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光的背面（6）

光明神殿藏書室。

碧翠絲從馬場回來後就急匆匆的趕到這裏。

此時, 藏書室除她之外空無一人, 連她的貼身侍女也只是在門外守候。

光明神殿的藏書豐富程度甚至可以比的上王室。

莫裏斯大陸藏着許多秘密, 而通常情況下, 這些秘密都只掌握在極少數人的手中。

這些秘密即便是前世的碧翠絲也沒資格接觸，還是在這輩子成為聖女之後, 她才知道了一些極隐秘的東西。

比如，人魚。

碧翠絲一直以為人魚只是莫裏斯大陸的一個美好的傳說，每年有許多貴族都會煞有介事的舉行以尋找人魚為主題的游輪航行, 這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特有的貴族文化，碧翠絲一直是把它當做一種固定流程來執行, 其實心底裏卻認為那很可笑。

直到, 她成為聖女。

光明神殿高層的一些動作自然也難以逃過她的眼睛。

那時候，她才知道, 光明神殿這些年一直派遣了大量了人力在尋找人魚, 與那些貴族的娛樂性質的尋找不同，神殿有方向有計劃。

碧翠絲當時很震驚地問：“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有人魚？”

擁有美妙的歌喉, 無與倫比的美貌, 是海神的寵兒——這樣的生物真的存在？

但神殿的祭祀當時很平靜地回答她：

“當然。”

“這個世界的人魚比你想的多得多，甚至”祭祀的眼中露出一絲灼熱, “它們可能就潛伏在我們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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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魚不是生活在海裏的嗎？”

祭祀的臉上挂着悠然的笑，“就像我們人類可以坐船行駛在大海中，那人魚為什麽不可以上岸呢？”

“莫裏斯星球一大半都是由海洋構成，而人魚又是海中的霸主, 現在大陸上生存着數量極多的人類，它們真的就一點也不對我們好奇，一點都不擔心嗎？”

那次與祭祀的談話簡直刷新了碧翠絲的三觀。

而且她敏銳的感覺，祭祀的話幾乎就是意有所指。

碧翠絲順着那些話越是深思，就越是心驚。

是啊，如果說人魚在莫裏斯星球上存在的時間比人類更長，它一直是霸主的地位，突然有一天，在海洋夠不着的陸地上出現了一種新的生物，他們具有極高的智慧，也擁有強大的能力，那麽，這些人魚真的能完全對人類放任不管嗎？

他們人類生活的這片大陸會不會就有來自不同種族的眼睛在窺視呢？

從那之後，碧翠絲開始有意識地在藏書室查閱有關人魚的書籍。

而這類書籍比她想象地要多得多，她甚至看見了一本介紹人魚語言的書。

當時碧翠絲心裏就有一種猜測，或許，光明神殿在尋找人魚的過程中并不是一無所獲，他們真的發現，甚至——抓捕過人魚。

而她這次之所以這麽匆忙的回到這裏，是因為，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種項鏈似乎在人魚的書籍中出現過。

指尖輕輕在擺放整齊的書架中劃過，忽而一頓。

碧翠絲拿出那本書，循着記憶快速翻動，然後停在了其中一頁。

盯着那頁中夾雜的圖片，琪亞娜緩緩念出了下面介紹的小字：

“人魚淚。”

人魚淚，似乎是由人魚的眼淚結成的晶體，呈藍色，蘊含強大的能量。

碧翠絲沒有發覺她此刻的呼吸都粗重起來。

閉了閉眼眸，她開始回想之前看到的項鏈的樣子。

老實說，那條項鏈她其實印象十分模糊，一開始是看阿奇爾随身佩戴，但是基本都被衣物遮掩，少數露出來的幾次她也沒有多注意。

再來就是馬場那次，可離得太遠，她看的并不真切。

故而碧翠絲并不敢肯定那吊墜是不是人魚淚，或許，那就是一塊普通的藍寶石。

碧翠絲陷入了深思。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碧翠絲身子一頓，然後轉了過來。

來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神袍，雙手交握，自然垂放在身前，氣質似乎溫和又儒雅。

碧翠絲垂頭，躬身喊了句：“祭祀大人。”

神殿祭祀看了眼碧翠絲手中的書，眸光閃了閃。

“你在看人魚的書？”

碧翠絲能用短短三年的時間做到現在的位置，自然有她的心機和手段，微微一笑，雙手自然地将那本書塞回原來的位置。

“多了解這種生物總不是壞事。”頓了頓，又慢條斯理添了一句，“畢竟，神殿的聖女不能是個對人魚一無所知的傻瓜。”

祭祀很滿意碧翠絲的回答。

“是的，人魚對于我們有着至關重要的意義。”

