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節課過半,班主任才風風火火的走進教室

“同學們把書拿出來。”班主任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指了指靠門邊的同學,“把講臺這兒的風扇開一下。”

“講臺的風扇壞了,昨天剛報修。”班長張瑜芸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接到。

班主任本來就體型寬大,剛剛走得急又出了一身汗,現在身處一堆溫室氣體中只覺得自己快化了,撐着講臺扇了半晌風,終于忍不住想往外走:“不好意思,同學們先自習一下,我出門透會兒氣先。”

“咋回事啊老班?遲到就算了還曠課。”剛打算考個探花的王翔宇不樂意了。

臺下響起一陣哄笑聲,同學們紛紛附和。

班主任氣笑:“你以為我想,今早被追了個尾,要不是記着你們,我早請假了!”

“我們今早還被外校的人堵門口了呢!”臺下有人喊到。

提到這,本來緩和下來的班級又炸開了鍋。

“堵什麽?”班上鬧哄哄的,老班也沒太聽清,低頭看向離自己最近的學生問,“他剛剛說今早幹什麽了?”

被點名的女生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同桌接過話頭:“哎呀!就是今早有幾個外校的人堵門口找人麻煩,被我們班集體拿凳子虎走了!”

“這還多虧了路岸帶頭呢!”一想到這那女生止不住想誇,“簡直帥呆了!都快趕上我愛豆了!”

班主任圓滾滾的臉一拉:“外校的人怎麽進學校的?找誰麻煩的?”

“王翔宇。”

王翔宇應聲擡頭,就看見班主任氣沖沖地往這來,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後腦勺就被班主任糊了一巴掌。

“你又在外面惹什麽禍了?”班主任越想越氣,又糊了他一巴掌,“這幾天沒你父母接送不準離開學校!父母沒空就等我下班,不準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晃悠!”

王翔宇捂着後腦勺發愣,他一直以為班主任讨厭他,所以被追着揍這些天也沒想過找老師,畢竟自己成天正事不幹就知道挑事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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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沒有!”班主任看他幹瞪着他不說話,以為他不願意,虎着臉道,“裝聽不見也沒用,我一會兒就去通知你家長。”

“聽得見聽得見!”王翔宇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會聽話的。”

班主任一下課就去查監控逮人去了,但畢竟是校外人員,十有八九是要石沉大海了。

路岸的筆在中指打了兩個轉,然後晃悠到無名指,沒停穩,水筆順着手指的弧度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路岸彎腰去夠椅子下的筆,剛直起腰來就差點被一張紙怼臉上。

路岸順着撚住紙的指尖,疑惑地看向何遠。

??

何遠:“擦擦。”

路岸視線移到手上沾了點灰的筆,又看向何遠幾乎和紙巾融為一體的指尖。

是挺髒哈。

“謝謝。”路岸接過紙巾,将筆前前後後的擦了一遍。

何遠移開視線打了個哈欠,騰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覺。

路岸才擦個筆的功夫,班主任就已經回到了教室。

“我們這節先不上課,開個班會。”

“這節班會很重要,你們得認真聽。”班主任的視線透過厚厚的鏡片掃了圈班級,落在趴着睡覺的何遠身上,“何遠,聽見了嗎?”

路岸剛想發揮一下同桌精神叫醒何遠,就看到何遠動了動,從臂彎處露出半張臉,微笑:“我在聽,這樣趴着舒服,聽進去的記得更牢。”

你瞧瞧這是人說的話嗎?

怎麽能忍??

果然,路岸看到班主任的臉皺了皺。

然後恢複正常。

……還真的能忍。

“第一件事,最近大家回家盡量結伴而行,不要一個人,回去之後立即在班群裏報備。七點之後我會一個個敲那些還沒消息的同學!”說到這,班主任的視線落在王翔宇那,繼續道,“尤其是王翔宇!”

路岸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剛換上的山地自行車,飛快的掃了眼何遠。

這家夥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人同行的。

路岸用手肘戳了戳何遠,準備讓他以後去蹭別人的順風車。

何遠擡頭,揚眉。

“還有第二件事,非常不巧的是,高三将在明天開始晚自習,從晚上七點到九點半。家比較遠的可以在九點離開,但每個人都要到校,實在不行就寄宿。”班主任捏捏鼻梁,“雖然我們班這是特殊情況,但我申請也只能申請到王翔宇一個人的假條,大家盡量保護好自己。”

卧槽?

