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1)
如今看來, 薛瑩心不但狂妄至極, 更是不甘心只做人間的帝王, 她、她還要去做那長生不死、法力無邊的菩薩!
而按照《鳳臨天下》上所寫,那薛瑩心本是從一個修真.世界意外穿越到了大夏,其之前乃是一名散修。
“啊!”這時, 林若漁突然靈光一閃。
她倏然想起, 那日,那個單長老帶百萬修士沖上滅世峰,原本是想趁江臨淵飛升之際, 将其誅殺。卻沒想到,反而被江臨淵用最後一道天雷反殺。
在這個過程中, 她記得有位女修甚是引人注目。
那名女修身材修長,黑衣淩冽,也是第一個識得他們中了江臨淵的計謀。
林若漁依稀記得, 那單長老叫她似乎是……瑩心仙子?!
若薛瑩心便是五百年後的瑩心仙子穿越,若葉大陸奇特無比, 各種功法無數, 佛修、道修、體修、妖修、魔修更是比比皆是。薛瑩心為求長生而做出那些駭人聽聞之事,也是沒有可能。
只是……那薛瑩心也跟着一同穿越回來了?!
“怎麽了?”這時, 江臨淵察覺到了他家小魚的異樣,不由的低聲問道。
“先、先生……”林若漁哆哆嗦嗦道,“你對瑩心仙子這個稱號可有印象?”
“瑩心……仙子?”江臨淵聞言蹙起了眉頭。
他的人生如此漫長。再加之當年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 他早已對人心失望, 又如何會把心思花在什麽女修的身上?
之後, 他登上了魔尊之位,放眼天下,無人可與之匹敵。雖然有衆多女修,對其趨之如骛。可惜那時他早已清心寡欲,活的好似受戒的老和尚一般。
再後來的五百多年過去,他更是如孤家寡人,越活越沒人氣,真正是到了古井無波、萬事不盈于心的境界。
他如何會記得一個小小女修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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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印象。”江臨淵道,“你懷疑薛瑩心就是那瑩心仙子?”
“嗯嗯!”
林若漁忙點頭,并且提醒江臨淵,那日滅世峰上的瑩心仙子。
江臨淵依然對她毫無印象——反正殺都殺了,他又何必對一個死人留有印象。
“先生……你說那瑩心仙子是不是為了報複你,才引誘你、我到這地宮來的啊?”
先生生的妖孽,連她見了都忍不住砰砰心跳,也難保其他人被美色所迷,色令智昏。不過……林若漁剛說完,立時又推翻了這個推測:
“那也不對。她又怎麽會知道我們倆偏巧會穿越到五百年前呢?”
林若漁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越想越玄乎,腦子都要炸裂開來了。
江臨淵卻顯然對此不屑一顧:“無論是與不是,我們打将進去,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旋即,江臨淵二話不說,大步向前,很快便行至了大殿門口。
巨掌一揮,殿門便應聲而開!
一道金光伴瞬間随着佛音袅袅而來,鮮花滿地鋪就一條通天大道。
恍恍惚惚之間,林若漁似乎看到了甬安公主府。
朱漆大門、金色銅釘,漢白玉大獅子分列兩旁……
“寶兒、寶兒快過來!”
耳邊突然傳來了那溫柔、悅耳的聲音,更是如此熟悉。只那一聲寶兒就讓林若漁忍不住鼻酸。
随即,擡頭看去,林若漁便只見一位美貌纖細的女子站在公主府的門口。身着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梳着朝雲近香髻,笑容恬淡,正朝着她微微俯下身,并張開了雙臂。
“寶兒,你這是去了哪裏?讓娘親一陣好找!寶兒,快到娘親這裏來。”
“娘親……”
林若漁忍不住就想上前,可是,下一刻她就忍住了。
不對!
他們明明還在若葉大陸,還在那個高聳入雲的宮殿之中,她的公主娘如何會出現在這裏?!
而且,她若是如此這般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離家出走,回家時,等待她的定是她公主娘的滔天怒火、與堪比河東獅吼的咆哮。
她的公主娘怎麽可能還如此心平氣和、溫柔笑語?!
假的!
這一切都是假的!
就如那日在山洞之中,那個假的“昊空大師”要欺騙江臨淵過去一樣,都是假的!
那美貌女子見林若漁始終不肯過來,還捏起了一塊真絲帕子,一聳一聳的擦拭起了眼淚。
“寶兒,你怎麽了?你連娘親都不要了嗎?”
