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偶遇

第二天從末時轉為朝時的瞬間，笙竹連接終端進入通天塔，進入《亡靈歷史》副本。

各種資料她早就填寫完畢，拿到了《亡靈歷史》的參與碼。

場景虛幻，笙竹身體在床上陷入沉睡，而意識通過虛拟終端，來到《亡靈歷史》。

擡眼，便是血月。

笙竹瞪大眼睛，一下子坐起來，就看見一個斷臂老兵撐着重劍走進來，“嘿，你總算醒了，感覺如何？”

“您的手……”

“啊，這個？救了個貓族小姑娘，值了。”老兵胡須拉渣，看起來邋邋遢遢的，唯有一雙虎目放着光，“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次血月……”

“能的，怎麽會撐不過去？”笙竹撐起身子，發現自己穿着粗布衣服，簡陋得很，手邊是一個帶着鏽跡的鐵劍，她掂了掂，沒料到武器居然這麽破？

沒有铠甲，沒有防具，甚至沒有一把合适的武器。

她有些吃力的站起來，就看見老兵單手捏着一壺酒，放在火堆上熱了熱，一口悶掉，他将酒壺放在火堆旁，用旁邊的雪滅了火，撐着重劍走出去，“該走了。”

笙竹這才了解到她的身份，她是個新兵，參軍不久就趕上了亡靈天災，他們這支隊伍被派去鎮守葭萌，他們進入森林，下了大雪，寸步難行，準備安營紮寨結果遇見了骷髅海，一隊人馬只剩下他們兩人活了下來。

這時候的城市，并不能讓她們在城內駐守抵禦亡靈，城牆不高，裏面有許多普通族人，是需要他們用生命去守護的。

歷史嗎……

曾經，居然是這樣的條件？而先輩們居然抵禦下了亡靈天災？

“唉，每次亡靈騎士大軍都讓我們損失慘重，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啊……”老兵嘆了口氣，笙竹跟在他身後聽着他時不時的嘆息，一大一小的腳印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跡，随後又被新雪覆蓋。

亡靈騎士大軍。

也就是說，這是思諾之前的歷史？這麽久遠？

“隊長，您知道思諾嗎？”

“你這小子又打趣老頭子，精靈族聖子誰不知道？要不是這次亡靈天災，他都已經接受傳承成為新一代精靈王了。”老兵抖了抖胡子上的雪，看了看遠方，“快了，就快到營地了。”

老兵說的營地是各個小隊聚集在一起的營地，他們一般都會在城外比較遠的地方駐紮抵禦亡靈的進攻，這樣如果他們失守，城內人還有機會逃亡。

但其實，全大陸都被血月籠罩，能逃到哪裏呢？

“維爾，你們隊難道……”一個帶着青色胡渣的中年男人迎上來，看見老兵和笙竹二人，眼底盡是震驚。

老兵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營地一下子安靜下來，只能聽見維爾踩在雪地上的嘎吱聲。老兵拉着笙竹坐在火堆旁，“快暖暖，孩子，吓壞了吧。”他沒說現在已經安全了，因為在血月下沒有一處地方是安全的。

“我這還有酒，要不要喝點暖暖身子？”

“還有得熬……”維爾只是這樣說。

“亡靈騎士大軍已經破了陵稽好幾座城了，大概很快就會來葭萌。”中年男人聽了，盤腿坐在火堆旁，将酒收了起來，摸着自己的長刀，“我們怕是撐不了多久。”

“讓年輕人先離開，他們留下對上亡靈大軍也只是送死。”維爾撿起旁邊的枯枝，将上面的雪抖下來，扔進火堆，聽着火焰突然的噼啪聲，又是一聲嘆息。

用鮮血熬過的亡靈天災。

用先人屍骨築成的防禦，給後人留下生的希望。

笙竹突然就明白了血月史上老師曾經嘆息般的說過的話。

她捏着鐵劍，想說什麽，卻發現自己說了也沒用，她什麽都做不了。

旁邊的幾個年輕人在悄悄抹着淚，終于有個人抑制不住一下子跪在中年男子身邊，“隊長我不走，我陪着您抵禦亡靈大軍！”

“隊長你救了我的命，大不了把命還給你！我不走！”

“我也不走！”年輕的士兵們一下子摔掉軍帽，一下子跪進雪地，大雪湮沒他們半個膝蓋，他們卻将腦袋抵着地，只為了聽男人的回答。

“你們知道規矩的。”男人只是這樣說。

年輕的士兵們一下子失聲痛哭。

至于是什麽規矩，笙竹不知道。不過依着她們那時候對未成年人的保護……

她抿了抿唇，原來這是玄靈大陸歷來的傳統。

她吸了吸鼻子，側過臉，在維爾看不見的地方抹了淚，站起身來，“隊長，我不走。”

