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星際第一監獄

“唔……”賀向晨剛睜開眼睛，抽疼的頭部就在叫嚣着疼痛。他忍不住伸手去揉捏太陽穴，就聽到身旁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醒了？”

警惕性第一時間被喚醒，賀向晨強忍着眩暈感往後縮了縮，并且做出了防衛的動作。

“呵，”一聲低笑從頭頂傳來，“別緊張，是我。”

安格尼斯說着，伸出手将熱毛巾貼在他的側臉上。

賀向晨扯下毛巾，悶不做聲地擦了擦臉。等頭痛稍緩，他将毛巾握在手中，冷冷問道：“為什麽這麽做？”

“如果我說，我什麽都沒有做，你信我嗎？”安格尼斯無辜道。

“不信。”

安格尼斯笑了笑，“可是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上将大人應該經歷過抗毒訓練，我不可能下藥迷暈你并且還能不被你察覺。”

“……”他确實不怕大多數藥物，但如果安格尼斯真的什麽都沒做，那該怎麽解釋他昨晚喝完酒就暈倒的事情？

思忖間，安格尼斯突然問他：“上将喝過酒嗎？在軍隊的時候，是不是很少喝酒？”

這點他無法反駁。

安格尼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上将大人，你昨晚醉了。”

賀向晨不敢置信，他強自鎮定地辯解道：“我只喝了兩杯而已。”

“是啊，兩杯。”

安格尼斯滿含深意地看向他，還特意拉長了“兩杯”這兩個字。

真相是如此令人難堪。

他轉過臉，避開安格尼斯挪揄的視線，卻不經意看到窗外幽深的星空，終于後知後覺，“我們這是去哪？”

這分明是在羅克底號星艦上！

安格尼斯并沒有瞞着他：“荒星。”

“荒星？”

賀向晨迅速在腦海中尋找有關荒星的信息。荒星地處聯邦星系和帝美拉星星系分界的地方，雙方都不願意花大力氣駐紮軍隊在上面，卻又要防着對方派兵占領荒星。

久而久之，那裏就成了一個特殊的中空地帶。

“為什麽去荒星？”賀向晨坐直身體，“而且你似乎并沒有征得我的同意。”

“我本來就是星盜，掠奪就是我的本性，上将大人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更何況，我幫了上将這麽大一個忙，難道上将不應該報答我……”

“我說過會給你一顆資源星。”

“那麽在你沒有給我之前，我有權利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安格尼斯理直氣壯地對賀向晨說，“我想上将大人不會賴賬的吧？”

“……”賀向晨在心裏咬牙切齒，他只有恢複了上将的身份，才有可能得到一顆資源星的所屬權。

可按照這個強盜的邏輯，他必須先交付資源星，才能放他回歸聯邦。

“我想離開，你不可能攔得住我。”

上将大人的雙眸危險地眯起，他平時都是刻板嚴肅的表情，而當他變得極具攻擊性的時候，就說明他是真的生氣了。

但這一次，安格尼斯卻沒有順毛的意思，“我知道上将有這個能力，上将只管這麽做，反正我只是一個星盜，不值得上将大人放在心上。”

他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叫賀向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上将大概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無賴的人，他在戰場上縱然有千萬智計，也沒有哪怕一條能告訴他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

“你到底想怎麽樣？”賀向晨幹脆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陪我一段時間，”安格尼斯的語氣軟了下來，“我保證不會很久。”

賀向晨微微一愣，這個答案顯然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但如果把陪伴和報酬等值的話，安格尼斯幫他做了這麽多，他理應答應這樣的要求。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

“上将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安格尼斯端起水盆，“謝謝你，上将大人。”

如果菲爾和威廉在這，怕是要驚掉下巴。

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稍加辭色的安格尼斯，竟然心甘情願服侍賀向晨洗漱。

賀向晨看着安格尼斯離開他的房間，等安格尼斯一離開，他耳邊就傳來009焦急的聲音，“宿主，您真的要跟他待在荒星？那病毒怎麽辦？”