呵呵……
林若漁聞言心中冷笑,她的公主娘只是外表看起來柔弱罷了,她的內裏可住在一個比一般男子還要強悍千百倍的堅強心靈。
——她才不會如此這般在大庭廣衆之下哭唧唧呢!
這要是讓她公主娘知道,扮演她的人演技如此拙劣,可能早就撸起袖子開幹了!
“先生……”
林若漁俯下身去,在巨獸的耳邊悄悄說道,“先生看得出這是什麽迷陣嗎?”
江臨淵眼眸微眯,方才乍一看到那甬安公主府,他還怕他家小魚中計,卻沒想到她竟然能如此清醒,完全不受外界的影響。
他家小魚果然七竅玲珑、聰慧過人!
“那是自然!”江臨淵二話不說,直接朝着那公主府沖了過去。
“呀——”
那美貌女子瞪大了雙眼,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喊叫。
随即,整個甬安公主府便如大廈将傾,瞬間化作一片流沙,在林若漁的眼皮子底下煙消雲散了。
與此同時,佛音戛然而止,宮殿轟然倒塌,鮮花也化作一片飛灰。四周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原來方才一切都是幻影,他們依然身處地宮。
“噗——”
這時,突然一聲輕響,綁在林若漁頭發上的蝴蝶結,忽而化成了翻飛的銀白小蝴蝶,清清靈靈的就朝着黑暗處飛去。
“先生……”林若漁好奇道,“它要飛去哪?”
銀白小蝴蝶乃是江臨淵靈力所化,對四周靈氣變化最為敏感。它突然飛了出去,顯然是前方有大量靈氣聚集的情況。
“上去看看。”
話音剛落,那巨獸便邁開了步伐,緩緩的跟了上去。
周圍雖然還是漆黑一片,但只要在先生身邊,林若漁便覺得十分安全。她坐在先生的背上,穩如泰山,不由的想起先生方才問她,要不要抓個坐騎。
啊!難道……先生是自己要給她當坐騎?!
天哪,那可是罪過!罪過了!
林若漁要不是怕自己拖了先生的後退,否則是絕對不會如此堂而皇之的坐在先生背上的。
哎呀,她要如何不露痕跡的婉言謝絕先生,才不會拂了他的美意?
林若漁微微蹙起了眉頭,一時之間倒是想不出辦法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下的巨獸忽而停住了腳步。林若漁擡眼看去。
“這——”
遠處似有一座山,其上有一條山脈正在散發着幽幽的熒光。那光芒澄澈透亮,随之而來,四周的空氣也是新鮮清冽。
令人聞之便覺得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先生、先生……”林若漁激動地指着那山脈,“那些都是靈石吧!”
江臨淵眼眸微眯,果然沒錯,這落日山附近的确有一條沒有被世人發現的靈石礦。
他會留在靠山村,并且夜探山神廟,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這座靈石礦。
呵呵……這靠山村讓他家小魚受了如此多的驚吓,受了如此多的苦,他将這靈石礦占為已有,也不過分吧?
江臨淵面沉如水,緩步向前。
這時,銀白的靈蝶在靈石礦上飛舞了半天,又屁颠屁颠的飛了回來,繞着林若漁轉了好幾圈,那邀寵之情溢于言表。
林若漁唇角微勾,又攤開了手掌。
那靈蝶就停在了她的掌心之上。透明的翅膀微微顫動,簡直美不勝收。
“真乖,素素真漂亮。”
“素素?”江臨淵聞言挑起了眉頭,“你給它起的名字?”
“嗯。”林若漁拿指尖撥弄着小蝴蝶,“銀裝素裹分外嬌。先生,你看,素素這個名字,多配它。”
素素得了名字,興高采烈的在林若漁的身邊翩翩起舞。
江臨淵一挑濃眉,似笑非笑道:“在這若葉大陸,可不要随意賜予他人名字。”
“嗯?”林若漁不明就裏。
她依稀還記得當初先生想要給她起名呢。那時,他告知她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先生都還有些失落呢。如今怎麽又不能起名字了?
江臨淵沒有回答她,而是很快地就來到了那片靈石礦前。
明亮的靈石礦就在眼前,林若漁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好似充滿了活力。
手心中處癢癢的感覺更加明顯了,那是她的木靈根靈力在蓬勃生長的感覺!
