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47

這控訴來得莫名其妙。

若非對方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再大上幾個年歲,妥妥地就是渣男指控現場。

“我養你這麽大不是為了讓你沖我瞎嚷嚷的。”方城仕瞥見後邊進來的祚烨,當即換了副嘴臉:“小烨你過來。”

方城祖撇嘴,他好想拿鏡子對着他哥那張臉照,讓他看看什麽是狗腿。

祚烨懵懵懂懂地走過去。

方城仕起身讓座,順便把筆遞給他:“你字好,幫我寫幾個菜名。”

祚烨那一手能做教科書的字到了他這也只剩下寫菜名的功能。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祚烨爽快地接過筆,問:“是何名字?”

方城仕心裏有模板,就從湘菜開始:“剁椒魚頭、辣椒炒肉、祖庵豆腐...”等等,不一而足。

方城祖聽他念了那麽會,寫的人沒反應,他已經先餓了,他吞咽着口水打斷方城仕:“哥...哥,我想吃酸菜魚,你給我做呗。”

進度被打斷,方城仕瞥着方城祖:“你的出息呢?”

出息這玩意因人因事而論,方城祖向來識時務:“估計等我吃完它就出來了。”

方城仕給他兩個字:“走你。”

方城祖說:“我去買魚買酸菜,你給我做我就再也不計較你抛棄我的事了。”

為了吃他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可謂就是兩個字,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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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仕沖他冷笑。

方城祖及時溜走。

書房終于沒有幹擾,方城仕接着報菜名。

小半個時辰後,祚烨放下毛筆。

方城仕把墨跡已幹的紙一張張疊好收起。

祚烨幫他。

方城仕一邊把紙張弄整齊,一邊說:“我明天讓人把它裝訂成冊。”

祚烨雙眸閃爍:“一本也不夠吧。”

方城仕不以為意:“沒事,回頭讓人照着抄幾本。”

祚烨又問:“你今天怎回來了?”

方城仕用鎮紙将其壓住,側頭看了眼祚烨:“怎麽?這麽多天沒見,一點也不想我?”

他說這話沒什麽意思。

可不妨礙人家想歪。

何況本來就有點心術不正的祚烨。

這話一出,祚烨就鬧了個大紅臉,吱唔着說:“想的。”

方城仕沖他笑了笑:“我也想你們。”

祚烨的臉不僅紅還很燙。

這兩個月他的病時不時犯一下。

起初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往方城仕身上黏。

後來能壓制一些了,方城仕也忙,經常不在家。

留着他自己睡一張大床就更是思念方城仕。

這種病變着法地折磨他。

祚烨有時忍受不了,會抱着被方城仕枕過的枕頭發一會呆,然後睡一晚上。

第二天接着悵然若失。

祚烨知道自己這種狀态不對,可他無法跟人訴說。

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根在哪。

在病急無法投醫的情況下,祚烨就以為是自己對方城仕的依賴日益漸深。

他把這借口搬出來,就全面地屏蔽了那個叫心動的詞。

一時半會還無法摸到它的邊緣。

祚烨難抑激動地問他:“你這次能多待幾天嗎?”

方城仕想也不想地說:“可以。”他還說:“在家這幾天,我先把這些新菜弄給你們試試。”

別說試菜,喝毒他都願意。

當晚,方城仕還是給方城祖做了酸菜魚。

方城祖說到做到,吃完已經忘記下午他拍開門對他哥吼“你心好狠”這碼子事了,吃得太多,他肚皮溜圓。

福叔看他撐得難受,就給他泡了杯山楂水。

方城仕嗤他:“三碗白米飯,你這肚子是無底洞吧。”

方城祖腆着肚子回嘴:“你嫌棄個什麽勁,別整得我肚子大了跟你沒關系似的。”

方城仕牙疼:“你還能不能好了?我讓你別學人家說話。”

方城祖笑呵呵地說:“我沒學,這就是我的風格。”

方城仕頭大:“你還知道風格...怕不是要我揍你,讓你體會體會你哥的風格。”

見方城仕揚起手,方城祖不敢再癱了,手腳并用地往旁邊躲去:“哥,我錯了,你手下留人。”

祚烨知道他們是在玩,就沒有上來勸。

方城仕逮住方城祖,作勢在他屁股上抽了巴掌,其實根本沒用力,打蚊子都比這重:“我再不教你,以後你嘴上就沒個把門,日後說話可得給我掂量清楚,別什麽都往外面冒。”

方城祖說:“你感謝小烨哥吧,要不是他看着我更過分的都有。”

方城仕哭笑不得:“你這是在感激他還是害他?我是在教訓你你知道嗎?”

