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情人節是個約會的好日子,也是個試探的好時機。
韓山不是個磨磨唧唧的人,既已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也該有所行動。
雖然年紀不大,但他自從經歷了唐晶兒那件事後,就對感情想得很開。他告訴自己,如果還能遇到喜歡的人,一定不要再遲疑。人生苦短,他不想帶着那麽多遺憾離開這個世界。只要能在一起,開心最重要,別的都是其次,包括性別。
背包裏裝着包裝精美的糖果盒,韓山整了整背包帶,從緩緩打開的電梯門走了出去。
今天夏之君難得的沒有加班,早早就回了家,韓山到達的時候,他甚至已經連澡都洗好了。
身上裹着白色浴袍,頭發上還不停滴着水,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檸檬皂的清香。
以前鋼鐵直男的時候,韓山見到這幅畫面肯定連眼都不帶眨的,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自從變gay了之後,他的世界就不一樣了。
他現在竟然覺得夏之君露出來的鎖骨都好性感好不一樣啊!!
夏之君真的是剛剛洗好澡,聽到門鈴随便裹了浴袍就來開門了,連身上的水都來不及擦。
他讓韓山等他一下,接着轉身就進了浴室。沒多久裏面傳出吹風筒工作的噪音,韓山乖巧地在沙發上坐下,從包裏取出上課要用的文具和教材。
背包底部躺着一盒包裝非常小清新的圓形鐵盒,韓山怕一下子送巧克力太誇張,會吓到夏之君,就準備了份不會太直接,送出去還有轉圜餘地的禮物。
要是夏之君對他沒那個意思,大可以把它當做一份“人情”,也不至于把場面弄得太尴尬。
韓山這正美滋滋的想着,浴室聲音一靜,過了兩分鐘,夏之君開門走了出來,頭發幹了,身上浴袍也換成了居家服。
“不好意思,時間沒把握好,讓你久等了。”
韓山連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是我來早了。”
夏之君在他身邊坐下,一如既往開始給他講題。就這麽講了兩個小時,指針慢慢指向了九點,夏之君見時間差不多了,講完眼下的這道題便不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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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山也看着時間呢,見對方講完了,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禮貌地道謝:“謝謝你啊夏大哥,多虧了你,我覺得自己又向着檢察官的職業道路邁進了一小步。”他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劃了個大概半厘米的距離。
“也要你自己努力才行,我不過是引路燈,怎麽走還要看你自己。”夏之君站起身,打算送他到門口。
韓山将東西全都塞進包裏,卻沒有立刻站起身,而是小心翼翼,眼含期待地從中取出了那盒藏了整晚的糖果。
“送你的,謝謝你替我補課。”他坐在沙發上,手臂微微上擡,眼神不敢和對方對接。
夏之君有些詫異地看着遞到自己身前的糖果盒,他自然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也因此,他不覺得這是個合适的、表達感謝的日子。
夏之君比韓山年長許多,他在這社會摸爬滾打了很多年,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聰明的,愚蠢的,狡猾的,老實的,正因為見過太多,所以只消一眼,他便知道韓山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麽。
