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63

一番親近後,方城仕的情緒才真的平靜下來。

祚烨見人不生氣了,就袒露了自己的作案動機。

其實他一開始是打算瞞到底,但轉念一想,他有累累前科 ,他不能再這樣消耗方城仕對他的好。

兩人抱在一起時,祚烨扣着他的手指,說:“老師一開始跟我說這事我本不想接受,可是想你在順興府陪着我的心太強烈,我想着和知府打好關系,日後你在順興府的行動也能順利些,仕哥,我不說并非是想跟你邀功,而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樣做。”

方城仕就奇怪了:“知道我不喜歡你還這麽做,存心跟我過不去?”

“我只是想為你做些什麽。”

他們兩個的關系其實是不對等的,從一開始祚烨就在接受方城仕的恩惠,可以很坦白的說如果沒有方城仕就不會有他的今天。

讀書和考取功名都會是他的癡心妄想。

當祚烨能夠自力更生,也能為方城仕做些什麽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只是方法不太對,他和方城仕的關系早已改變,如果他還是暗戀着方城仕,那他默默做這一切方城仕斷然不會置喙,可現在他們是拍了板子人衆皆知,他再這樣就是真的沒顧慮過方城仕。

或者是說那半年的可望而不可即給他留下的陰影太大。

他總有雲裏霧裏的失衡感,不敢相信方城仕真的非他不可。

這世界上有兩種情感是複雜的,一個是“為你好”,另一個是“我也想”。雙方都有共同點,就是從主觀思想出發,名義上是好的,但結果卻不是誰都想要。

祚烨就在這裏邊占了一個。

但方城仕也的确有失職之處,這兩年他光顧着和少年增進感情,極少關注他周圍的事,倘若他用心一點,祚烨也瞞不了兩年。

但少年主動剖析自己的想法,讓他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們都應該更坦誠,而他不是仗着自己年紀大,就對少年無理由的寵,事關兩人終身幸福,還是得把這點可能斷絕了,于是方城仕說:“我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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祚烨果然很着急:“我以後不會了。”

方城仕看着他說:“你有兩個錯誤,年少自大和不信任我。”

祚烨本能地想辯駁,卻也在下一瞬知道這是說開兩人嫌隙的最佳時機,于是他閉緊嘴,靜靜聽着。

方城仕望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我哪裏做得不好,還讓你患得患失,但是小烨,你應該明明白白告訴我,而不是以這種方式,去做一件有可能讓我永遠失去你的事。”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這個沒有人權的年代,生死全憑當官一張口,萬一祚烨真的闖了禍,吳知府又不肯罷休,他怎麽去救他?

所以方城仕才着急,一想到這種可能,他的心就揪着疼,人都要癫狂了。

“仕哥…”

“謝謝你這麽愛我,但是下一次能不能以你的安全為先?”

“我以後再也不瞞着你,你原諒我。”

方城仕摟緊他,低聲說:“沒有下次了。”

他會在少年的身邊,跟他一輩子。

祚烨的額頭抵着他的胸口。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但在這一刻,沉默卻是最好的表達。

方城仕撫着少年的長發,心裏無聲的嘆氣。

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準,方城仕也不可能站在聖人的角度去評價這件事的好壞。

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再來一次少年還會這麽選。

而他們要解決的只是一個問題,在某些事情上雙方都不要太理所當然。

好在現在他們達到了共識。

......

許典好整以暇地看着“眉眼傳情”的未婚夫夫:“這是吵完了?”

方城仕從楊理手裏接過碗,聽到這話嗤笑一聲:“哪那麽多事可以吵。”

許典說:“剛剛應該讓你看看你那張臭臉。”

祚烨說:“是我做錯了事,仕哥生氣是應該的。”

許典牙疼地說:“小烨,你前途渺茫啊。”

祚烨看着方城仕,笑了笑不說話。

方城仕把熱湯放到祚烨跟前,對許典說:“你少在他面前說些亂七八糟的。”

許典接過小厮遞來的飯碗,說:“我明明就是為了他好。”

說到這個,方城仕想起兩人在房間的那個吻,紅了耳朵,又很無奈。

祚烨卻不知道他這會神思旖旎,看他在發呆,便對他說:“仕哥,吃飯。”

方城仕回過神,不顧發燙的耳朵,掩飾似的捧起碗:“吃飯。”

祚烨看着他微紅的耳朵,眼中神色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在一樓吃了飯,衆人便各回各房。

祚烨是請假出來的,本來下午就應該回學院,可方城仕過來了,他想任性一點,就打算明天早上回去。

方城仕讓人送來熱水,招呼祚烨去洗澡。

誰知親過了的祚烨得寸進尺,扒着方城仕的肩膀,沉着嗓音說:“一起洗。”

方城仕那根名為欲望的根差點順着這魅惑聲調生龍活虎起來。

他按着祚烨的手,把他提到跟前:“你還鬧。”

祚烨掙開他的禁锢,用手指撓了撓他的掌心,眉眼微彎:“吃飯的時候你想了什麽?”

