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羅老五和袁家大公子都被知縣侯茂豐給抓到了衙門,但他們倆的罪行也判不了多重的刑,頂多打幾板子關幾天就把人放回去了。

特別是袁大公子,還是聚惠樓的大公子,算是有身份的人,侯茂豐被同窗袁老爺親自找過之後,也将人從牢裏放了回去,袁大公子遭了罪,是被人擡回去的,臨走前侯茂豐還叮囑了袁老爺,讓他好生管教一下自己的兒子,結親之事還是兩廂情願比較好。

袁老爺自然聽出侯茂豐言語中的敲打之意,連連點頭稱是。

羅老五就比較慘了,他姐夫緣來賭坊的劉管事,知道他是因為教唆知縣公子擅自抓溫琅入獄才被關起來的,冷汗立即就下來了,無論他的妻子再怎麽求情,他都打定主意不再插手,人溫琅當初賣了他面子,放羅老五一馬,羅老五竟然還敢在背後生事報複。

羅老五在獄中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等他姐姐去探望他的時候,人已經迷糊了,他姐姐抱着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回去後對劉管事求了又求,最後被劉管事威脅再提這件事,就休了她,羅老五的姐姐這才不得不消停。

下午的時候,溫琅感覺自己好多了,便提出要回去。

游明遠看他精神是好多了,可身上畢竟有那麽多傷,不方便奔波,還是勸他多休養幾天。

可一直留在知縣府上也不大方便,游明遠思索着還是找家客棧先住着比較好。

“游相這是說哪裏話,這次的事情本就是犬子的錯,小公子在下官府上養傷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侯茂豐一聽游明遠要帶溫琅去住客棧,趕忙攔住他們。

“這……多有打擾,怕是不便。”游明遠看了一眼溫琅,用眼神詢問他的意思。

“爹,我真的應經沒有大礙了,倒是想要麻煩知縣大人,一會兒派輛馬車送我們回家去。”溫琅對侯茂豐說話不卑不亢,倒是讓侯茂豐不禁有些賞識他。

游明遠和侯茂豐見溫琅堅持,最後也答應下來,臨走的時候,侯夫人送了不少補品和禮物,說是替兒子向游家賠禮道歉。

“游相您放心,等我家那混賬能走動之後,一定讓他親自登門給小公子謝罪。”侯茂豐拍拍胸脯保證道。

游明遠和溫琅一聽,心說侯茂豐到底把侯公子打成什麽樣了,竟然下不了床。

游明遠倒是沒有拒絕,只說讓侯茂豐以後以名字相稱便是,畢竟自己早就不是什麽宰相了。

侯茂豐雖然對游明遠敬重有加,但游明遠這會兒的确已經不是宰相,一直這麽稱呼,若是被有心人聽去,怕是多生事端,便拱了拱手,對游明遠稱了一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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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聽先生一言,受益良多,學生畢生不敢忘記。”

游明遠把人扶起來,算是默許了這個稱呼,上馬車前,侯茂豐小聲對游明遠說:“不知先生可否有聽聞,聖上有意取消‘宰相一職,估摸着下月便會開始施行。”

廟堂之事對現在的游明遠來說太過遙遠,他有些恍然的擺擺手,說:“明遠現在只是一介布衣。”

侯茂豐明白了他的意思,沒再提這件事。

馬車晃晃悠悠的回家去,一路上游明遠格外沉默,溫琅也沒有出聲打擾他,馬車一路抵達游家門口,不少村民好奇的伸長脖子觀望,見馬車停在游家門口,溫琅又是被游明遠攙扶下來的,心說游家這是出什麽事了?

侯茂豐家的管事将人恭恭敬敬的送進去,又将大包小包補身體的還有賠禮謝罪的禮物提到桌子上放着。

宋绫婉見了溫琅慘白的臉,和臉上明顯的傷痕,這才明白溫琅是出了事。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宋绫婉握着溫琅的手直發抖。

“娘,別擔心,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就是有點餓。”溫琅故意轉移話題,果然宋绫婉一聽,趕忙去廚房給他做吃的。

游景玥将他扶進房間,皺着眉頭說:“到底怎麽回事?這些傷哪兒來的?”

“一會兒和你說。”溫琅被他扶進屋子裏,游景殊正在裏面看書,見他進來,視線停在他臉上的傷口上,眼神沉了沉。

“我現在可是病患,還不過來伺候我。”溫琅大爺似的沖游景殊招招手。

游景玥見他還能有力氣和自己大哥說笑,心說估計溫琅也沒什麽大礙。

将人扶到床上躺下,游景玥又追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溫琅不得不将事情經過粗略的告訴他們,游景玥聽得眉頭直皺,“這知縣家公子也太可惡了吧,憑什麽抓人啊!”