好棒呀!
林若漁嘆息着睜開眼睛,随即,更是發現那條靈石礦旁原來開滿了一朵朵金色的蓮蓬。
那些蓮蓬與那時阿蛇拿過來給她吸收的金蓮蓬一模一樣!
顯然阿蛇就是從此處采了金蓮蓬給她的。那麽,這條靈石礦與阿蛇有什麽關系嗎?
“沒想到此地竟然還有伴生金蓮。”江臨淵漫不經心的說道。
“先生,此話怎講?”好學的林若漁立時豎起了小耳朵。
先生是個好先生,學識淵博,不厭其煩。
不過,這份耐心也僅僅只給他家小魚一人。
原來,在這若葉大陸之中,靈石按照其蘊含的靈氣數量、靈氣的純淨程度,被分外上、中、下三等。
下等靈石靈氣稀少、且含有雜質,中等靈石中靈氣數量多,且更純淨易吸收。一塊中等靈石便相當于十塊下等靈石。
而相交與中等靈石,上等靈石更是難得。因為其可能根本沒有含有多少雜質,整顆靈石都可以被完美吸收。所以,簡直是修真的聖品。
這一塊上等靈石相當于十塊中等靈石。
而江臨淵那日丢給林若漁吸收的,便是一袋子中等靈石。
除了這上、中、下三種品階的靈石外,這若葉大陸之中更有一種極品靈石。此靈石無需煉化,便可直接入藥,乃是靈石的極品。
此等靈石極為罕見,傳說其靈石礦旁往往伴生着金蓮蓬。
而這些伴生金蓮因為與靈石礦朝夕相處,身上已經被靈石上的靈氣所浸潤,所以,往往産出的金蓮蓬上也蘊滿了靈氣。更有治病救人,清淨靈臺的作用。
是若葉大陸之中,高階靈植,極其難得。得一朵,便可制十粒上品清心丹。
“……卻沒想到此地竟然有如此之多。”見多識廣的魔尊此時也不由驚嘆了一句。
林若漁聞言默默地低下了頭去。
她一口氣吸收就完了那麽多金蓮蓬上的靈氣,這不是暴殄天物了嘛!
不過……
“那如此說來,這條靈石礦,是極品靈石礦咯!”
林若漁說着,眼睛都亮了——極品,聽起來就超級厲害啊!
江臨淵卻眉頭微蹙,顯然心中另有疑惑。
五百年前,這若葉大陸幾乎沒有多少靈石礦現世。
他記得後來公山家族從落日山上找到一條靈石礦便引起了轟動。盛傳是公山家族受天道庇佑,才能得此寶藏。
而當時,那條好不容易此現世的靈石礦明明是普通的下等靈石礦!
雪白巨掌之中倏然探出尖銳的指甲,随手撚起一塊散落的靈石……
觀其成色,不過是普通的中等靈石,又何來的伴生金蓮?
這座靈石礦,果然有古怪!
旋即,江臨淵散出神識,他便倏然發現那靈石礦下,竟然壓着無數虛弱的魂魄。
面沉似水,巨掌一揮。
“轟隆隆——”
巨響過後,那靈石礦下倏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坑洞。
垂眸看去,赤紅眼眸猛然一縮。江臨淵瞬間回過神來,想去掩住他家小魚的眼睛,卻已經太遲了。
“這、這、這……”
林若漁觀之,上下嘴唇都打着顫,一張小臉已經慘白。
只見,那小小的坑洞之中,竟然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屍骨。皚皚白骨互相交錯,幾乎已經分辨不清你我。這數量之多,簡直不計其數。
而除此之外,白骨的旁邊是一個一個密封的小罐子。
凝眸看去,那每個罐子裏,都分辨裝着眼珠、耳朵,以及舌頭!
“嘔……”
林若漁幹嘔了一聲,又用力的掐了一下手中的虎口,才不至于讓自己厥過去。
随即,她便聽見江臨淵低沉穩重的聲音:“別怕。閉上眼睛。”
“我、我、我不怕!”
小姑娘不肯閉上眼睛,只哆哆嗦嗦的在心裏默念了一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而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先生,那、那些是不是就是百年來靠山村中被祭奠山神的女孩子的骸骨……?”
江臨淵眼眸幽暗,許久才道:“是。”
“那這個呢?”林若漁舉起了小手,指着不遠處的坑洞。
“嗯?”
