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方世寶是方家村的裏正,将近四十,面貌端正,人很是高大。
衆多兄弟,他和方老爹最為親近,方老爹去世,他最是哀恸,也最為牽挂兩個侄兒,現在聽見小侄子的轉述,想起那自暴自棄的大侄子,當即表示要去探望。
方城祖見他就要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去看望病人,忙跑到他跟前說道:“伯伯,哥哥睡下了,你要想看他,最好晚上去。”
方世寶一聽,眉頭一皺:“你不是說他能下床了?”
方城祖說:“哥哥還未痊愈。”
方世寶一想也是,畢竟是磕到腦袋,哪能說好就好,就讓方城祖他們去玩了,自己晚點再去瞧瞧。
方城仕一覺睡到黃昏,許是換了個內在,這次方城仕總算覺得緩過來了。
頭還是痛,可不會再覺得四肢不協調。
方城仕走出房間,方城祖也正好回來,後邊還跟着個眼熟的男人。
眼熟是原主見過,方城仕還是覺得有些膈應,裏邊的東西換了,糊弄小孩容易,可大人卻沒那麽簡單。
方世寶看見方城仕衣衫單薄地站在門口,身形蕭條,額頭頂着一抹白,似有說不出的可憐,不禁又開始心疼。
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方世寶把雞鴨交給方城祖,對方城仕說:“晚來陰涼,怎也不會穿多件?”
見他這幅模樣,方城仕多少放松下來。
方世寶向來疼愛原主兩兄弟,看來的确如此。
方城仕露出一抹蒼白的笑:“侄兒不孝,這些日子讓伯伯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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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寶嘆口氣:“你能想通我也就放心了,日子不管怎樣都是要過。”
方城仕乖巧道:“伯伯說的是。”
方世寶說:“入內再說。”
方城仕請他進去,瓷壺裏有熱水,扒拉出一些碎茶,泡了一壺漂漂浮浮。
方世寶看着把茶端到自己眼前的少年,問:“你這傷大概還得幾日才能好?”
方城仕恭敬地說:“約莫也要十來日。”
傷口很大,不然也不至于把人磕死了。
方世寶說:“如今正是春耕之時,你家本就人手不夠,這樣耽誤下去,這一季可就不能耕種了。”
農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田吃的就是地裏的東西,荒廢一季,那下半年他們兩個就得吃土,這道理方城仕并非不懂,只是讓他去耕種,他根本不會。
年幼時曾在鄉下住過一段時日,看過老人家如何種地,理論他是有,可無實踐。
而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也不是拿來試手的最佳選擇,一旦讓人發現他不會種地那就暴露了。
總不能磕了一下腦袋,把吃飯的家什都忘了吧。
其實方城仕讓方城祖傳話有他自己的想法,原主的記憶裏,方世寶是個好人,可具體如何,得他親眼觀摩。
方世寶自進門開始,就表露出了對他們的關心和擔憂,方城仕不怕認錯人,眼前這個的确是好的。
家裏的田地他自有打算,自己不能種,那就租給別人。
方城仕抿了口茶,說:“伯伯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若非不得已,侄兒哪敢丢了吃飯的東西?”
方世寶了然的點頭。
見狀,方城仕又說:“侄兒有個想法,這地我是種不成了,但也不能荒,不如伯伯把它種了。”
方世寶一聽,擰起了眉,顯然他對這個主意并不贊同。
方城仕知道他是不願占自己的便宜,于是直接道:“伯伯種了,只需收成時分三成糧食給侄兒度日即可。”
方世寶看了他一眼,說:“三成太少,我給你六成。”
方城仕不卑不亢說:“五五平分。”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開口說自家提供秧苗方世寶也不會同意,而他們只是出了地,五五分就已經占了便宜,他實在沒臉太過分。
方世寶覺得這侄子摔了一跤通透了許多,不由得帶了笑意:“你沒占便宜,到收成時可得幫忙。”
方城仕說:“這是自然。”
方世寶說:“萬事不着急,先把身子養好。”
方城仕點點頭。
兩人又聊了幾句,眼見天要黑了,方世寶起身告辭。
方城仕留他吃飯,方世寶拒絕了。
方城仕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因此對他的好感又上升了幾個度。
有這麽一個明事理的堂伯,他相信再奇葩的親戚也有一條清晰的線。
晚上方城仕蒸了碗水蛋,依舊搭檔青菜,吃飯時看見圈子裏的雞鴨,心中已有了盤算。
第二日一早,方城仕讓方城祖燒水,他去雞圈裏看了眼。
藏貨不錯,加上方世寶送的雞和鴨,一共有九只。
方城仕打算留兩只母雞和兩只鴨生蛋,剩下的慢慢宰了。
方城仕先是殺了只雞,分了一半熬湯,另外一半打算做三杯雞。
雖然缺少九層塔,可也并非缺它不可。
嘴裏終于嘗到肉味,方城仕覺得他的人生圓滿了一半。
小豆丁直接用行動表達,吃了兩碗飯還要繼續,方城仕怕他撐着肚子,沒敢讓他再吃。
吃過飯,就開始打掃衛生。
一些舊東西該扔的方城仕都讓方城祖抱出去扔了,床罩被單全部洗過,因着受傷的頭,方城仕不敢轉的太猛,但忙活了一下午,總算把裏裏外外清理幹淨。
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至少空了一半,桌面光亮的房間,方城仕滿意地點點頭。
他告訴方城祖:“以後要注意個人衛生,手腳不幹淨、衣服髒了不能上床,也不能在床上吃東西,床罩被單枕巾半個月洗一次,被子也要經常曬,可記住了?”
