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理安慰
左手是沒有信號的手機,右手是邊角發黑的平安符,身邊還躺着個昏迷不醒的衛元飛,再聯系他們怎麽走也走不出的怪圈……
此時此刻,說實話,季臻然的心情有些微妙。
大約是兩個小時前,他和衛元飛追着一只白狐進了後山,跟丢白狐之後想要打道回府,卻怎麽也找不到來時的路,一直在某個範圍內轉圈圈。
更要命的是,在刮過一陣凜冽刺骨的寒風後,衛元飛悶哼一聲,身體一歪,一頭朝地上栽去。
季臻然連忙扶住衛元飛,才避開了對方毀容或者腦震蕩的危險,但衛元飛的情況仍舊好不到哪去,雙眼緊閉,雙唇微顫,叫也叫不醒,竟是昏了過去。
右大腿靠胯的部位突然微微發燙,卻并不灼燒皮膚,季臻然一愣,将衛元飛放好,站起身從褲兜裏掏出了那個發熱的小玩意。
是平安符。
季臻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掏出孟奕煊送他的平安符之後,周圍凜冽的寒風風勢就小了許多。他打量着手中的平安符,上山前還毫無破損的平安符此時像是被火熏過一樣邊角發黑,之前隐隐可見的朱砂痕跡似乎也模糊了。
“嗚——”寒風像是具有了思維一般,在暗處悄然試探着。
明明是在露天的山林中,季臻然卻覺得空氣逼仄,壓得自己都有些透不過氣來。
在此之前也堅定要做科學主義接班人的季臻然內心某處悄然崩塌,只是破損的平安符似乎已經失去了效用,他能感覺到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死死盯上了他。
冷汗幾乎浸透了整個後背,握緊平安符,季臻然腦中浮現出孟奕煊的臉來:“小道士……”他緊咬牙關,近乎無聲的吐出這三個字。
“季先生?”
季臻然神情一怔,恍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季先生。”
并不是幻覺,伴随這道聲音響起的還有踩在草地上的腳步聲。
季臻然朝聲源處看過去,月光下,孟奕煊懷抱着一只白狐,不急不緩的朝他走來。他沒有意識到,在看到孟奕煊那一瞬間,自己那繃緊的神經就驀地放松了下來,抿平的唇角習慣性的向上揚起。
孟奕煊抱着辛月朝他走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的衛元飛,蹙眉:“你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他清楚地記得,溫泉山莊囑咐過,禁止出入後山的。
季臻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下嘴角,這會兒也顧不上耍嘴皮:“是我們的錯,不過你能幫我看看元飛怎麽樣了嗎,我怎麽叫他都不醒。”
還能怎麽樣,就是邪氣入體,中邪了。
後山整體設有一個大型的迷蹤陣,中間又套着許多小型迷蹤陣,如果沒有江臨山的妖帶路或者會破陣的人帶領,普通人進山,運氣好點就像是遇到鬼打牆一般,迷失在山林中,然後被好心的妖發現後送回去,如果運氣差,就可能像衛元飛這樣被妖攻擊。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孟奕煊看了一眼懷中的辛月,沒有回答季臻然的問題,只說:“你能背得動他嗎?我們先下山。”
在季臻然點頭,背起衛元飛後,孟奕煊走到他身旁,比他早半步:“跟着我走,別落後了。”
季臻然聰明的沒有詢問我們在這裏轉悠半天都沒下去,你怎麽下山,也沒有去問孟奕煊怎麽也來了禁止出入的後山,背着衛元飛跟在他身旁。
“只有你們兩個嗎?”
季臻然知道他什麽意思,嗯了一聲,看了一眼他懷裏乖巧被抱着的白狐,說道:“我們本來真的沒想來後山的,只是時杭在庭院圍牆邊發現了一只白狐,想把它抓起來,白狐很狡猾,我們從庭院一直追到外面,等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到後山腳下了。”
說到這,他微微頓了頓,才繼續說:“本來時杭也想追上山的,但他突然腹痛,就先回去了。我和元飛上山沒多久發現不對勁時,手機已經沒了信號,指南針也失靈了,在刮過一陣風後元飛就變成現在這樣,之後沒多久你就來了。”
孟奕煊點點頭。不得不說,時杭這腹痛來的真及時,不然恐怕現在暈倒的就不止衛元飛一人了。
“對不起,你給我的平安符,好像被弄壞了。”季臻然面帶歉意的說,“以及,謝謝你。”他不是傻子,雖然還有許多存疑,但看衛元飛的昏迷和破損的平安符,明顯是平安符幫他擋了一劫。
“不用道歉。”孟奕煊搖了搖頭,“以後不要到這裏來了,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嗯,我知道了。”明明孟奕煊比自己小,但走在他身旁,季臻然就是有一種放松下來的安全感,感覺到他們似乎真的在下山後,他就想說些什麽活躍一些氣氛。
“我們剛才是遇到了鬼打牆嗎?”想着以前看到的幾部靈異電影,聯系自身情況,季臻然問了一個自以為就是正确答案的問題,心底隐隐還生出一絲想要被肯定的期待。
然而孟奕煊撇了他一眼:“不,只是山裏樹木太多,你們迷路了,所以沒事不要随便進山。”
季臻然:“……”不,不該是這個答案的。他說:“手機也沒有信號。”
“樹木太多,沒有信號很正常。”一個原因,還可以解釋兩個問題,很棒。
“那元飛是怎麽回事?我是因為有你送的平安符才逃過一劫吧。”
“山裏溫度低,他體質沒你好,受了風寒。”
“可是平安符都壞了。”
“都給你三個月了,天天帶着肯定會有破損。”
季臻然:“……”我信了你的邪!
