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拜訪

鐘朗停住了要說出口的話, 側過頭去看手機。

不知怎麽的, 賀遂竟然覺得松一口氣。

手機屏幕顯示是醫院來的電話, 鐘朗猜測應該是鑒定結果出來了，于是也沒有猶豫, 直接接通電話。

那邊負責人說：“鐘總, 結果出來了, 兩個樣本的相似度超過了99.99%，确認親子關系。”

鐘朗怔忪一瞬。

負責人以為他沒有聽清，在電話那邊又叫了聲鐘總。

鐘朗回過神, 說：“好的, 我知道了。”

他挂了電話, 對着賀遂說：“結果出來了，你和顧星河DNA相似度超過99.99%, 确認是親子關系。賀小遂，她是你媽媽。”

“媽媽”這個詞, 像是一記重雷一樣，在賀遂腦海裏炸開。

雖然早已預料到是這個結果, 他還是有些激動，整個人都表現出一種興奮感，兩只眼睛也在發光。“她是我媽媽？”

鐘朗突然伸出胳膊，一手攬過賀遂，和他抱了一下，才說：“對，你可以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這個動作充滿了安撫了意味。賀遂緊張地拿出手機, 找到上午才存好的電話號碼，又看了鐘朗一眼。

鐘朗輕輕點頭。

于是，他手指也穩穩地點了通話，那邊響鈴兩聲，就被接通了。

顧星河說：“小遂？”

長這麽大，他從來沒有被叫過小名，也就是認識鐘朗和林遠以後，林遠喜歡叫他賀小遂，帶的鐘朗也開始這麽叫他。現在被顧星河直接叫了小名，賀遂心裏真的有點羞恥，還有點奇異地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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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猶豫一下，說：“媽媽。”

電話那頭，顧星河瞬間被巨大的驚喜淹沒，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滾落，嘴角卻止不住上揚，喉嚨梗咽着，哆嗦地應了一聲：“哎，小遂。”

賀遂按了按狂跳的心髒，裝作平靜地說：“鑒定結果出來了，我是您的孩子。”

顧星河捂住嘴，激動不已，她等了幾秒平複一下心情，才說：“我知道，我很高興你肯認我。”

賀遂笑了一下，有些羞澀地說：“我一直都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媽媽。”

顧星河的眼淚流的越發兇猛，這是賀遂對她最大的肯定，她真的太開心了。

她說：“我明天能不能到鐘家看你？”

賀遂看了鐘朗一眼，說：“當然可以。”

一通電話結束，賀遂還有些輕飄飄的，他覺得自己從早上斷掉的弦終于接上了，現在才有真的找到親生母親的感覺。

鐘朗揉了一把他的頭，說：“回家吧，今晚早點睡，我估計明天阿姨會很早過來。”

他沒有再提自己剛才說了一半的話。

車子發動以後，賀遂才猛然想起鐘朗剛才似乎是想說什麽來着，他扭頭看了看鐘朗，雙手微微攥緊，問他：“你剛才想說什麽？”

鐘朗風輕雲淡道：“沒什麽。”

他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但是也沒什麽不好，他還能等，等賀遂真正明白他的心意那一刻。

……

鐘朗和賀遂兩個人從刑警隊離開以後，林遠到了下班時間卻仍在加班，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常态了。

案子緊急的時候，他好幾天都不會回家。何況這次受害人直接就是政界大佬，上面給了他三天時間破案，林遠壓力可以說是很大了。

周清急匆匆走過來說：“林隊，我按照你給的鞋子圖片，在沈家三個人的房間裏，都找到了類似的鞋子。這三個人是，沈墨言，沈墨語，和沈之微。”

林遠一時搞不清這三個人和沈長青的關系，于是周清解釋說：“沈長青的哥哥叫沈長紅，沈長紅有兩個孩子，老大是沈之謙，老二是沈之微，他今年四十二歲。兩個人的孩子分別是沈墨言和沈墨語，一個二十歲，一個十八歲。”

沈長青只有一個女兒。

林遠理了一下，說：“三個人分別是沈長青的侄子和侄孫，你覺得誰是兇手？”

周清苦笑，說：“林隊，沒有證據的事我可不敢亂說。”

林遠卻說：“我讓你查沈墨言的人際關系，你查的怎麽樣了？他認不認識一個叫高豪的人？”

周清答道：“哪有那麽快？你之前還讓我去查寶馬車故意撞人的周邊監控，視頻我才看了一半兒。”

林遠這才發現自己給周清安排了這麽多工作，但是周清不可能說謊，估計是林遠自己想到什麽就直接吩咐下去，所以周清手邊的工作才會越積越多。

他想了想，說：“監控視頻我來看，你去查沈墨言。”

周清答應着又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把優盤送過來，裏面正是他從各個商家的監控系統裏拷貝下來的視頻。

林遠挨個點開，先快進着看。

他很快從三個不同的視頻裏提取到高豪和車裏人說話的場面，緊接着，林遠放慢播放速度，在車上的黃發男子下車時，看清了他的臉。

的确是沈墨言。

……

賀遂和鐘朗回到鐘家，鐘母正好在等他們倆開飯。喲喲跑過來繞着賀遂叫叔叔，賀遂捏了一把她的小臉，彎下腰和她說話。

鐘朗則過去問平姨昨天差點被撞的事，平姨有些心虛，說：“多虧了小遠，後來也沒出事，我就沒讓他告訴你。”

