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番外之游樂園01
陳辭和天樞在一起了。
這句話如果需要加上一個狀語, 那就是“當然”。億萬顆星辰之中總有一顆為你閃耀,不論它是一等星還是六等星, 當你看到的時候,就會有一種命定的感覺, 那種感覺在說一一
對了, 就是他了。
所有的阻礙都可以無視, 所有的假想都可以推翻, 只有這顆掉落在你懷中的星辰, 絕無放手的可能。哪怕它滾燙如白日将焚燒,冷寂似滴水成冰。
但是陳辭的這顆星星很好。他能發光,還會飛在他的前面。
“有家雜志社向我約稿了。”陳辭看着新送達的電子郵件道,“稿酬不低啊。”
“嗯。”天樞點了點頭,只手環過他挺直的細腰,把彎腰向前想要認真查看郵件的人拉了回來, 抱在懷裏。陳辭的腦袋依偎在他的胸口,他便把手插.入了柔順的發絲之中, 輕輕揉搓着頭皮。
陳辭一邊眯眼享受着, 一邊問道:“你沒有插手吧?”
他對天樞的各種“關懷”還保持着高度警惕。兩人在科技展上确定關系之初,天樞對他的寵溺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毫不誇張的說,就算陳辭突然發病想要成為世界首富, 天樞都能眼睛不眨地入侵各大金融系統, 将真金白銀拱手送到他面前。
陳辭真的是怕了。他知道很多事對天樞來說太過簡單,對方也沒有那麽強的道德觀念和自我約束意識,所以他必須更加謹慎, 免得造成嚴重的後果。他還想和他在一起很久很久。
天樞沒有回答,手指不老實地在陳辭的後頸上捏了一捏,惹得他身子一陣酥麻,随後又鑽進了衣領裏,在緊實細膩的皮膚上輕輕摩挲着。
“問你話呢。”陳辭扭過頭,握住他的手腕,盯着他道。
天樞笑了笑:“沒有。你這麽不相信自己的嗎?”
陳辭撇嘴道:“那倒不是……”盡管現在美食雜志的産業并不景氣,但以他的資歷,能接到這樣薪酬的約稿也還算合理。他只是習慣性防備着生活中突然掉落的餡餅,因為經驗告訴他,這十有八.九是天樞安排的。就好比在外賣軟件上抽中滿30減29的優惠券,比如一秒不早一秒不晚就在他剛進站時空軌到站了,又比如現在。
“那不就好了。”天樞捧起他的臉,在嘴角上輕碰了一下,“找到工作是件好事,慶祝一下?”
陳辭的臉騰地紅了。他還記得之前從科技展回來,天樞是怎麽“慶祝”他想起從前的事的。那次慶祝差不多折騰掉了他的半條老命,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裏,他看到天樞朝他微微一笑,都還有種對方會猛然撲上來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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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陳辭道。
天樞含笑看着他,似乎以看他羞赧的樣子為樂,逗他道:“為什麽不要?你告訴我要努力像普通人一樣生活,難道普通人找到工作了不會慶祝嗎?”
陳辭有些為難。這其實是有些過分的要求,天樞都毫不遲疑答應他了,他要是先違約,就太不應該了。
陳辭咬牙道:“慶祝可以,但不能在家裏。”他可不想香槟開了一半,就全都灑在床上了。
天樞露出玩味的笑,勾唇道:“你想去哪裏呢?”
