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賀青池感覺身體特別疲倦,就好像手腳被柔軟的絲綢束縛着丢進了深淵裏。她努力的想要醒來, 這種感受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 失眠服用藥物的時候。

在意識裏掙紮許久,賀青池蹙緊眉頭, 細密的眼睫終于睜開了。

映入視線的,是昏淡陌生的主卧環境。

一面寬敞的落地窗外江城市中心夜景繁華, 金色厚重窗簾安靜地低垂着, 旁邊寬闊的沙發還整齊放置着男人的西裝襯衣,應該是新換下的,主卧內只留有一盞照明的臺燈, 柔和光暈的映在深夜裏, 不會讓人睡夢中覺得刺眼。

這是在酒店?

賀青池掀開被子起來,身上還穿着白天那條裙子,光着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她打開門走出去, 外面套房客廳沒有人影, 書房方向也沒有看見燈光。

溫樹臣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把她扔在了酒店裏。

賀青池折回去, 看到自己被擱在茶幾上的手機。

她沒有調查人行蹤的習慣,可是半夜兩點醒來見不到自己新婚丈夫,心裏隐隐約約有些不安, 便撥通了溫樹臣的手機。

電話提示聲嘟嘟的在響。

賀青池抱着雙膝坐在沙發上, 忍不住擡起手指捏了捏眉心,身體很沒力氣,就跟沒睡夠一樣。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以前重度失眠過一段時間,那時服用太多次安眠藥緣故,導致她身體對藥物的敏感性也直接降低,每次醒來就跟現在差不多,整個人狀态都是不對勁的。

賀青池這會腦袋一半是模糊,枕在沙發手扶上,指尖漫不經心地點着手機屏幕。

第一通電話沒人接,她就不會繼續撥了。

宋朝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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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沒有監督酒店的女經理給賀青池注射安眠藥,也是親自處理掉用過的針頭。半劑藥,怎麽可能讓這位……淩晨兩點就醒來查崗啊。

溫總的手機在他手裏,宋朝不敢接,怕露陷。

他瞪圓了雙目看着屏幕終于自動挂斷的來電,險些腿軟,被旁邊的人一扶,轉頭看去,舒桐以的美人臉出現在眼前。

“舒,舒小姐!”

舒桐以旁邊的助理先調侃道:“宋秘書,你這是不敢接溫總外面的哪位來電啊,心虛成這樣?”

宋朝把手機藏在褲袋裏,嘴皮子很麻溜:“我這人一身剛正不阿哪裏看起來像心虛了。舒小姐今晚也跟孟醫生預約了嗎,溫總還在咨詢室裏。”

舒桐以性格冷清慣了,很少在旁人面前會熱情,賣了宋朝幾分面子,抿起的唇輕輕開合:“白天不方便過來,約了晚上。”

“理解理解,畢竟現在媒體記者跟拍很專業。”

宋朝對溫總的這位女病友,态度還是很禮貌的:“舒小姐坐一會,想喝點什麽?”

舒桐以被恭維着,早已經習慣。

她坐在沙發處,束腰長裙完美的掩蓋住了左腿的缺憾,身姿看着纖細高挑,後背挺直。

過了會,不用宋朝動手,孟醫生的助理也泡好了茶端上來。

舒桐以耐心地等着,視線落在緊閉的咨詢室門前。

就在宋朝覺得百般無聊想找借口出去抽根煙時,突然聽見她問:“溫先生最近狀況還好嗎?”

“挺好的。”宋朝醞釀着用詞回答。

舒桐以那張沒有表情的美人臉,難得對他露出微笑:“我聽孟醫生說他兩個多月都沒有來看診了,只是關心幾句。”

這方面簡直是說到宋朝心坎上了,苦笑道:“溫總藥是按時服用,偶爾幾次今晚應酬酒喝多了,也按照孟醫生的吩咐等酒性完全散了才能服藥,就是不愛來跟心理醫生交個朋友聊聊天,我這行程是安排了一次又一次,都被溫總用來約會了。”

舒桐以笑容淡了幾許,旁邊助理很有眼色出聲問:“是那位賀小姐?”

宋朝這就笑而不語,不說話了。

咨詢室的門此刻被打開,溫樹臣的身影緩緩出現,他身邊還站着一位穿着簡單幹淨的白色西裝男人,帶着眼鏡,外形絲毫不輸給任何一位青年才俊。

舒桐以看到這兩位男人,笑容重新回到美人臉上。

“桐以也來了。”

孟清昶取下眼鏡,緩緩放回褲袋裏,語言溫謹中帶着随和:“正好我們也餓了,一起下樓吃點東西?”

舒桐以點點頭,視線落到了溫樹臣身上:“溫先生。”

溫樹臣眉目沉靜,一旁宋朝拿着手機過來。

“查崗查崗來了!”

溫樹臣修長冷白的手接過來,也沒看通訊界面,出言婉拒了孟清昶的安排。

“你和舒桐以去吃,我先回酒店。”

孟清昶眼中的笑意加重,低聲問:“樹臣,你兩手空空回去怎麽應付查崗?”

