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世上另一個我14

喪屍皇正蹲在牆角, 淡金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玻璃窗外的變異禿鹫。它們的個頭比從前他見過的都要大，眼神看着也更兇惡, 可惜不該停在對面那幢樓房的屋頂上。

屋頂上的合金太陽能吸光片随着喪屍皇的意念而動，由扁平的薄板變為兩個弧狀的半圓, 悄無聲息的從兩側合攏, 毫不留情的将那只變異禿鹫壓成了肉醬。

喪屍皇默默解決了那只目光不善的禿鹫, 才偷偷換了個方向繼續蹲着, 瞅了陳辭一眼。

在他咬了陳辭之後, 陳辭就把他推到了一邊，自己拿起掃帚抹布開始打掃屋子。喪屍皇想說他其實可以幫上忙，但是看陳辭面色鐵青，他又不敢開口了。

萬一……陳辭把他也打掃出去了怎麽辦？

人類好像總是喜歡定期清理屋子，把用不着的、放着礙手礙腳的東西都清掃出去。他覺得自己似乎、好像、應該很快就要被陳辭歸到那一類沒用的垃圾裏面去了！

“你過來。”陳辭經過一陣體力勞動後，終于把多餘的精力發洩出去, 無奈地看向還在蹲牆角的喪屍皇，“把這袋垃圾扔出去。”

喪屍皇“蹭”的一下站起身, 唯恐陳辭收回這句吩咐, 奪過垃圾袋就跑出了門。他順手料理了附近的變異生物，飛快回到供給站，便看見陳辭正坐在門邊, 低頭用絨布擦着一把三.棱刺。

喪屍皇小心翼翼的蹲在他身邊, 伸出爪子。

陳辭收起三.棱刺，道，“這個你不能碰。”以喪屍皇身上金屬的強度, 哪怕輕輕碰一碰，這把三.棱刺恐怕都不能用了。他好不容易在供給站裏找到了這件冷兵器，還打算帶着它出門覓食。

陳辭把三.棱刺插在腰側的戰術腰帶裏，背上一個大而結實的帆布背包，摸摸喪屍皇的腦袋道，“我去找些吃的，你一一”

喪屍皇猛地站起身，把他朝屋子裏推。

陳辭猝不及防被推了好幾下，差點被絆倒，後退了兩步穩住身子，問，“怎麽了？你想說什麽？直接告訴我，可以嗎？”

喪屍皇還不習慣和人類用語言交流，看着陳辭真誠懇切的眼神，勉力克服着心間的暴躁，生硬道，“不、許、去。”

他方才出門的時候遇上了好幾只模樣古怪的變異生物，它們大概是知道他的厲害，只敢遠遠看着，沒有上前挑釁。要是它們遇上的是陳辭，肯定就撲過來了。

陳辭什麽都好，就是太弱小了一些。喪屍皇有些懊惱又喜滋滋的想，他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出去，不管去哪兒，他們都要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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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傷了！”陳辭瞥見喪屍皇左臂上新添的傷痕，以為自己明白了對方攔住他的原因，“是不是剛才在外面遇上厲害的變異獸了？痛嗎？我給你塗些……”

陳辭也不知道能給喪屍塗什麽藥品，在供給站的藥箱中找出幾管止血噴霧，撕開他手臂上的破布後，朝傷口噴了幾下。

“唔……”喪屍皇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低呼，像是吃痛了。

陳辭擡頭看去，見到對方的眉頭緊皺在了一起，上下唇抿成筆直的線條，非常生動地诠釋了“我很痛但我忍着不說”的心理。如果換成別的人類擺出這副表情，陳辭一定會覺得對方演技浮誇。但考慮到喪屍皇大概率還不知道演戲、作假是怎麽一回事，陳辭立刻就緊張起來。他和喪屍皇交換了身體的時候，也曾經在這具身體上塗過人類的藥膏啊，那時候怎麽沒出現這麽強烈的排斥反應？難道說止血噴霧這一類藥物會對喪屍産生很大的刺激嗎？

陳辭把手中的噴霧扔到一邊，記住它的名字，決心再也不給喪屍皇用，還要想辦法讓對方明白，以後不要主動去碰這類藥物。

“手伸出來，我給你擦一擦。”

喪屍皇馬上把胳膊伸長，直直的戳在陳辭身前。

陳辭道，“不用伸那麽長。唉，我來吧，你別動。”

喪屍皇僵硬的和機器人一樣，陳辭不方便替他清洗傷口，只好用醫用繃帶沾了清水，一手托着他的胳膊，一手替他擦去那些止血噴霧。他低着頭認真擦拭，生怕又刺激到喪屍皇的痛感神經，完全沒有想到哪怕他擦的再用力十倍，對方也根本不會介意。

要是喪屍皇會因為一管止血噴霧痛得叫出聲，基地也不用費那麽大精力研究他的弱點了，直接派出全副武裝的異能者，人手一管止血噴霧，保管叫喪屍皇痛得滿地打滾。

陳辭一低下頭，喪屍皇就恢複了慣常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他是個很擅長學習的喪屍，不管是學習人類的作戰方式，還是其他，只要他看過就能記住，進而活學活用。

