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禍害活千年,奸佞皆命長

她一雙清亮的眸笑盈盈,別是意味,瞧着那人溫潤俊雅,神态非凡。

那男步沉穩。同樣看向了窗邊的錦衣少年,玲珑俊俏,唇紅齒白,別是風情。尤其那一雙眸,是天邊的清月。裏面有着令他捉摸不透的情愫,竟叫他挪不開眼睛。随即,他緩步走了過去,直至走到趙涼生前一桌的空位,與趙涼生恰好對坐。

“小二,一杯酥山清茶,一碟影糕,蔥餅,兩只豆泥骨朵兒。”趙涼生回眸,對着一旁早便躬身立着的小厮。

蕭慕璃微微一驚,略是詫異的瞧了瞧趙涼生的方向。

那小二笑盈盈應答,記下之後,又走至蕭慕璃那一桌。

“與那位小公一樣。”蕭慕璃聲音柔和,啓唇。

“好嘞!”那小二随即快步朝着廚房走。

“公,您不是在宮……府裏吃過了嗎?”蕭慕璃身邊。一個男約莫三十出頭,眉頭微皺道。若是仔細看,便能瞧見他太陽穴飽滿,面色紅潤,中氣十足。

“無妨,誰會算計到我今日會來這裏?”蕭慕璃淡然笑道。

趙涼生的眸不可置的縮了縮。

沒一會兒,小二便給兩桌上了菜,蕭慕璃身邊那随從神色雖是兇悍,卻是掏了一錠銀給了那小二,小二當即喜逐顏開離去。

“公,您今日出門,就是特特來吃這個?”那随從瞧了瞧幾碟的粗食,不僅沒有金銀玉盞作襯。其品相更是俗陋。眉頭卻是更皺了。

“你不知,這家迎客來雖是門面老舊,但這裏的酥山清茶,影糕,蔥餅尤其是豆泥骨朵兒最是正宗。神都裏也再難找出得出這樣一種味道了,且只有在每年的下元節這一日才做的,昔年便有人曾領我來這裏吃過一回,至今每每想起那個味道,便是懷念的緊。”蕭慕璃緩緩開口,目意深遠。

趙涼生早已拿起了筷夾了一只豆泥骨朵,大快朵頤,那人的話語傳進耳朵裏,她的睫毛皆是顫了顫。

那随從了然點頭。竟從懷裏掏出一方錦帕,随即小心翼翼的打開,取了裏面一根極細長的銀針,分別在幾樣食物裏檢測了一番,确保無誤,蕭慕璃這才飲了一口清茶,淡淡然吃了起來。

“什麽金貴的人物,難不成還是天王老嗎?”暮晚從頭到尾瞧在眼裏,嗫嚅着說了一句,幾近耳語,幾乎無人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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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随從驀然回眸,狠狠瞪了暮晚一眼。

“莫要胡言。”趙涼生放下筷,淡淡然說了句。

暮晚吞了口口水,将目光移開,不去看那随從如針尖一般的視線。

半晌,趙涼生喝了最後一口清茶,用錦帕抹了抹唇,随即付了銀兩,緩步離開。

鴨仙江霧色漸起,雖是空氣清冷,但不時有彩船或雕梁畫棟,或彩帶飄飛臨過湖心,每座船上皆立着豎天杆,挂着玄黃旗,上莫不寫着“天地水府”,“風調雨順”等祈福之言。

清幽的燈火光色已将江畔照了個通亮。

趙涼生緩步走至江畔,行人賞河駐足,商賈小販買賣之聲不絕于耳。還有搭着臺猜謎的,或三五成群作詩的,別是熱鬧。

逛了半晌,倒也失了趣味。正欲打道回府,卻見江邊一艘彩舟停泊,下來三兩個客人,趙涼生不由得眉色一喜,踱步走去。

“船家,游河需要多少銀兩?”還差兩步便要走到,已然聽到一男溫和訴言。

趙涼生擡眸望去,卻竟又是蕭慕璃!

“五兩銀。”船夫伸出一只手,尤其無名指第二節關節處,竟是一層泛紅的厚重老繭,襯着湖邊燈火,趙涼生這個角度卻是瞧得一清二楚。

蕭慕璃使了個眼色,身後那随從便取了銀給他。

“這位先生,在下也想一道游河,但奈何此時只有這一艘小舟,不若你我一道如何?”趙涼生淺然一笑,手邊折扇點了點。

那随後回眸一道冷厲眼神,正欲拒絕。

“你我倒是有緣,也好。”蕭慕璃卻瞧見趙涼生手握折扇,巧然而笑,亦是溫和笑道。

那船夫約莫四十上下,一雙眸閃若幽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趙涼生,又多收了五兩碎銀,幾人這才登船。

這艘小舟雖并不甚大,也并不如何精致,倒也算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趙涼生與蕭慕璃兩人坐在裏間,望着窗外碧青湖水旖旎,踏碎了無盡的燈光火影,似是煙火粼粼,煞是醉人。

