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電話
陸瑤兩頭碰壁之後也安靜了不少,接下來的日子恢複平靜,程乾一如既往的混日子,衛雪這邊學習進入沖刺階段,直到一周後的一個周五。
這天放學陸瑤在門口等程乾,和他說:“以前初中那幾個朋友聽說我們又聯系上了,想聚一下。”
陸瑤了解程乾,他對朋友還是挺重情義的,初中那會還有幾個人,大家關系特別好,後來高中分開,才斷了聯系,但是期中有幾個人高中和陸瑤一個學校,所以他們之間還有聯系。
陸瑤問完,程乾沒有說話,見他遲疑,陸瑤把目标對準鄧晨和楊凱瑞:“你也好久沒和張黎明他們見面了吧?他們經常提起你們呢。”
鄧晨點頭:“嗯,是挺久沒見了。”
陸瑤急忙說:“那就聚一下吧,眼看高考了,以後考完大學,大家天南地北的相見一面就更難了。”
鄧晨想想也是,點頭道:“成。”
“那我通知他們。”說着陸瑤急忙翻出手機。
陸瑤打完電話,幾個人并排走出校園,出了大門口随便攔了輛的士,去了陸瑤說的ktv,到那沒多久,陸瑤口中那幾個人就到了,一進門張黎明就興奮的給鄧晨一個擁抱:“好久不見啊。”
鄧晨笑着說道:“快三年了吧?”
張黎明扭頭看到程乾,依舊中學那會吊兒郎當的語調說:“确實快三年了,三年沒見了,程少還是那麽帥啊?”
程乾笑了一下:“少貧,混哪呢現在?”
“六中。”
另一個矮個子,小平頭的名叫羅威,更是老樣子,笑嘻嘻的問好。
老同學見面分分鐘就熟悉起來,大家氣嘴八舌的熱烈的聊了起來,開個包房沒有人唱歌,而是喝着酒,回憶起初中生活。
那羅威說道:“想起初中那時候一起逃課,一起打架,現在回憶起來都記不清中學那時候為什麽有那麽多架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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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黎明說:“記得有一次在學校,兩校打籃球,打到後來竟然由打籃球變成了打群架。”
“那會真好啊,大家每天泡在一起。”
“……”
“~~”
大家坐包廂裏天南地北的聊着,啤酒不知道喝了多少箱,陸瑤一直安靜的坐陪,偶爾唱首歌,偶爾幫着倒下酒,偶爾幫助喊服務員上酒……,和中學那會如出一轍,溫柔賢惠本質發揮的淋漓盡致。
一直玩到淩晨,幾乎都喝的天旋地轉,尤其是陸瑤提前和羅威他們打好招呼,一定要把程乾灌醉,他知道程乾酒量好,特意多找了幾個人,沒白費自己這幾天費盡心思的把中學那會關系好的幾個人都找來了,對得起她這一星期的忙忙碌碌,程乾已經為數不多的不省人事了。
從ktv出來時,陸瑤扶着搖搖欲墜的程乾,和另外幾個人說:“我送他回家。”
說完,陸瑤伸手攔了輛的士,上車後報了位置,司機一路安靜,很快到了程乾家別墅門口,陸瑤扶他下次,已經接近淩晨一點了,程乾家門口黑漆漆一片,安靜的有點吓人。
陸瑤扶着他坐在小區涼亭的石凳上,扶他坐好後特意程乾程乾的叫了幾句,确定程乾醉的意識模糊,才在他衣服口袋裏翻出他的手機,借着手機屏幕的光,對着程乾的臉一刷,手機解鎖成功。
陸瑤一手扶着程乾,一手在通訊錄裏翻着衛雪的電話,可是翻了一圈,竟然沒找到衛雪手機號。
她不知道衛雪在他手機裏名字是白熊,查了好幾遍确定沒有,陸瑤覺得奇怪,怎麽可能沒衛雪電話了,可是自己認真的找了好幾圈真沒有,這個發現讓自己愉快,更認準程乾對那個衛雪絕對沒什麽感情,也沒空多想打開微信,這次沒讓她失望,聊天對話框裏衛雪的頭像醒目,好奇看了眼對話框,裏面有幾個視頻通話,和幾句有的沒的對話內容。
陸瑤沒時間細細的挨條內容閱讀,眼睛還不放心的時不時看一眼旁邊的程乾,發現他确實醉的不省人事,還是警惕性很高的在他耳邊輕聲喚他幾句:“程乾……程乾?程乾,到家了程乾。”
程乾那邊似乎很煩的用手推了一下打擾他睡覺的人,含糊不清的說了句:“別吵我……”
确定程乾醉的亂七八糟,陸瑤點了一下衛雪微信裏的語音通話,響了大概十幾秒,傳來對方沙啞的聲音:“喂?”
