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柴犬
擱置在床頭的手機鬧鐘響到第三聲,從咖啡色的被子裏伸出一只白皙瘦削的手,拿起了床頭的手機。
6點45
鳳秋人盯着手機屏幕所顯示的時間看了有一會,直到最後的那個阿拉伯數字的“5”跳成“6”,他才慢吞吞的伸手摸索着昨晚被他擱置在床頭的眼鏡。
等他迷迷糊糊的将眼鏡準确無誤的架在鼻梁上的時候,屏幕上的數字已經由“46”變成了“50”,他轉身準備去摸索擱置在另一邊的衣服,結果卻摸到了一個帶着溫熱的毛絨絨的事物,而與此同時,他藏在鏡片底下的視線與一雙圓溜溜的澄藍色眸子對上了。
鳳秋人面無表情的取下鼻梁上的眼鏡,用睡衣的袖子仔細擦拭了幾遍後再重新戴上,映入眼簾的依舊是一對無辜且澄澈的眼睛。
鳳秋人沉默了數秒,一聲不做的越過這個趴在自己另一半枕頭上的物體,将昨晚擱置在床頭櫃的衣物拿了過來,全程那個物體都一直用着那一種無辜的視線默默盯着他看。
鳳秋人解睡衣扣子的動作進行到一半突然停住,他看着旁邊這個一動不動盯着自己看的物體,沉思了片刻,将身上的被子全都拉到了它的身上,蓋住了它的那雙澄藍色的眼睛。
和平時一樣花了兩分鐘的時間穿好衣服,鳳秋人在給襯衫系領帶的時候瞟了一眼另外半邊的枕頭。
沒有任何動靜。
鳳秋人空出一只手掀開覆蓋在半邊枕頭上的被子,那個毛絨絨的事物依舊趴坐在他的枕頭上,一動不動的用着那雙圓溜溜的藍眼睛,一臉無辜的盯着他看。
鳳秋人拉開落地窗的窗簾,七點鐘的天已經亮了,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來,外面的天空帶着點灰藍,他打開窗戶,清晨新鮮的空氣伴随着冷風一起鑽進卧室裏。
秋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四月份的東京,空氣中依舊帶着冬日裏的寒意,趴坐在他床頭的毛茸茸事物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絲寒冷,小聲嗚咽了一聲後便聳動着身體重新躲回了被子裏。
雖然現在已經是七點,但是這裏并沒有聽到汽車鳴笛的喧鬧聲,四周的氛圍相當寧靜,除去枝頭小鳥的清脆鳴叫外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完全想象不出來這裏竟然會是那個東京。
事實上這裏确實是東京,這裏位于東京的一處別墅區,每一棟別墅間都會隔一段适當的距離,即便有一棟別墅的住戶弄出了噪音,也絲毫影響不到其他住戶的生活。
秋人所居住的這間別墅,上下共兩層,占地也只有一百來平,在這片動不動就三百來平的別墅區內顯得有些寒酸,不過這間房子就他一個人住,一個人一百來平,着實綽綽有餘。
對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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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鳳家本家除了鳳家人以外還有十幾個仆人不同,這間房子就只有鳳秋人一個人在住,沒有管家,沒有司機,也沒有廚娘。
從裏到外,從上到下都只有他一個人。
所以這裏明明只住着他一個人,那只狗是從哪裏來的?
鳳秋人看着将整個身體埋進被窩,只留下一個腦袋在被子外面的黑白柴犬,對方此刻依舊睜着那雙圓溜溜的藍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他很清楚的記得他昨晚跟以往一樣,将所有房門乃至窗戶都好好的鎖上了,他可以肯定他昨晚睡覺之前枕頭旁邊沒有這條狗。
所以這條狗到底從哪裏來的?
秋人将落地窗重新合上,那條外形像是哈士奇的柴犬慢慢吞吞的從被窩裏鑽了出來,秋人這才注意到它的身上似乎穿着一件衣服。
應該說是一件球服。
秋人看着白色球服上用黑色字體寫的“16”,沉思了片刻後,伸手将這只柴犬給抱了起來。
這只柴犬也沒有掙紮,相當乖順的任由秋人将自己給抱了起來,秋人看着球服另一面上用紅色字體寫的“SEIRIN”若有所思。
這應該是念做“城凜”吧。
秋人在網上搜索“城凜籃球部”這個關鍵詞,最後還真的被他給搜到了,這個學校好像在去年的籃球冬季杯中獲得了冠軍,在雅虎上也能搜索到相關的信息,甚至還被他找到了一張比賽優勝的合照,合照上的這群少年所穿的球服,和趴在他枕頭上的這條柴犬穿着的是同一種款式的,只有號碼不一樣。
秋人給柴犬拍了張照,發到他們學校的論壇上,在後面附加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今天不是休息日,他得正常上學,秋人想了想,打電話給山田,讓他将柴犬帶到店裏去照顧一天。
電話另一頭的山田叫苦不疊,他抱怨自己又不是秋人的管家,為什麽就連照顧狗狗這種工作都要交給他去做,秋人在電話裏稍微提了下下個月漲工資的事情,山田立馬轉變了态度,相當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來的時候給我帶包狗糧。”
秋人看着柴犬無辜的藍眼睛,又在後面加了一句。
他沒養過狗,不清楚狗有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提到狗的食物,他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骨頭,但是他家冰箱裏沒有骨頭,所以他幹脆讓山田給他帶包狗糧。
事實證明,不清楚喂狗什麽食物的時候,直接給他買包狗糧是最明确的選擇。
秋人看着埋頭安安靜靜啃着盤子裏的柴犬,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如果這之後沒人聯系他,他幹脆就飼養它。
“話說你是不是要遲到了,你叫松本叔過來了嗎?”