韓山等了一會兒,見夏之君沒收,忍不住擡眼去看對方。兩人目光交織,韓山從夏之君眼裏看到了“拒絕”。
他一慌,忍不住解釋道:“今天正好是我發工資的日子,路過糖果店覺得這個包裝不錯就買了,你千萬別誤會!你知道吧,日本有那種人情巧克力,就是朋友間送的情人節巧克力,這也是啦……”他将糖果盒往前遞了遞,笑容一點點變得尴尬起來,“就是朋友間的禮物而已。”
越解釋越顯得心裏有鬼……
夏之君看着他,沒有伸手去接,眉心微微蹙起,表情甚至可以用“冷酷”形容。
“抱歉,我不喜歡吃糖。”他往後退了一步,仿佛是怕韓山把糖強塞給他一樣,“你還是送給別人吧。”
別說夏之君現在還沒想要開始一段新感情,就算哪天想了,對象也不會是半大少年的韓山。兩人差距太大,無論是心理還是年齡上,都不是合适的另一半人選。
夏之君有夏之君的顧慮,他已經沒了一往無前,為了一段感情奮不顧身的勇氣,他甚至厭煩改變和激情,拒絕一切攪動自己心田的事物出現。
一旦發現任何苗頭,他就會把它們統統扼殺在搖籃裏,幹脆利落,不留一點餘地。
韓山的臉色由紅轉白,手腳瞬間冰冷。
“哦……那,那算了,我送給高遠吃吧。”韓山狼狽的,連最後僞裝着道一聲“再見”的演技也擠不出,就這樣倉促地逃離了夏之君家。
他沒有坐電梯,而是直接跑下了樓。他覺得自己不能停下,一停下,就要被席卷全身的失落與羞恥淹沒。
他拿着那盒糖果,失魂落魄地走在馬路上,路燈下的身影顯得特別孤寂。
“到底為什麽啊……我長得也不差,怎麽老失戀呢……”唯一慶幸,應該就是夏之君始終沒有戳破那層紙,給他留了點顏面,兩人再見好歹還能做朋友。
試探失敗,徹底的失敗。韓山不知道是要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今後斷了念想,還是選擇繼續潛伏,伺機而動。
他一路走着,到了公交車站臺還在出神想這件事,以致上公交車的時候也是恍恍惚惚,神游天外,等回過神,他已經到了韓章家附近。
失戀這件事讓韓山膽量劇增,以致敢在這樣一個夜晚去撩虎須,不,這已經不是撩虎須了,而是直接在老虎的頭上跳hip-hop。
當他深夜按響韓章家門鈴時,面色冷靜,渾身散發着無畏的氣息,表現的像名真正的勇士。
他足足按了十分鐘門鈴,不間斷的,抵死不懈的,仿佛跟韓章家的門鈴杠上了般。
韓章黑着臉來開門,氣壓低沉,滿臉欲求不滿,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個死人。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解釋你今天的行為,不然你就完蛋了……”他兇神惡煞,像模像樣做出“熱身”的動作,一個個按響自己的指關節。
“韓章,你讓小山進來。”林春舟的聲音适時出現在韓章身後,兩人剛才顯然是在做某種不可描述的事情,林春舟襯衫扣子一路開到了胸膛下,脖子上還種了個大大的草莓。
他邊說話邊扣着紐扣,臉上還有些局促:“……別吓唬他。”
“林哥!”韓山擠開他哥,噘着嘴苦着臉就沖林春舟小跑了過去,接着一頭紮進了對方懷裏。
韓章簡直要氣笑了,小兔崽子接二連三打擾他好事,現在還公然占大嫂便宜,當他是假的啊!
他剛要伸手去勾韓山的背包将人丢出門外,林春舟一個眼神制止了他。
林春舟沖他搖了搖頭,手輕撫着韓山腦袋,問他:“怎麽了?和家裏吵架了?”
韓山發洩一般,悶頭大喊:“我又失戀了!”
一個“又”字,真是道盡人間辛酸。
韓章與林春舟俱是一愣,沒想到是這回事。韓章翻了個白眼,認命地關了門,倒是沒有再趕他出去的意思。
讓韓山在沙發上坐下,林春舟去廚房給他倒了水,韓章則坐在一旁開導他。
“你怎麽一年到頭盡失戀,能不能和你哥我學學,有點出息?要是感情這塊實在不行,咱們就放棄吧,好好搞搞你的學業。”韓章自認為開導,其實也和羞辱沒什麽兩樣了。
“你又不是沒失戀過,學你什麽呀?超強恢複力嗎?”
天大地大,失戀最大。韓山現在是脾氣最大的人,一個敢于直怼韓章的人。
韓章冷眼看他:“我看你挺活潑的,是傷得不夠深嗎?”
韓山苦大仇深看他一眼:“活潑不是這麽用的,哥你能消停會兒讓林哥安慰我嗎?”
