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兩處秘寶

二人面面相觑,瞪着那張筏子直發愣。

許驕陽指指那三行字:“什麽意思?”

十一眉頭微皺,點在中間那行:“景中之鏡,匿傾國之辎……此處名為鏡園,下面藏得又是辎重武器,莫非指得就是這處?”

雙眼一亮,白玉般的指頭指着第一行:“鏡中之景,莫非藏着其他的東西?”

一國之富是何物?就算不是金銀財寶,至少要也是相應的東西!

十一看着那白皙指頭,不由有些神思飄渺,聽見她問,忙道:“許是,還有最後一句,傳國玉玺,隐利刃之秘……莫非是指兵器?”

“可,這出宅子下面不就有兵器?”

二人再度皺眉沉思。

三丫兒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問道:“晌午了,你們不餓?”

兩人這才回過神來,許驕陽起身,對三丫兒吩咐道:“你下午再在此處好好找尋一番,看看可還有別的要緊東西?若沒了,便将下頭、園子裏收拾回原狀,回頭我有用處。”

許驕陽将筏子放回盒底,又将玉玺包好,交給十一:“這東西日後肯定用得着,你收好,咱們只能帶着它上路。”

十一點點頭,那三行字的最後一行,只怕還有深意。如不是這塊玉玺是通體用一塊玉完整雕出的,他還當這東西裏說不定藏着什麽呢。

兩人騎馬回轉,留三丫在此收拾殘局,回去後,衆人都當他們不過和平日一般,又騎馬去河邊四處查看,無人起疑。帶到天色漸暗,三丫兒才回到府上。

“再沒什麽東西了,我都收拾好了,藏匣子的牆那裏也按你說得收拾起來了。”三丫兒仰頭灌下半缸子水——這是專給她預備下得,她總說用小碗喝着不解渴。

“行了,你暫且不必再去那裏,平時愛去哪兒轉悠就去哪裏轉悠吧。”許驕陽點點頭,三丫兒之前白天一直不再府中,如今若找着地方就不讓她出去,生恐反令人起疑。

十一此時也在許驕陽房中,聽她吩咐完三丫兒,方再提起那三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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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中之鏡,指得既然是這裏的‘鏡園’,那鏡中之景,恐怕就是指哪處名為‘景園’的地方?”

許驕陽挑起眉頭:“恐怕正是如此,鏡園、景園——難怪那話會傳成‘靜園’?這三字音同字不同,只怕當初聽說過這話的人,只是隐約聽了那麽一耳朵,才會誤以為是什麽‘靜園’呢。”

“景園……哪裏還有個景園呢?”十一眉頭皺起,“明日叫劉栓傳信,看看哪裏有這麽個園子?”

許驕陽搖頭苦笑道:“你莫忘了,如今你那些兄弟們可是只要見着前朝老宅就要進去查查,是‘靜’還是‘景’,所差不大。”

“是,然若那處宅子,和如今這個鏡園一般……”

許驕陽想起鏡園中的情形,不由失笑,倒也是,若真有這麽個“景園”,只怕就算見了,尋常人也未必會拿它當一回事。更何況,這個牌匾并未挂在府外?而是挂在了——

“景園!”許驕陽忽得站了起來,臉上顏色大變。

“怎麽?”

“我記起在哪兒見過‘景園’了!”許驕陽直看着十一,若不是想起鏡園中所見所感,只怕她就算再回去、經過那處也未必想得起來那裏就是“景園”!

“你見過?!”十一一驚,也不由站了起來。

許驕陽深吸一口氣,看向三丫兒:“你還記得咱們住過一晚的鬼宅?他家的牌匾是不是掉在花園子門口?我記得上頭有個景字,剩下半邊被雜草掩着,并未看見!”

三丫兒歪歪頭:“我沒看見牌匾,就看見他家花園子門口都是亂石,還有木頭板子。”

“那板子就是牌匾!”許驕陽再忍不住,擡手去戳她的額頭,這丫頭真真氣死活人,掉到地上的牌匾就是木頭牌子了?!

“那許是吧。”三丫兒也不争辯,點點腦袋,就當她說得是了。

“那裏就是……景園?!”十一驚詫萬分,誰能想到?那地方竟然近在京外?!衆皇子、連同父皇,只怕都把眼睛放到外省、尤其是京城以南了,就是在京中的宅院找尋,也都盯着京城內的那些百年老宅,誰會想到京郊的破爛院子竟就是他們要尋的地方!

許驕陽背着手一圈圈轉着:“許就是那裏,我記得那個院子也是個四進的宅子,只是要比尋常的四進院子小得多,後花園倒和整個院子加在一起一般大小。和今日見過的‘鏡園’十分相似。恐怕衆人都是燈下黑了,沒人想起去那個從前朝是起就鬧鬼的鬼宅……”

說着,看向十一:“這會兒就派人回去看看?還是等咱們回去再說?”

如今派人回去查,雖馬上就能得知結果,可未免會鬧出動靜。十一身邊的人、自己身邊的人可都是有數的,如今忽一派人走,只怕會讓人起疑心。

可如果不叫人去——許驕陽雖知,前世時并未有人在鬼宅中找出什麽來。可只怕萬一!如今,連許清荷都被太後賜婚嫁給三皇子了,再有些別的事情走樣兒,也沒什麽稀奇。

十一眼中閃爍幾下,忽道:“如今已是九月,來月便要預備給京中父皇、母後、太後請安的年禮,屆時可讓三丫兒跟着回去。”

許驕陽一拍巴掌,大笑起來:“正是、正是!”