“不知這位小公,如何稱呼?”蕭慕璃當先開口道。

“在下姓趙,單名一個生字。”趙涼生開了玉骨扇,朗朗介紹道。

“趙生,名字倒也有趣,我方才在迎客來酒樓裏瞧着趙小公手握一把玉骨扇,如此天氣,倒是少見。”蕭慕璃瞧了瞧她手邊的扇道。

“沒什麽,趙某覺得所謂琴瑟和鳴亦或是鹣鲽情深,不過是戲文說辭之言。握着這把扇,便是時刻提醒自己女如秋扇,總有人棄之敝履罷了。”趙涼生淺然一笑,眸光落在他的瞳孔裏。

“趙公此法雖是有深意,不過此番說辭,到底極端了些。”蕭慕璃眉頭微皺,随即淡淡道。

“哦?”趙涼生擡眉,卻并無從他神色裏瞧見一絲異樣神情。

眉目溫和,神色儒雅,從善如流。他依稀仍舊昔年那個從容淡然的三皇,那個人人稱贊頌賢的少年天好兒郎。

“幾位先生,這兒有新泡的酥山清茶,水官節可少不了要喝一杯。”小舟隔間,一名女手握木盤,上擺着一只竹壺并幾只茶杯,笑盈盈走來。

趙涼生略略詫異,竟是未曾想到裏間還有人,回眸看向那女,也不過是雙十年華,容貌倒是普通,恐怕扔在人堆裏也未必能認得出。

心念急轉,驀然腦海裏泛起一絲涼意。

“小心!”趙涼生閃身朝着蕭慕璃的方向撲了過去。

幾乎是同時,那名女擡起手臂,袖口射出數道銀光,朝着蕭慕璃心口而去!

蕭慕璃瞧着那數枚銀針眨眼之間,便在眼前穿梭而過,他的身随着趙涼生的撲到,兩人一道滾落在地,而與此同時,蕭慕璃身邊的那名随從已經出手了,踱至那女面前,掌風一道劈向了她的脖!

那女的眼睛滾圓,張了張嘴,随即便倒在了地上,除了頸項間那道紫色的印記竟無半點傷痕,但她的頸部要扼經絡卻是已經被震得粉碎。

此時船已經劃到了湖心,一前一後,兩名船夫夾擊而來,竟是從腰間各抽出一柄軟劍,泛着寒光,猶若銀蛇。

那随從步沉穩,當先朝着較近一些的一名船夫而去,快若閃電,那銀蛇軟劍還未出世,一掌已然劈向了那人的心口!

趙涼生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名船夫便噴了一口心頭血,倒在了地上,軟劍掉落,打顫個不停。

其度竟是比吳修還快了三分!

另一名船夫卻提着劍,面不改色的朝着甲板上的蕭慕璃刺去!

蕭慕璃的臉色變了變,但他恐怕做夢也未曾想到,趙涼生舍身替他擋去!

由于先前兩人摔倒,趙涼生的帽滾落在了一旁,而此刻,髻卻是松散了,滿頭青絲如瀑布墜落,幾乎遮住了蕭慕璃的眼睛!

他隐約瞧見了少女那絕麗的眉目,倔強的神情,竟是無半分不悔……

那軟劍劃破石青色織錦緞常服,竟是如割紙一般,須臾,便朝着少女素白的背心刺去!

趙涼生的微微擰了擰眉頭,她能感覺到,劍已刺入了皮肉……

“小姐!”暮晚吓得面如紙色,抖似篩糠。布土系劃。

幾乎是快若閃電,背後還未傳來疼痛之感時,那名船夫已經倒下了,是那名随從重重一掌,直接劈向了他的腦門。

“你怎麽樣了!”蕭慕璃撐住閃過身來替他擋劍的趙涼生,眉色隐含着焦急。

趙涼生靠在他的身上,唇邊卻是一抹別有意味的笑意。

“劍只刺入了半寸不到,無礙的,抹幾天藥膏變好了。”兩人将趙涼生扶起在一旁扶手椅上,那随從又瞧了一眼她身後的劍傷。

“什麽叫無礙的!她差點因朕……我而死!”蕭慕璃驀然冷斥。

“屬下知錯!是屬下的疏忽,若是屬下功夫再精進半分,倒不必叫這位小姐受半點傷,還請公懲罰。”那名随從瞧了一眼被滿頭淩亂絲遮蔽的少女,隐隐瞧見了她驚吓的猶若死灰的臉龐,随即低頭,滿是自責。

功夫再精進半分,談何之難呢。

趙涼生驀然暗嘆,自上船之前,她瞧見了那船夫手上的老繭,若真是普通的船夫繭可不會起在那一個地方,只有勤于練劍的劍客才會有此老繭。

但那時,她亦不敢妄下結論,直至到了船裏,瞧見了那女,容貌實在是太過稀松平常了,平凡的幾乎讓人忽視!

這是做一個刺客必要的條件!

一個長相俊美,叫人見之不忘的刺客絕對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刺客。

而她舍身救他。

哼,不過是一場戲罷了,有這位大內第一高手奚炎的保護,這區區幾人能傷的了蕭慕璃?

別人或許不知道奚炎的本事,她又怎會不清楚呢?即便是大周皇朝,能與之交手的人,也不會過了一只手之數!

事實證明,她贏了。

他,蕭慕璃,大周朝最是位高權重的人,從今以後欠了她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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