江臨淵眼眸微擡,随即,便見到在那坑洞的最中央,被皚皚白骨掩埋覆蓋的下方,似乎有一個黑色的鐵盒。
那鐵盒只露出了黑色的一角,便有粘膩濃稠的液體從中滲透出來。
這些液體在白骨與小罐子周圍緩緩流淌,禁锢着那些虛弱的魂魄,使其無法從中逃脫。
可真是個陰毒無比的法陣。
江臨淵不動聲色:“不過是催動法陣的介質罷了。”
“……”
林若漁表示聽不懂。
“那我還是拜拜她們。”
林若漁也不等江臨淵阻止,便掙紮着抓着那銀灰色的長長毛發,從巨獸背上爬了下來。并鼓起勇氣對着坑洞拜了拜,低聲喃喃道:
“謝謝你們之前救我。先生說有辦法可以讓你們轉世投胎,可是我還不知道應該怎麽做……不過,雖然我現在還沒什麽能力,但是我會努力加油的……”
巨獸頂天立地,低垂着眼眸,默不作聲的由着她拜。
随即,他卻詫異的發現随着他家小魚的碎碎念,那些伴生金蓮更是開的花團錦簇、美不勝收。而與此同時,金蓮旁邊的靈石的成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的澄澈完美。
原來如此……
說什麽山神娶妻全是借口,其實就是用那些女孩子的冤魂催生出伴生金蓮,從而改變整個靈石礦的成色。
僅僅為了這一條靈石礦就如此大費周章、草菅人命,布下這駭人聽聞的禁陣。呵呵……這幕後之人簡直可以說是喪心病狂了。
“先生……”
這時,江臨淵察覺到一只軟糯糯的小手,輕輕的拉了拉他的長毛。
垂眸看去,原來是他家小魚拜完了坑洞裏的女孩子們,對着他欲言又止。
“嗯?”
江臨淵何嘗不明白林若漁心中所想,她大抵又想讓他幫助他們轉世投胎了。
果然,随即,那林若漁便小小聲道:“先生,你能幫幫他們嗎?”
小姑娘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此時正眼巴巴地仰着小腦袋看他,真的可以說是非常可愛了。
“幫他們自是可以,但于我卻有什麽好處?”江臨淵卻淡淡道。
“好處啊?”林若漁倏然低頭看了看自己,卻發現自己孑然一身,身無長物,“這……”
巨獸卻在這時忽而低下頭去,那毛茸茸的大腦袋直接湊到小姑娘的眼前。一雙赤紅的貓兒大眼,更是睥着這小小的姑娘:
“本座尚還缺個端茶遞水、翹腿捶背的小丫鬟。你覺得你可以勝任嗎?”
“這……”林若漁聞言愣了一下,許久才咬咬牙道:“可以。日後、日後便有我來服侍先生!”
“呵呵……如此甚好。”
巨獸挑眉,昂然擡頭道,
“那日後你便片刻不能離本座左右。要聽本座的話,乖乖呆在本座的身邊。本座讓你往東,你不可往西。你還要日常觀察本座的需求,積極主動一點,你可明白?”
“……明白了。”
林若漁極小聲的應道,又用力吸了吸鼻子。
所謂君子一諾千金。
她永安小郡主既然答應了,便會努力做到的。
只是……她就這麽把自己給賣了,這賣身契還捏在他的手裏。終究還是有點傷心。
于是,白皙漂亮、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站在幽幽靈光之中,眼波盈盈,好似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江臨淵低頭看着她,有一瞬間的心軟。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他只不過是吓她的。
可是,又一想到她竟然為了那些陌生人就敢這麽答應他。那也就是他了,若是其他人,那還如何了得!
是該讓她得些教訓,方才知道若葉大陸的生存不易!
所幸他就先把她定下來,省得到時候被人騙了去。
思及如此,江臨淵便硬起了心腸。
雪白的巨掌之中倏然伸出了鋒利尖銳的長指甲,在林若漁的眉心處輕輕一點。
銀白靈光閃過,林若漁只感覺一道雄厚磅礴的威壓撲面而來。随即,她的額頭上便被打下了一個小小的、水滴狀的印記。
清清涼涼的感覺,鼻端還似乎能聞到冰雪的氣息。
林若漁忍不住擡手摸了摸。打在此處,倒是有點像點在額間的花钿呢。
下一刻,那印記微微的閃爍了兩下,便瞬間消失了。
江臨淵收回眸光,直接吩咐林若漁去撿些靈石過來,用于他布置法陣。
“哦哦!”