這種暧昧的語氣,分明是要把陳辭選定的場合都變成為愛鼓掌的地點了。陳辭腦殼一疼,想起早晨浏覽網頁時看到的一條廣告,眼睛一亮道:“去一一”
游樂園門口。
天樞臉色陰沉地看着陳辭雙手伸長了指向半空,口中嚷着“借過”,艱難地穿過一群男女回到他的身邊。
“這是票。”陳辭用拇指把左手握着的兩張門票搓開,示意天樞取一張,又搖了搖右手道,“這是甜筒。”
天樞把門票從他指間抽出,放進自己口袋裏,用紙巾替他擦了擦額頭道:“這麽多汗。”
陳辭随口道:“天氣熱嘛,人又多。”
這座新建的游樂園正在進行力度很大的折扣推廣活動,游人如織。陳辭不允許天樞利用特殊手段購票,非得自己去排隊,搗鼓了半天才拿到門票。
看到天樞明顯外露的不滿,陳辭舉起甜筒,小意哄道:“吃一個吧?都快化了。”
天樞看見他臉頰上的小酒窩,抿了抿嘴,低下了頭。
甜筒融化成粘稠的糖汁,從脆殼流到陳辭的手指上。天樞低下頭,卷舌把粉嫩的指尖全都含住,不輕不重地吮了一下。他的舌尖掃過指縫,在突起的指節處停住,用上下齒緩緩磨着。
“差不多就好了。”陳辭四下瞟了眼,衆人都忙着進場游玩,沒有人留意到他們的動作。
天樞将他的指腹舔得都有些發白,才收了手,取走一個甜筒,不緊不慢吃了起來。
陳辭舔着自己的那一個甜筒,看着發白的指尖,甩了甩腦袋道:“你想先去玩什麽?”
天樞道:“随你。”
“嗯……我想想……”陳辭假裝陷入了深思。
實際上他早有預謀。來游樂園慶祝,一是為了避免被天樞拖着做某項很累人的運動,二也是為了讓天樞多感受普通人的生活,減少和人類的隔閡感。在游樂園提供的免費項目中,比較适合的就是雲霄飛車、激流勇進一類,至于需要兩人在幽暗中獨處的鬼屋等等,陳辭是不作考慮的。
陳辭指着前方高聳的軌道:“雲霄飛車吧!”
天樞不置可否。
事與願違,雲霄飛車的入口處排着長隊,輪到他們少說也要一個小時。陳辭不願意讓天樞這樣陪他幹等着,退一步道:“去激流勇進看看。”
人依舊很多。
陳辭感覺仿佛整座城市的人都在這天集中在了游樂園裏,他想去的幾個項目前都排着看不到頭的長隊,連稍微短一些的也沒有。門可羅雀的只有鬼屋和一家看着就不怎麽正經的“心願便利店”。
天樞看似體諒的建議道:“不如去那家便利店?”
陳辭立刻道:“去鬼屋吧。”比起那種根本不知道賣些什麽玩意兒的便利店,他寧可去熟悉一些的鬼屋。至于和天樞在陰森森的地方獨處,他只能寄希望于對方還要點兒臉。
他錯了。
為了保證游戲效果,游玩者需要分批次進入鬼屋,陳辭和天樞恰好被分在了一組的尾巴上,和前面的人都拉開了不小的距離。那扇破敗不堪、塗着猩紅色燃料的大門,陳辭就察覺到一只手不安分地貼上了他的後腰。
他回頭斥道:“不許亂摸。”
天樞的雙手從他的腰側穿過,将他整個人抱在懷中,胸膛抵着他的後背,聲音低低道:“寶貝,抱着我,怕你等會兒吓哭了。”
“才不會!”陳辭又不是沒玩過鬼屋,對這裏頭吓人的伎倆都一清二楚,只要抱着“所有都是假的、騙人的”這種念頭,就不會覺得可怕了,有時候還能有心情欣賞工作人員的扮相。
天樞道:“那讓我抱着你,我怕……”
陳辭不信道:“別裝了,把手松開,離我半米遠。”
天樞不情願地松開了手,站在陳辭身後。陳辭回頭看了一眼,滿意道:“就這樣。你也感受一下,假裝自己是來玩兒的嘛……”
陳辭一邊說,一邊朝前走去。他不時和天樞吐槽着鬼屋裏拙劣的布置,說到興頭上,沒察覺到漸漸的周圍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的聲音。
滴答。滴答。
陳辭在說完一長句話之後喘了口氣,喘氣的間隙裏隐約聽到了水聲。又是這種把戲……陳辭心中不屑地想,弄出些奇怪的聲響和動靜,好制造恐怖的氛圍,其實突如其來的冷風是因為頭頂天花板上鑽了一個吹風口,滴答的聲音是一牆之隔有工作人員在播放音樂,他才不會被糊弄到。
“我和你說,這種聲音其實是……”陳辭正打算和天樞說明白水聲的來源,就感到背後一涼。不是被冷風吹過的涼意,是有一雙溫度遠低于體感的手在來回游移撫摸的感覺,讓他瞬間毛骨悚然。
陳辭下意識道:“你怎麽把手弄得那麽冰了?”