鐘朗說：“平姨，這不是怕我擔心的問題，這件事裏有蹊跷，我怕高豪還會盯着你動手。你最近真的不要出門了，等高豪被抓住了再說，還有以後再有事可不能瞞我了。”

鐘母吓一跳，問：“這麽嚴重？”

鐘朗點頭，說：“對，我沒故意吓唬你們，最近都多注意一點。”

鐘母臉色臉色有些發白，“那喲喲是不是也別去幼兒園了？”

自從上次喲喲差點出事，鐘母就有點風聲鶴唳，現在被鐘朗這麽一說，她第一個擔心的就是喲喲。

“對對對，”平姨也連聲附和，“我去給幼兒園打電話請假吧。”

鐘朗哭笑不得，說：“那倒不用，喲喲的幼兒園安保還是挺好的，這幾天我親自送喲喲去幼兒園，等她放學也去接她，我會讓幼兒園的老師多注意的。”

鐘母雖然還是有些憂心忡忡，不過也勉強同意了。

鐘朗忽然又想起一事，說：“賀遂的生母找到了，就是顧家的顧星河，她明天一早回來我們家看賀遂。”

他這句話無疑又讓鐘母和平姨兩人大吃一驚，之前知曉賀遂身世的事，就讓她們倆感慨不已，說賀先生這麽好的人，人生卻這麽苦。這也沒幾天，突然就找到了生母，還是那麽大來頭，鐘母真的有點反應不及。

賀遂洗了手，帶着喲喲走過來。聽到鐘朗說這件事，便笑着開口：“鐘阿姨，平姨，明天又要打擾你們了。”

鐘母忙說：“不會不會，我就是有點沒想到。恭喜你啊賀先生。”

她說着看了鐘朗一眼，心裏止不住嘆息。兒子的心思，她當媽的一早就知曉，這次帶賀先生回家住，她還以為兩人關系有了突破，暗中觀察了幾天，才發現真沒有。

現在賀先生的生母找到了，還是顧家的人，自己這個兒子往後只怕更難。

“去洗手吃飯吧。”她對着鐘朗說，又看着正耐心和喲喲說話的賀遂，心裏真是越發焦急。

吃過飯，鐘母就和鐘點工商量，明天工資翻倍，讓她明天一早就按照菜譜去買菜。平姨沒受傷以前，鐘點工每天只過來負責衛生，前段時間平姨胳膊骨裂，鐘點工就變成固定工，每天早上買好菜過來，負責全天家務，直到晚上吃過晚飯再離開。

鐘家除了平姨，只有司機是常備的，這還是因為鐘朗前面兩年不開車的緣故。

可以說，和他們的財力相比，行事真的相當簡樸。

以前鐘母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家裏人本來就少，多請幾個傭人，還會讓她不自在，而且鐘父也不是一開始就家財萬貫。

可是現在一想到顧星河明天要來，她就覺得家裏這個配置有些寒碜，顧家可是标準的大戶人家。

鐘母左思右想，最後打電話到不怎麽聯系的娘家那裏，借了那邊的廚師長明天過來幫忙。

賀遂第二天一早醒來，洗漱完畢，站在三樓往下看，發現顧星河已經到了，鐘母和鐘朗都在下面陪着他。

他一探頭，鐘朗就發現他了，立刻沖他招手。

賀遂笑了一下，從樓上下來，對衆人打招呼：“媽媽早，鐘阿姨早。”他最後看着鐘朗，笑着說：“早。”

顧星河想讓他坐到身邊，賀遂察覺到了，便走過去坐下。

顧星河不好意思地說：“我今天來的太早了，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

她昨晚半宿都沒睡着，後來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六點就起床收拾一番，立刻來了鐘家。發現賀遂還沒醒，她又有點後悔，怕打擾到賀遂睡覺。

幸虧鐘朗和鐘母都沒有叫賀遂起床的意思。

賀遂笑着說：“沒有，我每天都是這個點醒的。”

鐘母等他們母子說了幾句話，才開口說：“賀先生，先去吃早餐吧！”

賀遂便邀請顧星河一起，“您來的早，怕是還沒吃吧，要不要一起吃點？”

顧星河點點頭，說：“那就打擾了。”

她看得出來，鐘家對待她的态度很鄭重，對賀遂也很尊重，最重要的是，賀遂在鐘家沒有拘束感。她都不敢保證賀遂如果住到顧家，會不會還是這麽自在。

母子倆在餐桌前坐下，聊了幾句吃飯喜好之類的小事情。

然後顧星河想了一下，說：“小遂，我打算告韓朱美，你同意嗎？”

賀遂手上動作一停，說：“她做了什麽？”

顧星河：“她當年動了手腳将你和另外一個夭折的嬰兒掉包，這件事我都查清楚了，所以我希望她付出代價。”

賀遂沉默地吃了幾口飯。

顧星河覺得他不高興了，又忙說：“你要是不想我這麽做，我不理會就是了。”雖然她真的特別恨韓朱美，尤其是得知韓朱美這些年來，從沒有好好待過賀遂，她更是恨不得親手打韓朱美一通。

賀遂放下勺子，認真地說：“我沒有阻攔你的意思，如果真是她做的，她本就該付出代價。”

而那邊鐘朗母子也在小聲交流着。

鐘母說：“顧小姐還是很和善的。”

鐘朗正要回答，卻接到了林遠的電話，林遠先問平姨有沒有出事，緊跟着才說：“高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