語音通了可是沒有聲音,衛雪看了眼程乾的微信問了一句:“這麽晚了?有事麽?”
話沒說完,就聽耳邊傳來讓人心跳加速的聲音,睡的迷迷糊糊的衛雪立馬精神了過來,坐直了身子,手機貼在耳邊,只聽手機裏。
“程乾,你輕點”
“你慢點,程乾……”
衛雪還隐約能聽見程乾的呼吸聲,和細碎的應答聲:“嗯。”
盡管只是只字片語,衛雪依然很确定那就程乾的聲音,黑夜裏室內一片安靜,衛雪手機貼在耳朵上。
“程乾你別急嘛,啊……你別親人家那裏啊。”陸瑤對着手機,賣力的喊着,時不時還把手機貼近程乾的嘴邊,程乾醉意朦胧的“嗯”了一下。
衛雪聽着聽着,不自覺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噼裏啪啦打在手背上,床單上,想過和程乾也許會有分開的一天,但是從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會這麽紮心的疼,盡管電話裏的聲音讓她心在滴血,但是她骨子裏頑固的趨勢她就那麽聽着,盡管眼淚跟斷了線似的往下流,她依然固執沒有切斷語音通話,就這麽一直聽着,直到聽到手機裏傳來那邊驚訝的聲音,陸瑤似乎吓了一跳的說:“呀,程乾,我們好像壓到你手機了的微信了,不知道點了誰的語音……”
然後微信被切斷。
陸瑤大拇指停在通話記錄裏,長按三秒鐘,輕輕松松的删除聊天記錄,然後把手機揣回程乾兜裏,扶起他,走到他家門前按門鈴。
鈴鈴鈴,響了沒幾下,保姆出來開門,看着醉的亂七八糟的程乾,立刻知道怎麽回事,揉着眼睛眼睛接過程乾,對陸瑤說:“小姑娘,謝謝你送他回來。”
話音剛落,樓上傳來腳步聲,程乾的父母聽到聲音也下了樓,程母一邊往身上套着睡袍,一邊看向門口,發現醉得不省人事的兒子,程母加快腳步,嘴上還忍不住對身邊男人唠叨:一個高中生,成天喝成這樣像什麽樣子,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你兒子。”
男人沒有說話,程母走到門前和保姆一起接過程乾,扶着自己的兒子站穩後,程母擡眼看着門口這位送程乾回家的小姑娘,小姑娘文文靜靜的,想到自己兒子給人家添麻煩了,很歉意的開口道:“麻煩你了小姑娘,這麽晚了讓司機送你回家吧?”
陸瑤急忙搖頭:“阿姨,不麻煩的,班裏同學聚會,所以程乾喝得有點多,那個……不用送了,我打車回去就好了。”
“那可不行,這地方是別墅區,很難叫到車。”說着程母對旁邊程乾的父親說,喊司機起床,把小姑娘送回家。
陸瑤想想也是,外面黑的吓人,也就不再拒絕。
另一邊,衛雪接完這個語音後,整個人就跟傻了一般,坐在家裏床上,手機還處于剛才挂斷的狀态,握在手裏,手有氣無力的垂在床上,眼淚一直流,不知道哭了多久,就那麽一直哭,一直哭,哭累了,就擡頭看看窗外的星星,好像記憶裏上次這麽哭,是她母親的離世,那時她年級太小,哭的昏天暗地……
後來記憶中就沒這麽哭過了,衛雪就一直這麽坐着看着窗外,時不時眼角流下眼淚,就用手背擦掉,就這樣一直坐到天亮,再坐到天黑……
她在床上發呆了一天一夜,第二早晨,保姆敲門喊她吃飯她都沒有出去……
直到第二天伴晚,她才挪動一下麻木身子,下床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洗完又回到床邊,拿起床上的電話,看了眼,手機電量不足百分之十,翻出充電器給手機連接電源,坐在地上看着手機電池一格一格的跳動,直到手機充電完成,她從拔下電話,坐回床上。
沒有猶豫,撥通了程乾的手機號。
嘟嘟響了兩聲,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喂。”
隔着手機衛雪都能清楚的聽見程乾那邊周圍聲音很亂,有音樂聲,有打牌聲一片吵鬧,衛雪輕聲的說了句:“喂。”
程乾那邊對着手機大聲喊了句:“等我一下。”
然後就沒有聲音了,過了大概兩三分鐘,程乾的聲音變得清楚:“喂?”
