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無利不起早

随着薛千來到一處隐秘的地窖處。

站于地窖前,他表情凝重:“甄姑娘。此事我已從虎子他們那裏聽了大概。官商勾結,草菅人命,金員外等罔顧人倫,惡貫滿盈,其所作為罪不容誅。”

“虎子?”我一愣,随即驚喜道:“難道虎子他們就在這裏麽。”

看他搖頭,又接着道:“今晚被裝箱送往碼頭的本該是他們。幸好有三全在其中接應,給了碼頭上的人假消息,才及時救下虎子他們。至于其他幾人都已被我打昏了。”

三全?我錯愕,發覺這其中還有我大大不知的隐情在。

“難道此事薛兄你早就知情。此次前來,只是為了印證而已。那......”感覺思緒清明許多:“虎子他們在此幫忙,實是為了幫你找出那些消失的人的下落。”

他不否認,只道:“早有懷疑。除了三全,虎子他們并不知情。”

不知怎麽,有點怒氣上來:“雖說薛兄你是救人在前,虎子幾人畢竟還只是孩子,此事危險,怎可以如此魯莽?”

薛千面對臉色愠怒的我。不多解釋,淡聲道:“金員外做此勾當并非一日,事到如今都未被人發現異常,其中勾扯太多,魚龍混雜,不可不防。”

面對他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俊容,我渾身一冷。

卻又說不出任何可以反駁或者指責他的話。

薛千思慮頗深,比起我這個半途插入毫不知情的人來說,在某些方面他掌握先機,畫局布子的原因也非宵小作為,反而是想方設法如何救人的磊落行舉。

但——

事有風險,我不知他心底把握。一想起小春他們的臉,莫名的就有股無名之火。

繃臉跟着薛千進入地窖之中。

一進去,一股說不上來的腐敗潮濕的味道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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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挖的不算很深,軟梯放下,七八節的高度。

裏面燭火常明,空氣裏有來自動物油脂的味道。不知是不是燃着的蠟油的原因,空氣裏臭的簡直無法形容。

“甄姑娘,前方濕悶,不适合你進去。不如,你就在此等我吧。”

一進入地窖,就有股說不上來的陰冷感。又聽薛千突然如此一句。

或許是有點賭氣在裏面:“不必,既然來到這裏,我倒想看看這金員外究竟都做了何等龌龊之事。”

薛千嘆息,沒有多說什麽,自懷裏掏出一把綠油油的草葉遞給我。

“這是醒神草,對于止吐甚有效用。”

還沒細究他話裏的意思。接過草藥後,就看到薛千邁步向着洞口前面走去。

地窖從上面乍看下挖得不深,下到地窖才看到裏面挖出條挺長的通道。

通道筆直,不知是通往哪裏?

随着向前走的越來越深,空氣裏彌漫的腐臭味道就越來越濃。

直到......

“嘔。”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差點吐出來。

薛千提醒:“醒神草。”

我連忙把醒神草一把搗進嘴裏,用力嚼動。直到那股清涼的草汁充斥整個口腔,感覺才漸漸好了起來。

“這個金員外,簡直,簡直......畜生不如。”

暫不說牆面釘釘的凄慘畫面。就說地面那些個殘肢破碎的血色慘狀,一旁黑木長桌還放着各種審訊時的刑具。其中還有着模樣怪異,唯有內蓄利芒威脅的刃具。

薛千走到牆面被釘着的一人面前,伸手探了鼻息:“還有氣。”說着手指閃電般的将那人雙手上的烏釘往外一拔。

随着噗噗兩聲,兩只長釘就輕易被薛千拿在手中。

那人被折磨的幾乎奄奄一息,如此痛楚也只有嘶啞的痛呼幾聲。

很快就被薛千托着安放在了地面。

我就看他走在其他人面前,如法炮制的動作,忙走到與他救人的另一邊最頭上:“薛兄,這邊由我來。”

如此拔釘放人的動作後。不知不覺,原被釘着的人都被我倆放到了地面。

探了鼻息。

十幾個人,活着的除了開頭那人,只剩下一名像是剛被送到這的年輕漢子。

雖說剛剛送來,身上的血痕卻是深刻見骨,其他擦傷打傷不計可數。褴褛粗布下露出的軀體,其中斑駁遍布,叫人不忍睹目。

再次暗恨怒罵那金員外幾句後。就看那邊薛千從懷裏掏出小瓶子正在喂着剛開始救下的那人喝下。

那人悠悠轉醒,恍惚許久,随即反應過來:“啊......”

