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這座小島被我承包了01

眼鏡男沒回答問題, 只是仔細打量一番床上的青年, 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對方不用敬語,李魚也跟着不用來, 說起話來輕松些,“我沒事, 是你送我來的醫院?”

“算是。”眼鏡男走到窗前,替他倒了杯水, “當時你被一輛自行車撞了,昏迷不醒,撞你的人吓壞了,旁邊的人又怕你是裝的, 怕沾包,誰都沒不想上前幫忙,我就跟自行車車主一起, 把你送來了醫院。”

李魚目光在病房門口掃了一圈, 沒有另一個人。

眼鏡男推了下眼鏡,“他還有事,先走了,你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

李魚, “……”

這位大哥,你沒事兒吧。

撞人的溜之大吉, 沒撞人的卻守在醫院, 一副你坑我錢我也負責到底的架勢。

李魚不太能理解這種奉獻精神, 搖頭說,“我沒事。”

眼鏡男抿唇,“你确定?你昏迷了将近四個小時。”

“我真的沒事。”李魚作勢要掀被子。

眼鏡男眼睛一瞪,後轉一百八十度,對着青年的後背上,寫着四個字,非禮勿視。

李魚瞥過去,看見男人掏出紙巾,擦了擦冷汗。

他嘴角一抽,“這位先生,醫藥單子在你手裏嗎,我把錢給你。”

眼鏡男沒有轉回來,而是從口袋裏掏出繳費單,後退幾步放到床頭櫃上,同時,壓上一張名片。

名片與衆不同,就一個電話號碼,還是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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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後續有不舒服,可以随時打給我。”眼鏡男說完,錢也不拿,轉身就走。

李魚追出去,人來人往的走廊裏,已經沒有那位大哥身影。

他走到窗前,這地方恰好能看見停車場和醫院大門。

三分鐘後,眼鏡男的身影出現在停車場。

李魚看見他停在一輛黑色轎車前,微躬着腰站在後座的車門外。

這姿勢太熟悉,完全跟艾爾對待應寒的态度一模一樣,基本可以判定,後座的人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是眼鏡男的老板。

李魚虛起眼睛,想看得清楚些,轎車後座的車窗跟他作對似的,升了上去。

眼鏡男繞到副駕駛坐進去,只留給醫院一個漂亮的車屁股。

車屁股是全球限量,李魚曾在雜志上看過一次,忘了具體是多少個零的價格。

他摸着胸口告訴自己,豪車是別人的,自行車才是我的,不要攀比,會被氣死。

中心城的時間和其他世界差不多,不是黑就是白。

李魚踩着夕陽回到家,撲到在沙發上。

他閉着眼睛調整了下,翻身過來,望着天花板,“1551,我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三小時前。”

“我睡了這麽久啊。”李魚撓頭坐起來,“應寒醒了嗎?”

1551,“你已經回來了,上個世界的已經跟你沒關系。”

李魚,“我好奇,忍不住。”

1551,“沒醒。”

他在那個世界呆了好幾十年,中心城的時間只過了一個小時。

按照這個時間比推算,自己睡着的這兩個小時,上個小世界的百年早就過了。

在心裏彎彎繞繞想了一通,李魚笑出聲,哼着歌兒進了衛生間。

系統,“你笑什麽?”

李魚說沒什麽,“就是發現了一個秘密。”

1551有點緊張,說話聲音比之前快了一倍,“什麽秘密?”

李魚不吱聲,開始脫衣服洗澡,系統不甘心的又追問了兩次,搶在宿主徹底光溜溜前下線。

洗完澡,身上清爽多了,可以幹正事了。

上個世界他有點懶,工作記錄只寫了幾條,得趕出來。

許許多多的畫面在腦海一一閃過,李魚只從裏面挑揀出一些記錄下,有些容易和諧,但又想記錄留作紀念的,他就用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暗號語代替。

工作完成,剛好晚上九點,不早不晚,應該不會打擾別人。

李魚盤腿坐到沙發個,按照名片上的數字撥過去。

電話忙音響了很久,沒人接,自動挂斷後,他又重撥過去。

這回倒是有人接,奇怪的是,對面沒人說話。

兩部相隔不知道多遠的手機裏,流淌着莫名其妙的緊張和尴尬。

李魚清清嗓子,率先開口,“你好,我是下 午被你去醫院的人,還記得我嗎?”