衛雪小心翼翼的問道:“打擾到你了嗎?我其實也沒什麽事。如果你有事,就忙你的……”
程乾沒有直接回答,衛雪聽到那邊攔車的聲音,程乾上車坐穩後和司機說了句家裏的地址,然後回衛雪:“不忙,要回家了。”
程乾沒有說他是接到衛雪電話後,直接拿着手機就走出了ktv,其實那邊才剛剛開始。
衛雪雙手環膝的坐在床上,牙齒咬着指甲,慢悠悠的說了句:“哦。”
“想我了?”程乾印象裏這丫頭沒事很少給自己打電話,這打通了又一副沒什麽聊的架勢,忍不住問她。
衛雪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輕聲說道:“你不是說,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她很少這種撒嬌的語氣,聲音軟軟糯糯,程乾喝了點酒,聽完覺得渾身酥麻,笑了說道:“可以啊,當然可以。”
衛雪停了幾秒,慢悠悠的問他:“還要多久到家?”
“很近,三五分鐘吧。”
衛雪突然很正式的叫他的名字,語氣很嚴肅:“程乾。”然後停了幾秒,又繼續說道:“你一會到家給我唱首歌吧?”
程乾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凝重,只把重點放在她想聽歌這事上了,笑的更加誇張:“行……滿足你,想聽什麽?”
衛雪想了想,說:“就……還是上次那首歌吧。”
程乾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她被向小藍拉去ktv那天給她唱了首歌,然後問她:“海闊天空?”
“嗯。”
緊接着衛雪聽到程乾付錢,然後下車哐當一聲關上車門,然後掏出鑰匙開門、換鞋、上樓。
一系列動作,衛雪都安安靜靜的聽着,貪婪的最後聽聽屬于他日常的聲音。
回到家後,程乾走到卧室,脫了外套,身子往床上一倒,實實在在的砸了下去。
他這連喝兩天,,況且好久沒像昨天那麽醉的斷片了,今天下午又被拉了出去,确定覺得有點累,躺下後跟衛雪說道:“豎起耳朵聽好了。”
“嗯。”
程乾象征性的清了清嗓子:“咳咳……”
然後唱道:
今天我寒夜裏看雪飄過
懷着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風雨裏追趕霧裏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
可會變(誰沒在變)
多少次迎着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
心裏愛(誰明白我)
原諒我這一生不羁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大概三分鐘,一首歌結束時,沒收到預想中的表揚,對面甚至一點聲音都沒有,程乾對着手機說了句:“衛雪?”
“……”沒有回音,程乾又問了句:“睡了麽?”
依然死一般的安靜,程乾看了下手機,才九點半,心想這丫頭睡這麽早,然後挂了手機。
衛雪在手機另一端,聽着他的歌聲時,已經淚如雨下了,屋裏很靜,很靜很靜。
而他的聲音像潺潺流水般淺吟低唱,振聾發聩,他的聲音時而激情四射、時而吊兒郎當,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時而陽光明媚,有事痞氣沖天。
他永遠有辦法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讓自己對他着迷,他永遠發光發亮,他是她遇見過最美的風景……
直到他挂了電話,他那激昂豪邁、催人奮進的旋律仍在耳邊回蕩,久久不能揮去.……
坐在床上,她回想起他們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他為她動手打人,她給他情書他看她的眼神,他生日時在她耳邊沙啞的說着把你給我……,明明這些事都很近很近,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又像很遠很遠……
遠的想摸也摸不到,那種抓不住的感覺揪心的疼。
就那這麽坐着,坐着……
衛雪不懂,在那樣的年齡裏,她不知道,任何一份需要小心經營的感情,都是長久不了的。
她不知道,如果她當時能再任性點,甚至再無理取鬧一點,只要把昨天晚上的事對程乾吼一頓,罵一頓,發洩一通,他們的結局,或許就會不一樣。
衛雪就這麽一直坐在床邊,時不時看看窗外的星星,想起程乾上次在電影院問她:“是什麽時候第一次看到他的?”
衛雪當時沒有說實話,在他從操場往教室走時,就從窗口看到了他。
她更沒說,第一次在飯店,如果當時不是因為有程乾在,任向小藍把她按在座位上,她也還是會起身離開的。
她甚至沒說,那次從夜店出來,程乾的一句你穿這套衣服很好看,她就大半夜發瘋似的,一遍遍清洗衣服上的血跡和煙灰。
她也沒說,那天他生日,他讓她唱歌,她當時真的不會,可是後來回來,她特意學了好幾天流行歌曲。
她也沒有說,她之所以晚回學校一天,是因為她父親不讓她一個人回國內,給她辦了美國那邊的學校,她最後還是偷了護照,自己定機票回來的。
她什麽都沒說,在這份感情裏,她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打擾到他。
她在美國無數個想他的夜晚,她都沒有給他打一通電話,好怕他覺得自己黏人。
無數次想和他說,少喝點酒,最終都忍住了,總是擔心他覺得自己墨跡,對自己反感。
一次次……她都小心翼翼的。
但是她的小心翼翼,終究沒能守住她的愛情。
她18歲的愛情,最終沒能逃過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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