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人間富貴(17)
殷年從房間出來,下樓,走到大廳,眼前便是等着他的一夥人,那夥人笑的都很有意思,明明對殷年又回來的事情萬分疑惑,卻又一個人都不會細問。
畢竟,這裏沒有人想要得罪他。
為首的人随意的說:“對了,三哥,你是知道今天錢爺回來,所以你也回來的?”
那人說着,手就非常自然的攬了過去,好像和殷年特別熟悉似的勾肩搭背,一塊兒往外面走去。
殷年的衣服還是幹幹淨淨的新衣服,他很愛惜,看見這人剛抽完煙的不知道剛才還摸過什麽的手碰了過來,歷時便錯開那只手,眼裏分明帶着嫌惡。
那人尴尬的收回去,臉上似乎是沒有惱怒,只是開玩笑說:“鬣狗你真是,出去浪了才半個月都沒有吧,就嫌棄起我們這些兄弟了?”
殷年沒有回答,他不耐煩的走到前面去,聽到後面喊自己的名字,問自己幹什麽去,他才說:“去游戲廳。”
少年在一衆穿的很邋遢并且很不講究的人裏面顯得鶴立雞群,他走過熟悉的小路,一路上能看見不少過來開會的某些小團體的老大,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便又很快分開。
他沒想到今天居然就是老混子回來的時間。
殷年覺得自己現在回來的或許不是時候,他要和老混子談,必須單獨談,而不是在這種集體聚會的時候開始。
可是不管如何,他還是冷靜的朝那邊走去,從後面進去後,就能看見黃毛王宇一臉驚訝的看着他,然後走過來的時候卻又一副‘果然如此’的笑意,說:“鬣狗,回來了?別人發現舊習未改還是又暴力傾向,所以又被丢掉了?”
殷年在這些人面前是沒有笑容的,他好像在走進這個游戲廳後面的倉庫開始,就回到了從前的狀态裏面去,并不像在蒼涼面前那樣單純的可愛,還會紅着臉笑。
“你很吵。”殷年冷淡的道。
王宇頓時漲紅了臉,他和殷年年紀差不多,加上之前就見過這人的厲害,很是喜歡和殷年湊到一塊兒,後來又一起被關在了收容所,更是使喚了這人一段時間,現下竟是有點兒分不清楚主次,在收容所的時候,因為自己能時不時的從外面得到吃的,所以殷年才會懶懶散散的聽他的話,還有自己許諾過要讓自己家的人過來贖人的時候也會吧殷年放出去。
現在自己沒有用了,所以再這麽嚣張的對殷年說話的确是找死!
王宇是個二世祖,因為有錢,在這裏竟也有點兒地位,但是這些都是靠錢砸的,他自己也明白,所以在收容所的時候就想好了自己一定要籠絡住這個被錢爺都十分看好的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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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中間殺出個親戚将鬣狗給領走了。
沒有人可以将鬣狗馴服才對,就連錢爺也沒有,錢爺偶爾會開玩笑說,就是因為殷年又這股子随時都要搞死他的勁兒,所以才有用,才能打,而其他人都是垃圾。
游戲廳裏的都是幹部,是早便在殷年進入黑區的時候就知道殷年回來的人。
殷年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他在錢爺手下其實和其他人沒有太大的利益沖突,所以應該是不用擔心什麽的,他也沒有和任何人結怨,主要還是在拳場上得罪的人比較多。
那些因為他輸了錢,傾家蕩産的,因為他而輸掉了一批貨的,因為他而斷胳膊斷腿,以後都不能再進入這個圈子的。
這些人才是他需要防範的對象。
說起這個,殷年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光賺錢還不夠,他在外面賺錢的時候蒼涼怎麽辦呢?