“你跟着胡鬧什麽！”維爾被氣笑了，他們隊就剩下這個年輕人了，居然還跟着任性？“老頭子半步都入了土，你哭個什麽勁。”

笙竹咬了咬唇，“我想看看亡靈大軍長什麽樣。”

“诶你小子——”維爾的話被中年男人截下，男人起身走到笙竹面前，低頭看着她，“你是女人？”

笙竹一怔，她确實是女人沒錯，難道這時候的亡靈天災女性不能抵禦？

『叮！解鎖實力……』

『解鎖血脈……』

『叮！完成人物重塑！』

突然起來的電子音令笙竹身子一抖，一下子癱軟在地，她緩過氣來，就看見中年男人對她伸出手，“女士？”

“你該回到城裏，受到我們的保護，而不是混進軍隊抵禦亡靈天災。”中年男人嘆了口氣，“這也許不太公平，但你們應該受到保護。”

笙竹抿了抿唇，“行。”

她實力既然已經恢複，那麽送這些年輕人回城後再偷跑出來也沒什麽。

第二日，風雪稍停，他們便趕路出發了。

說是趕路，也只是步行。

維爾将身上的地圖給了笙竹，讓他們一直往北走，就能看到城市。地圖是不知名動物的皮做的，手感很好，上面的字圖有些褪色，但能夠清晰得看見大陸板塊——和笙竹那時候并沒有太大區別。

途中也遇到過亡靈骷髅，但并沒有太大殺傷力，只是普通的、沒有狂化的骷髅，大概只是因為他們經過而蘇醒的。

雖說——走在雪地上，突然腳下一陣騷動，白骨掀開雪搖搖晃晃地爬出來挺吓人的……

《亡靈歷史》十分真實，真實到笙竹好像真的感冒了一樣，一個噴嚏接着一個噴嚏，聲音因為咳嗽而變得嘶啞，臉上通紅，腦袋昏沉。

笙竹這一病，急壞了那幾個年輕人，他們本來準備找草藥，可天寒地凍的，又是亡靈天災，雜草都見不到一株，別提找藥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趕路時輪流把笙竹背着，路上多搜集枯枝，晚上生火取暖，融雪取熱水喝。他們将肉幹讓給了笙竹，自己啃着幹巴巴的餅子。

幾經折騰，終于到了城市。

笙竹也終于知道，為什麽他們不能守城，而非要深入森林。

外圍是木頭做的欄杆圍牆，裏面是泥土做的城牆，被大雪覆蓋，有着坍塌的危險。

真是不可思議。

誰能夠想象未來時，這裏會變得那般繁華？還有矮人族特制的大炮能夠守城。

笙竹咬了咬唇，因為高燒還是難受得很，背着她的年輕人飛快地跑進城，呼喊着醫師。

“城裏來了一位優秀的光系魔法師，我看看能不能請她來為這位女士療傷。”一位士兵見笙竹生病太過嚴重，便匆匆跑了出去。

笙竹燒得睜不開眼，腦袋像要爆炸，整個人似乎都要被烤熟了。當地的一位小姑娘給她簡單地換了衣服，就被塞進被子裏，迷迷糊糊的差點睡過去，直到門突然被推開。

“就是這位，能治好她嗎？”士兵小哥的聲音迫切而帶着期望。

“當然。”這聲音……

笙竹費力地擡眼看去，入目的居然是萬分熟悉的臉？！

泱洛？！她想叫喚，但實際上已經沒多少力氣開口，喉嚨也疼得厲害。

泱洛在床邊坐下，指尖拂過笙竹的臉頰，高溫似乎要灼燒她的手掌，泱洛低笑，用只有笙竹能夠聽見的聲音，“高燒？”

笙竹抿着唇沒有理她。

“你的魔法等等恢複了？”泱洛并沒有貿然出手，她把屋子裏的人都請出去，才又坐回來。

“嗯。”

泱洛給她倒了杯熱水，扶着笙竹喂她喝下，“能控制暗系魔法不抵觸我的光系魔法麽？”

“沒試過。”喝過水，笙竹的嗓子好受一些，她緩了緩氣，“這個游戲，是想幹嘛？”

“我提出的，讓全大陸了解到當年思諾他們究竟付出了什麽，才封印了亡靈大軍，讓大陸得以發展繁衍到如今那般繁榮。”泱洛手背貼着笙竹額頭，看着小公爵被冰涼刺激得抖了一下，随即又舒服得放松下來的小表情，不自覺勾了勾嘴角，“作為歷史的參與者，感同身受。”

“所以，是封印出問題了？”笙竹不蠢，哪怕發着高燒，一下子就猜到了問題核心。

“是的，恐怕維持不了多久。”泱洛把毛巾在涼水裏浸濕，擰幹擦着笙竹臉頰，“和我去封印處看看？”

“你在邀請我組隊？”笙竹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