一向粗糙慣了的方城祖被他突然變精致的哥哥吓着了,半晌才吭哧一聲:“知道了。”
方城仕獎賞似的摸了摸他的頭。
方城仕重生後的第三天,他找出方老爹留下的積蓄。
整銀有二十兩,按照這個朝代的量值來算,一文錢相當于一塊錢,一兩相當于一千塊,那麽就有兩萬,還有些碎銀跟銅板,加起來雖不超過三萬,但已是個可觀的數值。
在這個生産力落後的年代,糧食和錢財必不可少。
養好傷他就得想想賺錢的法子。
方城仕剛把銀子收好,就聽見院子裏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小祖,我來看看你哥,他醒了沒?”
方城祖在院子裏的菜園拔草,聽見熟悉的聲音,立即站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哥在房裏,沒睡。”
來者也就是方化簡笑說:“行,看仔細點啊,可別把菜苗當草拔了。”他走到雞圈子旁邊,把手上的兔子扔了進去。
兔子在地上掙紮了一下後無望地蹲着,方城祖抓着嫩草,走出來反駁說:“我又不笨。”然後不再看方化簡,逗兔子去了。
方化簡哈哈大笑,他走到門口,正好迎上屋主開門。
臉色紅潤了些的方城仕站在門後,看着原主的好友,說:“你怎麽來了?”
方化簡毫不見外的進了屋,說:“我娘說你能下床了,我來看看你。”
根據原主的記憶,方化簡前幾日是進了山,再結合他送的兔子,應該是剛從山裏回來。
方城仕給他倒了杯水,問:“這次進山收獲如何?”
方化簡說:“弄了些雞零狗碎,除了自己吃的,剩下的賣了五兩銀子。”
就沖對方這份坦誠,方城仕就覺得他是可交之人。
何況還有原主的經驗在前。
方化簡今年不過十七,卻是精壯魁梧,這樣的人不管是進山還是田裏,都是能幹的一把手。
方城仕說:“改日我好了,你再陪我去一趟。”
方化簡當即噴了口心頭血:“你安分些吧,我可不敢再跟你折騰。”
方城仕知道對方是怕自己又想不開,但那是原主,所以方城仕保證道:“我不是做傻事,不進山裏找些東西,我和小祖吃什麽?”
方化簡說:“我聽我娘說,你把地租給了裏正?”
方城仕點點頭:“頭還暈着呢,實在沒精力搗騰,不租能怎麽樣?”
方化簡說:“那你也不能全給了裏正,你大伯母意見可大了。”
方化簡說的大伯母是方老爹同胞兄弟的妻子。
方城仕避重就輕說:“要租給誰是我的事,她管不着。”
方化簡說:“她現在可是逢人就說,你心裏沒他們,還不如跟裏正親,這話裏話外的意思無不是說你巴結裏正?”
方城仕抿了抿唇:“由她去,我現在只想把傷養好。”
嘴長在別人身上,要說什麽還真控制不了,真覺得吃虧上當,後邊再報複也沒什麽。
方城仕的性子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真有誰欺到他面前,先不說他吃不吃素,他都得讓對方明白,就算是柿子也不能挑軟的捏,萬一姿勢不當,少說濺自個一身。
方化簡見他毫不在意,也松了口氣:“大家鄰裏鄉親,不是不知道你大伯母的為人,你別放心上。”
方城仕嗯了聲,轉移話題:“春種就要開始了,這次我幫不了忙,把地租給裏正,小祖的得去幫忙,不能不理。”
方化簡無所謂地擺擺手:“我正要說這事,好好養你的傷,別操心那麽多。”
兩日後,春種開始,方家村全體開始忙活,老人小孩都參與其中,唯獨方城仕這個少年最是清閑。
方城祖去裏正家幫忙,午飯不回來吃,方城仕考慮過送飯,可卻不能當着裏正家的面單獨給方城祖開小竈,只好每日熬好湯,等他晚間回來再喝。
歷時七天,兩家一共十多畝地總算忙活完。
方城祖似乎抽條了點,而方城仕也拆下紗布,後腦勺的傷口終于痊愈。
重生十多天後,方城仕邁出了他坐月子似的第一步,走出了院門。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盡量在早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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