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韓章急得連制服都沒換,穿着便服就趕過去了。到的時候,小張和老趙正在橋下做警戒,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

大學城裏一共兩條河,一條橫貫東西,一條流經南北。架有三座橋,分別叫本一、本二、本三,就這名字沒少被學生吐槽。

本二橋比較偏,靠高速公路,周邊人煙稀少,河流兩岸植被茂密,集卡走得多,一般人不去那兒。

韓章彎腰鑽過警戒線,遠遠看到泥濘的河岸邊攤着一只銀色行李箱,隐約可見其中白花花的一片,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分外刺眼。

“韓哥你可算來了!”小張迎上前,臉上是總算得救的松快。

韓章問他:“報區刑隊了嗎?”

“報了,梁隊他們應該快來了。”

韓章點點頭,瞥到馬曉曉在樹蔭下給人做筆錄,對方五十多歲,身着公路環衛工人的制服,布滿風霜的臉上透着驚魂未定。

“環衛工發現的?”韓章下巴朝他們方向擡了擡,眼睛看着小張,“怎麽發現的?說說。”

小張投身民警這份事業也有五年了,卻還是第一次在轄區碰見這麽兇殘的命案,這會兒站大太陽底下都覺得心裏冷絲絲的,渾身不自在。

他咽了口口水,努力回憶報案者的敘述:“環衛工五點清掃到這塊區域的時候,突然發現河道裏有只大行李箱卡在水草叢中。他見那箱子挺好的,就想給撈起來看能不能用,結果那箱子特別重,裏面跟裝了石頭一樣。他覺得奇怪,就用工具把密碼鎖給撬開了,打開一看……”他說着說着臉色慘白,“韓哥你自個兒看吧!”

韓章見他吓成這個慫樣,很有些不屑,剛要過去自己看,人群中響起一陣騷動。

他擡頭看去,本二橋上又開來兩輛面包車。車裏下來幾個人,帶頭的是區刑偵支隊的支隊長,梁平。

“韓章!”梁平擡手跟他打了個招呼,身後拎着勘驗箱的法醫江白鷺也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什麽情況?”梁平上前詢問。

“我也想知道,一起呗。”說着韓章勾住對方肩膀,将他往行李箱那邊領,邊走邊把小張跟他說的又複述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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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比兩人還快一步,當江白鷺纖細修長的身影走至河岸邊,忽地有瞬間的停頓。然而她并沒有浪費太多時間便恢複常态,打開勘驗箱,蹲到行李箱旁開始對屍體進行初檢。

韓章梁平緊跟其後,而韓章很快明白為什麽小張會吓成那副熊樣了,他與梁平的表情幾乎是見到屍體的剎那便冷了下來。

蒼白的成年女性屍體成佝偻狀蜷縮在行李箱內,身無一物,渾身赤裸,頭發一縷縷地遮在臉上,仍不能完全遮去血肉模糊的五官。

這是一具無臉女屍。

韓章蹲下身仔細查看,發現不只是臉,十根手指也被砍了。

“真是畜生啊。”梁平罵了句,也不知是罵兇手手段殘忍,還是在罵兇手故意設置難題阻撓破案。

江白鷺戴着手套摸了摸屍體的各處關節,試着掰了掰死者的腕部:“屍僵已完全形成,背部有成片深紫色屍斑,指壓稍褪色,角膜渾濁,有出血點。”她扒拉開死者的頭發,從裏面挑出一粒玻璃碴,“後腦有一處兩厘米左右創口,懷疑被鈍器擊打過。頸部有一處扼痕,口鼻未見蕈狀泡沫,屍體整體呈現輕微浸漬狀,初步判定是死後抛屍入河,具體死因我需要回去解剖才能知道。”

“扼痕,裸屍,擊打傷。”韓章每說一樣就伸出一根手指,三根手指後,他又緩緩伸出第四根,“強奸。”

梁平一臉凝重地摸下巴:“白鷺,回去馬上檢查一下死者生前有沒有遭受過性侵害。”