只是，這個意義具體是什麽，他卻沒明說。

碧翠絲勾唇一笑，也不在意，她已經是聖女，該讓她知道的，總有一天她會知道。

看了眼祭祀的神情，碧翠絲問：

“祭祀大人，您好像有事？”

“我已經知道了賽馬節的事。”祭祀開門見山地說。

碧翠絲臉色一僵，賽馬節上的事簡直是她心中的痛，她的臉從沒有被打得那樣狠過。

握緊了輪椅的把手，碧翠絲沒有說話。

“你其實不用将那件事放在心上。”祭祀本來就是過來安慰碧翠絲的。

碧翠絲抿着唇，“祭祀大人，三皇子他，似乎并不想娶我。”

祭祀臉色不變，聲音淡漠，“娶不娶并不是他能夠決定的。”

“可——”

祭祀打斷她，“我已經和其他祭祀商量了，再過幾天就向王室提出你和三皇子的婚事。”

“我們會盡快将這件事定下來。”

幾乎每屆的神殿聖女都能嫁入王室，這并不是因為她們有多美貌，而是，光明神殿與王室本就是一個利益共同體。

在祭祀的想法中，三皇子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做出拒絕兩者聯姻的蠢事。

看着祭祀篤定的神情，本來灰心的碧翠絲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絲希望。

難道……真的可以？

另一邊，琪亞娜與二公主一行人回到了傑拉德莊園。

二公主馬不停蹄，當即就開始收拾東西，并且找人招呼大祭司。

琪亞娜一時沒反應過來：

“二姐，你這是？”

二公主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是你要說回去嗎？”

琪亞娜：“……”

她是說回傑拉德莊園，而不是回海底。

雖然說，氣極了的那幾個瞬間，她是想過就這麽直接一口了之。

但是冷靜下來後，又覺得這樣不行。

她雖然搞不清楚為什麽覺得不行，但，不行就是不行。

反正暫時不能走。

只是這話不能跟二姐坦白，現在看她明顯誤會的樣子，琪亞娜雖然驚訝，卻并不着急。

因為她已經摸清楚了搞定二姐的訣竅。

“二姐，我們現在還不能回海底。”

二公主一愣，“為什麽？”

“你不是已經幡然醒悟了麽？”她當時還很欣慰來着。

二公主點着下巴回憶琪亞娜的話：

“珍愛生命，遠離狗男人！這可是你說的。”

“既然要遠離，我們直接回海底不是更好？”

說着二公主挑了挑眉，眯着眼睛看她：“你別是反悔了吧？”

琪亞娜面不改色地反駁，“這麽可能！”

“我當然不可能反悔，只是我們現在真的不适合回去。”

“為什麽？”

“二姐你聽我給你分析，現在的情況是什麽，那狗男人剛剛在我面前耍了威風，是吧？”

二公主點點頭。

“所以我們現在回去叫什麽，叫灰溜溜地落荒而逃，要真這樣做了，那狗男人估計還以為我們怕了他！”

“我們怕他嗎？”琪亞娜幾乎想忍不住插個腰。“這怎麽可能呢！”

這新奇的思路輕易地就影響了二公主的判斷，她開始動搖。

琪亞娜再接再厲：

“而且，二姐，為什麽我們回不回去要受那個男人的影響？”

“我們就不能自己留在這兒玩嗎？”

“人類世界有那麽多好吃的好玩的，要是我們現在這麽簡單就走了，以後也不定什麽時候能回來，那不就虧死了？”

偷偷看了眼二公主的神色，琪亞娜最後來了一個狠的。

“等到時候回到海底，你那些小姐妹問你，人類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啊，有什麽好玩的啊，你兩眼一翻，什麽都不知道，到時候她們估計會在心裏笑死吧！”

聽到最後一段，二公主的臉色空前嚴肅起來。

她當即握拳出聲，聲音發狠：“我看她們誰敢！”

那群臭魚敢看她笑話？

八輩子都不可能。

二公主一屁股坐了下來，雙手抱胸，非常嚴肅地交代她小妹：

“明天，明天我們就出去浪。”

“什麽吃的喝的玩的，統統走一遍。”

“到時候學給海裏那幫臭魚，秀死她們！”

琪亞娜嘴上幫腔：“對，秀死她們！”

心裏卻有些發虛。

因為，雖然她是在人類世界中長大，但是她前世謹小慎微，被萊斯特家管得很嚴，很少出門，後來又跟随阿奇爾住在王宮，就更不可能出門了。

這一世吧，具體情況也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早早地回了海底，幹脆直接和人類世界斷了聯系。

以上綜合，琪亞娜頭疼的發現，她竟然也不知道主城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為此，琪亞娜特意去問了艾迪，他是鯊族的人，在人類世界中的身份是傑拉德的大少爺，也就算是她名義上的“哥哥。”