那個什麽都不懂的男人會傻乎乎的出去找事情做吧,可就是因為這樣少年才擔心男人會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在殷年的眼裏,像蒼涼這樣完全沒有在黑區生活過的人應該是完全不知道這裏的生存法則,也就越容易被人誤傷,越容易被人當作目标。
蒼涼是個好人,他不會做任何這裏的人會做的事情,去打工也會看見很多肮髒的事情,見到一些渣滓吧……
殷年靠在角落,想着應該怎麽辦,他發現自己不像離開那個單純的男人一步,可是自己賺錢的方式又不能被男人發現。
這就像是一道送命題,一步錯了,殷年就覺得自己一輩子會失去這個人——毫無緣由的,就是這麽感覺。
在這樣的問題面前,殷年已經沒有再去想自己的鐵盒子裏面的錢了,根本是要不回來了,但是如果讓他知道是誰拿走了,用了,他會讓那個人後悔長一雙手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從前面的大門發出一陣聲響。
那邊的雙開門被打開,傳來那邊地下‘賭丨場’熱鬧的喧嘩。
門的那邊金碧輝煌歡聲笑語,門的這邊嚴肅沉默充滿壓抑的肅穆。
老混子錢爺一般會在前面和顧客們一塊兒玩一會兒,然後才過來開會,開會其實也沒有什麽意思,就是詢問一下這邊地帶最近的新聞和某些人是不是又鬧事之類的,基本上是閑得無聊,過來找存在感,順便威懾一下這些沒人管教的小頭目,讓他們知道到底誰才是老大。
殷年閉着眼睛都知道那老混子應該還是摟着一些衣不遮體的女人一塊兒進來,會穿着他幾年存款都買不起的高檔西裝,人模人樣的坐在上面正中央的皮沙發上,然後揉着女伴的胸。
可是今天卻不同。
今天很不一樣。
殷年站在偏後的位置看着遠處的老混子錢爺,錢爺畢恭畢敬的走進來,卻沒有繼續前進,反而站在一側和好幾個明顯身份不一般的人分立兩旁,雙手規規矩矩的緊握并放在前面,低垂着眼睛。
這是有上面更加上頭的人過來,還是說有什麽重要的客戶?
殷年不知道,他只是這裏幾百個小啰喽的其中一個,可是當他看見那緩慢且優雅走進這個倉庫的人時,卻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人就是那個三大産業背後的老板!
一定是!
此人走路的姿勢格外好看,不慌不忙,透着一股子歐洲貴族的孤傲氣質,有些許白發,看起來年齡卻大概在三四十歲的樣子,但據說這位應該是有點兒年紀了,所以看着如此的年輕也只能說是保養的好。
這樣傳說中的人物,一般是永遠都不會出現在這裏的,可是現場和他猜到此人身份的大有人在,皆是震驚之餘立馬将自己的背挺的更直一點。
“老錢,這就是你的人?”那人坐在沙發的正中央,雍容華貴的無法言說,一雙手輕輕的在皮沙發上點了點,換了個手撐着腦袋,雙腿交疊,神色冷淡,但是卻在掃過殷年的時候停了一下。
殷年捕捉到了這個停頓,卻無法解釋,也不理解,只能微微垂眸,佯裝不知。
錢爺在這個中年人面前十分的安分,卻不謙卑,在看見這人說話後,便也自覺的和其他幾個管理者一塊兒坐下來,坐在側坐說:“是的,應該都到齊了,之前就通知過的,老板。”
老板點了跟煙,看着那火星燃起,青煙上升好一會兒才吸了一口,然後輕輕的吐出來,對錢爺擺了擺手,說:“不用這麽拘謹,我就是随便過來看看,你說你的事情,我不參與。”
錢爺聽到這話就松了口氣,但也是想要表現表現,這次的開會時間尤其長,等半個小時過去了,錢爺晃眼便看見了殷年,他并不知道殷年回來了,今天來的匆忙,也是臨時接到老板說要過來的消息,什麽都沒有準備。
殷年回來的好啊!正是時候!可以讓老板看場不錯的表演。
錢爺将殷年看作一個工具,而今天将是這個工具最有用的時刻!
“殷年,我前段時間是聽說你出來了,回來就好,趕緊去準備準備,今晚八點的比賽你要參加,知道了嗎?”
錢爺一巴掌拍在殷年的後背上,手勁兒十分大,殷年被拍的差點兒沒有站穩,說道:“今天?”
錢爺不悅:“有問題?”
“有。”殷年說,“我家裏有事兒今天不行。”少年在被所有人看着的情況下這麽說。
錢爺從未被反駁過,一下子臉上有點挂不住,卻也沒有發火,而是笑眯眯的說:“鬣狗,別給我說你沒時間,好好準備,然後贏的漂亮點。”
殷年還想說什麽,錢爺已經不想和他說話,轉身就要走,可是一轉身便看見了走過來的老板,于是側身占到一旁去。
這眸色幽深的老板看着殷年,沒有什麽笑意,只是站在殷年的面前停頓了幾秒,然後說:“你家裏有人在等你回去?”
錢爺插話道:“他能有什麽家人,無非是在收容所裏面把膽子都關小了,估計就算再上場也沒有意思了,但是今天就湊合湊合怎麽樣?”
老板撇了錢爺一眼,冷淡道:“我在和他說話。”
錢爺閉嘴。殷年點頭,只不過他能感受到這個人對他的莫名其妙的排斥,很奇怪,明明排斥他,或者說是讨厭,為什麽還要這樣在意他的事情?
“嗯,我家裏有人再等我。”殷年說。
“這好辦,叫人一塊兒帶過來,我請他看比賽,我想,他會喜歡的。”深邃眸子的男人微笑着說,勾起嘴角,眼尾都在上挑,隐約泛着一絲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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