林若漁見江臨淵肯幫忙,立時摸着自己的額頭,便去撿靈石了。
整條靈石礦脈都在此處,俯仰間皆是靈石,林若漁撿着撿着又開心了起來。
白皙指尖一觸碰到一顆靈石,立時便感覺到神清氣爽。徜徉在如此多的靈石之間,微微眯起眼睛來簡直就是享受!
可等林若漁再睜開眼,就見到了江臨淵一言難盡的眼神——她又不知不覺地把靈石上的靈氣給吸收完了。
林若漁:“……”
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控制。
而且,多吸收靈力,不是有助于提高修為嗎?那她早點築基,早點升級,那是不是就可以早日破碎虛空,回她的大夏去了!?
江臨淵一眼就看出了他家小魚心中所想,他垂下眼眸,懶洋洋道:
“修真一事,講究欲速則不達。打好基礎乃是修真的關鍵。一味吸收靈氣,而不加以煉化吸收,無疑于沙地建房,無根無基。”
林若漁悄悄的撇了撇嘴。
“而且,築基之後,便容顏不變。你如今尚且年幼,一旦築基,便永遠保持此番模樣,你可願意?”
“啊?!”林若漁這一聽連忙搖頭,“那我不要!”
無論是她的公主娘還是商人爹爹,都是大夏有名的美人兒。她自是期待自己長大後的樣子。若是一直都是如此這般小豆丁的模樣,她可是要哭了。
“那你便要學會控制。”江臨淵淡淡道。
“嗯嗯!”
林若漁忙不疊點頭,乖巧又上進。
随即,江臨淵簡單的跟林若漁将了如何控制自身靈力運轉的法門。
可能林若漁于修真一道果然有天賦,江臨淵只稍一點撥,她便能舉一反三。
這又讓江臨淵為之側目。
于是,這一貓、一魚交談甚歡,即使在這幽暗的地宮之中,也顯得十分溫馨愉悅。
江臨淵懶洋洋地看着面前忙忙碌碌采集靈石的小姑娘,心口不知不覺變得柔軟而溫暖……
很快,林若漁便将靈石放在了坑洞旁、江臨淵要求的方位。
“好了!先生。”
她歡快喊道,同時幾不可見的扣了扣自己的掌心。癢嗖嗖的,總讓她想笑。
“嗯。”
江臨淵低低的應了一聲,便要凝聚靈力催動法陣。
“轟隆隆……”
就在這時,遠處忽而傳來了巨大的聲響,就似龐大而沉重的東西就要過來了!
旋即,“吼——”
有一團粘膩濃稠的黑霧從四面八方湧來,幾乎要将江臨淵所化身的巨獸吞沒。
蛇唾!
是上古兇獸肥遺的蛇唾!
那東西有劇毒,稍有不慎,便有生命危險。
終于來了。磨磨唧唧,等得本座好生心焦。江臨淵如是想,巨爪一伸,立時将站在一旁的林若漁,摟在了懷中。
——就像極了護着雞崽子的老母雞。
赤紅眼眸低垂,便見他家小魚閉緊了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着,就如脆弱蝶翼。
罷了。
銀白靈力一彈,一只小木盒應聲而落。
再次被木盒中放出的決明與辛夷尚且心有餘悸,但是,在見到林若漁的瞬間,都詫異地張大了嘴巴。
這、這是誰?!
“去保護她。”江臨淵沉聲吩咐。
“……是!”
決明與辛夷搖搖晃晃,幾乎迎風而長。不消片刻,就已經長成了之前小童子的模樣。
他們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口中念念有聲,直接在林若漁的周圍就布下了一個防禦結界。
林若漁檀口微張,望着眼前的景象,覺得似曾相識。
随即,只見那巨獸緩步上前,凝聚靈力,赤紅眼眸微微眯起,伸出巨爪用力一揮。
黑霧倏然如開水一般沸騰了起來。
“砰砰砰——”
那黑霧之上突然凝結起無刷銀白的光芒,從內部直接如蜘蛛網一般裂的四分五裂!
下一刻,眼前倏然突然一亮。
——那粘膩濃稠的黑霧就這麽被江臨淵強行破壞掉了!
