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周一上課,雲知和韓厲周日晚上就要返校。
韓母知道雲知不吃肉,特意讓人買了些補充蛋白的營養品給她帶上,好生叮囑幾句後,這才送他們上了車。
一路上韓厲寡言,眉目深沉,正在生氣。
雲知雙手平放放在膝上,雙腿并攏,坐姿乖巧。
她側眼偷悄悄打量他,見韓厲沒有任何動作後,慢慢往他身邊移坐過去一公分。
刷——!
韓厲眼刀飛來。
雲知委委屈屈坐了回去。
“韓厲,你還在生氣呀?”
“哼。”韓厲別開頭,眸中倒映着窗外風景,還有小姑娘忐忑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那個衣服是那種款式。”雲知手指頭拉了拉他袖子,軟聲哄着,“侄兒你別生氣,姑姑不是給你拆開了嗎。”
拆了有用嗎?
他臉都丢出去了!!
不過也不虧。
想到路星鳴被他狠揍的德行,當下心情好了大半。
韓厲斜眼睨過,“你以前到底生活在哪個山頭?連破洞牛仔褲都不知道,土包子。”
韓厲原本以為奶奶把破洞褲打補丁的故事只存在于網絡段子中,結果今天就撞了個現實的。
還是他充話費送過來的便宜姑姑。
對,就是充話費送的。
當時他正充着話費,他媽電話過來說小姑姑找到了。
“我們那邊沒人穿這種衣服……”
平常除了上學,她多數時間都在寺廟裏。
上學的鎮子人也少,除了留守兒童就是孤寡老人,一個趕一個樸素。
雲知鬧了笑話,自知理虧,“你別生氣,我以後不亂動你東西了。”
她像小動物一樣,軟成一團。
就算韓厲有氣,現在也發不出來了。
“你生活費還有嗎?”韓厲湊近雲知,壓低聲音問。
雲知點頭:“有的有的,我沒怎麽花。”頓了下,“你是不是不夠了?不夠的話我把剩下的給你,反正我也用不着錢。”
眼看她要掏銀行卡,韓厲急忙遏制,“不用。”
說着又審視她幾眼。這姑娘也真夠實誠的,自己只剩下小幾百塊,還要裝大款給他。
韓厲啧了聲,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兇了點。
“喂。”韓厲叫她。
“哎!”雲知應。
韓厲努努嘴,表情變得不太自在:“沒事。”
他本來想誇誇她其實她縫的挺好的。
但是……
害怕她膨脹,回頭再把他破洞衣服全給補了口。
到了公寓樓門口。
韓厲下車,手臂撐在車頂,彎腰對着她眼睛說:“我有點事就不回了,你先回宿舍,晚上我給你點個外賣,你就別出門了。”
末了不放心叮囑:“千萬千萬不要在公寓樓動火,明白嗎?”
雲知颔首,擺擺手目送他遠離,背着書包進了小區。
剛出電梯。
雲知看到隔壁對面立着抹颀長身影。
劉彪虎拿着鑰匙正要開門。
“路施主。”雲知很友好的打了招呼。
路星鳴下額擡起,露出了整張臉。
英俊的臉蛋上,青紫的傷痕還很新鮮,明顯是剛被人打的。
雲知怔住。
劉彪虎已經開了門,路星鳴什麽也沒說的走了進去。
雲知正納悶着,劉彪虎湊到她跟前,聲音壓低:“路哥昨兒被韓厲陰了,你先別惹他。”
雲知更是錯愕:“韓厲打的?”
劉彪虎這才想起雲知是韓厲的“緋聞女友”,表情變得怪異幾分。
結巴兩下,道:“反正、反正這事兒和你也沒關系。”他頓了下,“不過……你剛才是不是從韓厲車上下來的?”
雲知沒來得及回答。
劉彪虎回答:“我送路哥回來的時候都看見了。”
他嘆氣,這姑娘十有八九是韓厲的對象了,就算不是,兩人也有着親密的不能告人的關系。
劉彪虎覺得可惜。
可惜一朵嬌花插在了牛糞上。
他晃了晃頭,繞過雲知離開。
雲知盯望着那緊閉的房門,好看的細眉輕輕皺了皺。
回宿舍放下東西後,雲知從桌子的抽屜裏翻找出一個圓形的木頭盒子,裏面裝着師父磨制成的藥膏,對跌打損傷有奇效。
雲知握緊小盒子,來到了對門前。
“路施主。”雲知透過貓眼向裏看,半天只看到一片黑。
“你能把門打開嗎?”
