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怎麽回事?”溫琅上前一步問道。

“方柳兒和他哥吵架,落水裏去了,都沒有人敢去救,然後玥哥兒就跳下去了。”來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解釋道。

“我家景玥怎麽樣?”溫琅聽到對方說游景玥是為了救人自己跳下去的,心想應該沒事。

“沒事,沒事,就是方柳兒他哥在那兒不依不饒呢。”來人解釋道。

宋绫婉一聽,游景玥沒事,這才松了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

“娘,您和陽陽,韞薇在家裏,我去看看。”溫琅說着就叫來人帶他過去。

“要是有事,記得回來叫娘。”宋绫婉不大放心的在後面說道。

溫琅沖她揮揮手,讓她進屋去。

“這玥哥兒可真是厲害,這麽深的河水竟然敢跳下去。”

“他一個哥兒當着這麽多的人面濕了衣服,也不覺得丢人。”

“你這話什麽意思?人家玥哥兒救人可是好事啊。”

“既然你覺得是好事,不如讓你家老大娶了他呗。”

溫琅過去的時候,河邊圍了一群村民,你言我一語的在說着閑話。

他撥開人群走進去,游景玥的頭發還在滴水,身上披着游景殊的外衣,他的五官原本就很秾麗,現在被水打濕,像是沾了水霧的玫瑰,引得人不由想多看幾眼。

游景殊旁邊還有一個身材瘦弱的哥兒,他看起來比游景玥還慘,渾身都是水,癱坐在地上,渾身直打哆嗦,面如土灰。

偏偏他身邊的男人還不依不饒的罵着他,“你也是命大,竟然沒死成,賠錢貨還不快把藏着的銀子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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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柳兒的臉色蒼白,低垂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說方宏,你也別太過分,真把人逼死了,你家也不好交代。”一個老漢實在不看不過去,出口勸道。

方宏冷哼一聲說:“既然你這麽好心,你出五兩銀子,我家柳兒給你了。”

那老漢一聽,氣得直跺腳,他都夠當方柳兒的爺爺了,方宏竟然說出這種畜生不如的話。

游景殊見溫琅過來了,他給了溫琅一個眼神,讓他把游景玥帶回去。

溫琅走上前,扶了一把游景玥,“沒事吧?”

“沒事,嗆了口水,緩過來了。”游景玥水性不錯,要不然也不敢輕易下去救人,只是他沒想到,救人和他一個人泅水根本不一樣,方柳兒在水裏出于求生本能纏上他的時候,他差點被方柳兒拖下去,這才嗆了好幾口水。

“回去喝點姜湯,走吧。”溫琅扶着他往外走。

“站住!誰準你們走的。”方宏見溫琅扶着游景玥要走,高聲喊道。

溫琅本不欲理會,可那方宏竟然沖過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溫琅擰了擰眉,将游景玥擋在身後,“怎麽?還有事?”

方宏根本沒把還沒怎麽發育的溫琅放在眼裏,他無賴的說:“剛才方柳兒掉進水裏的時候,我說了,誰要是敢救他,救起來後就得把他娶回去。”

雖然方柳兒的娘,訛過詐人,導致村民們都不怎麽再敢輕易接濟方柳兒,但人命關天,方柳兒落水了,也不至于沒人敢去救,原本有幾個漢子見了,準備跳水去救人,方宏就高聲說誰敢救,以後方柳兒就歸誰了。

這下可真的沒人敢去救,好心救人還被賴上這種事,沒人願意去做。

最後還是游景玥看不下去,才跳水去救人。

他以為他一個哥兒,方宏不可能和他說把方柳兒嫁給他這種話,沒想到他到底是低估了方宏的不要臉。

游景玥氣得不行,“我一個哥兒怎麽娶他?”

方宏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不覺得這是個問題,“你不能娶,但可以把他帶回去當傭人,或者給你爹你大哥當小老婆也行。”

他這話實在是太不要臉,游景玥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的暴脾氣差點讓他和方宏打起來。

“不管你們家怎麽想的,反正人你救了,從今以後方柳兒就是你們家的人了,五兩銀子拿來。”方宏強買強賣的指着癱坐在地上的方柳兒說道。

“方宏也太不要臉了吧,這游家的日子本來就艱難,還敢問人家要五兩銀子,更何況方柳兒一個哥兒哪兒值得了五兩銀子啊。”

“就是,真和他那醉鬼爹一樣無賴。”

村民們指着方宏議論紛紛,方宏兇神惡煞的一瞪眼,愣是讓人閉了嘴。

“我不救,你就是在殺人!你還好意思問我們家要錢!”游景玥瞪着眼睛說道。

“呵,那有如何?他方柳兒是我家的人,死了也和你沒相幹,既然你要做好事,就把錢拿來。”方宏手一伸,等着游景玥給錢。

“既然你覺得他是你弟弟,殺人就不算殺,那就跟我到衙門走一趟吧。”一直沒說話的游景殊,聲音清冷,音量不高卻很有穿透力。

讓村民們頓時禁了聲,方宏聽游景殊這話,覺得他是在糊弄自己,屁大點事兒,誰會鬧到衙門去。

“不去,老子可沒那麽閑,趕緊拿錢。”

