，那株菌絲就是鑰匙，而這件事不能引起病毒的任何注意，所以他留了個身體在石林玉石蜂的巢穴，也留了一縷神智仍在夢中追索被程序猿們拿去破解的磁盤。

這是他一個人的路程，他必須自己走完。

玉石蜂的廣場內，兩軍對峙之處，黑壓壓的人頭布滿了整個空間，場上鴉雀無聲，只剩下舞動翅膀的聲音和武器上火焰噼裏啪啦的炸響。

傅臨淵摟住的潮汐身體，突然微微動了下！傅臨淵心中一顫，剛準備低下頭查看，就感覺到潮汐的手在他後背寫到：拖住。

傅臨淵心中稍定，潮汐這是沒事了！他擡眼望向對面的病毒。

“也該結束了。”他低下頭，望着懷中的潮汐，随後擡起了手。

npc大軍得令，從他身邊越過，沖向對面，魔王甩動着火焰長鞭，伊莉莎女王念起了咒語，墜天使俯身從半空飛掠……無數npc絞殺到一處，瞬間爆發出令大地都動搖的力量！

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