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過去

“大殿，請！”彥佑上前幾步，推開了門。

潤玉和流雲對看一眼，随臺階而上，進入府中。

彥佑在前方引路，潤玉兩人随着進入。

忽聽一陣琴聲在簾內響起，因為隔着簾子，流雲兩人也只能依稀看見簾內一紅衣女子正在撫琴，身邊坐着一個白衣幼童。

彥佑上前兩步“恩主，夜神殿下求見。”

此言一出，琴聲戛然而止。

彥佑與流雲挑簾，潤玉當即走了進來，正看見那一身紅衣的背影，随後便跪了下去。

“洞庭君在上，小神潤玉這廂有禮了”說完跪倒在地。

這番動作看得流雲心中訝異，只是心中卻隐隐有些擔憂。

進入洞庭湖後，潤玉的神色就不對勁，如今這樣，恐怕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了，而且，她總覺得不是什麽讓他很開心的事情。

“上神何故行此大禮，折煞妾身了。”那紅衣女也就是蔌離，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潤玉聽了她的話神色如常，平靜的起身“行雲所當行，仙上受得起”随後又道“久聞洞庭君博古通今，特來請仙上一道品鑒。”

說着，手中展開一幅畫卷，是幅美人圖。

那一邊的白衣小童見了驚喜道：“诶！是娘親！”

蔌離望向他，小童自知食言趕忙捂嘴。

“可否讓我與洞庭君單獨一敘？”邊說，邊轉過身來，看着身邊的流雲“雲兒，你若想留下，那”

流雲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在簾外等你。”

“好。”

彥佑帶着那小童鯉兒出了府門，而流雲則站在了簾外，沒有出去。

……

“你走！你走！”

“生我者！毀我者！棄我者！皆為吾母，身心俱創傷痕累累！全拜生母所賜，今日在拜以還生母養育之恩！”

“我不是你娘！你不是我兒！你走啊！”

簾外

流雲聽見他撩袍跪倒的聲音，臉上已滿是淚痕。

他和蔌離的所有對話，她都聽清了。

流雲只覺得心痛，他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她所不知道的傷痛，他的內心又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痛苦。

她的淚怎麽也止不住，從小到大，她只哭過三次，一次是因月神瓊華之亡，其它兩次都只為他。

一簾之隔，他在內字字血淚，她在外悲痛難抑。

知道他要出來了，流雲連忙将臉上的淚擦幹淨，不想讓他看見。

随後，就見他甩袖而出，眼眶微微發紅，失神的向外走去，流雲急忙跟上，一起出了笠澤。

她差他一步，走在後面，忽感一滴淚水打在她的臉上，她知道，是他的淚。

流雲咬了咬唇，上前一步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

潤玉似是微微回過神來，轉過頭看見是她，想要對她笑笑表示自己沒事，可是他如何笑得出來。

流雲只覺得淚又要忍不住了，這樣的笑，她不想看見。

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随後撲進了他的懷中，緊緊的用力的抱着他。

他很強大，可是在她看來卻如此脆弱。

……

回到兩人臨時住的院子，潤玉神情還是有些恍惚。

流雲站在他身邊，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一向不會安慰人，若是別人她只會直來直去，想說什麽說什麽。

可是他不一樣，她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她更怕說錯，傷到他。

她一生做事一向不拖泥帶水，一向幹淨利落，可是面對的是他，她遲疑了，猶豫了。

所以不安的情緒，只有在他面前才會有，才會出現。

“潤玉……”

“我沒事的，雲兒。”他卻還在安慰她。

怎會沒事，怎麽會沒事呢！流雲只覺得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

她忍着淚，輕聲道：“潤玉……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不管是怎樣的事，我陪你一起。”

聽到他說，拔龍鱗，剜龍角，聽到他說，他的髒腑，骨頭都在沸騰，仿佛要燒燼他最後一絲餘溫。

她早已抱住他，好像要将一切的溫暖都帶給他。

這樣傷痕累累的他，她要怎麽辦才可以撫平他的傷，他的痛。

随着他緩緩的敘述，随着他漸漸地回憶，曾經的過去一層層的揭開，塵封的記憶終于全部揭開。

“原來不是她遺棄了我，是我，是我離開了她！”

曾經他服下浮夢丹，忘記一切，随着天後荼姚回了天界，他都記起來了，記起來了，他的母親從沒有抛棄過他。

……

兩人再次來到笠澤，可是只有彥佑帶着鯉兒出來，蔌離不願見他。

“無法，有些話在這裏說也是一樣。”随後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這時，流雲卻也緩緩來到他身邊，與他一起跪倒。

“雲兒……”他有些驚訝的看着她，眼中有這疑惑。

“我陪你。”

四目相對，各明心意。

潤玉重重的點了點頭随後扭過頭“昨日孩兒對母親說了許多的重話，孩兒離開後，又憶起了一些舊事，是孩兒錯過了母親，原來，不是母親抛棄了孩兒，是孩兒抛棄了母親。”

他的手漸漸攥緊了衣袖，忽然卻感手上一陣溫暖，是流雲的手。

她目光堅定的看着他，她永遠都會在他身邊，他絕不會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