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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接下來幾天,阮斐再沒出現在慧熙街。
一場場期末考試紛沓而至。再者,頻頻制造偶遇只會漏洞百出。
陳蘭若戲谑地問:“你究竟是要專心考試?還是害怕裴渡之識破你的‘陰謀詭計’呢?”
阮斐很誠實:“後者。”
陳蘭若:“……”
陽光和煦,兩人并肩走在岚大校園,阮斐關切地問陳蘭若:“你家跆拳道館的事還有後續嗎?”
陳蘭若搖搖頭:“他們沒再來上課,估計是覺着丢人。”
阮斐忍俊不禁。
陳蘭若也笑:“加起來七老八十的兩人,為浴室一條毛巾大打出手,還要決鬥,說出去都搞笑。”話題很快被陳蘭若轉移,“诶阮斐,我們中午吃什麽呀?”
阮斐:“……”
“前面那個是不是王甫?”正琢磨着菜式,陳蘭若視線忽然定住,語含驚喜問。
阮斐随她目光望去。
男生瘦弱,穿褐色長棉襖,他獨自前行,幾乎埋沒在人群裏,很內向沉默的樣子。
校食堂人聲鼎沸。
阮斐同陳蘭若占位,王甫堅持要幫她們打飯。
“糖醋排骨和香菇青菜來了。”王甫很快把餐盤擱在她們面前。
“謝謝你啊王甫。”
“沒事兒。”王甫在阮斐對面坐下,笑得很腼腆,“阮斐,你下午是不是要考英語?”
“王甫你行啊,簡直對阮斐的行蹤了如指掌。”滿足地咬着排骨,陳蘭若開玩笑說。
“我、我只是……”
“她随口說說,你別緊張。”
“嗯嗯。”
陳蘭若看了眼把頭低低垂下的王甫,無奈地同阮斐癟嘴。
阮斐用眼神示意她“沒事”。
王甫性格膽小怕事,加之長得矮小瘦弱,高中沒少被孤立受欺負。
他們三人是高中同學,阮斐曾與王甫同桌數月,或許是對他心存憐憫,她待王甫也就比別的男生更親近些。後來兩人同時考上岚大,雖系別不同,卻也延續了校友情誼,自然多出些情分。
冬深時分,寒假如期而至。
離開學校前一天,阮斐到植物社團開會。
假期雖不足整月,他們卻不能将植物放在房間不管不顧。
除去外地成員,本地的剩下三人,分別是阮斐裴家封蘇敏。他們拿上鑰匙,每周一人,過來澆水檢查植物狀态。
“我負責首周吧,大年初一我要跟家人回趟老家。”蘇敏商量說。
“那我就第二周。”
阮斐自然而然便是第三周。
讨論完畢,蘇敏有事先走。
裴家封略帶窘迫地同阮斐走出社團室,他沒話找話說:“我看到你送我哥的側金盞花了。”
阮斐愣了愣:“花還好嗎?”
裴家封臉上生出兩分笑意:“挺好的,我會按時給它澆水松土施肥。”
阮斐眸色複雜:“是你在照顧?”
裴家封嗯了聲:“上次我回家居然看到我哥偷偷在澆水,我連忙攔住他,跟他說這水可不能亂澆,畢竟我前一天才澆過呢。我哥這人吧,雖然其他方面很厲害,但養花是新手。況且這側金盞花可是阮斐你送的,怎麽能如此敷衍對待呢?”