這位對外的形象就是纨绔大少爺。

所以想必對主城好玩的地方十分熟悉。

一聽琪亞娜的來意，艾迪眼睛就亮了。

他将胸脯拍得砰砰響：

“小公主這你可就找對人了！”

“主城哪個有點名頭的場子沒被我摸過，你就直說，想去個什麽樣兒的地兒？”

琪亞娜沉吟一瞬，然後道：

“要人多，熱鬧，裏面可玩的東西多！”頓了頓，又添了一句，“最好能刺激點。”

琪亞娜列出的條件都紮紮實實往二公主的喜好上戳，她下定決定，勢必要讓二姐去了就喜歡，最好能讓她主動賴着不走的那種。

要刺激的？！！

感受到艾迪驚異的眼光，琪亞娜微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

“咳，就是，我和二公主想去玩玩。”

艾迪秒懂。

他在很早的時候就被鯊族派遣到人類世界收集情報，對外的僞裝身份又是個纨绔，此時的思維模式早就不像海裏那些單純的魚了。

不就是二公主小公主想尋個開心，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見多了。

艾迪當即表示，“小公主你放心，我還真知道有個地方，好玩又刺激，包您和二公主滿意！”

艾迪帶她們去的地方叫迦娜斯城。

迦娜斯在莫裏斯大陸有極樂的意思。

這名字翻譯一下，就叫極樂城。

琪亞娜微妙地想，這名字還真夠簡單直白的。

艾迪給她們帶路，邊走邊跟她們保證，“迦娜斯算是主城最有名的地兒了，絕對符合您說的好玩又刺激的條件。”

最有名？

聽了這話琪亞娜古怪地想，那她之前怎麽聽都沒聽過？

她不知道，艾迪所說的有名，是纨绔界中的有名。

在人類世界當纨绔當久了，艾迪也有點被帶歪，聽到琪亞娜說刺激，立馬就想到不可描述的方面，與琪亞娜的本意差了個十萬八千裏。

迦娜斯城并不是在地上。

竟然是在地下。

艾迪領着他們熟門熟路的進去，進來的時候琪亞娜注意到他交了不少的錢。

琪亞娜好奇問了一句：

“在這裏玩很貴嗎？”

她對金錢沒什麽概念。

艾迪摸摸鼻子，含糊道：“還好還好。”

心裏卻在吐槽，那可不，這可是主城最有名的銷金窟。

進了地下，果然就如艾迪說的，十分熱鬧，琪亞娜注意到，來往這裏的人大多都是年輕男女，這沒什麽問題，就是，似乎那些女人的穿着，嗯……有些暴露。

她竟然還看到了幾個眼熟的，明顯是圈裏的貴族。

“我好像看見有眼熟的人了。”

艾迪擺擺手，“正常，來這裏玩的小貴族可多了。”

艾迪介紹，“這裏是1區，在這邊的人多數都是開派對酒會。”

聽着耳邊激昂的音樂，琪亞娜點點頭。

她目光驚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光線昏暗，在這裏玩的貴族男女們脫去了白日裏束縛累贅的禮服，穿上了輕便又大膽的着裝，他們緊貼着熱舞，歡呼，盡情地釋放原始的天性。

琪亞娜一眼掃過，就已經看到幾對情侶在激情接吻。

二公主的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海裏哪有這樣的地方！

她心中越發堅定，絕對不能輕易回去，一定要玩夠本。

艾迪介紹：“迦娜斯一個有四個區，每個區的娛樂內容都不同，你們想怎麽玩？”在外面他就放棄了公主的稱呼。

琪亞娜第一次來，也不太懂，她幹脆說：

“你來安排就好了，只要符合我之前說的那幾個條件。”

她也看出來這個迦娜斯城有點像是大型的娛樂中心。

艾迪卻在心中思量琪亞娜的那句話，看小公主的意思，1區這種熱鬧的舞會似乎還不夠刺激，難道她想玩點別的？

想想跟小公主差不多大的貴族少女喜歡去的地方……

艾迪一拍手，有了！

他帶着琪亞娜一行人來到3區。

一個中年美婦人先是看見艾迪還有些意外，直到看見後面跟着的琪亞娜、二公主和吉瑪。

眼睛刷一下亮了。

艾迪指了指後面，“我帶我幾個妹妹過來玩，你開個包間，記得安排幾個聽話懂事的來。”

中年美婦人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沒問題，我們這裏新來了幾個漂亮的。”

琪亞娜總覺得這3區給她的感覺非常奇怪，因為，進出這裏的人似乎大多都是女生。

直到她們坐到包間，那個中年美婦人一聲吆喝，從門外進來一溜高個大長腿的帥哥哥。

有金發棕發栗發的，黑眸藍眸紫眸的。

還有個特別小，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

——琪亞娜愣了。

——二公主眼看直了。

空氣死一般的安靜。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們懂！（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