江白鷺說知道了,轉身從助理手中接過一個小型體溫檢測器,打開機器,将細長的探針插入死者直腸讀取溫度。

讀取需要時間,韓章趁這會兒功夫又把女屍從頭到腳打量了遍。

雖然現在還無法确定死者年齡,但就她苗條勻稱的身材來看,韓章覺得對方年齡應該不會太大。

由于被河水浸泡了一段時間,屍體微微有些浮腫發白。能夠快速查明死者身份的長相和指紋都沒了,剩下的也只有依靠身上的一些标記作為親屬辨認渠道。

無法确認屍源,是破案過程的一道攔路虎。

“梁隊,在上游河岸邊發現可疑腳印!”技術員興沖沖跑來向梁平禀報。

梁平一下子站起來:“幹得好!再仔細找找有沒有別的線索,争取三天把這案子給破了。”

江市奉行“命案必破”原則,頭72小時是案件偵破的黃金時段。如果一起命案無法在三天內鎖定嫌犯,那這案子承辦人可就麻煩了。他所受到的不僅是來自上級的壓力,更有來自民衆的質疑。

江白鷺看了眼顯示屏,朝身後助理小聲說了個數字,助理拿出計算器快速算起來,很快用回歸方程算出了一個死亡時間。

利用回歸方程算死亡時間,每個法醫依據的公式各有不同。在九十年代,江市法醫界盛行用季氏三元回歸方程算死亡時間,但由于其中要花費一小時算取屍溫下降率,頗為費時費力,随着時代發展,逐漸為更加便利的二元回歸方程取代。

二元式托生于季氏三元式,是在其基礎上建立的回歸方程,兩者有着統一的應用條件和對象,既只能算取死後24小時內的陸上屍體。

屍體情況比較複雜的,則也有相對應的更為複雜的多元線性回歸方程供于求取死亡時間。

比如浸泡在水中的屍體,除了要确定是溺亡還是死後抛屍外,屍溫、屍斑、屍僵甚至角膜渾濁度都有可能因為河水這個載體的污染而發生多樣的變化。

所以死亡時間的判定,還需要多方因素加上法醫經驗綜合考量。

江白鷺屍表檢驗完畢,站起來對梁平道:“梁隊,死者死亡時間初步估計在20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兇案發生時間在昨天上午十點到十二點之間。”她拎起勘驗箱,“我先把屍體帶走了。”

梁平沖她比了個OK。

随後江白鷺和助理離開現場,韓章将他們送到車上,剛要轉身回去,在人群中竟然看到一抹眼熟到蛋疼的身影。

***

林春舟這天難得休息,他每兩個禮拜休息一天,一樣的六點起床,然後出門買菜,中午為自己準備一頓豐盛的午餐,下午打掃衛生。到晚上,他會為自己煮一碗面,再看一部喜歡的電影,提早兩小時變成九點入睡。

連李教授都對他的生活方式嘆為觀止,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苛待自己。林春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只好說有些東西是骨子裏的,一旦習慣就很難改變。

早上七點,正是林春舟出門去買菜的時間。

他家離菜場只有十五分鐘路程,一般都是走着去,省卻停車不便的麻煩。

本二橋他走了三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聚集。連警察都來了,不知道那個韓警官在不在。

出于好奇心,他張望着走過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一湊熱鬧,就被韓章逮了個正着。

也可以說是想什麽來什麽了。

韓章往他這邊直直走來,十分不客氣道:“你在這兒幹嗎呢?”

這話問的像是審問犯人,周圍人目光一下子聚焦到林春舟身上,眼神中透着狐疑。

好在林春舟脾氣好,并不與他計較:“我今天休息,正要去買菜呢,看到這裏這麽多人,就過來看看。”

韓章見他穿着的确較以往更為居家,白T牛仔褲,眼鏡也沒戴。

“湊什麽熱鬧啊,不是好事兒,快走吧!”

林春舟透過他看了眼橋下河岸邊正忙碌着的刑偵人員,猜測道:“發生命案了?”

韓章皺皺眉,并不想回答:“跟你沒關系,別瞎問。”

這時,擡着死者的擔架過來了,人群自然地分出一條道。

由于河堤比較傾斜,屍體又是蜷縮狀的,一不小心整個運屍袋滑了下來,半靠在擔架上,拉鏈開了個口子,露出死者損毀嚴重的臉部和一只殘缺的手。

“哎呦好吓人啊,怎麽沒有臉。”

“連手指都沒有,這兇手太殘忍了,誰做的呀……”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作孽啊!”