游景殊對于他這種無賴的态度,也不生氣,平靜的說:“無妨,既然你沒空,一會兒我寫張狀紙呈到衙門去,你只需坐在家裏等着衙門的人來綁你去就行。”

他平平淡淡的話語,頓時讓方宏心裏咯噔一下,冷汗直流。

他怎麽忘了,這游景殊可是從皇都來的人,又要辦學堂,必然滿腹詩書,到時候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他大字不識一個,如何辯駁得過游景殊。

想到此,方宏在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大家鄉裏鄉親的,哪用得着鬧到衙門去呢……”方宏搓了搓手說道。

“方宏!你小子又惹是生非!”裏正中午和游景殊喝了點小酒,原本正在午睡,就被人叫醒,說出事了。

跑過來一看,這還得了,這方宏竟然訛上了游家,他們村以後孩子讀書的事兒可全靠游景殊和游明遠,要是把人得罪了,這事兒黃了,那可真的是罪過。

裏正過來和稀泥,又叫來張桂枝把方柳兒帶回去,事情才算是平息。

裏正親自把游景殊推回家,路上又說盡了好話,讓游景殊他們別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那方家到底是怎麽回事?竟然逼着自己弟弟去死。”溫琅好奇的問道。

裏正嘆了一口氣說:“那方柳兒也是可憐,他娘眼裏只有方宏一個,爹又是個醉鬼,不成事,家裏都靠着方柳兒隔三差五到鎮上去賣魚,撿柴火賺點錢。他大哥是個混的,見方柳兒大了,就想着把人給賣了換點錢,但方柳兒家的情況,咱們村的人都清楚,誰敢和他們家結親啊。”

游景玥在旁邊聽了,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沒想到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樣狠心的人家。

這根本不把人當人啊。

游景玥一進家門就被宋绫婉推着進屋去洗澡換衣服,等洗完澡出來,又給他把姜湯塞進手裏,一碗姜湯下肚,游景玥想起今天被他撈起來的方柳兒,不禁紅了眼眶。

“怎麽了?怎麽哭了?哪兒不舒服嗎?”宋绫婉見狀有些慌張的問道。

游景玥将腦袋埋進宋绫婉的懷裏,悶悶地說:“沒有,就是覺得我好幸福啊。”

“傻孩子。”宋绫婉摸摸他的腦袋說。

游景玥和宋绫婉說了方柳兒的事情,憤憤不平的說:“怎麽會有這麽可惡的人。”

“真是可憐。”宋绫婉聽着也覺得心裏難受,自家的哥兒怎麽疼都覺得不夠,哪有這樣把人不當人的,那可是自家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溫琅和游景殊談了會兒辦學堂的事情。

“屋子都有,就是破了點,裏正說會召集村民盡快修好,打掃出來。”游景殊舀了一口冰粉放進嘴裏,冰冰涼涼的味道很舒服。

他不愛吃甜食,也覺得這冰粉實在是不錯,消暑解渴正好。

“桌椅板凳都有嗎?”溫琅坐在他對面喝着冰粉問道。

“都有。”游景殊點點頭。

“那你愁什麽?”溫琅見他愁眉不展問道。

“束脩我承諾過不會收太多,但也不可能入不敷出。”游景殊算了算,主要是筆墨紙硯比較貴,就算不算他的教學費用,買完這些也剩不了多少錢。

“這倒是。”在現代生活了二十五年的溫琅,這才想起,他現在處于一個紙張昂貴的時代。

但認字,只是看不動手是不行的,筆墨紙硯肯定是少不了。

這個問題游景殊今天也和裏正說了,裏正說會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點門路,盡量買到便宜點的紙筆。

“對了,我今天獵到了一頭狍子。”溫琅見他一直愁眉不展,故意轉移話題。

果然游景殊聞言驚訝的擡頭看了他一眼,“你獵到的?”

“嗯,還挺大,明兒就拿到鎮上去賣掉。”溫琅得意的揚起下巴說。

“你會射箭?”游景殊脫口而出,旋即他就後悔了,溫琅有太多秘密,他已經打定主意不去深究,現在這麽一問,豈不是在為難溫琅。

溫琅不以為意的點頭說:“嗯,等你腿好了,我們比一比。”

游景殊的神情頓了頓,斂了斂唇角,“好。”

“景玥和你說的我會射箭?”游景殊自己沒提過,應該是游景玥和溫琅說的,畢竟溫琅和游景玥關系看起來挺不錯的。

溫琅搖搖頭說:“你手上的繭子挺明顯的。”

游景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前在皇都的時候,他經常和同窗好友外出狩獵,每次都能拔得頭籌,那時鮮衣怒馬,春風得意,現在想來,竟像是上一輩子的事情那麽久遠。

溫琅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事情,沉浸在回憶中,也沒有打擾他,起身往外走去。

方柳兒的事情,溫琅以為就這麽過去了,但不想他竟然在鎮上碰上了方柳兒鬼鬼祟祟地從財源樓出來。

他來這兒做什麽?溫琅記得游浩就這裏當賬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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