那頭仍舊沉默,呼吸聲有點大,燒耳朵。

李魚搓了搓耳尖,又喂了一聲。

手機裏還是沒有回應,難道是信號不好,他蹙眉,“您能聽見嗎,要不我先挂了?”

“別挂,我能聽到你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低壓磁性,偏冷,和下午溫和的嗓音差距很大。

李魚有種錯覺,接電話的,和下午病房裏的,不是一個人。

他疑惑的看了眼手機,又看眼名片,號碼沒錯,難道是寫錯了,不可能吧,那麽大個人,連自己號碼都記不住?

電話另一頭的男人仿佛猜中的心思,淡聲解釋道,“下午醫院裏的那位是我助理,是我讓他送你去的醫院。”

對面的聲音比之前平緩,沒那麽急切,一字一句都像在撩撥,比之前還好聽。

李魚掏掏耳朵,“原來是這樣……對了,方便發個銀行賬戶過來嗎,我把醫院費用轉給你。”

男人沉默片刻,說,“稍等。”

聽筒裏一陣兵荒馬亂,男人好像把什麽東西絆倒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人的說話聲。

牆上的挂鐘走過兩分鐘,手機裏重新傳來清晰的男音。

“已經發過來了。”

“好的。”李魚抿了抿嘴,不知道還能聊什麽,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把電話挂了。

短信收件箱裏,果然躺着一串數字。

他登陸網絡銀行,照着輸入,賬戶主人為【莊】,因為信息保護,後一個字沒有顯示。

把賬轉過去以後,李魚又發了條信息過去,【莊先生,錢已經轉入賬戶。】

莊先生好歹派人把他送進了醫院,沒讓他在大馬路上躺三個小時。

李魚準備點擊發送的手指一頓,又在後面補上一句,【晚安,祝你好夢。】

一夜無夢。

意識沉浸在黑暗中,寧靜,平和,直到,卧室內響起哇啦哇啦的手機鈴聲。

閉着眼睛摸到噪音源頭,李魚睜開一只眼睛,看清來電人是誰,瞌睡蟲全飛走了。

來電人是部長,說是管理局監測到他已經從第二次任務中出來,需要馬上去做任務報告。

李魚不敢耽擱,飛快洗漱,抄上工作日記本就跑。

去部長辦公室報道後,他去了心理評估室。

心理醫生閑的蛋疼,正在剝瓜子玩兒,聽見敲門聲擡頭,愣了下,“又是你?”

李魚走進去,“怎麽了嗎?”

“我記得你昨天剛來過。”醫生笑着打量他,“小弟弟精神頭不錯。”

李魚在凳子上坐下,“還行。”

“不累?”

“還行。”

“……”醫生若有所思,讓李魚進到裏間,躺到監測儀上。

青年沒嘴硬,他身體的各項數值皆為最優,尤其是腦電波和精神力,遠遠超過尋常任務人。

醫生,“下來,做張表。”

李魚乖乖跟出去,筆尖飛速移動。

醫生幾乎是抱着研究的态度,仔仔細細的看完他填寫的每個答案,“心理狀況不錯,上個任務是什麽世界?”

“血族。”李魚老實回答。

醫生蹙眉,“你不怕?”

“開始有一點,後來就不怕了。”李魚抿了抿嘴,想起件事,“醫生,我殺了壞蛋。”

醫生來了精神,“晚上做噩夢了?”

“那倒沒有。”李魚說,“睡得可好了,連起床尿尿都沒有。”

醫生,“……”

李魚看了眼時間,“不能再聊了,我還得去見部長。”

醫生把表格收起來,放進文件夾,看向出門的背影。

反派管理處自成立以來,來來去去的員工不少,還沒有哪個像這位一樣,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時之內,出了兩次任務。

醫生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兀自搖頭,或許青年天生就是吃碗飯的吧。

灰白色的走廊裏,一個人也沒有。

李魚敲開部長的辦公室,一場官方的絮叨後,将工作日記放到桌上,如同上次一樣,等部長出來。

“1551,你說他能看懂我的暗語嗎?”

“應該不能吧。”1551也不太确定。

李魚大逆不道說,“ 你能入侵部長的電腦麽?”

1551,“……不能。”

李魚,“因為你技術不到位?”