林若漁還來不及高興一下,又只聽見“轟——”的一聲,震耳欲聾,如同山河迸裂。
從那消散的黑霧之中,有無數黑色的物體,噼裏啪啦的就掉落了下來。
林若漁吓了一跳,定睛看去,便見到那一盤盤黑色的物體都是蛇!
無數條黑色的蛇,足足有碗口粗細。盤桓在一起,嘶嘶的吐着紅色的蛇信。
只這一眼,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可這顯然還不夠,因為林若漁更是發現,那些蛇之中,竟然有一些是一首兩身!
——那扁平、恐怖的黑色蛇頭看,直接分列開了兩條黝黑的蛇身!
而且,那些蛇首之上都是那猩紅的、密密麻麻的眼睛!
她、她終于明白了,她先前聽到的“屑屑索索”的聲音,原本就是蛇群爬行時發出的響動。
而村中、以及迷宮中蜿蜒泥濘的道路,也是蛇群爬行是留下的痕跡!
而她在薛家祠堂旁的大宅子見到的重重疊疊的盒子都是用來養蛇的!
她看到的那些眼睛,就是這種一首二身的怪蛇的眼睛!
恍然大悟,這一吓可非同小可,林若漁差點撅了過去。
還是決明一看她不對,急急忙忙地翻出了一只小玉瓶,裏面裝着的是他原本用來養天池小魚剩下的晨露。
這晨露乃是他與辛夷從天山之巅采集來的,最是純淨聖潔。
天池錦鯉天下無雙,嬌貴無比。決明與辛夷自是養得小心翼翼,平日裏,吃的、喝的都是精挑細選的。
魔尊江臨淵又極有財力,勢力更是遍及整個若葉大陸,他想要什麽好東西沒有。
于是,這天山之巅的晨露雖說是難得至極,但決明還是屯了許多。
而這主人讓保護的小女娃,決明與辛夷從未見過。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們一見到她,就産生了一種很熟悉,又忍不住想到親近的感覺。
所以,決明一看林若漁害怕,想也不想,就将那小玉瓶塞到了林若漁的手裏。
林若漁:“……”
“你、你喝點……”
被那漂亮的小女娃看了一眼,決明整張臉都紅了,結結巴巴道,“喝了就不害怕了。”
“哦……謝謝。”
軟軟糯糯的聲音聽在耳邊,決明的臉都快要滴出血來了。
“不、不客氣!”
辛夷見狀,暗地裏翻了個白眼,把他原本想要拿出來的、裝着朝花的玉盒又收了起來。
林若漁自然是知道他們倆的身份的,打開了玉瓶的塞子,便聞到了一股甘冽清冷的氣息。
也不知怎麽回事,林若漁竟然覺得那氣息十分熟悉,好像千百年來,她身邊就一直萦繞着這種氣息一般。
這一想法一出,林若漁便感覺有些啼笑皆非。
——她才多大啊,哪來的什麽千百年呀。
真是醉了。
林若漁飲了一口晨露,便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舒服多了。
再透過那結界往外看去,也沒那麽害怕了。
此時,江臨淵所化的巨獸背對着她,那銀灰色的毛發無風自動,威風飒飒的模樣,猶如殺神附體。
而他的面前卻是密密麻麻的黑蛇蠕動盤桓,更是成群結隊的朝着他們沖了過來。
“不自量力。”江臨淵一聲輕嗤,巨爪拍下。
只聽見“轟——”的一聲,那些蛇群瞬間便被拍散成了四分五裂。
一地斷裂的蛇身在地面上翻滾,而後,漸漸沒了動靜。
打完了?
林若漁瞪大了雙眼。先生真是好生厲害,若她有幸能學得先生的皮毛,自然不會再懼怕,才有能力在這若葉大陸之中生存。
林若漁如此一想,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巨獸猛瞧,恨不得立時從他身上能看出修煉的竅門來。
而就在這時,突然從地宮深處傳來了鼓掌聲。
“啪啪啪——”
随即,一個黑袍人提着一盞碧綠的燈籠,從黑暗之中緩緩的走了過來。
他邊鼓掌,邊狂笑道:
“好好好!本尊還只當是什麽小貓、小狗的溜進了神殿之中,吵吵鬧鬧的擾人清夢。如今一瞧,呵呵……還真是不得了啊……”
那聲音粗啞難聽,就如含着一口濃痰,似男非女的,只聽一句,就忍不住讓人毛骨悚然。
“林氏國有珍獸,大若虎,五彩畢具,尾長于身,名曰驺虞,乘之日行千裏。”【注】
“呵呵……沒想到,這小貓兒竟然還是上古祥瑞——仁獸驺虞!”