路岸呆愣當場。

叱咤學校、小弟一片的路爺從前就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怕黑。

很怕很怕。

路岸張張嘴,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那什麽……我是說最近不安全,以後晚上我送你回去吧。”

“不過我今天騎錯車了,嗯、要不我推着車一起走路回去?”

何遠的視線在路岸臉上轉了一圈,然後淺淺的唇角微勾,比背後的陽光還要奪目:“岸岸怎麽知道我走夜路會害怕呢。”

真怕黑路岸不敢吭聲諷刺他。

“不過我今天還有事,就不用送了。”何遠又把臉埋回臂彎裏,悶悶道。

不送正好。

要不是何遠整天晚上都微信轟炸他學習,路岸都懷疑何遠每晚都去偷人家雞了。

啧,還不如去偷人家雞呢。

路岸拿起理綜卷,開始刷剩下的化學題和生物題。

今天照常下午五點四十五放學,路岸還在摸着桌肚子,何遠就已經拎着書包起身了。

路岸也顧不上他急着去幹什麽,他現在腦子裏都是享受最後一個不用晚自習的美好時光。

王翔宇的父母說下班後再來接他,他明明已經預想到迎接他的将會是狂風暴雨、混合雙打,但卻跑不了,現下憋屈的很。

王翔宇的幾個小弟從門外探出了腦袋:“宇哥!今天上哪?”

“不去不去,今天我爸接我回去。”王翔宇神色恹恹,掏出書本拍在桌上,“我在這學會兒習,你們先回去吧。”

小弟們表情一個比一個驚恐,其中一個甚至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大哥你這是被魂穿了?”

“滾!我這叫浪子回頭!”王翔宇嫌棄的掃視了幾個人一眼,“你們要連個出師表都不會,也別做我小弟了。”

幾人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是、大哥你會?”

明明你上個星期還教育咱男人要靠拳頭講話,別學那些個娘炮文绉绉的!

王翔宇一聽就得意了,用鼻孔看着幾人:“那可不!出師表這種玩意兒簡直是入門,我就稍微看看就背下來了。”

幾個小弟堪稱氣氛組捧場王,表情一個賽一個誇張。

“牛逼啊!”

“不愧是我宇哥!”

“行了行了。”王翔宇用下巴對着幾人,“很簡單的嘛!你們努力一下也是能趕上我的!”

“回去給我把這背了,明天我抽查,背不對拳頭伺候。”

衆小弟哀嚎着離開。

王翔宇等着等着,轉眼教室就只剩他一個人了,這才接到父母的電話。

“大宇,在校門口等一下,我等個紅綠燈就到了。”王翔宇爸爸的聲音混合着喇叭聲傳來。

“好。”

王翔宇挂了電話,提起書包慢悠悠來到校門口。

他站在校門一眼就注意到不遠處那輛顏色嚣張的跑車,不是自己之前擦了一早上的布加迪威龍是什麽!

這大款又出來碰瓷??

王翔宇趕緊蹑手蹑腳地繞開他離遠點。他生怕自家老爸一會兒停車的時候蹭着它,還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提醒提醒。

剛剛被車遮着沒注意,現在王翔宇繞開車,才看到巷子裏站着何遠。

何遠雙手插着兜,唇角挂着淺淺的笑意,但眼皮都沒掀一下。

這時候天已經有些暗了,該走的都走了,不該走的也呆在學校裏,校門口空空蕩蕩。

無人小巷站帥哥,鐵定是和小姑娘黏黏膩膩!

王翔宇一腦子的不可描述,輕手輕腳地靠近巷口,扒着往裏看。

但何遠所在的位置正好在轉角處,除了看到個何遠的側臉,王翔宇連小姑娘的一根頭發也見不着。

真焦心!

王翔宇将腦袋又探進了一點,終于聽見“小姑娘”的聲音。

“你确定?可別反悔。”

嗯,聽起來粗犷洪亮,比自己還男人。

等等,這聲音怎麽和這幾天追着自己揍的混混那麽像??

“嗯。”

何遠的聲音像是拉響了一把名貴的大提琴,飄散在風中,似有似無卻讓人無法忽視。

一聽就和對面的人不是一個世界的。

“那錢可不能少!”

