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沖着她來的
綠萼含笑,“大人,你醒了。”
千尋稍稍一怔,記憶停留在吃飯的時段,那飯裏頭明顯……
“外頭什麽聲音?”千尋凝眉。
“是禦林軍與逆賊厮殺的聲音。”綠萼攙起千尋。
因為藥性還未完全消退,千尋只覺得腿腳酥軟無力。勉力起身,千尋喘了口氣,“這是什麽地方?”
“刑場外頭的酒樓。”綠萼道,“大人吩咐過,将您安排在此處休息。”
“指揮使?”千尋稍稍一頓,“他在哪?”
綠萼含笑不語。
走過去,千尋将窗戶開了一道縫隙,外頭的厮殺極為慘烈,那些白衣人一個個都跟不要命似得。囚車上的囚犯已經一箭穿心,看到這一幕千尋的心陡然揪起,“有人要殺我?”
“屬下不知,屬下只聽吩咐辦事。”綠萼垂下眉睫。
“這些是什麽人?”千尋聽過天衣教,但這些人看上去不似天衣教。清一色的白衣,倒有些……
綠萼壓低聲音,“是春風得意宮的人。”
千尋愣住,“你是指傳說中的無雙公子?”
“是。”綠萼颔首。
外頭的厮殺聲漸漸的淡去,千尋凝了眉頭,看見外頭禦林軍大獲全勝,而後開始慢慢的收拾殘局。
“大人,下樓吧!”綠萼垂着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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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稍稍一怔,隐隐覺得綠萼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凝了眸,千尋也不做聲,只是随着綠萼往下走。身上仍然穿着那件囚衣,只是……千尋在酒樓門口頓住了腳步,“指揮使大人到底在哪裏?”
綠萼莞爾一笑,“大人的意思是……”
掃一眼外頭大獲全勝的局面,然則所謂的大獲全勝也帶來了禦林軍折損過半的慘烈。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後補的援軍卻遲遲沒來,而在場的禦林軍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一個個的似乎……
不對勁,不對勁!
連千尋都看得出不對勁,何況是綠萼。
樓止到底在做什麽?
走在血淋淋的大街上,千尋一身囚衣顯得格外的清晰,四下都是禦林軍,沒有一個錦衣衛的身影。就連綠萼也是尋常女子的裝扮,沒有耀眼的飛魚服。
站在街口,千尋環顧四周,“你們……拿我當誘餌?”
這話一出口,綠萼的眉睫陡然垂了一下。
千尋仿佛忽然明白了什麽。
然而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四下陡然傳來萬箭齊發的聲音。弓弦“砰砰砰”的聲響,帶來了銳利的利箭從四面八方襲來。利箭穿心,幾乎是同一時間,殘餘的禦林軍全部死于非命。
“小心!”綠萼持劍,直接挾着千尋的腰際飛落一旁的廊柱後頭,利箭紮在木柱上的“咚咚咚”聲,讓千尋整顆心都揪起。
果然……她才是最後的誘餌。
頃刻間,無數的白衣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沿街的門窗嘩啦啦打開,那些白色的影子就像午夜裏的鬼魅,霎時聚集在屍橫遍野的街道上。
“這才是春風得意宮的主力?”千尋狠狠盯着綠萼。
綠萼不語,“大人小心。”
“他們……是沖着我來的?”千尋不知道原因,可是心裏似乎有種不知名的興奮。對的,是興奮而不是恐懼。
大批的白衣人包圍了綠萼與千尋,這樣的陣仗千尋還是頭一回看見。綠萼卻握緊了千尋的手,忽然将手中的信號珠抛向天空。一聲巨響,信號珠在空中綻放出迷人的焰火。
綠萼直接拽着千尋殺出一條血路,這是千尋第一次看見綠萼殺人的模樣。殺紅了眼,絲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身後屍體成堆,但是無人能靠近綠萼半步。
然,只是綠萼一人,确實太吃力。
一松手,千尋摔在地上,等到綠萼掉頭想抓住她時,半空陡然落下一個人來。白衣鶴發,眸色染血。
“大人?”綠萼一聲喚,卻因為分了神,背上狠狠挨了一刀。
千尋瞪大眼睛,看見那老者直撲自己而來,銳利的五指呈鷹爪,直扣自己的肩胛。
四周忽然響起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那喧嚣的噠噠聲從城外直奔而來。飛魚服、繡春刀,錦衣衛缇騎飛速從四面八方湧現,似乎等的就是此刻。
不知為什麽,那老者的手剛剛扣住千尋的肩胛,一陣劇痛,千尋下意識的掙紮推了那人一掌。
砰的一聲,那老者顯然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力道,直接整個飛出去,摔出去甚遠才重重落地。
“我……”千尋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她只是奮力一推,怎麽會……
爬起身,千尋轉頭就看見身後的錦衣衛缇騎,為首的錦衣衛都指揮使一身肅殺。大紅蟒袍混着黑色的披風在風中瘋狂的舞動。那張黑色的蒙臉巾下,一雙幽暗銳利的眸子沒有半點光澤,只等着鮮血的浸染。
綠萼飛身落在千尋身邊,直接将千尋丢出了包圍圈,“大人快跑。”
千尋也不管其他,撒丫子就跑。
身後大批白衣人緊追而來,那名老者更是奪了一匹馬,直追千尋而去。
陰暗的冷巷裏,兩個白影緩緩沒入巷子深處。
“少主不打算帶回小姐嗎?”
“樓止果然厲害,天衣教都引不出他。我輸了,撤!”
“那左使……”
“帶不回來就殺了她,殺不了……就罷了……”
“是!”
音落,兩人消失在寂靜的冷巷之中,宛若從不曾出現過。
千尋沒命的跑,直奔樓止而去。
回眸瞬間,她看見盡在咫尺的老者,馬蹄高高提起,眼看着馬蹄就要踩到她身上。馬聲嘶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馬蹄子要是踩在她的身上,她非死即殘。
腳下一崴,千尋撲通摔在地上。
雙眸赫然瞪大,那馬蹄子照着她的面門落下。
電閃火石間,寒光閃過,強大的戾氣鋪天蓋地而來。瞬時鮮血飛濺,千尋駭然僵在當場。繡春刀過處,那老者連人帶馬被劈成兩截,鮮血合着內髒灑落一地,那滾燙的液體飛濺起來一丈多高,悉數落在千尋的跟前。
一回頭,她看見樓止傲然立于馬上,手中的繡春刀殺氣騰騰。
他也不去看她,幽暗冷戾的眸子迅速掠過厮殺的戰場,最後才居高臨下的俯看跌坐在馬前的千尋。眼底的光肅殺至絕,好似來自阿鼻地獄的羅剎,卻有着氣吞山河之妖異,睥睨天下之絕傲。
千尋愣在那裏,幾乎以仰視的角度去看策馬的男子。
紅衣蟒袍,那是鮮血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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