林若漁聽到這話,立時心念一動,原來先生身上流淌的竟然是驺虞的血脈!
她依稀記得曾在七王爺的藏書館中,有讀到過關于驺虞的書籍。據說,驺虞性如霹靂,愛憎分明。乃是懲強除惡、捍衛正義的上古仁獸。
可是,這明明是代表光明的上古仁獸,可五百年後,又落入到了人人喊打喊殺的地步?
這五百年,在先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且不管林若漁如何猜想,那廂黑袍人還在喋喋不休。
“不過本尊觀之,你這驺虞似乎未能完全進化吧……五彩畢具,為何在你身上只得灰、白兩色?另外你的翅膀呢?日行千裏的翅膀去哪裏了?”
“啧啧!本尊只當有幸得見如此珍貴的上古祥瑞,卻沒想到居然只是個進化不完全的廢物……”
“閉嘴。”
一直沉默不語的江臨淵,瞥了一眼眼巴巴的站在防禦結界中的小魚之後,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一個廢物也夠讓你的百年計謀付諸東流。也夠讓你焦頭爛額、狼狽不堪了。對嗎?聖使。或者本座應該稱呼你為……周大娘。”
話音剛落,雪白巨爪一揮,黑袍人根本措手不及。身上的黑袍立即化成齑粉,只留下一具猶如骷髅一般的軀體站立在大殿之上。
看其面容,的确就是先早在村中對林若漁照顧有加的周大娘!
怎麽會?!林若漁倏然一驚。
“你?!”
那聖使被驟然掀開了黑袍,也是猝不及防。不過,她很快便回過了神來,突然探出猩紅分叉的舌尖,飛快地舔了舔嘴唇道:
“呵呵……驺虞血脈真是好生厲害!本尊更是歡喜。”
她說着,扯了扯周大娘的臉皮,又指着林若漁,道:
“這普通老妪的皮囊終究是殘破了些,本尊觀之,那女娃兒倒是甚為漂亮。不若……本尊剝了那女娃兒的皮。而你就跟着本尊吧……”
江臨淵赤眸微眯,輕嗤了一聲:“你連小小一村凡人都無法掌控,裝神弄鬼之下,還有這許多的漏網之魚。就你這丁點能耐,還想讓本座跟着你這個行屍走肉,簡直天方夜譚。”
“你!你!你!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聖使聞言,瞬間惱羞成怒,用力的将手中的碧綠燈籠往下一摔,大喊道,“吾的子民還在?聖主有難,還不速速前來!”
話音剛落,忽而“屑屑索索”之聲又起。
林若漁倏然瞪大了雙眼,随即她便見到,從黑暗之中突然出現了無數的手提碧綠燈籠的靠山村村民。
與她之前悄悄跟随他們過的一段路的境況不同,此時,這些村民目光渙散,行動遲緩,與一具具腐屍沒有半點分別。
他們緩慢的行至聖使面前,瓢潑大拜,并且,齊聲大喊道:
“聖主澤被蒼生,聖主洪福齊天!”
“聖主澤被蒼生,聖主洪福齊天!”
他們喊得癫狂,簡直可以稱為欲/仙/欲/死。更有甚者,其中有人“啪嗒——”一聲,自袖子中掉落下了一截殘破的手臂,瞬間就在林若漁的眼皮子底下化作了一段白骨骷髅。
這、這、這骷髅手臂!
林若漁倏然想起那時她與阿蛇在迷宮之中,被人搶走金鈴铛時,那黑暗之中的人便是有着如此這般的骷髅一眼的手臂!
由此說來,那金鈴铛就是那個披着周大娘的皮的聖使所為!?
思及此處,林若漁連害怕都顧不上了,眼巴巴地貼着防禦結界,恨不得自己也能沖将上去。
決明與辛夷原本還怕這漂亮的小姑娘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會吓暈過去。卻沒想到,她鎮定如斯,甚至還帶着幾分好奇與激動。
呃……決明對着辛夷挑了挑眉,這小姑娘傻大膽,真是與主人太配了!
辛夷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随之那些靠山村村民山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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