“錢你們等會找王叔結。”何遠掀起眼皮,看向眼前的人,“不過你的減半。”

“什麽?”那人聲音都拔高了兩度,“憑什麽?!我才是帶頭人!”

“因為你不衛生。”何遠粲然一笑,漂亮得讓人沉溺。

“卧槽?你特麽刷老子玩!?”那人瞬間暴走,捏起拳頭就想往何遠身上招呼。

何遠錯開身,擡腿就把撲空的小混混踢出去,這股勁一聽就狠,那混混轉眼就飛出兩米遠,趴在了王翔宇腳邊。

王翔宇:……

王翔宇緩過勁來的時候何遠已經邁着長腿到了自己面前。

王翔宇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我勸你替我保個密~否則……”何遠插着兜,微微俯下身,笑容比三月底的桃花還要惑人,“你可能得替我擦一個月的車,以後上下學都會偶遇他們呢~”

王翔宇雙腿打顫:“清楚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王翔宇:向惡勢力低頭!

☆、第 11 章

“同學們先別走!”

早讀結束鈴聲剛敲完就不知道是誰嚎了一嗓子,接着就看見班長張瑜芸被幾個女生推上講臺。

“是這樣的。”張瑜芸推了推眼鏡,将手上的幾張紙放在講臺上,“今天是教師節,相信很多同學都注意到了吧。”

沉浸在學習中,眼裏只有下個星期月考的路岸擡起頭來,有些心虛。他瞥了眼身邊埋着頭睡覺的何遠,平衡了些。

張瑜芸:“有幾個同學提議了給老師們唱首歌,你們還有什麽別的提議嗎?”

李建達在下邊揚起手:“我覺得這個提議行,隔壁幾個班都送小禮物,老土死了。”

“對啊,我們搞點不一樣的!反正老師也不愛收禮物,唱歌挺有心意還省事兒!”王翔宇附和。

“對啊!唱歌挺好。”

張瑜芸點點頭,看了眼窗外:“那我們就在每節課上課的時候,我喊一二三,大家就開始唱,可以嗎?”

“可以——”臺下拖着嗓子異口同聲。

何遠被這動靜吵醒,蹙着眉擡起頭來。

“他們在商量教師節給老師唱首歌當禮物。”路岸看他睡眼朦胧的樣子,好心提醒了一句。

“嗯。”何遠意識漸漸回籠,目光移到前面興致勃勃的衆人。

“噓——”張瑜芸将食指放在唇上,等大家安靜下來才撚起講臺上的紙晃了晃,繼續道,“我這準備了幾首合适,大家也比較常見的歌。為了不然路過的老師聽見我們的動靜,給老師們一個驚喜,我剛剛把歌都寫在不同的紙上了,我揚起哪張,你們覺得合适就舉手,大家無聲投票。”

路岸見何遠又打算趴下去了,忍不住提醒:“你不投票?”

你是豬嗎?

何遠撐起頭,懶洋洋地掃了眼紙上用馬克筆寫下的大字,答:“我看不清。”

“你近視?”路岸一臉你編你繼續編,“那怎麽沒見過你戴眼鏡?”

何遠挑眉,笑容令灑在他身上的陽光都溫和了些許:“我這麽好看,還沒遇見哪架眼鏡配得上我。”

路岸:“………”

我求求你做個人吧!

路岸打了個寒顫,別開視線不再管他。

“那行,《你是我的眼》高票通過,就這首吧。”張瑜芸把紙卷成棍走下臺。

不吭聲的何遠突然笑了一聲。

路岸瞥了他一眼。

何遠撐着腦袋笑:“沒什麽,就單純想笑。”

他看向窗外,笑意更盛:“老師真是個了不起的職業。”

路岸擰眉看了何遠半晌。

了不起怎麽沒見你積極??

您表達敬仰的方式還真是含蓄。

事實證明這方法是正确的。從第一節唱到最後一節,各個老師無不是從吃驚到感動,接着一整節課講得慷慨激昂,就連教生物的恐龍小姐都溫和了不少,其中班主任最誇張,堂堂六尺胖男兒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像個淚球似的,臺下的同學們憋笑憋得肝疼。

何遠同學沒開口唱過,瞧熱鬧倒是瞧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瞧路岸唱歌。

路岸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要不是顧及着晚上還要和何遠一起回去,他鐵定要讓何遠嘗嘗拳頭。

九點半,天已經黑透。

路岸踩着一路的蟲鳴,終于摸到了自己的自行車。

這是路岸昨天剛買的雙座自行車,用路媽媽給自己買新山地的錢買的。

路岸想到這就肉疼到無法呼吸。

向恐懼低頭!