圍觀群衆頓時嘩然,韓章啧了聲,也顧不得林春舟,馬上過去幫忙把人重新挪回擔架上。

林春舟有一百度的近視,不戴眼鏡并不會對他日常有什麽影響,頂多看東西模糊一些。

他眯着眼,視線追随着韓章的動作若有所思。

“韓章,你過來下!”

韓章這邊剛把屍體送上車,那邊梁平就叫上了。

他再次下到河岸邊,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林春舟,回頭四顧,卻已找不到那人的蹤影。

***

失蹤人口排查需要時間,而且考慮到距離案發不超過24小時,很可能還沒有引起親友足夠的重視。梁平決定雙管齊下,一邊叫人查失蹤人口,一邊讓韓章帶着派出所民警在附近幾所大學間走訪排摸,希望能盡快查明死者身份。

小張與韓章一組,先去的a大。

“韓哥這怎麽問啊?同學,你認不認識一個身材很好的女人?”小張做兼職技術員都做的磕磕絆絆,更不要說讓他做刑偵這塊了。

韓章對他恨鐵不成鋼,覺得自己過往的教導簡直都喂狗肚子裏了。

“死者女性,身高158cm左右,中長發,沒有染過頭發,體态勻稱……”韓章想了想,補上一句,“左手手背上有顆梅花形的痦子。”

小張驚訝道:“屍體都那樣了你還能一眼看出她身高?”

韓章道:“又不是碎屍案,有什麽看不出的?”

年輕人間傳播消息是最快的,特別又是這樣奇詭勁爆的兇殺案,不少學生已經聽到風聲,在韓章他們進行問話的時候,甚至還會反過來向他們打聽八卦。

“這簡直是大海撈針啊,說不定死者根本不是大學城的人呢?我們這麽問下去也沒用。”問了十幾個都是一無所獲,小張忍不住嘆氣。

韓章嗤笑:“才問這幾個就煩了?還沒讓你去查監控呢,那十幾二十小時看下來,能看得你懷疑人生。雖然死者有可能是外來人員,但也不能排除她是本地學生的可能。查案絕不是坐以待斃,在目前毫無頭緒的情況下,就近排摸是最積極的選擇。”

不能因為麻煩就不去做,不能因為覺得無用就不去查,查案是與時間的賽跑,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将兇手繩之以法,才是對被害人在天之靈最好的告慰。

小張感嘆:“所以說我幹不了刑偵啊,覺悟不夠。”

“我們做的是最基礎的外圍工作,雖說是協同辦案,但破案重任還是要靠梁平他們。”

校園裏人來人往,因為接近中午,正是學生們下課吃午飯的時間,經過他們的每一個學生都會投以好奇的眼光。韓章剛準備分頭再多問幾個,遠遠就看到韓山在沖他招手。

“哥!”韓山靈活地穿梭于密集人流中,往韓章這邊跑來。

韓章看到他手裏有書,問:“下課了?”

“嗯!你怎麽在這兒啊?”

“查案。”

韓山聞言連忙用手擋着嘴小聲道:“是不是那個無臉女屍?今天大學城BBS上都傳開了,我還看了現場照片呢,可惜很快被管理員和諧了。”

“還可惜?可惜你個頭!少看這些有的沒的,當心晚上做噩夢。”韓章一個彈指神功過去,彈得韓山捂着額頭痛叫一聲,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

“哥你幹嗎啊!我就是好奇嘛。”韓山搓着額頭嘟囔道。

“你現在是學生,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除了對老師教的內容好奇,別的少好奇。”

韓山朝天翻了個白眼:“你真是越來越像我媽了。”

“嘀咕什麽呢?”韓章眼神一利,韓山就慫蛋了。

“我說下禮拜你能回家吃飯不?”

韓章一頓,手指不耐煩地拈動着,煙瘾又犯了。

“再說吧。”他眼底的敷衍都懶得掩藏,“我這還有工作呢,你快去吃飯吧。”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韓山不給他逃避的機會:“是我媽五十歲生日,你就回家一次呗!”