“對啊,所以他現在被他爹打得下不了床了。”溫琅笑了笑說,他一笑,牽扯到臉上的傷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注意點,萬一臉上留疤了可怎麽辦啊!”游景玥擔憂的說道。

“沒事兒,留疤就留疤呗,反正我已經嫁給你哥了,你問問他敢不敢嫌棄我?”溫琅揶揄的看了一眼游景殊。

游景殊抿了抿薄唇,平靜的說:“不嫌棄。”

“看吧,你哥不嫌棄我就沒事,別擔心,我睡會兒,一會兒娘把吃的做好,再來叫我。”溫琅對游景玥下了逐客令。

游景玥點點頭,往外走去。

等游景玥走了,溫琅才睜開眼睛,他沒和游景玥說這件事其中有袁家的手筆,就是怕他多想。

溫琅正要和游景殊說話,突然感覺到臉上傳來一陣溫熱,是游景殊的手,他的瞳孔微微顫抖,有些訝異的放大眼睛。

“真不在意?”游景殊低聲問道。

“不會留疤的。”溫琅沒有多說,游景殊微微一怔,問道:“和那個秘密有關嗎?”

“嗯。”溫琅點了點頭。

游景殊聞言,沒再多問。

對着游景殊,溫琅倒是沒有瞞他,将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又囑咐他:“別和景玥還有娘他們說。”

游景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長睫輕顫,“嗯。”

屋子裏陷入一陣沉默,良久後,溫琅有些昏昏欲睡,游景殊卻開了口,“你不怕嗎?”

不說溫琅是個哥兒,他也才十七歲,之前十七年都是個傻子,昨天經歷了牢獄之災,又渾身都是傷,卻還一直在為別人考慮。

溫琅恍惚回神,注意到游景殊沉沉的目光,擡手拍拍他的手背說:“不是有你們在嗎,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他的笑容,印在游景殊的眼睛裏,像是灼灼的烈日般耀眼,讓人睜不開眼。

溫琅的确很困,大概是受傷的緣故,他比較嗜睡,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肚子咕咕的叫了兩聲。

傍晚的斜晖映照在窗前,游景殊正坐在桌前,蹙着眉,寫着什麽。

估摸是聽見了溫琅肚子的叫聲,他擡起頭,放下手中的筆,推着輪椅去了外面。

沒一會兒游景玥端了飯進來,溫琅想要下床去吃,他知道游景殊這人其實有點潔癖,應該不希望有人在他床上吃飯。

“起來做什麽?”游景玥幫他把枕頭墊到腰後。

“我去桌子那兒吃。”溫琅掀開被子打算下床。

“你身上有傷別亂動。”游景殊推着輪椅進來,對他說道。

“可是……”溫琅剛一開口,就被游景殊打斷,“別亂動。”

溫琅見他堅持,心說既然本人都不介意,那他也沒必要替游景殊介意,便乖乖坐在床上吃起了晚飯。

吃過晚飯後,溫琅喝了藥,沒一會兒又睡着了。

養了幾天傷,溫琅實在是坐不住了,聽說游景殊的學堂要開課了,溫琅夜裏和他躺在床上蓋着被子純聊天的時候,和他提到了算數。

“可以教一下基本的算數,平時生活中比較有實用性。”溫琅提議道。

于是溫琅和他提到了阿拉伯數字,提到了九九乘法表,游景殊越聽眼睛越亮,最後竟然起身去點蠟燭,拿了紙筆記下溫琅說的。

“是這樣嗎?”游景殊問道。

溫琅給他簡單的演示了一下九九乘法表,游景殊看了後,不禁贊不絕口,繼之前的《聊齋》之後,游景殊又多了一樣沉迷的東西。

而溫琅又和上次一樣,講到一半睡着了,讓游景殊撓心撓肺了一晚上。

他躺在溫琅身旁,聽着他均勻沉穩的呼吸,心說溫琅一定是老天爺派來降他的。

溫琅傷一好,就興沖沖去了一趟鎮上,找了鎮上三大酒樓的福源樓和廣進樓,向他們賣了兩張方子,兩邊酒樓的管事正苦于沒有新菜色導致客源流失,一見了溫琅的方子,便連連稱絕,溫琅銀子也沒有多要,只說之後要準備在鎮上開一家甜品店,到時候希望能夠多多來往。

兩邊酒樓的管事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們賣正餐,溫琅賣小吃,生意并不沖突。

侯夫人聽聞溫琅在打聽合适的鋪面,想起自己的嫁妝裏有一家鋪子,正好符合溫琅的要求,便叫人聯系了溫琅,以低價租給了溫琅。

溫琅手裏的銀子有限,暫時還買不起鋪面只能先租着,後面生意起來了,再說買鋪子的事情。

他起先得知這麽好地段的鋪子,價格居然這麽低的時候,還以為牙子介紹了他一家有問題的鋪子,比如裏面有人橫死過之類的,他倒是不害怕這些,但開門做生意,他介不介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顧客介不介意。

後來牙子見他不打算要,才支支吾吾的說了實情,溫琅知道是侯夫人的鋪子後,這才放下心來,他也不是多清高的人,既然侯夫人願意低價租給他,他自然願意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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