方城祖撇嘴:“我自己是個什麽斤兩我清楚,禍惹不起,簍子不敢捅,人生這麽慫,只能争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不信問夫子,學堂評前三我年年得第一。”

方城仕當然知道自己帶孩子有疏漏。

就別說他這個半道接管,又是做爹又是做娘,還完全沒有經驗的生手。

就是世間多少夫妻,都不敢說一定能把孩子教育得十全十美。

他和方城祖相處的時間是沒有祚烨那麽多的。

他占得不過是兩人之間的血緣關系。

突然間,方城仕有些心酸,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是哥對不起你。”

仿佛剛剛的懦弱只是一瞬,方城祖又披上那層油腔滑調的皮:“好說,你以後對小烨哥好點,多給我點零花錢,經常給我做好吃的,什麽坎都不存在 。”

方城仕這回又後悔沒真的把他抽上一頓:“你是不是真欠收拾?”

方城祖暗地裏對他吐了吐舌尖,沒說話。

方城仕伸手去揉他的肚子,力道不重,一圈又一圈。

“晚上吃撐了不易消食,以後別這樣。”

方城祖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方城仕太忙,他們已經有好久沒像這樣了。

方城祖一時情難自禁,仿佛自己還小,眼前這個輪廓分明,高大俊朗的大哥也還是青蔥少年,他們互相依偎。

熬過了沒娘又沒爹的那段日子。

方城祖想喊他,又怕自己洩露情緒,小大人似的抿緊了唇,只是眼角帶紅。

方城仕給他揉順了,也不嫌手麻,說:“去洗澡,早點睡。”

方城祖乖巧地應了聲。

他走後,方城仕才轉了轉手腕。

這世界就是有人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這樣的好事。

方城仕剛覺得有點渴,祚烨就把水遞過來了,還問:“手酸?”

“沒事。”方城仕淡定自若地接過茶。

祚烨想了想,還是說:“這兩年你也辛苦,小祖明白的。”

方城仕說:“心裏明白是一回事,可哪能不愧疚?爹走的時候讓我照顧好他,小烨,你要知道照顧并不單只是衣食住行,這兩年我為了掙錢,把小祖交給你和福叔,已經違背了諾言,好在你懂事,把他照顧的很好。”

祚烨輕聲說:“我不希望你跟我見外。”

他長大了,能夠通暢地表達自己的看法,不像兩年前,吞吞吐吐,心裏想的完全不知道怎麽說。

唯唯諾諾,讓人生厭。

他清楚明白的告訴方城仕,說好是一家人,那他們三個就分不開。

方城仕唔了聲:“抱歉,是我嘴笨。”

祚烨接着說:“也不想聽你跟我道歉。”

方城仕笑了聲:“行吧,我盡量。”

祚烨滿意了。

當然,兩人并肩躺在一塊。

祚烨聞到熟悉的味道,終于覺得飄蕩許久的靈魂在皮囊下安生。

方城仕枕着腦袋問:“府試過了,何時準備院試?”

祚烨答:“院試每三年舉行一次,明年恰好是歲試,也在春季。”

方城仕轉過頭看他:“你有什麽想法?”

祚烨說:“通過歲試,我就能到縣學讀書。”

他這話說得很明白,歲試是一定要參加的,而且還是奔着前三去。

方城仕對于具體內容只了解大概,他一個後世人對于這個年代的教育觀點就是殘酷。

獲得學員資格比考重點高中和大學還要難。

可想而知祚烨的壓力有多大。

方城仕不禁安慰他:“你別太心急,一切有我。”

讀不成書也餓不死,方城仕這樣想。

祚烨真誠實意地說:“我知道。”可就是這樣,我更要努力。

這場談話就在兩人心照不宣地情況下完美結束。

之後半個月方城仕都在家,每天都給他們搗鼓新菜,天天不重樣,方宅的人快樂地享受着。

到了五月底,酒樓建工完畢。

接下來是裝修。

這些事也全部交給了夫夫檔。

當然,圖紙是方城仕畫的。

所以風格是按照他想得來。

耗時十天,裝修完畢。

等到開業,已經是六月十六。

酒樓名喚春風樓。

因為在它的面前正好有一條城河。

以景取名,是許典提的。

酒樓還沒有開張,方城仕就已經找人派了傳單。

傳單是以紙張的形式存在,一次性的東西,手感有些粗糙,效果卻很好。

再加上許典本身名氣不小。

那日有不少大人物到場。

但是方城仕匆匆見過一面後,就和後廚的廚師一起,将鍋甩地風生水起。

“新鮮玩意”的聲名傳到縣上,就像一只蝴蝶煽動了翅膀。

效應好壞兩面。

有人想交拜結實,自然就有人想落井下石。

開張當天許典面對不少人的冷嘲熱諷,許恩就在其中。

但許恩好像被提點過,也不知是為了什麽要保持住兄友弟恭的表象,所以他笑話許典的時候沒挑在外人面前。

因此這事方城仕和方化簡都不知道。

方城仕在後廚甩了三天的鍋。

手都麻了,春風樓中依舊人滿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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