路岸有輕微了夜盲,他仔細看了又看才确定自己沒認錯,然後轉身卻沒看見跟在自己後面的何遠。

啧。

沒跟上來?

路岸早上來的晚,把自行車停在了寄宿自行車存放區,此時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除了蟲鳴,就是自己漸漸加快的心跳聲。

“何遠?”路岸喊了一嗓子,沒有回應。

他因為恐懼而開始感到焦躁,擰眉又喊了一聲。

月光把路岸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路岸不用低頭,就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孤零零地立着,身邊除了一輛自行車,什麽都沒有。

路岸晃了晃神,又很快回過神來。

艹!

路岸正在暴躁邊緣就感覺周圍暗了暗,一個影子冒出來,和自己的影子疊在了一起。

“走吧。”何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随着夜風鑽進路岸的耳朵裏。

“艹?你跑哪去了?”路岸轉身下意識抓住何遠的手臂。

他的手臂冰冰涼涼,像夜風一樣,也像路岸的手心一樣。

何遠一頓,用另一只手從兜裏掏出包紙巾,輕笑:“擦擦手汗。”

路岸瞬間覺得血液往臉上湧,飛速收回手:“我擦你大爺!”

幸虧天黑,瞧不着他臉上的異樣。

路岸暴躁地轉身跨上自己的自行車,不爽道:“下次再來那麽晚別想老子等你!”

“天那麽黑,我又害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何遠自顧自扯了一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臂,“下次岸岸得記得回頭看看我。”

??這還我的錯??

你擦手是什麽意思??

嫌老子髒??

路岸一颠自行車:“你他媽還坐不坐?抓了你一下你還要擦一個小時?”

話畢,何遠才像個大爺一樣慢悠悠地上車。

路岸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一聲不吭地蹬自行車。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車夫。

之前施工的路已經修好了,雖然這條路路岸已經走過無數遍,哪轉彎哪有井蓋都爛熟于心了,但夜晚的建築看起來多少還是有些陌生,每個沒有燈的轉角都讓路岸心跳加速。

轉角不知是哪個熊孩子擺了塊磚沒撤走,有點夜盲的路岸沒看清,車身碾過磚頭一颠兒,差點翻車。

何遠伸出長腿撐住車身,笑到:“要不,我來騎?”

路岸被這黑夜轉角的攔路磚唬得心肝亂顫,聞言直接從車上跨了下來。

“請。”

他覺得這是何遠到現在說的第一句人話。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何遠輕笑了一聲,沒下車,直接邁着長腿越過後座,在前座坐下。

他抓住車頭,擡眸看了眼站着不動的路岸:“不坐?”

路岸挑眉:“你座位剛起來熱,散散。”

何遠一頓,漂亮的桃花眼泛起笑意:“岸岸真記仇呢。”

路岸坐在後座,雙手撐着座位。何遠幾乎擋住了他所有的視線,看不見前面黑漆漆的路,只能看見他寬闊的背和随着風抖動的衣擺。

何遠騎車速度不慢,卻很穩,他擋住了大部分的風,只剩下一絲絲輕柔的涼意混着何遠身上的味道撲在路岸臉上。

路岸看着何遠飄動的衣擺,居然有點犯困。

原來被人載這麽舒服的嗎?

怪不得何遠整天賴着我的車不走。

為了不讓自己睡過去然後滾下車和大地親密接觸,何遠瞪着眼睛看何遠的後腦勺。

嗯,發量還挺茂盛的。

路岸眼睛瞪得大,但實際上已經接近睡着的臨界點了。

他腦袋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雖然我騎車的樣子很養眼吧,但岸岸一直盯着我看我還是會害怕的。”何遠的聲音從耳邊飄進來。

路岸意識猛地回籠,甚至還被吓得打了個顫兒。

他黑着臉看向不知道何時下了車還湊在自己旁邊噴氣的何遠:“你特麽有病?”

我看你今天不被我揍就睡不好是不是?