我忙道:“這位兄弟你不要害怕,我們是來救你的。”

“啊啊啊。”他張嘴,欲言不能言。

薛千嘆道:“甄姑娘。他恐怕是回不了你的話了。”

我定睛一看,發現他被人斷舌至舌根,難怪只會啊啊啊的張口。

薛千将那人抱起,原本平靜的眸色在燈火之中明暗不定:“我們該回去了。”

我将另一名還活着的乞丐背在身後,轉身看了後面死去的人一眼。

一時悵然痛然,言語難以表也。

“薛兄。抱歉。”

薛千未答。他在前面,我跟其後,不久出了通道,上去後才發現地窖口邊上還站着一個人。

不等我驚問來者是誰?薛千開口道:“三全兄弟,你表弟無事。”

一聽三全。借着月光我依稀看得那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一張普通方正臉,在看到我背後的人時,緊張的神情才稍微放松起來。

他大步向我走來,旁邊薛千沖我點頭,我便把後面那人給了他。

接過表弟後。三全眼眶紅濕,沖着薛千深深一拜。

“若非是恩人察覺那金員外給我阿娘的藥材不對,及時替我阿娘拔針尋藥,否則我阿娘這條命就要被這喪盡天良的畜生給害死了。還有我這家中遭故的表弟,一時窘迫無奈才去那施粥處,誰知卻被那徐總管哄騙藥暈,險些被送至關外受人所獵......恩人搭救之情,我吳三全永世難忘,如有用我之處,萬死不辭。”

“三全兄弟。”薛千溫聲:“救人如救己。既然看到令堂受此折難,叫我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觀?更何況,此次若非是三全兄弟,恐怕事情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

看那三全還有話說,我插嘴一句:“薛兄,現在恐怕已經驚動了那金員外,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薛千道:“此處不宜多說。三全兄弟,令堂現在正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就金員外一事還是待回去後大家共議吧。”

三全點頭:“好,我聽恩人的。”

......

......

幾人商議間。

三全的表弟悠悠醒來。聽我們幾人讨論如何讓金員外的惡舉大白于衆,還有令金員外自食惡果一事。

三全道:“那金員外在這方圓百裏很有勢力,且在官場勾結許多的官吏。貿然動手,只能說是以卵擊石。”

我道:“雖說是打草驚蛇,但那金員外畢竟是個商人。聽那徐總管說過近期缺貨,你這次把齊家那些人哄騙過了,難保他最近不會再對旁人動手。”

薛千道:“此事缺契機,加之那金員外放線太長,幾人之語怕是只會叫人當成笑談。如此往後,金員外等衆更會肆無忌憚。”

薛千話後。我和三全便愁眉緊皺了起來。

确實。單憑口說,的确難以服衆。

再加上助纣為虐的那幾人被我們五花大綁。該如何處置一事?

還有讓不知情的衆人知曉金員外的真面目,并要想辦法如何讓那些牽扯其中的官吏都得到應有的報應。

口說容易,但行很難。

此時醒來的三全表弟忽道:“此處是金錢镖的地界,就是金員外勢力再大,面對那金錢镖錢大當家也得忌憚個幾分。況且......金錢镖的大當家和當今聖上的四皇子有些交情。”

我驚喜道:“此事當真?”

三全表弟點頭:“我曾在金錢镖做事時,就見過大當家盛情款待過一位衣飾華貴的公子。還聽到大當家喚那人作四王爺。”

說到這他神情凄苦:“錢大當家待人極好,镖局給的月錢也很及時,要不是後來家裏出現變故,我不得不辭了那裏的短工,一時窘迫也不會到金員外的施粥棚那裏讨粥來喝,誰知後來......”

三全安慰他:“三保,你放心。那金員外一定會得到報應的。”

三全表弟。也就是三保痛哭:“可憐我那妹子不過個七八歲什麽都不懂的娃娃,昨日聽看管的人說,她為尋我進了金府,還不知現在如何了?”

“三保兄弟。”沉默聽着的薛千開口:“依我看,那金員外暫時還不會對你妹子下手。”

三保眼帶希翼,擡頭看着薛千,嘴唇翕動,一時未言。接着就聽旁邊三全道:“三保,恩公思慮遠在你我之上。況且你也是恩公所救,既然恩公都說了花妮現在無性命之憂,那她自然就還是安全的,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此時我若有所思:“金錢镖大當家,錢進謙麽。”

關于這位金錢镖大當家,我自然是有所耳聞的。并且其中,因為師父的關系,還有那麽一點牽扯在。

傳聞錢進謙是一位人脈廣泛,手腕了得的青年才俊。自他上任不久,就把金錢镖打理得井井有條,但凡押镖,鮮少有失镖的情況。

對此江湖人士無不稱贊。并說其勢頭頗有點直逼天下第一镖的天下镖局。

再就我剛才所提及的牽扯。

一想我那至今還不知情況如何的師父?那股熟悉的苦逼感又湧上了喉嚨。

怎麽說呢?

師父當年造的鍋,怎麽着也不該由徒弟繼續背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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