“誰說的!”1551非常激動,“我的程序模塊和計算功能都上最先進的。”

“我不信。”李魚撇嘴,翹着的那條腿在半空晃啊晃。

1551,“你等着。”

眼前多了個光屏,一排排的代碼出現,又随着上翻的頁面消失,最後留下一片漆黑。

李魚正納悶,突然看見一頭濃密的黑發。

部長沒翻他的工作日記本,只是擺在手邊,幹別的去了。

三十分鐘一到,部長開門出來,笑着将工作日記遞給青年,“記錄得很詳細,接下來也要繼續努力,千萬不能懈怠。”

李魚,“部長放心。”

“行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随時準備迎接下一次任務。”部長笑呵呵的,轉身進了辦公室。

李魚一路往前,徹底走出管理局大樓,才站定思索。

部長根本就沒看日記,為什麽要說自己看過,這年頭還搞形式主義?

“1551,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知道自己被套路以後,系統連續生了整整三天的氣。

第四天晚上,風雨交加,電閃雷鳴,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在駭人的雷暴中。

李魚絲毫不受影響,用手機放着音樂,躺在小浴缸裏泡澡。

熱水包裹身體,緩解着身上的疲憊,再配套優雅的古典樂,催眠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青年的身體一點點下滑,熱水漫過他的下巴,嘴唇,鼻尖……

強烈的光線,将眼皮照得紅彤彤的。

李魚醒來,擡手覆住眼睛,胸口像是堵着塊石頭,又悶又痛,肚子也不舒服。

胃部一陣抽搐,有液體湧上來,以防自己被嗆死,他艱難翻身,用手肘撐住身體。

吐出幾口水後,總算舒服了。

李魚喘着氣看向四周,黃色的細沙一路延伸,與海相接,盡頭處是一片礁石。

礁石下方,橫躺着一艘船,船體側面,用噴漆畫了一個骷髅頭。

第三次任務開始了。

喘完氣,心跳平複下來,李魚調動渾身力氣站起起來,“1551,這裏是哪兒?”

系統說,“孤獨小鎮。”

這是個悲傷的地名,李魚問,“我是這兒的居民?”

“不是。”

随着1551的聲音落下,李魚腦子裏多了許多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紛亂繁雜,需要整理一下。

腳趾頭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一只螃蟹兇狠的夾住了他的小腳趾。

李魚完全是出于本能,擡腿一踢,螃蟹飛出去,掉進了海裏。

身體的原主叫林州舟,25歲,家境富裕,家庭環境卻不怎麽好,爹媽因為不想財産被分割,誰都不肯離婚,今天你帶個靓妹,明天我摟個帥哥,各玩兒各的。

父母對林州舟的教育方式很簡單,放養。

嬰兒時期丢給月嫂,幼兒時期至今,全由保姆在照顧,從來不管,就連這次兒子獨自駕船出海,聽說以後,也只是敷衍一句注意安全。

林州舟對爹媽沒什麽感情,給錢花就行,所以這次出海不是因為家庭,而是因為失戀。

他心裏有個女神,追了整整兩年。

女神對他的态度若即若離,總是給出一分絕望後,又給出一分希望,把人吊得不上不下,死心塌地。

昨天,他鼓起勇氣,準備了一個浪漫的表白,女神沒來,來的是她的男朋友。

林州舟跟對方幹了一架,輸了,意志消沉的搬了幾箱酒上船,一邊對着月亮哭喊“我再也不喜歡你”,一邊往嘴裏灌啤酒。

昏昏沉沉間,突然刮起風浪,天降暴雨。

溫柔的海水瞬息間成了作惡的魔鬼,粗暴的掀翻船體……林州舟短暫的人生,就這麽結束了。

回憶完畢,李魚也抵達了礁石。

他從礁石上一點點滑下去,踩着船沿,抓緊圍欄鑽進船艙。

記憶中,原主上船後因為嫌棄手機太吵,影響他釋放情緒,就連帶着連錢包和車鑰匙一起,全塞進了一個帶鎖的櫃子裏。

李魚找到櫃子,将其撬開,錢包裏只有少量現金,合計三百八十塊,其餘全是卡。

至于手機,因為進了水,他不敢貿然開機,怕短路。

原 主腳上之前的鞋子落進海裏,失蹤了,李魚只好把船裏裏外外翻了個遍,找出一雙人字拖。

“你們看,那兒有艘船!”小朋友驚喜的聲音由遠及近。

李魚翻出去,看到四五個小孩兒拿着玩具鏟子和小水桶,屁颠屁颠的跑過來。

帶頭的小男生剪了個鍋蓋頭,看清李魚的臉後,插着腰指着他的說,“你不是我們鎮上的人,你是誰。”

