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十年火箭炮

從川下荞麥面出來的時候才剛到七點。

“接下來你是想直接回酒店還是去別處逛一逛？”

秋人低頭看着身旁的少年詢問道。

興許是白天跑了兩個地方跑得有點累了，少年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困倦之情，聽到秋人的話後，他猶豫了數秒，選擇了後者。

大阪的心齋橋是一個相當有名的商業購物街，這裏每天的客流量都是一個龐大的數據，不過在這裏逛街的最多的卻不是大阪本地人，從世界各地來到大阪旅游的游客們成了這裏最主要的消費對象。

藥妝店的生意最為火爆，幾乎每家藥妝店都擠滿了說各種語言的顧客，店內的工作人員忙得焦頭爛額，還要不停對着新入店的顧客說着“歡迎光臨”。

大街上人來人往，夜晚的商業街人流量遠比白天要多得多，秋人寸步不離的跟在少年身後，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人流給沖散了。

少年往前走了幾步後，忽然回過頭，朝着身後的秋人伸出了右手，“牽着我。”

秋人有些驚訝，這還是少年第一次主動跟他提出牽手的請求，前幾次他拉着少年的手并排一起走的時候，雖然他嘴上沒說，但是秋人還是能看得出來他內心的那點不樂意。

握在掌心的小手帶着些許冰涼，少年右手的溫度比正常人要低，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能力有關系，秋人想着等會要不給他買個暖手捂子，不知道情況能不能改善一些。

前面不遠處有一家專門售賣各種稀奇古怪口味的冰淇淋的商店，秋人走近一看，發現他家竟然還有賣荞麥面口味的冰淇淋，他剛想問少年要不要來一根，商店的大門突然從裏面被推開，一個穿着奶牛裝的小男孩快速的沖了出來，正好撞上站在門口的秋人。

男孩手中的冰淇淋全糊在了秋人的襯衫上，白色的襯衫上頓時就出現了一灘深褐色的印跡，被撞倒在地的小男孩看着自己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就全糊掉的冰淇淋，坐在地上傷心的大哭起來。

周圍路過的人頻頻朝着這邊投來打量的視線，秋人有些無奈，只能伸手将這名哭得都在冒鼻涕泡的奶牛裝少年扶起來，輕聲安慰道。

“都是哥哥的襯衫太貪吃了才把你的冰淇淋給吃掉了，作為補償，哥哥賠給你兩只冰淇淋好不好？”

聽到這話，小男孩也不哭了，擡起頭用兩只還泛着淚花的圓溜溜大眼睛盯着秋人，“真的？”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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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人笑着跟他保證。

“那藍波大人要榛子巧克力和草莓布朗尼口味的。”

“沒問題。”

秋人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另外一名少年急沖沖的推開門跑了出來，看到門口的奶牛裝小男孩時，他明顯松了口氣，随後才略帶抱怨的看着他，“藍波，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秋人看到這名少年的時候愣了一下，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名少年正是上午跟他一起被青口幫的那群混混們勒索的那名少年，此時少年的身上依舊穿着上午的那套學生制服，一臉擔憂的看着秋人身旁的這名奶牛裝的小男孩。

“這個人說要請藍波大人吃冰淇淋，榛子巧克力和草莓布朗尼的，兩只。”

小男孩很是開心的指着身旁的秋人。

“不可以，一次吃兩只冰淇淋是會拉肚子的。”

棕發少年下意識就反駁了男孩的話，随後他看向一旁的秋人，在看到秋人的長相後他愣了一下，随後他就注意到了秋人襯衫上那道明顯的褐色痕跡，頓時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藍波是你把冰淇淋沾到人家的身上了吧。”

少年走到小男孩身邊，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

男孩立馬搖頭否認，“才不是，明明是這家夥的襯衫把藍波大人的冰淇淋給吃掉了。”

“道歉。”

少年皺着眉，将小男孩的臉轉向秋人的方向，“現在就給這位大哥哥道歉。”

随後他朝着秋人的位置鞠了個躬，清秀的臉上滿是歉意，“抱歉給您添麻煩了，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麻煩告訴我您這件衣服的價格，我會賠償給您的。”

秋人擺擺手笑了笑，“沒事，這件衣服值不了多少錢，回去洗一洗就行了。”

“可是……”

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糾結。

“藍波大人才不要道歉，又不是藍波大人的錯，明明就是他的襯衫把藍波大人的冰淇淋給吃掉了，藍波大人要吃榛子巧克力和草莓布朗尼的冰淇淋。”

穿着奶牛裝的小男孩不開心的将腦袋撇到一邊，不再看這幾個人，嘴裏還念念有詞。

少年的面上閃過一絲窘迫，他對着秋人又道了聲歉，随後板起一張臉，一臉嚴肅的看着旁邊的小男孩。

“如果你不道歉的話以後就別想我給你買冰淇淋了，棉花糖和布丁也都別想了，我會和媽媽說讓她扣掉你每天的蛋糕。”

“藍波大人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沒用，我和媽媽都不喜歡不聽話的小孩。”

“藍波大人不是不聽話的小孩！”

“那你現在就給我道歉。”

“才不要！又不是藍波大人的錯！”

……

看着對面少年和小男孩之間的争吵，秋人心中莫名升起一種淡淡的欣慰感，他看了一眼身旁一言不發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還是他家焦凍讓人省心。