山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現在已經七點四十了。
秋人搖了搖頭,他忘記聯系松本叔了,現在聯系肯定來不及。
“算了,我送你過去吧。”
山田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讓秋人先去換鞋,他先把這條柴犬弄上車。
秋人點頭,拿起書包去玄關把鞋換了,再看着山田抱着那條柴犬走了出來,柴犬看着不算大,可實際上還是有些重量的,看着山田那副吃力的樣子,秋人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你早餐吃了嗎?”
山田坐在駕駛座上,一邊調整着後視鏡,一邊詢問坐在後面位置上的秋人。
秋人搖搖頭,早上沒來得及準備,等會去學校附近的面包店随便買點東西填填肚子。
坐在前面的山田甩給他一袋吐司。
“你這個不吃早餐的習慣,也真該好好改改了。”
秋人随意的點了點頭,拆開手中的吐司袋準備開吃,然後他就看見坐在他旁邊的柴犬一動不動的盯着他手裏的吐司片。
“要吃?”
秋人将手裏的吐司片放到柴犬嘴邊,對方眨了眨眼睛,腦袋微微側傾,而後叼走了秋人手裏的吐司片。
糟糕!
秋人不動聲色的捂住心口。
他越來越想把它給留下來了。
秋人讓高橋把柴犬帶到店裏去照顧一天,他去學校不方便帶着一條狗。
“如果您的記憶力沒有出現任何差錯的話,我想您應該還記得咱們店的門口挂着一張謝絕攜帶寵物的牌子。”
山田嘴裏叼着一根煙,不過煙頭部位并未點燃,他一邊專心開着車,一邊跟後座的青年搭着話。
青年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撫摸柴犬圓溜溜的小腦袋,但是在距離目标還有不到五厘米的時候,他又重新把手收了回去,腦袋偏向另一邊,看着窗外的風景。
“那個牌子不是可以移動的麽。”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它拿下來?!”
秋人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颔首,山田通過汽車的後視鏡看到他的這一動作,頓時就不淡定了起來。
“我記得當初做出這個規定的是你沒錯吧。”
“我可沒說規定不能更改。”
“你……”
山田被他的這句話堵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緩過來,幸好這個時候是紅燈,不然就很有可能因此發生交通事故。
前方信號燈的顏色由紅轉變為綠,山田嘆了口氣,雙手重新搭在方向盤上。
“行吧,我知道了。”
“嗯。”
秋人沒說什麽,單手撐着下巴,一臉平靜的看着窗外的風景。
“下午需要我過來接你麽?”
車子在學校門口停下,坐在駕駛座上的山田回過頭看着準備下車的青年詢問道。
“不用了。”
秋人拿好書包,仔細捋平校服上的那些細小的褶皺,整了整脖子上的領帶,确認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沒有出現一點差錯後,這才伸手推開車門。
右腳踏出車門的第一步,青年的嘴角微微向上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在車內顯得有些冷漠的面容一瞬間就染上了溫和的色彩。
他的臉上帶着和煦的微笑,禮貌且溫和的回應着每一個跟他打招呼的同學。
“啧!”
坐在駕駛座上的山田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不輕不重的啧了一聲,接着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叼在嘴裏很久的香煙。
“汪!”
後座突然傳來一聲狗吠,山田回過頭,正對上一雙清澈的藍眸。
半晌,山田抓了抓他那頭本就淩亂的頭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有些無奈的将煙頭掐滅,扔進一旁的煙灰缸。
這個時候,坐在後座的柴犬又汪了一聲,不過這次,它是朝着窗外叫的。
已經走到校門口的秋人回過頭,看見那只探出車窗外的狗腦袋,隐藏在鏡片底下的雙眸閃過一絲暖色。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天使能猜出這是誰家的柴柴麽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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