這句話成功定住了韓章的雙腳,也讓韓山緊張不已。

韓章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回家”這個詞對他來說仿佛猛虎毒藥,避之不及,從他身上也感受不到一點對家庭溫暖的渴望。

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連韓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因為對方來大學城上學後才親近一些的。

就在韓山失落地以為自己又要铩羽而歸時,韓章忽地擡起雙眸,只說了三個字。

“知道了。”

“耶!”英俊的少年頃刻傻笑着沖上去給了他哥一個大大的擁抱。

明亮整潔的廚房充滿食物的香味,白色料理臺上井然有序擺放着各種廚具,牆上一條磁性刀架上,一系列刀具由大至小整齊排列着,不僅角度,連間距都一模一樣,每處細節無不彰顯主人強迫症一般的生活習慣。

林春舟将爐子上排骨湯的火關小,蓋上鍋蓋小火煨着,剛要去處理砧板上的紅椒和土豆,手機響了。

“喂。”

對面傳來甜美的女聲:“林先生你好,我們聯系過你所說的那位顧客了,但對方說她沒有掉項鏈,你是不是搞錯了?”

林春舟從打架上選了一把合适的廚刀,将手機揚聲器打開,放在一邊開始切菜:“她本人這麽說的嗎?”

“呃……是她男朋友接的電話,說她不方便接聽。”

他切菜的速度很快,手很穩,土豆絲根根分明,并且每根都差不多粗細。

“這就奇怪了,在她下車後,我的确是找到一根項鏈,難道是別人掉的?”

客服也沒有頭緒,只好道:“目前沒有失主聯系我們,要不先放你那兒,失主聯系了我們再找你?”

林春舟嘆氣:“也只能這樣了。”

結束通話後,他握着廚刀整個靜止在砧板前開始出神,直到爐子上的湯嘶吼着溢了滿竈臺,他才慌忙回神将火熄滅。

從早上見到那具女屍後,他就有些心神不寧。

倒不是害怕什麽的,比起屍體凄楚的死狀,更令他在意的是恍惚間看到的那只殘手上的黑點。

由于離得遠,他無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一顆梅花形的痦子。

但只要有一絲可能,就足夠讓人心焦。

林春舟雙手撐在臺面上,閉了閉眼,心中始終盤旋着一股焦躁。

昨天應該堅持等她的。

他拿過手機,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翻找出韓章電話撥了過去,可是鈴聲持續了很久也沒人接。

***

韓章下午和小張一起回了所裏,連口熱茶都來不及喝,所長就單獨将他叫去談話了。

他還以為什麽事,結果是梁平想要将他抽調過去協助辦案。

“‘你這種刑偵人才,不用太浪費了’,這是他原話。”所長拍拍他的肩,“好好幹,別給咱們所丢臉!”

于是韓章莫名其妙就成了本二橋抛屍案專案組的一員。

從所長辦公室出來,梁平就像在他周圍裝了監控一樣,立刻給他來了電話。

“幹嗎呢還不過來?”

韓章無語:“我說過去了嗎?你随随便便就抽調?”

對方“嗨”了聲:“別這樣,老熟人了,這點忙還不幫嗎?”

“詳細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梁平一聽他問這個,知道他這算是答應下來了,忙道:“出來了出來了!不出所料,死者死前曾遭受過暴力性侵害,但DNA比對後沒有發現兇手犯罪記錄。後腦有鈍器傷,懷疑是玻璃杯或者花瓶之類的玻璃器皿造成的,但這不是致命傷,死因是窒息,舌骨都斷了,典型扼頸機械窒息死亡,死後抛屍入水。十根手指是死後被利器砍下來的。根據這個胃容物檢查,發現胃部充盈,有飯粒,醬瓜等物,懷疑死者是吃完早飯三小時後被殺的。根據牙齒磨損程度,推斷死者年齡應該在20至30歲之間。”

“死亡時間有變動嗎?”屍表檢驗畢竟不比解剖檢驗,有許多屍體內部的問題是只有通過解剖才能發現的。

“昨天上午九點到十點,這是白鷺同志算了很久,多方綜合考量才報給我的時間,應該是不會錯了。”

“那組鞋印呢?知道什麽鞋沒?”