他說着回過頭去,然而并沒有看到預想中的身影。天樞呢?
陳辭心裏疙瘩一聲,随後察覺到随着他的轉身暫時消散了的冰冷觸感,又回到了他背上。周圍的光線很幽暗,恰好夠他看清兩側牆壁和前方約兩三米的道路,剩下的都籠在濃重的黑暗之中。那雙緊貼着他脊背的手,似乎是從更冰冷也更陰暗的地方探伸出來,想要将他拖下去陪葬……
“啊啊啊啊!”
眼前突然亮起一盞油燈時,陳辭被吓得雙腳一軟,扯着嗓子喊了出來。
油燈在他眼前晃開,露出一張被燈火照得分外溫柔的側臉。天樞停下腳步,臉上有些許茫然:“怎麽了?”
“沒、沒怎麽。”陳辭悄悄回過頭看了一眼,背後什麽也沒有。他放下心來,朝天樞道,“你突然冒出來,吓了我一跳。對了,你之前怎麽不見了?”
天樞淡淡道:“之前有條岔路,我看到路口擺着一盞油燈,就想辦法點燃帶過來,耽誤了一會兒。”
“哦。”
“怎麽了?”天樞一手提着油燈,一手插在褲袋中,偏頭問道。
陳辭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右手,心裏盼着那雙不久前還貼在他腰肢上的手能再次靠過來,用溫暖的熱度驅散他心頭恐懼的陰霾。可惜對方好像真的聽從了他的教訓,一直保持着半米的距離,不遠不近跟着。
陳辭拖着發軟的雙腳往前走,心裏砰砰直跳。被吓到一次之後,他的膽量直線往下滑,總覺得前方的黑暗中會冒出什麽讓他吓破膽的東西,快要走不動了。
他不時回頭看天樞一眼,想開口又覺得拉不下臉,生硬地轉回頭去。
“怎麽一直看我?”天樞問這聲時,陳辭恨不得能立刻撲到他懷裏。
陳辭慢吞吞道:“怕你又跟丢了。”
“不會的,你看地上的影子,我還在。”
油燈照亮了兩人的影子,淡淡的映在地上,像是墨痕兩筆。這個發現讓陳辭安心了不少,但影子終歸是影子,和能親手抱到、摸到的真人不能比。他看了影子之後,也總還要回頭瞄幾眼,确認天樞是不是還在。
天樞看他像頭受驚的小鹿似的,揣着顆砰砰直跳的心,踮着腳走得步步輕盈,轉頭看來的雙眼都泛着盈盈水光。可惜這頭小鹿遲遲沒有跳進他的懷中。
天樞遺憾地一垂眼,手指繞着手腕轉了幾圈,觸發鬼屋中的另一個道具。
陳辭剛看完天樞,心下稍安,大着膽子往前走,就見身前的道路突然裂開,一只血手從地底伸了出來,猛地抓住了他的腳踝。
!!!
陳辭被吓得失了聲,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半響後才反應過來,哇的一聲撲到了天樞懷裏,把那盞油燈撞得四下晃蕩。
“有有有一一”陳辭語無倫次道,“手手手一一伸出來一一”
天樞看着他驚慌失措的小臉,眼角都被擠出了幾滴淚水,随手将油燈挂在了石牆的挂鈎上。他一面順着陳辭的脊背輕輕撫摸,安撫着被吓破了膽的愛人,一面毫無心理壓力地揩着油。
“紅的手!有血!”陳辭憤憤道,“之前還摸過我!”
“哦,那可沒有。”天樞道。
陳辭斬釘截鐵道:“肯定摸過!我我我都感覺到了!咦?”
天樞将探進他衣擺的雙繼續朝下摸去,笑道:“他們不敢的。”
陳辭:“???”
然後他被這個鬼屋裏唯一敢摸他的人壓在了石牆上,結結實實吻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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