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暫別

司歸放任追雲在柯世山自由地奔跑，她想了想，既然已經來送耶律齊，做什麽要偷偷摸摸！她一牽缰繩，追雲便向着山下跑去。

耶律齊等人出了城門，一路向着都城的方向行進。

這次他身邊被謝明軒安排了一千之衆，統領之人是謝明軒的親兵，因身有舊傷，便被謝明軒勒令退出戰場，此次謝明軒恨不能以身相送，但是他無诏不能回都，便只好讓栾文濤随行，順便調教耶律齊身邊的親衛，畢竟耶律齊身邊之人很少有真正戰場的經驗。

栾文濤騎着馬出列，他向耶律齊行禮道，“卑職栾文濤，見過肅王！夜路難行，卑職建議讓人去探路之後再繼續行進。”

耶律齊早知道這位栾将軍此次要跟他回都，他點點頭，“栾将軍不必如此客氣，日後本王府中之事還需你費心。”

栾文濤豪氣一笑，“不敢當！卑職必盡全力。”

說話間，栾文濤已經派出斥候小隊，前去探路。

這時候，前方有馬蹄聲傳來。

親衛們全部圍在耶律齊身前，栾文濤一擺手，又有人去将巴特爾和如娜仁的馬車團團圍住。

耶律齊蹙眉向前方望去。

當他看到那月光下飛馳而來的身影，他頓時愣在馬上。

耶律齊揮退前方的親衛，他騎馬緩緩上前，看着棗紅駿馬上的人，一身黑衣，英姿飒爽，不正是司歸？看着司歸飄揚的黑發，他緩緩地笑了。

耶律齊雙腿一夾馬腹，便騎着馬迎了出去。他笑着說：“不是說好了不用來送我？”

司歸一下勒住缰繩，她下巴一揚，“誰說我是來送你？我只是出來讓追雲放松一下，剛好碰到你出城而已！”她騎着馬來到他身邊，“對了，柯世山的路我剛好跑了一遍，你放心前行！”

耶律齊伸手摸了摸她冰涼的臉，“你的臉太涼了，回去之後讓人給你熬些姜湯我要回都城了！你遇事不要沖動，萬事小心，等我回來！”

司歸這次沒有把他的手打下來，她伸手覆在耶律齊手上，“我上次給你的瓷瓶有沒有随身帶着？”

耶律齊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這裏可是你的血，我當然随身攜帶，它在這裏，就像是你在我身邊一樣。”

司歸深吸一口氣，“此血對于那些神秘的蟲子有奇效，雖不能說可解百毒，但是多少會有些作用我等你回來”

耶律齊此時特別想抱一抱司歸，但是，大庭廣衆之下，他只能緊緊握着司歸的手。

司歸慢慢将手從耶律齊溫熱的掌心抽出來，然後騎馬讓開，對他點點頭，“一路順風。”

耶律齊深邃的雙眸緊緊凝視着司歸，像是要把她深深印在心底。終于他還是将視線挪開，向着身後一揮手，栾文濤和洛白等人騎馬向前，陳玉和洛白分別對着司歸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栾文濤居然也對着司歸笑了笑，司歸一愣，抱拳相迎，“柯世山，在下已經跑了一遍，可放心前行，願你們此次都城之行一路平安。”

栾文濤看向耶律齊，耶律齊對他點點頭，只聽他高聲喊道：“出發！”

司歸就這樣看着耶律齊漸行漸遠的身影，直到一股惡毒的視線向她射來，她倏然間回頭，看到那華麗的馬車上，晃動的車簾。

她定定地看着那個車窗，沒有動，果然，當馬車緩緩行過的時候，那簾子又被人輕輕掀起，裏面之人的目光頓時對上司歸冰冷的目光，司歸露齒一笑，一口整齊的小白牙，在月光下硬是閃出冰冷的光，她彎腰從靴中抽出匕首，對着馬車比劃着，朱唇輕啓，緩緩說着，“剝你的皮！”

如娜仁那幾乎化為實質的惡毒視線被司歸同樣陰冷的目光怼了回去，司歸冷哼一聲，騎馬離去，遠遠的她還能聽到如娜仁車中摔打東西的聲音。

雖然司歸已經探過路，但是為了安全，栾文濤還是派斥候隊先行，他同陳玉及洛白在耶律齊身邊相随，一行人就這樣披星戴月地向着都城行進。

耶律齊終于還是沒有忍住，他悄然回頭，“月夜山中寄相思，佳人猶可期。”司歸能來送他，證明他已經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跡，耶律齊的面容不自覺地帶上幾分春風得意，他覺得母妃一定也會同自己一樣喜歡司歸的。

司歸騎馬奔馳了一會兒，然後她牽住缰繩，不由自主地回頭望去。

這次耶律齊帶了足夠人馬，他們應該從柯世山橫跨草原，然後從希爾城那邊繞路回都城，這一路雖遠，但是薩爾國和武國剛經歷戰敗，齊國不可能貿然出手，此行定然順利。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有些擔心，總覺得耶律齊就是一個特別會吸引麻煩的人