“痕檢科還在查,目前就三個線索,42碼的腳,身高175CM左右,體重65公斤。”

韓章本來在往外走,聞言猛地剎住腳步,一股寒意無聲地席卷全身。

“你再說一遍?”他緊緊握着手機。

梁平雖覺奇怪,但還是又複述了一遍。

韓章抿了抿唇:“我這裏有一組鞋印,別的案子裏的,你讓痕檢科對一下是不是同一雙鞋。”他快步往自己辦公桌走去,“不說了,我馬上傳給你。”

挂掉電話,他沒再看手機一眼。

從電腦裏調出大學城內衣賊的檔案,再将那組在劉娟家陽臺上找到的鞋印發送給梁平,前後不過兩分鐘。

可之後等待的時間卻分外煎熬。

——我就心裏還挺慌的,覺得我這次沒事,不代表別人也沒事兒,要是因為我沒報警讓這賊膽子越來越大了,那我不是辦壞事了嘛。

腦海裏想起劉娟那時候說的話,韓章眉頭緊鎖,最糟糕的假設便是內衣賊作案再升級,成了強奸殺人。

如果不及時制止,演變為連環殺人犯也不是沒可能。

韓章咬着牙,視線緊盯屏幕。

十分鐘後,梁平發來信息。

【對上了】

最糟糕的假設成真了。

韓章雙拳緊握,一下子控制不住捶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

其餘人吓了一跳,紛紛看向他。

馬曉曉看他臉色不好,小心問道:“韓哥你怎麽了?”

韓章擡起頭看向她,眼裏殺氣騰騰,簡直像只惡鬼一般,把小姑娘吓得夠嗆。

“韓,韓哥?”

“把那個內衣賊的卷宗找出來,我要帶到區刑隊去。”

馬曉曉愣了愣,随即忙不疊點頭:“好的好的!”

韓章實在忍不住,拿着煙和打火機去外面抽了。期間梁平打電話給他問到底怎麽回事,他只說很快過去,電話裏說不清,啪地就給挂了。

一根煙抽完,再進屋的時候馬曉曉已經把卷宗準備好。韓章拿着就走,等到了區刑隊又馬不停蹄與梁平分析案情,将兩案線索合一。

“真的只是犯罪升級嗎?”梁平對着白板上用磁鐵吸着的一衆資料窮皺眉。

韓章知道他在想什麽:“你覺得兩人有感情糾葛?”

“根據經驗,這類案件大多伴随着感情糾葛。扼頸本身就是一種激情殺人的标志,加上毀容和砍掉手指這兩個動作,既可以讓我們無法輕易得知死者身份,又進行了一種情感的宣洩。”

忙乎到半夜,很多人還沒下班,困了就在桌上趴一會兒,實在不行就死命灌濃茶咖啡,可謂分秒必争。

韓章也覺得累,他不是鐵人,難免也會有吃不消的時候。

這種時候他就去外面抽煙,抽煙賽神仙。

吐着煙圈,韓章掏出手機想看看時間,然後就看到林春舟給他打的兩個未接電話。

可能打電話找不到他,還往他手機上發了條信息。

【韓警官,請問查到死者身份信息了嗎?】

韓章嘴角扯了抹冷笑,單手回撥過去,對方幾乎立馬就接起來了。

“喂,我……”

韓章不客氣地打斷:“你問這麽多幹嗎?想聽獵奇故事?”

“……”那頭靜了靜,韓章以為他被自己說中了,正要挂電話,就聽對方道,“死者左手手背上是不是有顆梅花形的痦子?”

韓章瞳孔猛縮,語氣一下嚴厲起來:“你怎麽知道?”

林春舟的聲音近似呢喃:“真的是她。”

顯然他也是剛剛确認。

“我問你你怎麽知道的?你和死者什麽關系?”

“昨天早上我……”林春舟慢慢将女孩的事原原本本,一絲不漏地告訴了對方。

“你說她不是本市人?”

“對,說要買票回家。”

“你有她手機號嗎?”現在手機都是實名認證,有了手機號,就能查明死者身份了。

“為了防騷擾,我們現在都看不到顧客手機號了,有加密技術。要想知道手機號,還是需要找網約車平臺。”

“操,把這茬忘了。”韓章咒罵一聲,“她昨天幾點叫的車?目的地哪裏?”

“七點,第一單,目的地是火車站。”

“行,我知道了。”這線索來得突然卻及時,簡直是天降甘霖,叫韓章雀躍不已,“你明天有空來區刑隊做個筆錄,謝了朋友,我先去忙了。”

林春舟還想告訴他女孩的手機可能在兇手手裏,話都到喉嚨口了,電話一下給挂斷了。

他垂眸看着手機:“真是急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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