看到他被自己怼的無言以對,孟奕煊輕笑出聲,才間接承認道:“不要想那麽多,這種事一般人難得碰到一次,過分深究對你沒有什麽好處。信則有,不信則無,不是嗎?”
他倒不是在敷衍季臻然,之前送季臻然平安符也只是想結個善緣,內心裏并不希望平安符發揮作用。而且季臻然的面相很好,這次應當只是意外,而且有他在,也是有驚無險。
路上邊走邊聊,時間走得很快,他們已經到了山腳下,孟奕煊放下辛月,輕輕揉了揉小白狐的腦袋。因為有季臻然在,辛月沒有說話,只從喉嚨裏發出幾聲咕嚕聲蹭了蹭他的手,然後轉身躍入草叢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你看到的那只白狐是這只嗎?”一邊往山莊走,孟奕煊一邊側身看向季臻然,問道。
季臻然搖了搖頭:“雖然很像,但我們看到的那只比這只體型要打上不少。”現在回憶起來,那只白狐也聰明的有些過分,之前一直離他們很近,讓他們有種多跑一步就能抓到它的錯覺,等進入後山後它卻立馬消失了。
“說起來,其實我們平時對這種動物并沒有什麽感覺,當時卻跟着了迷一樣,一心想要抓它。”
是狐族的天賦技能——惑,孟奕煊心道。
山莊很快就出現在兩人眼前,燈火通明,給迷途的行人一種安定感。山莊大門口聚集着一些人,站在最前方的正是時杭,令人意外的是,他身旁還站着程席一行人。
時杭此時背對着他們,一邊将手機放在耳邊,一邊和程席說着什麽,在聽到程席的話後,立馬扭頭,表情嚴肅的臉上在看到季臻然後立馬放松下來,他揚聲喊道:“阿然,元飛!”
朝着他們跑了過來,時杭在看到季臻然背上閉着雙眼、臉色蒼白的衛元飛後,臉色一變:“他怎麽了,哪裏受傷了嗎?”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讓小謝看看嗎?她是醫生。”程席走過來,不着痕跡的和孟奕煊對視一眼,推出了他們四人中唯一的女同事。
小謝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本職業資格證,向時杭證明她的确是金陵某三甲醫院的內科醫生。
衛元飛很快就被放在床上,小謝掀了掀他的眼皮,又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以觀察。
看着這一幕的時杭小聲嘀咕:“奇怪,醫生會随身攜帶執業資格證的嗎?”不過有資格證,的确讓人更放心就是了。
一旁的孟奕煊眼神有些豔羨,他到現在還沒有取得道士資格證呢。
小謝很快就檢查好了,唰唰在紙上寫了藥單,以很平常的語氣說道:“好了,只是吹了冷風有點感冒,又受了點驚吓才昏過去的,我給他開一些藥,按劑量服用就行。”
山莊裏備有一些常用藥,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啥的時杭倒是沒感覺有什麽,點點頭,讓一旁等待的侍應生接過小謝開的醫藥單去拿藥。
季臻然卻是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孟奕煊,你們都是用感冒當擋箭牌的嗎。
孟奕煊注意到他的視線,擡頭看他,以眼神詢問:怎麽了?
“說起來,你之前說過時杭運氣差,而我運氣不錯。”季臻然輕聲笑了笑,帶着點調侃之意,“結果現在時杭倒是沒什麽事,我和元飛卻差點被困在山上下不來。”
莫名有點小心虛的孟奕煊默默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平安符,遞給他:“之前的壞了,再給你一個吧。”
季臻然低低笑了一聲,接過平安符又搖了搖,問:“不是說只是受了風寒嗎,怎麽還要送我這個,嗯?”小騙子。
孟奕煊很淡定:“心理安慰。”
季臻然眼中泛起隐忍的笑意:“這個理由不錯。”
孟奕煊沒有在衛元飛的房間繼續逗留,和女同事一同離開。
回到房間裏,孟奕煊對着程席三人,快速将山上遇到季臻然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小聲道:“辛月作為江臨山的妖,卻不知道那裏還設有迷蹤陣,也不懂破陣,我懷疑江臨山的妖并不是齊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上大學以前最怕的坐在教室裏,聽着狂風撞擊窗戶,從縫隙處發出那種嗚嗚嗚的聲響,特別像黑山姥姥來抓人的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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