路岸剛想給他一腳,何遠就轉身留給他一個背影,揮手晃了晃,腳沒停也沒回頭。

“晚安。”

他的聲音低低的,在四周打了個轉,飄散在空氣中。

路岸移開眼,蹬了一會兒自行車就到家了。

———————————————————

何遠在瓦房的角落找到了等了自己很久的王叔,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王叔見何遠坐進來了,發動了引擎。

何遠正打算眯一會兒,手機突然震了起來,上面顯示着“母上大人”四個字。

“喂,媽,找您兒子有事?”

“遠遠,周五中秋放假嗎?”

話筒另一邊傳來吳倩的聲音,對面很安靜,應該是在家裏。

“當然放。”何遠笑。

電話那頭頓了兩秒,才繼續道:“何景中秋想來看你,說一起吃個飯什麽的。”

何遠笑容逐漸放大,卻不及眼底。

“讓他滾。”

☆、第 12 章

“好了,同學們領了這幾張試卷就放學吧。”班主任在滿滿當當的黑板縫隙寫完化學作業,轉身放下粉筆提醒道,“今天就不用晚修了,大家中秋節玩開心點,不過大家也別忘了複習下周的月考。”

路岸沉默地掃了眼滿滿當當寫的全是各科作業的黑板,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桌上厚厚的一疊試卷。

您是讓我玩試卷嗎?

雖然作業如山,但還是阻擋不了大家放假的熱情,班主任前腳剛走,同學們就炸開了鍋,叽叽喳喳地開始收拾東西。

路岸推了一把還在睡夢中的何遠。

何遠慢騰騰地爬起來,桃花眼泛着水霧,似乎沒睡醒。

林文玉突然轉過身,手裏還抓着半塊月餅,含含糊糊問路岸:“你複習的怎麽樣?有把握嗎?”

路岸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他月考那檔事兒,頓了頓,答:“還行吧。”

林文玉嚼着月餅點點頭:“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算你沒考進前三十繼續留在這個學校也沒啥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路岸聽笑了:“難道不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嗎?”

“你放心,這次确實是程偉傑過分了,他被噴得厲害,現在安分的不得了,就算你賴皮也沒人說你的。”林文玉把月餅都塞進嘴裏,拍拍手,“如果有人說你,我們班肯定幫你噴回去!對吧何遠!”

被點名的何遠掀起眼皮:“你這月餅屑別拍我桌上了。”

林文玉咧嘴比了個OK的手勢。

“嗡嗡——”

何遠看了眼手機來電顯示,慢悠悠地點了拒絕。

“嗡嗡——”

手機再次響起。

何遠又慢悠悠地點了拒絕。

“不接嗎?”路岸忍不住問。

何遠指尖在屏幕上移了移,把這位來電的大哥送進了黑名單。

“我們什麽時候走?”何遠沒回答他的話,視線還在手機上。

路岸看見他又點出了那位來電大哥的短信界面,然後打了句“拉黑了”利落地發了出去。

好毒…

路岸見何遠擡眸,迅速地移開視線:“現在啊,放學不走還等什麽時候。”

“今天放學早。”何遠指尖輕點桌面,眉眼微彎,“我們在外面随便逛逛?”

路岸視線落在何遠的指尖,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平整幹淨,上門有白色的月牙。

“去哪逛?”路岸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嗯……”何遠敲着桌子的指尖一頓,“還沒想好,看哪去哪吧。”

路岸一聽這話,差點翻白眼。

真是我大哥……

路岸載着何遠穿過大街小巷,逛了好幾圈後,坐在後面的大哥終于伸出了他尊貴的手,讓路岸停在了一個小廣場前。

“哥哥們要買月餅嗎?”

路岸和何遠沒走兩步,就突然被一個小女孩攔住。

小女孩身高還不及兩人的腰,立在離兩人半米遠的地方,仰着頭,肉嘟嘟的臉蛋紅紅的,看起來很讨喜。

路岸看向小女孩背後支起的月餅攤子,裏面的中年男子正笑呵呵的看着他們。

被攔着買花見過,被攔着買月餅還是第一次體驗。

路岸看向何遠:“你買嗎?”