方城仕不知道他居然有注意,一時間有些心虛。

祚烨看着他,笑着說:“你為什麽要這麽想,明明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方城仕又去捂他的嘴:“我的祖宗,你別說話了成不成?”

祚烨輕而易舉就把他的手扯了下來:“行啊,孩子,我允許你大逆不道。”

方城仕忍不住笑了,他撫着少年的臉:“調戲我?”

祚烨說:“是啊,要懲罰我嗎?”

方城仕單手摟住他的腰:“準備好認罰了嗎?”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對接,瞬息後四片唇就黏在了一塊。

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确認過眼神就是火花噼裏啪啦。

......

祚烨起來的時候天剛亮了一角,他要趕在山門關閉前回到學院,就必須起早一點。

只是他剛從方城仕的懷裏起來,方城仕就睜開了眼。

方城仕打着呵欠說:“我送你。”

祚烨看他還未睡醒,就說:“不必了,你再睡會。”

方城仕沒理他,下床穿鞋穿衣服。

祚烨無法,只好随他去。

約一刻鐘後,兩人從房裏出來。

下到一樓,堂中冷冷清清,只有夥計在打掃衛生。

他見到方城仕二人,問了聲好,又說:“天時尚早,二位是要去哪?”

方城仕說:“送我弟弟回學院。”

夥計說:“客棧的早膳還未做好,二位要是着急,可到前頭去買,那家的包子很不錯。”

城仕跟他道了聲謝就和祚烨出了客棧。

走到前頭,方城仕給祚烨叫了兩個包子和一碗豆漿,吃過之後又開始走。

這時的順興府大多數人都還在睡夢中,街道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有些是徹夜未歸的酒鬼,有些是做生意的商販,冷清的很。

走着走着,兩人的手就握到了一塊,方城仕問他:“可會覺得涼?”

祚烨搖搖頭:“有仕哥在,我很暖和。”

方城仕說:“可別着涼了。”

祚烨說:“不會的。”

一直到了學院門口,兩人的手才難割難舍地分開。

方城仕說:“等多幾日我把事辦好,你就從宿舍搬出來。”

“好。”

“進去吧。”

祚烨嗯了聲,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他笑了笑才繼續走,之後再沒有回過頭。

看不見他了方城仕才往回走。

回到客棧,他去小憩一會,等到順興府活過來他才出去做正事。

此次來順興府主要是為了發展春風樓,想在順興府建個分號。

只是順興府畢竟不是小縣城,他這次找鋪子整整找了五天,才轉手到一棟三層高的酒樓。

這酒樓還是因為原來的掌櫃經營不善,開不下去才讓他撿到這個便宜。

之後一個月,他除了和許典商量是沿用順興府的建築風格還是改成春風樓的樣式,在決定既是分號,就應該要有類似之處,于是方城仕便畫了圖紙,将酒樓的內部稍微改了改,又換了牌匾,然後是訓練廚師和夥計,這批人還是上位掌櫃留下的,只不過方城仕把一些懶惰、不思進取的人開了。

接着是确定菜系以及食料來源。

等到開張已經是九月下旬。

因為這些事都是他在忙,而許典要幫順興府調.教燒炭的工人,抽不出時間,所以拖得久了點。

從原掌櫃那把酒樓轉過來的時候花的銀錢也比較多,但勝在酒樓面積大,他除了做酒宴和火鍋外還能把麻辣燙一塊做了。

好在時間也合适。

春風樓的簡易版廣告單往外邊一發,關注的人自然比較多,何況開張那日吳知府還親臨現場。

于是不消多久順興府的上流圈子便都知道春風樓背後是知府大人在罩着。

而且春風樓的主人也沒讓他們失望。

完全不一樣的菜系和口味,輕而易舉就抓住了他人的味蕾。

方城仕連軸轉了兩個月,終于得以歇一口氣。

因為春風樓經營的範圍是早中晚三餐,營業時間是在早上的六點到淩晨十二點,廚師和夥計分三班倒,早上有楊理看着,他是中午過來接班,多少能松一口氣,但一直從中午忙到淩晨,再年輕的身體也會累。

