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林若漁只來得及驚叫了一聲, 就從突然翻轉過來的牆外滾了進去。
随即, “砰——”的一聲, 那牆又快速的合了起來。
林若漁回過神來,立即去推那牆, 卻發現牆體嚴絲合縫,根本沒有辦法推開。
在放眼四周,一片昏暗, 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在黑暗之中, 林若漁不辨方向,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一聲粗似一聲。
“呼……呼……”
怎麽辦?!該怎麽辦?!
她這是又到了哪裏?!
纖細潔白的手指不死心的扒拉着牆壁,緩慢地走了幾步, 林若漁發現此地牆面密實, 似乎沒并有出口。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極輕微的一聲。
“鈴——”
“嗯?”
林若漁飛快低下頭去一瞧, 依稀看到了她的腳邊似乎滾落着一物。緩緩的俯下身去, 卻是一枚金色的小鈴铛。
那金鈴铛只有拇指大小, 落在滿是塵土的牆角下,卻閃爍着幽暗而迷離的光。
這是……林若漁當時在藥廬門口撿起來,又随手塞在荷包裏的那枚金色小鈴铛。
因為那金色小鈴铛并不是她的東西,她當時下意識想着要還給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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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為雖然有了江臨淵送給她的黑色儲物戒, 但她還沒有将物品收藏在儲藏戒中的習慣。所以, 就随手收到了随身的錦囊裏。
如今, 大概因為她又跑又颠, 剛剛又從牆外滾了進來,這枚小鈴铛也就從荷包裏掉落了出來。所以,走動之際,便一腳踢到了那枚金鈴铛。
林若漁彎撿起了那枚小鈴铛,指尖微微一動。
“鈴——”
清脆的鈴聲瞬間在空蕩蕩的空間裏回響。
旋即……
“啪!”
“啪!”
“啪!”
一排排的香燭快速的依次點亮。
香火搖曳,四周瞬間一片光亮!
“唔……”林若漁久在黑暗之中,一時之間無法适應光線,只得舉起手來遮住那刺目的光芒。
而後,她便倏然發現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座神龛,而神龛之上是滿滿當當一整排的靈位牌!
只見那神龛描金罩漆,精細異常,又呈階梯狀。靈位牌從上到下,幾乎頂天立地。
其下香爐供桌、燭臺蒲團一應俱全。另外還有供奉着“三牲”供品、新鮮瓜果、糕餅點心,以及冬日裏幾不可見的鮮花。
這才是林若漁印象中的祠堂的樣子。
只是,這祠堂怎麽會藏在一面牆的後面?!
而且……
林若漁仰着頭,眯縫起了雙眸,艱難地辨識那些祖先靈位上的名字。
這一看,又是猛然一驚!
“薛初瑤。”
“薛相依。”
“薛憐憐。”
“薛映柳。”
“薛碧曼。”
等等、等等……
看那些聽起來就很柔軟曼妙,寓意美好的名字,這分明全都是女子的名字!
林若漁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這些……難道靠山村中被祭/獻給落日山山神的那些女娃的名諱?
想這百年來,靠山村每年春分都祭/獻一名女娃兒給山神,如此算起來,這百年的時間,便有百位女子因此被害。
此時,那些牌位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描紅畫金的字體在明亮搖曳的燭火之中,顯得如此詭異與深重。
林若漁盯着那些名字,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來自于大夏朝,那是一個女子地位頗高的朝代。
在大夏,女子可讀書、可入仕、也可經商。女子更可在大庭廣衆之下抛頭露面,與男子一較高下。相較于大夏之前的數個朝代,如此開明、且女子地位如此之高,可算是前無古人。
可就算是這樣的一個開明的朝代,未婚女子死後尚且不得入祖墳,也沒有未婚女子入祠堂可得香火供奉的先例。
試問這靠山村如此封建落後,都要靠進獻女娃給落日山山神以求得長生不老的聖果,又如何會只替那些女娃兒立牌位,供奉香火呢!?
而且,林若漁方才将那些靈位牌都好好看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任何男子祖先靈位。
為什麽會這樣子?!
那些男子祖先的靈位牌去哪裏了?!
林若漁心中疑窦叢生。
除此之外,她還發現那靈位牌上書名諱的寫法也太過怪異。
有一個成語叫做:“如喪考妣”。所謂考乃是指男子,而妣乃是女子。
若以靠山村的村長薛壽與其妻子為例,靈位牌一般會寫作如此:
“故顯考薛公壽老大人之靈位。故顯妣周母老孺人之靈位。”
——女子不稱名,只會寫作某氏,而不會如此大大咧咧将女子之閨名都寫在靈位上。
而從那些女子的取名上看起來,薛家村并不像林若漁之前所想象那般愚昧——那些女子的名字也并不像林家佃戶的女娃兒們,統一的叫大妞、二妞,或者,大花、二花之類,反而還甚有文化素養。
可是,既然如此,為何靈位牌會寫得如此怪異呢?!
這真是太奇怪了!
林若漁見狀更是警惕起來,她仰着頭,又将四周好生一番打量。
此房間無門無窗,除了擺放靈位牌的神龛外,其餘三面皆是白牆。
這明顯是一間密室!
如果是密室的話,她又該如何出去?!
難道她就要困死在這裏?!
林若漁不死心,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趕緊冷靜下來。
兩邊的白牆自是沒什麽好看的,她滾進來的那面牆她剛才推過、摸過,确認無法出去。
若是這三面她都出不去,那麽,出路會不會在放置神龛靈位牌那裏?!