其餘小孩兒一聽,不由分說,抓起地上的細沙,一邊叫喚,一邊往陌生人身上砸。

細沙砸在身上不疼不癢,卻容易進眼睛。

李魚一個不慎就被沙子迷了眼,捂住眼睛蹲到地上。

小孩兒們以為自己勝利了,歡呼的沖上去,又推又踢。

眼睛受到刺激,分泌出眼淚,李魚眼前朦胧,伸手抓住鍋蓋頭,一巴掌呼下去。

小孩子的屁股又嫩又軟,受到重擊後,兩個小半球顫了顫。

鍋蓋頭傻了眼,嘴巴一扁,扯着嗓子哭起來。

當老大的一哭,小弟們誰也不敢再動,畏畏縮縮的擠成一團,小聲說,“他好兇,會打屁股。”

李魚一個眼神過去,熊孩子們鴉雀無聲。

他問,“你們住在附近?”

沒人吭聲,整個沙灘上,只有鍋蓋頭的幹嚎聲。

李魚被小屁兒喊得頭昏腦脹,捏着他的臉低聲威脅,“再哭就把你丢進海裏喂鯊魚。”

鍋蓋頭果然不哭了,為了表示我很乖,開始老實回答問題,“我們的家都離得很近,穿過樹林就到。”

李魚看了眼沙灘邊緣圍繞的茂林,“剛剛為什麽用沙子丢我?”

“因為你不是小鎮的人,我們不歡迎你。”鍋蓋頭弱聲弱氣,偷偷瞟了陌生人一眼,下意識護住屁股。

幾個屁大的小孩兒,毛都沒長齊,能懂什麽是歡迎?

這樣的話,恐怕是他們從大人嘴裏學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說明這地方的人排外。

李魚問系統,“1551,目标在小鎮上嗎?”

1551提示,“就近原則。”

李魚秒懂,這個小鎮必須進,并且還得厚着臉皮留下來。

在鍋蓋頭的胖嘟嘟的小臉上又捏了捏,“帶我去鎮上。”

“我不,我媽會揍我。” 小朋友剛剛幹涸的眼睛,又濕了。

都吓哭了,看來小屁孩兒沒撒謊,他真的有個很很兇的老媽。

李魚幹不出強迫人的事,妥協一步,讓小孩兒給他指路,獨自朝樹林走去。

樹林裏樹木茂盛,地上鋪着青草,偶爾能看見一只雪白的兔子蹦蹦跳跳的經過。

人類居住的地方,大小動物都不愛呆,這地方恰恰相反。

到底是因為生态好,還是當地鎮民善良,才會造成這種現象,有待考證。

李魚壓下疑惑,花了半個多小時才穿過樹林,抵達小鎮。

小鎮的房屋大都是兩層小樓,不是住宅,而是臨街店鋪,街上有不少汽車和行人。

在這些店鋪的遠處,聳立着一棟高樓,李魚仔細數了下,剛好三十層。

他踩着人字拖,來到一家小賣鋪前。

原本對着電視笑哈哈的老板,一看見陌生人,臉頓時垮下來,“你不是我們鎮上的人。”

“我的确不是小鎮上的人。”李魚迅速入戲,聲音顫抖,“我昨晚出海遇到風浪,船翻了,醒來才知道自己被沖到了這座島上。”

他悄悄掐了把大腿,眼匡紅了,可憐巴巴的說,“我想用一下公用電話,給我爸媽打個電話。”

老板說,“電話壞了,暫時打不出去。”

明顯是睜眼說瞎話,李魚苦着臉,“那我能借用一下手機麽,我可以付錢。”

“也壞了。”老板毫不掩飾自己的排斥。

李魚無法,只能繼續往前走,途中經過兩個小超市,進去問了下,都說電話壞了。

他懷疑,那個小賣部的老板已經跟這些人通過氣了。

別說是兩家,再問十家得到的結果也是一樣的。

李魚走累了,蹲到地上,背靠着電線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正想找系統商量,一道影子從前方移動過來。

影子的主人很高,身材颀長,初步判斷是脫衣有肉型。

男人面部輪廓冷厲分明,氣質乖戾,兩手抄在兜裏,正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喂,你是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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