在八月下旬,他辦完正事後,就讓楊理在這附近找了間小平房,四房一廳,廚房和衛生間獨立,還有小院子。

找到房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祚烨從學院搬了出來。

方城仕單獨劈了一間給他做書房,剩下三間就供人居住,正好是他和祚烨一間,楊理和李石一間,而許典和小厮暫住他家。

方城仕拖着疲勞的身體推開院門。

藏在巷子中間的這座平房內裏環境優雅,牆邊種着梅樹和青竹,還搭了個葡萄架,又有祚烨親手打理的花草,充滿了田園氣息。

方城仕跨進院子鎖上門,徑直往亮着燭火的那間屋子走去。

許典這些日子也是早出晚歸,只是他更晚,所以時常錯開了,上一次見面已經是五天前,而楊理要起早,也已經歇下。

房間的那盞燭火是祚烨留下的。

方城仕推開門,祚烨也正好從書案後走出。

又是在熬夜等他。

方城仕擡起頭,看着他:“還不睡?”

“就睡了。”祚烨走過來:“鍋裏有粥,剛熬好不久。”

方城仕嗯了聲:“我去洗澡,你先睡。”

祚烨說:“我幫你拿衣服,你去吧。”

方城仕嗯了聲。

他把溫水兌好,提着木桶進了洗澡間。

剛脫完衣服蹲下來往頭上澆水,就聽見祚烨的聲音:“不要洗頭,太晚了。”

方城仕在裏邊說:“沒事,你去睡吧。”

每天大汗淋漓,一身臭汗,不洗他受不住。

正因為如此,他有幾次想把頭發剃短,好在不想被當成異類的心太強烈,控制住了他要作死的手。

祚烨幫他把衣服搭在洗澡間的牆上。

約莫過了半刻鐘,方城仕穿着白色的中衣,擦着頭發從洗澡間走了出來。

他回到房間,坐在床上,看着昏昏欲睡的少年。

祚烨似乎知道他回來了,眼睛也沒睜,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快睡覺。”

方城仕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去扣他的手:“就來。”

祚烨嗯了聲,下意識地握緊他的手。

半個時辰後,方城仕終于躺在他的身邊。

又過了幾日,到祚烨休息的時間,前一夜的方城仕還是回來的很晚,祚烨也睡到自然醒,起來後就去廚房熬粥。

今日正好許典也在,燒制木炭的工人已經掌握了技巧,他歇息兩日就得回縣城了。

其實那時也不過辰時,許典聽見聲音就從房裏出來。

他站在廚房門口:“醒了?”

祚烨在生火,聽見聲音回過頭:“二少。”

許典說:“弄什麽呢?”

祚烨說:“熬些紅棗粥。”

許典笑了聲:“你倒是心疼他。”

祚烨認真說:“仕哥很辛苦。”

許典說:“我也瘦了。”

祚烨朝他笑:“那該是小簡哥的事。”

許典扶額:“我怎才知道你這小子沒良心。”

聽到這話,祚烨也沒有生氣:“你的事忙完了?”

許典說:“再拖下去我都要瘋了。”

祚烨戳穿他:“想小簡哥了?”

許典笑着說:“可不是嗎?想死我了。”

祚烨說:“打算何時回去?”

許典說:“過兩天吧,看看春風樓的情況。”

祚烨點點頭。

生意上的事情他也不好說,但他知道許典這麽決定是有他的打算。

一個時辰後,方城仕從睡夢中醒過來。

他穿戴好衣服出來,見許典坐在院子裏喝茶,呆了呆:“沒去作坊?”

許典看向他:“睡糊塗了?這事完了。”

方城仕唔了聲:“是有些懵。”然後他去洗澡間洗漱。

祚烨從廚房出來:“仕哥,粥好了。”

在裏邊洗臉的方城仕應了聲:“馬上。”

然後他把毛巾擰幹淨挂好,又把水倒了才走出去。

他走進廚房,祚烨已經把粥分作三碗盛好。

方城仕拿過托盤,把三碗做一下端了出去。

他對院子裏的許典說:“把茶壺收一收。”

許典把杯子都放進茶盤推到中間。

方城仕把粥端給他。

許典說了聲謝謝。

方城仕說:“小簡不是來家書催你回去?”

許典說:“你以為我不想?”

方城仕說:“春風樓現在也沒什麽事,你回去也不打緊。”

許典說:“你不是打算在順興府搞大棚種植?”

方城仕說:“這是必須要弄的,現在能從方家村把菜運過來,等到下雪,路上都是冰,牛車走不了。”

許典說:“那你就去弄,我多待幾日。”

方城仕說:“不用,有小理和李石在。”

許典直接說:“別廢話。”

方城仕見他堅持也沒再勸。

他專心吃粥,味道很棒,就是有點甜,他沖祚烨笑:“好吃。”

祚烨說:“我熬了很多,你慢點吃。”

方城仕嗯嗯應着。

許典不知道是粥甜的還是給這兩人齁的,他更想方化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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