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線和十八線

演唱會有時候聽得不是歌手唱歌，而是氣氛。

簡璟這首歌唱完，現場哭了大半。

他自己也是眼眶都紅了，太久沒唱。唱完這首歌從臺上下來了，工作人員全湧上來，有條不紊的給他換衣服，換妝，換造型。

江言在一旁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個不停，嘴裏一直在念，“你怎麽想？怎麽想的？這麽多歌你不唱，非要唱這首！”

唱都唱了，還能怎麽樣？簡璟被他晃的眼暈，“你再這麽轉，我明天不去了。”

江言立馬安靜下來，語氣還有點欣喜，“你答應了？”

“嗯！”簡璟沒有再說話，閉上眼睛讓發型師往他頭發上噴顏色。

他沒有江言那麽樂觀，媒體說的那些什麽“重組”和“二代團”的事他都沒什麽興趣，他不覺得快十年不見的人，再見面還能坦然的談生意？

應禮估計都恨死他了。

年少時一起意氣風發在舞臺上揮灑汗水，滿場跑的累的，離開的時候應禮咬牙切齒的對他說，讓他不要後悔。

其實簡璟真的沒後悔過，就算被打壓了十年，他也不後悔。雖然錯過了在娛樂圈登頂的機會，但是，起碼他能做自己。并非說留在組合的人就不能做自己，只是相對他而言，他的這條路并不順暢。

不順也走了十年了，也不差這幾天。

這樣的情況，還說什麽合作？他們之間有着将近十年的空白期，這樣的空白使勁搬磚都填補不上，還合作……沒準見面就要把十年前的債給要回去。

當年離開雖然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但是不跟應禮交代确實非他所願，沒想到離開後，這麽丁點大的娛樂圈居然一次都沒遇到過。

簡璟很清楚，是應禮在避開他，再到後來，他被封殺，想見應禮就難了。

其實他挺好奇的，應禮找他到底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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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想盡辦法要見應禮，對方都是毫不猶豫的拒絕，粉絲都能堵到他，他一個藝人就算同臺都堵不到他，弄得跟仇人一樣。

仇人相見會不會打起來呀？明天不會真的上頭條吧！

果然江言一開始就該拒絕的，甚至都不應該讓他知道，知道了鬧心，明知道不該見，卻還是忍不住想去。光是聽到對方的名字，就攪亂了他的全盤計劃，說好的退出呢？

簡璟在心裏嘆了口氣，看着鏡子裏自己頭頂上的頭發已經被噴成了藍色，化妝師在上面撒了一點金粉，在燈光下特別亮。效果比最初定妝的時候效果還要好，化妝師給他的眼尾給補上兩筆，他原本就精致的臉一下子就魅起來了。

今晚的妝也是越到後面越濃，他本身長相就不是硬漢這一挂的，就算他有腹肌和人魚線，出道這麽多年還是有人說他長相不夠男人。其實他也不是那種陰柔的長相，只是剛出道的時候，這種陰柔男生很吃香，所以公司也是卯足勁把他往中性風上帶。他其實真的只是相對一般偶像來說顏值要稍微更柔一點。

如今過得越來越糙，閉關一個月出來，經紀人都能吓哭，說他出門都能演荒野獵人了。簡璟不以為然，刮掉胡子依然十條好漢。

看着自己這個又邪又魅的妝，簡璟很頭疼。當初定造型的時候，化妝師說他，為什麽要浪費這麽一張漂亮的臉，明明可以迷惑人的心智，為什麽要恐吓別人？

簡璟拿着手裏的粗犷類的搖滾造型的照片被噴的找不着北了。

人不紅真的沒人權，妝都不能自己做主。

不過江言倒是很滿意他這個造型，在邊上都要把化妝師誇上天了，“你這個妝，這個發型，等下一上臺，光線一打，臺下粉絲的尖叫聲絕對能把會場的屋頂給掀開了。”

在場的工作人員都猛點頭。

大概是除了他本人，所有人都滿意這個妝吧！

江言還在一旁感嘆，怎麽有人三十了臉還跟個小青年一樣，也難怪黑粉一個勁的黑他整容，過了十年還跟出道時長得一樣，如果不是天天跟着他，他都要懷疑簡璟是不是背着他去打針了。

簡璟掃了掃頭上的金粉準備上臺了，工作人員已經就位了，他急匆匆的過去了，江言跟在他身後，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我覺得他們那邊肯定是有什麽計劃，你想想應禮可是花上億的資金買下了M-Five，買回來不用難道砸手裏？”江言是個經紀人，自己藝人不紅，他自然是想盡辦法把他往前推，作為經紀人他很盡責了。

“你就這麽惦記別人的東西？”簡璟看着這家經紀人這沒出息的樣子，覺得很無語，十年的教訓還不夠？明天他要是挨揍了，看他這個經紀人怎麽公關。

“這怎麽能是惦記別人的東西？我只是覺得你不該這樣退場。”江言帶過的藝人當中，最可惜的就是簡璟了，不管是外形還是唱功全都是無可挑剔的，他能紅在十多年前就驗證過了，即使現在大衆的審美都發生了變化，他絕對還是有着走紅的資本。