何遠插着兜,眼皮也沒掀:“不了。”

路岸能明顯地感覺到何遠似乎心情不佳,尤其看見這月餅之後似乎更加不耐煩了。

是了,何遠那家境估計也買不了幾盒月餅,想必是看見了又沒錢買,心裏堵得慌。

以前自己那女朋友遇到想買又不能買的情況,也是這表情。

路岸看向何遠的眼神越發憐憫。

“給我來一盒吧。”路岸走近攤位,轉頭問何遠,“你喜歡什麽餡兒的?”

何遠正在看信息,聞言也沒擡頭,順嘴答:“不知道。”

路岸一聽,對他的憐憫又加深了幾分。

居然窮到沒吃過月餅!

路岸指了指那盒半米高的月餅,上面每種餡都有:“就這個吧。”

何遠正删着微信的驗證消息,就被人塞了一盒巨大的月餅,他蹙着眉擡頭,對上路岸憐憫的眼神。

???

“送你了。”路岸答。

你瞧瞧,這高興得都呆住了。

“送我這個?”何遠的視線從月餅移到路岸臉上,又從路岸臉上移到月餅,半晌,勾起嘴角,“謝謝岸岸。”

他笑容慢慢放大,以至于聲音染上笑意:“岸岸怎麽知道我買不起月餅呢?”

路岸嘴裏醞釀的一大串拐彎抹角,繞過貧窮這個理由送出去的話又被生生憋了回去。

我哪來的錯覺會以為這男的會感到自卑??

———————————————

“遠遠不是不愛吃月餅嗎?”吳倩見何遠提着這麽誇張的一盒月餅回到家,心情有些複雜。

她覺得自己兒子轉學之後變了個人似的,整天在個奇奇怪怪的地方坐車回家就算了,連最喜歡的幾雙鞋都被放鞋櫃角落了,而且使用手機的頻率也在慢慢上升。

她懷疑自家兒子極可能正在追一個貧民窟的自尊少女。

☆、第 13 章

“确實不喜歡。”何遠随手把月餅放在桌邊,陷在沙發裏伸了伸腿,挑眉笑,“不過人家都送了,不收多沒禮貌。”

早戀實錘了。

沒禮貌這種不靠譜的借口都扯得出來。

心知肚明的吳倩面上不顯:“真貼心,男孩女孩?”

何遠擡眼看了吳倩一眼:“男的。”

吳倩蹙眉。

兩個大男人能在外面逛到大晚上才回來?

要讓人家女孩子聽見了得多傷心??

真不誠實。

吳倩剛想委婉地表達一下自己不是那種棒打鴛鴦的家長,就被一陣門鈴聲打斷。

“我的《私房菜五十二道》到了。”吳倩以為是門衛來送快遞,想也沒想就小跑着去開門。

何遠一聽這名字就捏了捏鼻梁。

自家母親那雙化神奇為腐朽的手就是手把手的教也拯救不來。

吳倩把門開了一半又馬上按上,但對方似乎早料到,眼疾手快地卡住門。

“我說過讓你別來吧?遠遠!”吳倩的脾氣素來就又硬又倔,嚎了何遠一嗓子就撸起袖子打算跟門外的人杠到底。

“何遠也是我的兒子,我有權利來看看他。”門外的何景本來被熨得平整的衣衫因為動作起了些褶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方框眼鏡,眼鏡後的一雙眼睛透着儒雅,立在那不動時就是少女眼中的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何遠晃到門口,看見了堵在門口的何景,微笑道:“你不是說今天下午來的麽,一把年紀了還不誠實。”

“何遠,你在任性什麽?A市的一中比你現在在的學校教育資源優質多了,為什麽突然轉學?”何景眼鏡背後的眼睛流露出滿滿的不贊同。

何遠的漂亮的桃花眼泛起笑意。仔細一看,何遠的眼睛非常像吳倩,微翹的眼尾透着一絲妖嬈,但瞳仁卻随了何景的淺棕色,不笑的時候似乎看誰都毫無感情。

“這不很顯然了嘛。”何遠笑着,吐字放慢,聲音清晰:“那當然是不想和你在一塊地兒呼吸了。”

“砰——”

随着一聲門撞擊門框的巨響,整個房間都晃了晃。

“真令人煩惱啊~”何遠慢悠悠地收回腿,捂了捂耳朵,臉上的笑意不減,“他要多來幾次,我們家的門壽命都減兩年。”