阮斐無言以對,她想說她願意讓裴渡之敷衍。
但未免又對側金盞花太不負責。
唔,如果能讓她遠程指導裴渡之就好了……
分岔路道別,裴家封默默望着阮斐走遠,嘴角露出一抹釋然淺笑。
其實他仔細想過了。
喜歡阮斐是他自己的事情,在阮斐沒有男朋友前,他不想放棄機會,哪怕微末,他也想抱着喜歡她的心情堅持下去。
他哥總說有志者事竟成,恒心才是根本。
所以,他才不要輕言放棄。
年前,陳蘭若陪阮斐去慧熙街“守株待兔”。
接連兩天,她們都沒遇上他。
但遇上了裴渡之的兩位同事。
午間人多,向源禾關恒同兩個小姑娘拼桌。
向源禾嘴皮子利索,坐下就笑眯眯說:“不巧,今兒裴渡之沒在公司。”
阮斐淡然道:“我們是來博物館看展出。”
關恒插話:“對對對,年前搞古文物巡回特展對吧?聽說展品有藏玉琮和什麽鼎。”
阮斐笑笑:“西周大克鼎。”
專注吃飯的陳蘭若偷瞄了眼阮斐,心想當學霸的好處就是多。
分明沒去博物館,卻答得頭頭是道,完全沒有破綻。
走出《食尚香》,阮斐低落地望着已有年味的街道,黯然道:“年前我們不用再來了。”
陳蘭若不解:“為什麽?你都還沒見到他。”
“但見到了他同事。”
“你怕他們告訴裴渡之?”
“他們大概率會講。”
“所以呢?你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吧,我們再來看一次文物展出不行嗎?”
阮斐秀眉微蹙:“我喜歡裴渡之。”
陳蘭若:“我知道啊。”
“一而再再而三的偶遇,痕跡太重。我不覺得我能完全藏住心思,我也不認為他絲毫都察覺不出。所以,再等等吧。”
“你還真沉得住氣。”
“沒辦法,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陳蘭若又氣又想笑:“追個男人嘛,你怎麽搞得跟排兵布陣似的?”
阮斐彎彎唇:“可不就是一場苦戰嗎?雖然勝率不大,但我願意沖鋒陷陣。”
陳蘭若:……
距大年三十還有四天。
阮斐陪奶奶孫道珍置辦最後一批年貨。
推着推車,兩人在超市挑揀餅幹糖果。孫道珍拿了包玉米軟糖,随口對阮斐說:“今年大年三十你就不用陪我和老頭子了,去你媽那守歲吧。”
阮斐看着琳琅滿目的食品,也是極自然的語氣:“我過完大年初三再去。”
孫道珍笑說:“你每年都同我們過,你媽媽很想你的。這不,他們家年前也搬回了岚城,毓秀苑的房子早早就裝修好了,說是日後定居在岚城。”
阮斐嗯了聲:“我媽是因為元寶念書的事情,才決定搬回這裏的吧。”
孫道珍尴尬地偏過頭,指着貨架說:“老頭子喜歡吃藕粉,喲兩盒打八折呢,你快去給他拿兩盒。”
阮斐便笑着去拿了兩包。
今年的年與往年并沒什麽不同,只是爺奶鬓角華發又多生了些。
上午阮斐立在桃樹下同阮尚粱一起寫對聯兒。“福”字寫到一半,擱在桌角的手機響起,阮斐放好毛筆,接聽電話。
“姐姐,我是元寶。”耳畔傳來歡快的男童稚嫩嗓音,“這是家裏的座機號碼,姐姐你把它存到手機吧,我以後給你打電話。”
“好的,你現在在家做什麽?”
“給姐姐打電話呀哈哈。”
對畔隐約傳來她母親簡秋的輕咳聲,像是示意着什麽。
元寶立即道:“姐姐,你到我們家過年吧,我用零花錢給你買了煙火棒哦,晚上我們一起玩吧。”
阮斐笑說:“姐姐得陪爺爺奶奶,大年初三過後再去找你。”
元寶支支吾吾半天,似得到指令,繼續争取說:“姐姐你晚上可以到我們家吃飯嗎?吃完團圓飯我送你回家,然後大年初三過了,你就過來陪我住幾天嘛!”
阮斐聲音溫柔,卻很堅持:“不了,這幾日姐姐有自己安排,計劃既然定好,就不能半途而廢對不對?姐姐下次過來給你帶禮物。”
聽到禮物元寶連連高興道好。
再沒提邀請她過年的事。
挂斷電話,阮斐繼續寫她沒完成的“福”字。
已落筆的阮尚粱吹了吹墨痕,望着孫女兒好笑:“你定了什麽新年計劃啊?講給我聽聽?”
阮斐很淡定:“過年嘛,我想給家裏盆栽都換一遍土壤,讓它們來年長得更好。”
阮尚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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