忽然，司歸聽到有馬蹄聲從阿塞城方向傳來，這個時候怎麽會有人出城？她輕蹙眉峰，腳上一踢，追雲便隐藏到一邊的樹林中。

“商人？”司歸暗暗想，“不對！此時城門已關，這些人不可能從城內出來！他們定然是在關城門之前出城，然後躲在了哪裏！”

司歸眼睛微眯，她冷冷一笑，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紙包，向着前方輕輕一揚，一陣淡淡的冷水香同植物的清香瞬間融為一體，她似乎用味道交織出一張網，瞬間網住了從這裏過去的一行人。

那些人一邊騎馬一邊将外袍脫去，露出裏面的夜行衣。

司歸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忽然，在前面的路口，味道分開了，“兵分兩路？一邊明顯是追着耶律齊去的，另一邊是那個山澗的方向！”

司歸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把跟着耶律齊的人解決掉，否則真的讓他們混入其中，或者同薩爾國的人裏應外合

她調轉馬頭，向耶律齊行進的方向飛奔，果然，沒等走近，她已經聽到馬兒哀鳴的聲音。

那幾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馬兒身邊團團轉，“這是怎麽回事？出來前，馬都是好好的！”

“是啊！這現在這樣怎麽辦？”

“這有什麽好想的？你們一起死在這裏，不就什麽都解決了？”冰冷的聲音傳來，司歸騎着馬緩緩出現在他們眼前。

“刷拉”一聲，幾個黑衣人抽出刀來，對着司歸。

“是你？”其中一個人對着司歸道，“肅王已經離開阿塞城，你還要繼續效忠他？”

司歸冷笑一聲，“居然認識我！讓我來看看你這個藏頭露尾之人的真面目！”她長鞭一甩，飛了出去，幾人頓時戰成一團。

司歸早在說話的時候，就捏開一個蠟丸，自從遇到蟲子，她發現用毒實在太方便了。

打了沒多一會兒，黑衣人漸漸力不可支，紛紛倒地。

司歸一腳踩到剛才同她說話的那人身上，她一把拉掉他的面巾，“是你？”此人竟然是城中清風書齋的二掌櫃。

那人此時連擡起指尖的力量都沒有，他眼神木然地看着司歸。

“你們跟着耶律齊做什麽？說！”她腳下用力，那人頓時唇角泛出一絲血跡。司歸一愣，想要去掰開他的嘴，可是已經晚了，他們竟然全部服毒身亡，是死侍！

她皺眉思索，不應該啊！難道她的藥量不對？不，她是按照芳香經上面的配比，甚至為了不出差錯，她都是用小秤稱過的為什麽這些人還有力量咬破口中的毒囊？是他們本身體質問題，還是他們對毒藥已經

司歸氣得一跺腳，“真是白費心機！”她在這些屍體上搜了一遍，卻沒有搜到任何有用的東西，她撕下一個黑衣人的下擺，将那下擺撕成兩條，一條用來沾着他唇角的血跡，然後用另外一條包好，她将這東西放到追雲的馬鞍縫隙中。

然後她飛身上馬，向着那個山澗而去。

果然，她在半山腰處，發現了倒在地上的馬匹，她飛身跳下馬，對着追雲比了一個自己去玩的手勢，追雲便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司歸腳下一點，飛身上樹，在樹間不斷跳躍，果然，她在山澗上發現了繩索，她擡頭一看原來，今夜竟是月圓之夜。

大光明冠已經被她取走，這些人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他們同追蹤耶律齊的人到底是不是同夥

她手握在那系在樹幹的繩索上，細細感受着，上面沒有人，他們應該都下去了。

司歸想到當初的那條黑蛟，她曾答應過會回來看它，正好借着這個機會，看看它的傷是不是都恢複了。

司歸帶上耶律齊送她的蠶絲手套，握住那繩索，飛身而下。

她輕輕的踏在地上，看着有個人正背對着她向湖面傾倒着什麽，她輕輕躲到樹後，然後閉上雙眼，用力嗅了嗅，自從她修習芳香經，又同聖果合為一體，她的五感就變得格外敏銳，這應該是一種高級迷獸香，只是黑蛟如此巨大，這個藥，真的會有效嗎既然确認是迷獸香，不會真的傷害到黑蛟，司歸便沒有急着出手，她在等，看看這些人到底要找什麽！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幾個到處搜索的黑衣人都集中在湖邊，彼此搖頭，似乎沒有發現。

司歸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這些人應該是想要去湖中的祭壇，冰湖之水寒冷徹骨，他們想要如何過去？

又等了一會兒，幾人見到黑蛟沒有出來，便紛紛從背着的包裹中拿出一片片竹板，一個個扔到冰湖之中，那些竹板被細細的魚線連接着，形成一條浮在冰湖上的橋。

準備很充分啊司歸暗暗地想，這裏到底有什麽，值得他們不惜損兵折将也要一次次深入這裏尋找

黑衣人中的一個腳下輕點，迅速踏着這些竹片來到祭臺，此人輕功不錯，司歸正在感慨，忽然一陣水花沖天而起，那翻出來的水浪，将那竹橋瞬間沖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