過了三秒——
“不能。”
路星鳴的語氣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那、那我把藥放在門口,你記得拿。”
雲知正要把藥放下,門咔嚓聲開了。
她吓了一跳,向後小退了一步。
路星鳴冷冷看她。
雲知把小盒子遞了過去,說:“這個很管用,你今天塗上,明天就能消下大半。”
“不需要。”路星鳴要關門。
雲知急急說:“你還是收着吧,你看你臉這麽好看,留下疤就不好了。”
少年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臉部線條像是畫一般格外的精致。
尤其是唇,再沒見到路星鳴前,她從來不知道男孩子的嘴唇也可以生得那麽好看,像那天吃的果凍一樣,輕薄,透着淡淡的粉。
聽着雲知這番話,路星鳴挑了挑眉,動作停下。
他臉好看?
路星鳴沉默着不表态。
雲知舉藥的手都有些酸了。
半天才聽他勾起懶洋洋的聲線,“我手指頭扭傷了,沒法塗。”說着晃了晃打着繃帶的右手。
……這也是侄兒弄得啊?
雲知小臉喪喪,感覺侄兒真是造了孽。
心裏默念了兩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說:
“那你要是不介意,我來幫你上藥。”雲知不自在的撓了撓臉頰,“不行的話我叫你朋友……”
話還沒說完,路星鳴便打斷:“他們不在。”
劉彪虎不是在嗎。
雲知沒敢問出來,櫻桃唇上下抿了抿,試探性問:“那我幫你?”
路星鳴側身讓路,姿态端的高冷。
“成吧。”他說,“只準這次。”
雲知琢磨着這話有些不對味。
她懶得細究,進屋後和路星鳴坐到了柔軟的沙發上。
雲知打開盒蓋,清新帶着微苦的藥草香味從裏面飄了出來。
她用指腹揩出一小點,另外一只手微擡起了路星鳴的下巴,緊接湊近,動作輕柔又小心翼翼的用藥塗抹着少年臉上的青紫。
兩人距離很近。
除了藥膏的味道外,路星鳴還聞到一股奶香,那是從雲知假發上飄來的。
——她竟然給假發用牛奶味的洗頭膏?
路星鳴恍惚中,聽到雲知的聲音。
“疼不疼呀?”她小聲說,“你要是疼就說話,我會輕輕的。”
“……”
轟的一下。
路星鳴耳根子熱了。
眸光錯爍兩下,路星鳴不由垂眼望着雲知那近在咫尺的臉頰。
小姑娘模樣長得乖順,眉眼間透着無害,全身上下都像是兔子一樣沒一點攻擊力。
她手很小。
指腹雖有些粗糙,但是并沒有粗粝感,一下一下在他臉上輕柔打着圈。
像是羽毛在臉上撫,很癢。
他小心抖了下睫,看見她秀挺鼻梁下的唇瓣泛着如櫻般的粉紅。
莫名的。
路星鳴心跳加快,脊梁緊繃,呼吸變得又輕又慢。
他喉結上下翻滾兩番,心底傳來的躁動忍不住讓他向後縮了下,微側過臉去躲避雲知那撲面而來的少女氣息。
雲知以為是自己上藥的動作太大,弄疼他了,就用手指頭托穩他下颚,腦袋湊近,唇瓣嘟起,對着嘴角那青紫的傷痕吹了吹:
“這樣你就不疼了。”
路星鳴身體一顫,瞳孔一縮。
腦袋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一樣,讓他完全失去了自主力。
下一秒。
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皮膚像火一樣的滾燙。
“可以啦。”
路星鳴心跳如擂鼓。
在雲知拉開距離後,路星鳴立馬把頭扭向了另一邊,臂膀撐着沙發椅背,手掌半托腮,好掩去臉上湧起的熱意。
雲知毫無覺察,把瓶蓋擰緊,留在了桌上。
“我把這個放在這兒吧,下次你再用,可以讓你朋友幫你。”
“嗯。”他懶散散應和,眼睛盯着斜上方的畫不動。
“那我走啦。”雲知起身。
“嗯……”
嗯?
路星鳴轉過頭,盯着她背影猛然想起:“前面書架第二層是學習資料,你看你需要哪本,自己拿。”
“不用了。”雲知搖搖頭,“韓厲已經給我了。”
話音落下,空氣驟然凝固,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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