他是知道溫樹臣迎娶了一位新婚妻子這個消息為數不多的人之一。也有過三次婚姻的經歷,作為過來人,很是懂得應付家裏的查崗。

“聽我的,帶點夜宵回去,女人的脾氣會乖巧不少。”

……

淩晨,四點五十分左右。

賀青池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着了,身上也沒蓋點東西,還是被手機震動的提示聲給吵醒了。

她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伸手去摸索,腦袋枕在沙發手扶上,指尖輕輕點亮屏幕,見是微信消息。

來自曲筆芯的一條微信:[你家老頭子在朋友圈鬼哭狼嚎什麽,真把你嫁了?]

說完,還貼心發了截圖過來。

免得她還要去翻朋友圈看。

賀青池打着哈欠,很佩服曲筆芯這個女人為了聊八卦,這個點還能興奮不睡覺。

她不用點開截圖看,就能猜到自己親爹對這門親事肯定是反轉難眠,忍不住內心豐富的感情和傾訴欲,深夜在朋友圈暗有所指的發表一些傷春悲秋的句子。

面對曲筆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求知欲,賀青池難得善良一次,沒有隐瞞自己的婚事:[溫樹臣昨天去賀家提親,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祖宗去,連我奶奶都出動了,我爸毫無懸念被被擊敗了。]

曲筆芯過了兩秒,很是氣憤的尖叫:[你家老頭子太不争氣了,就不能撐一個月?枉費我這麽支持他!]

賀青池疑惑:[什麽?]

曲筆芯:[我和沈複打賭你賀家什麽時候被溫樹臣搞定……我賭一個月,沈複賭三天。]

結果他媽的,一天就被搞定?

賀青池連打字的力氣都不想用了,直接語音過去:[曲筆芯你無不無聊!]

曲筆芯也用語音回過來:[我很可憐了好嗎,接下來要被懲罰去睡書房一個月。]

賀青池三個問號???

[嘤嘤嘤……你要不作弊這個月先別跟溫樹臣領證吧。]

曲筆芯發了好幾天撒嬌的語音過來。

賀青池想先問清楚:[你要贏了,沈複懲罰是什麽?]

曲筆芯微笑:[跟我睡主卧一個月。]

賀青池慢慢地笑了。

原來半夜三更睡不着是因為賭注輸了,要獨守空房一個月呢。

她怎麽可能成全曲筆芯,指尖點着界面的語音,聲音咬字很清晰說:[不好意思,我明天就要和溫樹臣去民政局把結婚證領了。]

發完這段,賀青池沒給曲筆芯崩潰罵自己的機會,動作迅速拉黑了她。

臉蛋揚起的笑容很壞,剛轉頭要把手機放回原位,擡眸間,視線先看到了主卧門口處出現的一抹修長沉靜的男人身影。

賀青池唇角一收,表情靜靜看着半夜失蹤的“新婚丈夫”。

溫樹臣神色自若走進來,手裏還提這一份打包盒,冒着香噴噴的熱氣。

待走近後,低低的、遲疑着的嗓音響起:“我想你半夜醒來也餓了,脆皮烤鴨卷吃嗎?”

賀青池在沙發換了姿勢坐好,低垂的眼睫下情緒叫人看不清,用餘光掃了一下打包袋,半響後,才抿着紅唇說:“買這一份脆皮烤鴨卷,你這是把江城都跑了個遍?”

她不是好應付的女人,也懶得看溫樹臣神色。

很好,新婚三天不到就來矛盾了。

溫樹臣把夜宵擱在茶幾上,思忖幾許,長指的骨節漫不經心敲着膝蓋,最終跟她如實坦白:“我是出去見了一位多年交情的朋友,他姓孟,離婚三次了。”

賀青池注意力被吸引在這位姓孟的朋友身上,半信半疑又問:“那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見朋友的話,她又不會生氣。

溫樹臣面不改色用了孟清昶指點的那套說辭,只是嗓子不舒服的低咳兩下:“他剛結束第三段婚姻,今晚情緒有點不好。”

“都有兩次離婚經驗了,第三次還想不開呢?”賀青池輕飄飄來了這麽一句。

溫樹臣眉目浮現出笑意,順勢哄着她的話接下去:“以後就算他第四次離婚,我也不會半夜出去了。”

賀青池點到為止,不管信不信也沒深究到底。

畢竟兩人哪怕是夫妻關系,感情上卻沒到位的。

她要是不依不饒,最後恐怕誰的心情都不會很好。

“脆皮烤鴨卷味道好嗎?”

賀青池把話題一轉,溫樹臣立刻去拆開食品盒,對她是越發溫柔善解人意了:“你先嘗一口,別怕油膩,吃完了我給你泡杯茶喝。”

賀青池微微低頭,咬了一塊在嘴裏。

“你剛才是在跟朋友聊天?”

溫樹臣見她吃的開心,猝不防及提起了兩人領證的事。

賀青池擡頭,漆黑眼眸看着他。

男人笑容溫和,嘴角輕笑:“明天确實是個好日子,民政局九點鐘上班,我們在酒店休息兩個半小時在去把結婚證領了。”

賀青池後悔吃他一口烤鴨了,這男人真是半點便宜都不能沾。

早知道也不該挑釁曲筆芯的。

報應來的太快。

過了一分鐘,賀青池咽下口中食物,呼吸了下:“領證不急吧,我還要去劇組拍戲。”

溫樹臣眸色低低看着她,嗓音亦是:“溫太太,你後悔嫁給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更新晚上十點來看。

我鵝子身邊的狐朋狗友,都是壞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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