“不着急，我已經有頭緒了。”

“真的嗎？”

賀向晨微微颔首，用手背碰了碰還略有濕意的臉頰，“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在聯邦等和在荒星等其實并沒有什麽差別。而且……我現在是于啓明，一個言出必行的上将，他會答應安格尼斯的要求，完全是情理之中。”

009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宿主大人未免太入戲了吧？但這是宿主的決定，它理所當然服從。

賀向晨背過身，遙望着星海，神情卻有些凝重。他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場恒星爆炸的場景。

那個人的聲音低沉性感，宛如大提琴的琴音：“我不想看到你難過。”

……

羅克底號抵達荒星。

降落點在郊外，安格尼斯領着賀向晨走出星艦，“歡迎來到我們的家。”

安格尼斯故意模糊了那個“們”字。

有些心不在焉的賀向晨，竟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放眼望去，入目是延綿的莊園，開滿了五顏六色的七色堇。

這些鮮活而豔麗的生命，美得令人心折。

“喜歡嗎？”安格尼斯走到賀向晨身後，在他耳邊低喃，“這是你最喜歡的花，我特意為你種滿了整個莊園，你說過，七色堇是大自然的奇跡，每一朵花瓣都能帶給人一個願望。我每次來都對着這些花許願，期盼有一天上将大人能看到我的存在。”

賀向晨瞳孔驟縮，他震驚地盯着安格尼斯，“你喜歡我？”

“我愛你。”

答案其實早就昭然若揭，只是賀向晨沒有多想而已。一直以來，安格尼斯對他的企圖心都很明顯，他卻一直以為只是這個星盜頭子的惡作劇而已。

卻沒想到，他真的喜歡他。喜歡到留意他喜歡的一切，包括這些七色堇。

“為什麽？”賀向晨輕聲問道。

安格尼斯輕嘆一聲，“也許你早就忘了，你曾經在這裏救過一個人。那時候我遭遇襲擊，又被吞星獸追趕。要不是上将救了我，恐怕我早就葬身于此了。”

“我只是救了你而已。”

“是啊，我原本也只是想報恩，”安格尼斯目光灼灼地注視着賀向晨，“只是上将大人太可愛了，讓我忍不住愛上你。”

賀向晨突然提起拳頭給了他一拳，“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話！”

“老子他.媽看上你了！”

賀向晨收回拳頭，面無表情地向莊園走去。

安格尼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盡管被打了一拳，但他一點也不覺得疼痛，反而追着賀向晨問：“手有沒有受傷？”

賀向晨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他的臉上有一塊淺淺的淤青，破壞了他幾近完美的長相。他的身後是七色堇花海，五彩缤紛的暖色将整個場景染成了童話。

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些不忍心摧毀眼前的一切。

“你還是要走，對嗎？”安格尼斯的語氣冷了下來，“我踩着屍山血海走到今天，為的就是離上将大人更近一點。我不會放手的，如果你要走，就請先踏過我的屍體。”

“你在威脅我。”

“是的，”安格尼斯眷戀的目光掠過賀向晨冷峻的臉頰，“用我的生命威脅你。”

賀向晨敢發誓，他再也沒見過像安格尼斯這樣厚顏無恥之人，可以把以死相逼說得這樣義正言辭。

偏偏他對此束手無策。

“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我，我們扯平。現在你幫我搜集到證據，我陪你一段時間也是應該的。”賀向晨冷冷道。

“有必要算的那麽清楚嗎？”安格尼斯眼底閃過一抹受傷，“你就這麽着急和我劃清界限？”

賀向晨沒有說話，他轉過身徑直走進莊園。

他的确着急和安格尼斯劃清界限，因為他擔心，面對這個男人只為他留存的溫柔，他會就此淪陷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