吳倩一看他這笑容,就知道何遠氣得不輕。

自從何遠被吳倩在孤兒院領回來之後,吳倩就發現自己兒子變得越不爽笑得越開心,笑容仿佛變成了他的一個掩蓋危險的符號。

“他怎麽過大門的?”吳倩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不悅道:“我今天就辭了那保安,再扣他一筆工錢。”

說着,吳倩掏出手機直接将電話打到保安室裏的座機。

何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陷在沙發裏,聽着吳倩把保安訓得像個鹌鹑似的。

他垂眼,視線正好落到桌上那鮮豔誇張的月餅盒上頓了頓,然後緩緩的從兜裏掏出手機,劃開。

何遠:岸岸今晚也要記得複習。

何遠:畢竟比賽輸了就得失去我這麽又美又盡職的同桌了。

正在耍手機的路岸:………

路岸:我求求你閉嘴吧。

何遠輕笑了一聲,伸了個懶腰回房間了。

吳倩目送何遠回到房間後,迅速挂了保安電話,又撥給了王叔。

她瞥了眼何遠禁閉的房門,壓低聲音道:“王叔,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詢問一下你。”

王叔這個點正半躺在床上看報紙,一聽這“重要”倆字,馬上坐起來,雙手托住手機:“您問。”

“遠遠是戀愛了嗎?您去接他的時候有看見那女孩嗎?”吳倩又瞥了眼何遠的房門,聲音裏難掩的八卦,“她長得漂亮嗎?”

王叔伸手抓了報紙放回腿上,“這我沒看見,少爺每次都讓我在裏面等。”

喲呵,還挺神秘!

吳倩來了興致:“下次您去接的時候給我發個定位。”

讓老母親瞧瞧到底是什麽姑娘藏得那麽嚴實。

—————————————————

路岸周一一踏入學校就感覺被行注目禮了,從校門口到考場,收獲了一路各式各樣的眼神,弄得路岸渾身不自在。

學校裏的學生大多都又閑又熱血,像這種賭約一傳十十傳百,沒過兩天就人盡皆知了,不少人都偷偷關注着進展,有些中二少年少女甚至比當事人還熱枕。而當事人路岸又非常好認,即使穿着和大家一個款的校服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被注意到。

路岸遺傳了母親的杏眼,長睫毛、高鼻梁,皮膚偏白,笑的時候時候會露出一顆虎牙,假如不是他脾氣暴躁愛皺眉,發火的時候張口閉口一個“老子”,并且毫不客氣地問候對方上下十八代,他或許還會和“奶狗”一詞扯上關系。

月考的考試順序是模仿高考的順序。

路岸坐在語文考場,皺着眉接受着衆人的注目禮,心裏無聲的催促監考老師趕緊發試卷,給那些閑得發慌的人找點事做。

路岸語文還不錯,這是他非主流時期唯一一科看得過眼的學科。他沒什麽壓力,寫完作文了還有二十分鐘,又回頭檢查了一遍默寫,補充了一下古詩鑒賞,然後開始等收卷。

路岸和何遠四科沒有一科在同一考場,所以他也沒遇見何遠,自己在飯堂草草的吃了一頓就開始翻這段時間刷題整理出的數學錯題,臨考前又看了幾眼公式。

他刷過上學期的期末試卷,并向林文玉詢問過學校前三十名的水平線,自己的卷面分離前三十還差了點,但路岸總結了錯題,發現自己假如保證基礎題不失分其實是可以達到的。

所以路岸迅速的刷下選擇題,然後戰略性放棄最後一道選擇題,一路刷下去磕磕碰碰也沒多少,勻出了十五分鐘檢查了兩遍基礎題。

收了卷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餘光瞥見周圍幾個同學一直往這瞟,十有八九是要攔着他詢問一下考試情況了。

路岸迅速的收拾東西離開,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看看明天最令他頭疼的理綜和英語。

路岸的英語就不用說了,基礎沒打好,一時半會兒想提上來是很難的。

路岸的理綜這段時間提的快,但提高的也是最好拿的基礎分,往上繼續提還需要一段時間打磨,現在他面臨的情況就相當于趕鴨子上架,只能燒香拜佛看看這基礎部分能不能多點分。

他晚上又刷了一套理綜卷才撐着頭打開手機,上面是一堆班上同學詢問他考試情況的消息以及提醒他考一科丢一科,別影響自己下面的發揮。

路岸剛回到一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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