只是……被打壓這多年，資本再好的藝人都要沉入谷底。但是今時不同往日，這絕對是個轉折點。

簡璟擺手，站在了升降臺上，耳機裏已經聽到音樂的前奏了，等到下一個節拍他就該跟着升降臺上升然後跳出去。

“公司又給我安排了兩個新人，我以後可能真的抽不出時間來照顧你。我真心希望這是你的一個轉機，起碼……”

江言後面的話還沒說完，音樂的節點到了，簡璟跟着升降臺上去了，他縱身一躍，跳上了舞臺。

誇張的舞臺妝，撕裂的嗓音，讓今晚的氣氛嗨到了最高點。

今晚的選曲其實也是有規律的，他從M-Five退出來後總共就發了那麽幾張專輯，主打歌今晚幾乎都唱了。作為告別演唱會他肯定是要把自己想唱的都唱一遍，以至于今晚的話都說的很少，幾乎是扯着嗓子在唱，好在功底深厚，要不然唱到中場的時候估計就要劈。

短款外套裏面是一件帶亮片的低領T，下身破洞黑色仔褲一雙細長的腿顯得更加修長了，音樂間隙的時候有工作人員過來遞給他一把貝斯，他站在話筒前，開始了一段強節奏的solo表演。

粉絲都興奮的跟着站起來了，尖叫聲真的如江言說的那樣，要掀開整個屋頂了。

在人聲鼎沸的時候，原本走到門口的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忽然回過頭看了一眼大屏幕，上面低着頭瘋狂的彈着樂器的男人，跟着節奏飛快的甩着頭發，偶爾擡眼看向觀衆，眼角的風情讓人很熟悉。

“這麽多年過去了，倒是越來越會做自己了！”男人笑笑，拉開門出去了。

場地外面一片清冷，并沒有以往演唱會那麽熱鬧，會有無數無法進場的粉絲徘徊在外面，也有很多人等在外面想等着演唱會結束見上自己的愛豆一眼。更不要說那些賣周邊的商販和發應援的站子。可這裏居然連個應援攤子都沒有，更不要說在外面圍觀的粉絲。冷冷清清的，如果不是裏面傳來的音樂聲，估計都沒人知道這裏還有一場火熱的見面會。

深秋的夜晚本來就冷，穿着T恤的男人抖了抖身體，飛速的鑽進了停在一旁的車裏，一上去就把手裏的東西丢給了坐在裏面的女孩懷裏，那是入場的時候發的毛巾和應援棒。

“老大，你是怎麽做到進去和出來都沒被人發現的？”女孩抱着東西露出一臉的興奮，轉而看向男人的時候臉又垮下來了，“老大既然只看半場，為什麽要浪費我的票？”

男人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聽說這場沒有錄播吧！”

“老大！”女孩的臉色一變，立馬堆上了笑容，“見面會好看嗎？我男神帥不帥？”

“嗯！”男人露出了一絲笑容，是那種不仔細看都看不出的壞笑，“你男神今天唱《M》了。”

女孩正準備給他拿水，手裏的瓶子“咚”的一聲砸到了地上，哀嚎一聲，“我要辭職！！！！！我要辭職！！！你毀掉了我和男神的約會！！！”

“你辭職也聽不到了。”男人撿起地上的水，慢悠悠地喝着。

“這可能是男神最後一次站在舞臺上了。”女孩整張臉都垮下來了，“我男神真的……”

可憐和可惜兩個詞到嘴邊又給咽回去了。老大不喜歡聽到自己這麽形容簡璟。作為應禮的助理，就在今天以前，她都是偷偷粉着“對家”的，也不知道自家老大是怎麽知道她是簡璟粉絲的，還直接搶走了她超人品搶來的見面會的門票。

在見到男神和丢掉工作之間，她……猶豫了，從團粉到唯粉，也知道自己老大和前隊友的恩怨。她在應禮這邊工作了這麽久，從來沒見老大提起過簡璟，這一次忽然要去看他的見面會，她覺得也許真的會幫到自己男神，何況老大還買下了M-Five。也許……男神真的能迎來第二春？

前面坐在副駕駛的人終于忍不住要吐槽了，“小玫同學，你什麽品位？一線不萌，萌十八線？”

小玫的杏眼一下子就瞪圓了，“你家男神才十八線！我家是一線，一線好不好。”

副駕駛的人樂了，“我男神就是你旁邊那位，你說他是不是十八線？”

小玫的臉立馬就垮了，老老實實跟身邊的應禮道歉，“老大，對不起！”

“沒關系。”應禮完全不在意，“當初錄用你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是簡璟的腦殘粉，跟你男神是幾線沒關系。”

小玫眨着眼睛想了想，又問：“老大，你是在說我腦殘嗎？”

應禮實在是忍不住了，憋着笑在那裏，“你有自知之明，很好。”

你男神是不是十八線很難說，因為他現在的情況，可能說是十八線都是在恭維他。不過……有他在，就算是出了娛樂圈，他也能給他拉回來。

這是他當初對粉絲的承諾，也是對這個組合的責任。

十五年前，剛剛出道的時候，五個大男孩帶着青澀站在臺上，臺下的記者問他們。

“很多組合都過不了五年或者七年的魔咒，将來要是你們也到了這天，你們會怎麽做？”

當時還不到二十歲的應禮，站在那裏，臉上帶着和年紀不相符的固執和，“作為隊長我會盡我所能讓大家再聚到一起，不管過多少年。”

現在該是他兌現承諾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