林若漁如此一想,再次擡頭仔細查看。
這一看,她便發現了那最最頂端靈位牌上寫的名字——薛靜好。
“薛靜好?……”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這“靜好”二字,乃是出自《詩經》中的《國風.鄭風.女曰雞鳴》。
此前一句為:“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當時,林若漁讀到此篇時,便會心一笑,瞬間想到了她的爹爹與娘親。
她的爹爹雖不會打野鴨子給公主娘下酒。公主娘也不會親自洗手作羹湯,為她的商人爹爹做一桌子野鴨大雁筵席,但二人還是恩愛異常、羨煞旁人。
她的爹爹時常變着花樣、從海外淘了寶貝給公主娘逗樂子。
公主娘也是以一己之力,将甬安林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
如此琴瑟和鳴、與子偕老、歲月靜好大抵是每個女子的心願了吧。
其實,她娘貴為大夏公主,當年會下嫁成商人婦,又驚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外人又如何得知,她娘與她爹爹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公主娘回憶起往事,每每會把林若漁抱上膝頭,摸着她軟軟的頭發,道:
“這婚姻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只要是自己看中的、喜歡的,便要勇于追求。至于世俗的那些條條框框,只能制約那些無用之人。”
“日子是自己過的,只要你過的好,那些閑言碎語、那些暗地裏的指指點點,自然也不能傷你分毫。”
“寶兒啊,你要有一顆堅強的內心,堅定自我。一旦做出了決定,便不要後悔,勇往直前,披荊斬棘,便一定能夠得到勝利。我的寶兒,你知道了嗎?”
“娘親,我知道啦。”
林若漁軟糯糯的回答,也拿小手摸了摸公主娘烏黑濃密的雲鬓,“娘親也要乖乖的。等寶兒長大了,定會保護娘親、保護爹爹、保護祖奶奶、還有好多好多人……”
“我的寶兒,可真乖!”公主娘把她緊緊擁進了懷中。
娘親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櫻草花的香氣,初聞時優雅淺淡,回味卻是悠長深遠、歷久彌新。就如她的公主娘一樣,外表看起來雖然嬌嬌弱弱,內心卻是無比的強大自我。
嗚……好想她的公主娘!
好想回家!
不過,現在絕對不是可以哭鼻子的時候!林若漁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她知道這次晚上出來可能太過莽撞了一些,但是,事已至此,後悔是絕對沒有用的。
她自己做的決定,自己就會負責到底!
她一定能夠平安出去的!
林若漁捏緊了小拳頭,眯着眼睛又開始細細端詳,尋找出路。
這“薛靜好”的牌位被放在了第一位。
林若漁猜想,她大抵便是那百年前魅虛亂世時,落日山山神現世,被薛家村村民第一位被祭/獻的女子了。
也不知道,在那樣的境況下,她到底是怎樣的心境,又到底遭受了什麽?
而且,現在她的牌位明顯與其他人的不同!
其他人乃是紅字描的姓,金字描的名。而她的卻是紅字描的姓,黑字描的名。
這又是代表了什麽?!
林若漁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要爬上神龛去看看?這似乎對死者太過不敬了吧……
林若漁猶豫了片刻,随即,雙掌合十,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些靈位牌拜了拜。
——死者為大。
另外,她又何嘗沒有物傷其類之感。還有,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去看看神龛的內部!
林若漁咬了咬牙,回想她家祖奶奶在每年的七月半時,都會在路口一邊燒紙錢,一邊念叨的話。
她也依樣畫葫蘆,口中碎碎念着:
“諸位……姐姐,多多冒犯,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若是我有幸逃出生天,我一定錫箔元寶,感謝各位……”
林若漁念叨完,便恭恭敬敬地俯身下拜,卻沒有發現那些靈位牌受了她一拜之後,上邊都突然開始隐隐透出點點光芒。
與此同時,那一旁的香爐上原本袅袅上升的白煙,與那些光芒結合,光影浮動,似散似聚,隐隐約約之間似乎要凝結成一個淺淡的人影。
可就在這時,“砰——”
牆外似有一股外力重重撞了過來,整間密室都為之一顫!
而連神龛上的靈位牌都好似抖動了一下!
怎麽了?!
林若漁吓了一跳,捏着金鈴铛迅速擡起了頭來,扭頭看去。
随即,她就見到她方才滾進來的那面牆開始不停的抖動起來。
“砰砰砰——”
是那面牆!
是那面牆外不停的有東西在撞擊,似乎有東西要從外面撞進來!
是什麽?!
林若漁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背後靠近了神龛。
“砰砰砰——”
撞擊越來越激烈,整間密室都在抖動,更有房梁上的灰也撲撲索索的掉落下來。
怎麽辦?怎麽辦?
林若漁心急如焚,也不知道那面牆能支持多久,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她踮起腳來試圖看清楚神龛的內部……
“砰砰砰——”這時,外力撞擊的聲音越發大,簡直可以被稱為震耳欲聾。
随即,這聽見極輕微的一聲“咔嚓——”
那牆面便在林若漁的眼皮子底下,生生的裂開了一道細如蛛網的裂痕。
而後,伴着那屑屑索索的聲響,有什麽東西就要爬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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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不恐怖,一點都不恐怖哦。
小餅幹寫的是小甜文,跟我一起念:“這是一篇小甜文……”
愛你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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