這時林春舟倒好水正好過來,韓章舉了舉手,做了個雙手投降的姿勢,默默閉嘴不說話了。
“來,和我說說怎麽了?”林春舟的安慰是有效的,在對方和風細雨,春天般的言語關懷下,韓山覺得自己的心靈都受到了洗滌。
韓山自然不會說出自己的失戀對象是夏之君這種事,但也概括了個七七八八,說對方比自己大,一直把自己當小朋友,心裏還有個早逝的白月光。
在韓山說到年齡差的時候韓章還沒什麽反應,等對方說到白月光這段,韓章在心裏已經基本判了韓山這段戀情死刑了。
就算年齡不是問題,白月光也是個永遠邁不過的坎兒。
“我就想你這小子怎麽突然發奮圖強要去做兼職呢,原來是戀愛了,你該不會看上你們學校哪個女老師了吧?”韓章眼神銳利地逼視他。
韓山白了他哥一眼,不耐道:“不是啦,是校外的。”
林春舟其實也沒什麽太多經驗能勸導韓山,但他好就好在比韓章情商高那麽一點點,說話也好聽一些。
“你也說了,人生太短暫,生命太脆弱,不想自己有遺憾。”林春舟道,“就算做不成戀人,還能做朋友,不是也很好嗎?你也別有太大負擔,既然對方沒有說破,應該就是還想和你做朋友的意思。”
他看向韓章,想讓對方表下态。
韓章心裏其實一點不覺得好,做不成戀人,還要假裝普通朋友那樣相處,慘,實在太慘了。但現在韓山心靈脆弱,他不好雪上加霜,只好假笑着點了點頭。
“嗯,挺好的。”
最後韓山嗦着鼻子走的,走的時候把那盒糖留了下來,說是就當他送給哥嫂第一個情人節的禮物。
韓章單手撐着門框,忍住踢他屁股的沖動,咬牙道:“那真的謝謝你了。”
韓山往樓下走去,頭也不回地沖他擺了擺手。
韓章甩上門,有股沖動想詛咒自己的親弟弟再也別談戀愛了。
林春舟是個愛整潔的性子,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後天在軍營裏練就的。韓山才走,他就收拾好了茶幾,将用過的杯子全都放進了水槽,片刻也不能等的卷起袖子清洗起來。
韓章倒進沙發裏,看了眼林春舟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心裏想着剛剛好不容易積聚起的旖旎氛圍不知道還能不能續上。
這叫同性婚姻在中國還不普及,不然林春舟一定是那種義正言辭拒絕婚前性行為的老古板。
操,老子明明是憑自己實力把人壓上床的,搞得跟誘奸一樣!
韓章腹诽着,想抽煙壓火氣,又顧念着林春舟不喜歡煙味,看到桌上有韓山留下的糖,就拆開了往嘴巴裏丢了一粒。
韓山這個糖,不是一般的糖,是最近很火的一款網紅糖。一共有六種顏色,每一種顏色都代表一種酒,紅酒梅酒薄荷酒,薄薄的糖衣裏裹着滿滿酒液,是一款地道的酒心糖。
但彼時的韓章是不知道這糖這麽多花樣的,他含着糖,起身去找林春舟,膩膩歪歪從背後摟住對方,趁着人回頭就湊上去一吻封唇了。
甜膩的氣息在舌尖交纏,帶着薄荷味的青色糖果,無可抵擋地融化在彼此的體溫中。
氣息紊亂,體溫上升,林春舟的臉不知不覺染上了微醺。
不能喝酒的忠告早就被韓章丢到了九霄雲外,他急切地逼近林春舟,動作不怎麽文雅,甚至将對方的襯衫紐扣都拽掉了一顆。
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林春舟的卧室,韓章被順勢壓在了下面,但他也沒有在意,林春舟這會兒不知怎麽的讓他覺得十分……熱情,親吻時不再小心翼翼,啃咬他下唇和舌頭的動作帶着點力度,有點疼,但超帶感。
韓章徹底沉迷于林春舟帶給他的火辣情欲中,當林春舟低頭舔咬他的鎖骨時,他興奮地舔了舔唇,姿勢艱難地從褲兜裏掏出兩個安全套。
“天啊寶貝兒,你總算開竅了!”
他支起上半身,剛想起身換回他比較适應的位置,下一秒卻被人狠狠推回了床上。
韓章躺床上愣了兩秒,倒也沒有很堅持:“呃……你要是想也行,但你……”他斟酌着話語,“可以嗎?”據他所知,林春舟在他之前從沒交過男朋友。
他手指夾着安全套,衣衫大敞着,露出一身性感的皮肉,笑得痞裏痞氣:“要我教你怎麽戴套嗎?”
回答他的是林春舟驟然停止的動作。對方撐在韓章上方,喘息得很厲害。他看向他,雙眸微微眯起,眼白顯出紅絲,無端帶着股兇狠的意味。
他挨近韓章:“我要……”一字一頓,帶着薄荷酒的醇香,“幹死你!”
像是在回應韓章的故意挑釁,他手指插進韓章指縫,将他的手扣在床上,整個人壓了上去。
淩亂的喘息,動情的嘶吼,化作一夜晃動的人影。兩只安全套對影成雙,骨碌碌滾下床去,沒有使用就結束了它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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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