他和陳辭交換身體的時候，在基地裏呆了好幾天，曾經認真學習、深刻反思了某兩個人類的關系，并且深深覺得自己和陳辭也應該像他們一樣，想要抱抱的時候就抱抱，想要親親的時候就親親。

嗯……裝痛這一招，也是和栗毛學的。

陳辭細心的把傷口擦了又擦，确保沒有止血噴霧殘留。他把髒了的繃帶團作一團，捏在手中，避開喪屍皇受傷的胳膊，輕輕抱住對方，“不好意思，我沒想到……”

喪屍皇感覺天上忽然掉下個大餡餅，正好砸進了他的懷裏。這個餡餅又香又甜，酥脆可口，他一時間居然忘記咬上一口了。

等喪屍皇急急張開嘴，陳辭已經松開了雙臂，收拾好東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外面可能有危險，但你要相信我是一個異能者，有能力保護自己。”

喪屍皇的眼珠子轉了轉，陳辭插在腰間的三.棱刺就順便變了個形狀，軟趴趴的垂成了根拐棍。

陳辭好笑道，“真的沒事，我就是去找些吃的。你不餓嗎？再說就算沒了這把三.棱刺，我也不是不能出門啊。”

“不、餓。”喪屍皇不用進食，之前把陳辭給他準備的點心都吃幹抹淨，其實更多的是獲得心理上的滿足感。這些都是陳辭留給他的，所以他才願意吃。

不過他轉而想到，人類是需要食物的，他不餓，陳辭也會餓，于是不再态度強硬的阻止對方出門。

喪屍皇伸出指甲，在裝滿晶核的背包上戳了個洞，幾顆晶核從破洞裏蹦了出來。他撿起其中最大的一顆，往陳辭手裏塞，“你、你吃。”

陳辭詫異道，“你讓我吃……這個？”

“嗯。”

喪屍皇挑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晶核，用兩指捏碎。一簇磷火般的幽藍色光焰在他指間燃起，轉瞬化為氣體散逸在空中。

他搓去指間的晶核碎末，握住陳辭的手背。

“是這樣嗎？”陳辭從體內導出一絲異能，注入晶核。通體泛藍的晶核瞬間變得更為通亮澄澈，能看到水樣的藍色液體在透明的晶核內部流轉。

陳辭感覺仿佛有千百只軟綿綿的小毛團蹦跳着撞向他的指腹，生機勃勃，讓人欣喜。他換了一只手握住晶核，同樣感受到了那股活力，“原來晶核裏的能量是這麽吸收的。”

像這種從變異蟒蜥體內獵取的高級晶核數量稀少，基地內部除了少數軍部高層之外，其餘人都沒有機會親自接觸。是以陳辭雖然知道晶核裏的能量可以吸收、供異能者提升等級，卻并不清楚具體要怎麽做。

他将那枚晶核置于掌心，學着喪屍皇的模樣，指尖發力，将其捏碎。

晶核外殼破碎的那一刻，其中蘊含的藍色光焰沒有像在喪屍皇手中一樣散逸，因為感應到陳辭體內同系的力量，歡欣鼓舞地從他的指尖鑽進了體內。

也許是水系異能在短時間內得到補充的緣故，陳辭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溫暖的洋流之中，四肢百骸都無比舒坦，幾乎快要呻.吟出聲。

喪屍皇看見他臉頰變得緋紅，嘴角便向上勾了一勾，捧起一把晶核，全都捏碎了塞進他懷裏。

充盈又強橫的水系異能在陳辭體內橫沖直撞，就像一貫柔順的綿羊忽然發起狂來，驚得他措手不及。陳辭集中全部精神去撫順、控制住它們，将這些狂躁的異能都導向象征着他自己體內那枚晶核的湖泊之中。無數塊壘落入湖中，攪起一湖碧波。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陳辭才感到體內的異能不再狂暴，而那原本浮不起一只小舟的淺湖，如今已經煙波浩渺，一眼望不見邊際了。

他睜開眼，看見喪屍皇正緊張兮兮的看着他，身子保持着把晶核塞進他懷中的姿勢，顯然是在他吸收晶核的期間一動也沒動。

“你啊……”

一口氣吸收那麽多晶核裏的能量，要不是陳辭經歷過幾個世界，精神力比普通異能者都要高，沒有在驚慌和劇痛中迷失自我，及時控制住了錯亂的能量流，恐怕早就爆體而亡了。

陳辭嘆了口氣，看向“始作俑者”，又實在沒法生對方的氣。他活動了下手腳，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充滿力量，相信憑借自己體內如此充沛的異能，在附近很難遇上能夠威脅到他的變異生物了。喪屍皇讓他吸收這些晶核裏的能量，本意應該也是讓他能變得更強。

“去找些吃的。”陳辭複又提起背包，不過這一回沒有帶上三.棱.軍.刺，另外拖上了一只甩不掉的小尾巴，“你這麽放不下心，就一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