但如果他偶爾也能像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一樣在他面前撒撒嬌就更好了……

……

“阿綱是個大笨蛋！”

對面的小男孩在大聲吼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從那頭毛絨絨的爆炸頭裏拿出一個紫色的管狀物，而且那樣事物的體積還不小，至少得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那麽大。

正當秋人疑惑小男孩是怎樣将這樣一個比自己還大的物體藏進頭發裏的時候，對面的少年突然一臉驚慌的将那個紫色的管狀物重新往男孩的頭發裏塞。

“都說了不可以在外面拿出這個！”

少年一臉焦急的想把這個管狀物重新塞回男孩的頭發裏，而男孩卻一直在不停的掙紮着，少年又舍不得真的下重了力氣怕傷到了男孩，于是這種局面就一直這樣僵持着。站在一旁圍觀的秋人皺了皺眉，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第六感比較敏銳，他的這種不詳的預感竟然成了真。

少年與男孩在争執的過程中，那個紫色的管狀物突然就滑了出去，呈現抛物線的形狀朝着秋人這邊砸了過來，秋人下意識的想要躲開，但忽然想到自己旁邊還站着一個人，帶着少年一起躲開實在是有點勉強，最後他就只能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紫色管狀物砸在他的頭上。

千鈞一發之際，秋人感覺自己突然間被人給一把推開，随後他就聽到“砰”一聲的悶響，秋人原本所站立的位置此刻突然爆發出一團詭異的粉紅色煙霧。

秋人找了一圈都沒看見原本應該站在自己旁邊的轟，那張臉頓時就沉了下來，他三兩步走上前，看着面上寫滿“大事不妙”四個字的少年，漆黑的瞳孔像是結了冰的寒潭，原本溫和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這是什麽情況？”

少年被他的這個眼神吓得瑟縮了一下，“那個……對不起……”

“我不需要道歉，我只要你跟我說清楚這是什麽情況，為什麽他會憑空消失？”

秋人的臉上徹底沒了笑意，向來上揚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遮掩在鏡片底下的雙眼仿佛夾雜着冰雪，被他看上一眼都會覺得遍體生寒。

“額……那個東西是十年……”

“這裏是什麽地方？”

就在棕發少年準備将事實全盤托出時，先前那個爆發了一團粉紅色煙霧的地方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秋人回過頭，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那團霧氣當中，煙霧慢慢散去，那個身影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一個穿着學生制服高中生模樣的少年出現在衆人的視線當中。

少年的發色很奇怪，左半邊是紅色，右半邊是白色，少年的外表很英俊，圍觀群衆中不少看到他長相的女孩子們紛紛都紅了臉，不過很可惜的是，他左半邊臉，額頭到顴骨的部位像是被燙傷了一般，留下了一道相當明顯的燙傷痕跡。

此刻少年正站在原地，一臉疑惑的看着周圍，那雙瞳色各異的眼睛裏滿是茫然。

“……焦凍？”

秋人遲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他實在想不出這世界上除了他家少年以外還有誰會有這樣幾處顯著的特征，但是他現在的樣子是怎麽回事，像是一瞬間長大了十歲……

少年聽到自己的名字，目光轉向對面，在看到對面那個戴着金絲邊眼鏡的黑發青年後，少年臉上的茫然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緊接着這份茫然又徹底轉化成了一臉錯愕的難以置信，而且這份難以置信裏又好像夾雜着別的什麽複雜的感情。

秋人從未在少年臉上看到過這麽豐富的表情變化，他覺得少年的身體可能出現了什麽問題，便想回過頭問棕發少年這是怎麽一回事。

但還沒等他回頭，對面的少年突然對着他大聲喊了一句，“看着我！”

秋人愣了一下，他還從沒聽過少年用這麽大的聲音跟他說話。

“看着我，視線不要離開我！”

少年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接着握緊。

“焦凍？”

秋人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周圍傳來的打量視線和議論聲讓他有些不自在，但是看到少年臉上複雜的神情，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照着少年所說的，将視線完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沒說話，只是拿那雙瞳色各異的眼睛靜靜的盯着他，秋人以往不知道被這兩只眼睛盯了多少次，他發現少年不想說話的時候就會擡頭用眼睛盯着他看，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同，少年的眼睛裏似乎蘊藏着一種更為複雜的情感。

少年開始挪動腳下的步子，他走得很慢，也走得很輕，就好像他腳下不是一條寬闊的道路，而是易碎的獨木橋一般。

原本幾秒鐘就能走完的路被他硬生生走了半分鐘，秋人看着面前這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莫名感到一絲違和感，十分鐘前站在自己身邊的還是一個剛到他腰那裏的小豆丁，一下子突然就拔高這麽多，這讓他有些不适應。

“焦……”

秋人剛說第一個字，名字都還沒喊完，對面的少年突然張開手一下子将他給抱住。

這一突如其來的熱情讓秋人有些受寵若驚，平時他想抱抱少年的時候，對方總是直接回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沒想到他竟然等來了少年主動投懷送抱的這一天，如果不是身上的觸感太過真實，他都懷疑自己這是在做夢。

就是這個擁抱有些勒人，如果他能再松點就好了……

秋人剛想提醒少年讓他稍微松一點，就聽見将腦袋埋在他肩膀的少年輕輕呢喃了一句。

“我很想你……”

“……”

這算是在撒嬌麽？

秋人有些高興又有些複雜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