“可要讓人盯着景園那裏?”十一心中有些猶豫,“只怕讓人盯着,難保會出纰漏。”可不盯着,他又生怕讓別人以外找見那裏。

許驕陽笑夠了,深吸一口氣,定下心來,看向十一,緩緩搖頭。

十一明白她得意思,唇角微彎:“便當不知道的。”

不能自己失了陣腳、亂了心智。就算那處真有富可敵國的財寶,如今也不是行動的好時候。若讓人窺得那裏的機要,只怕自家一分好處落不到不說,反會被人惦記上。

“至于這塊玉玺——”二人看着桌上玉玺,一時無法參透,那最後一句話中“傳國玉玺”,并不似前兩句一般,指代什麽地方,反而叫人琢磨不透。

“先放着吧,如今連第一句中都沒鬧清楚到底有沒有東西在,何況後面的?”許驕陽倒也灑脫,“這三者得其一,便是天大的福氣了。更何況如今我們已找見了第二個、猜着了第一個呢?”

十一也不由失笑,将玉玺再撞進盒中:“去我那裏,用晚膳吧。”

許驕陽一笑,跟在他身旁,二人一并走向書房。

進了書房的院門口,正欲向裏走去,忽聽通向主宅的小徑上,有人隐隐在哭。二人都是一愣,只當是哪個下人受了委屈,正自哭泣。再向裏面走了兩步,就聽那便那人竟邊哭邊唱起來了。

“景物不堪看,凝眸處愁有千般……”

許驕陽挑挑眉毛,轉而向外走去。十一一皺眉頭,随即跟上。

一個十六七的丫鬟,穿着銀紅的衣裳,側站在一棵玉蘭下,邊哭邊唱着,一手扶着那棵玉蘭,一邊哀哀戚戚。

許驕陽站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是受了委屈?”

聞聲,那丫鬟驚慌回身,見是許驕陽,緩緩福身,柔聲道:“見過徐公子,奴婢并未受什麽委屈——只是時值秋日,想起夏日玉蘭開的何等嬌豔,如今枯枝泛黃,心中哀愁不已,方失了态……”

“原來是悲秋啊!”許驕陽點點頭,那丫鬟還當她要勸慰自己幾句,卻見她忽地轉過身去,向回走,不遠處,正是等着她的十一皇子。許驕陽還擺擺手道,“接着唱吧,曲兒不錯。”說完,便和十一皇子走回院中,只留下那個傻眼的丫鬟。

一路搖頭,一路進了書房正屋,裏面呂雲兒正在擺飯,許驕陽進去後也不坐下,摸着下巴,對她左看右看,看得她一頭霧水,不解地看向後面跟進來的十一皇子,和直直盯着飯桌的三丫兒。

“這是怎麽了?”

聽呂雲兒問,許驕陽嘆氣道:“當初就不該讓你扮作小厮,當變成個丫鬟才是。”說着,對十一道,“這模樣、這身段,就算減幾分品貌放在身邊,也不是那些丫鬟能比得了的。有她在,誰還好意思用那些手段?”

呂雲兒“噗嗤”一聲失笑出來,将裝好飯的碗送進她手中:“您就好生用飯吧,昨兒周郎用您給他的方子做出了丸藥,已經封蠟,待會兒可要瞧瞧?”

許驕陽點頭道:“一會兒送來吧。”那方子是她同十一一并挑出來的,于中風一症頗有奇效。前世時亦是女醫仙看家的方子之一。

如今幾個月,二人看這周嘉與呂雲兒确實死心跟着兩人,并無半分異心,才選了兩張方子給他。

得了那方子,周嘉如喜如狂,參透了幾日,按着方子上的說法,耗了足足大半個月的功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做出了一味藥。

十一坐到許驕陽對面:“叫他們把那些丫鬟管緊些,前兒剛說不用她們來前頭,如今竟敢跑來這邊牆根哭。”

許驕陽笑笑,道:“是該管管,咱們又沒苛待她們,一個個沒半點安分,若讓人知道了,還當咱們沒事打着她們取樂兒呢。”

十一一挑眉毛:“再來一回,爺就真讓人天天打着她們取樂!”真當自己這裏是什麽人都能混鬧的地方?既然想男人,找個老實人家嫁出去不就結了?!

那些丫鬟哪有那麽好打發的?一來人家年歲還不到,二來兩人在此也呆不久,犯不着為這些事情就巴巴的發落去——等自己一行人走了,留這些偏好“爬床悲秋”的嬌弱丫鬟,給那位縣太爺慢慢享用不是更好?

許驕陽眯着眼睛,臉上笑得歡暢,如今在這鹄城裏頭,每天除了跑縣衙、就是跑河邊兒,再沒被的事情做,不自己找些樂子更待何時?

待用過膳,許驕陽叫人把府裏管事的叫過來,背着手,在屋子裏慢騰騰晃蕩:“十一爺此回南下,為萬歲爺看管此處水務,生恐有所閃失,每日府裏府外奔波不止,不敢有半點松懈。”

管事一頭霧水,不知她要說些什麽,只好僵着張臉孔賠笑:“是是,殿下的用心,小的們都看在眼裏呢。”

許驕陽轉個身兒,又往回接着走:“你說這人吧,累了一整天了,回到府中,不都想着好生歇息一番?”

“是是,您說得是。”

“好不容易回到家了,可窗根地下卻有人哭哭啼啼的連哭帶唱——這,不知管事,可受得了?”

那管事一愣,随即臉便黑了下來,聲音發顫,忙幹笑道:“這、這是怎麽說的?小的馬上去查!看是哪個不要命的,竟敢如此驚擾殿下!”

許驕陽笑着擺擺手:“倒也不必,那丫頭許是受了什麽委屈——可這哭啊,也得分地方不是?”

“是是是……”一聽是丫鬟,管事便猜,定是後頭那些不知安分的丫鬟們又動了什麽心思,忙道,“這都是些不安分的東西,小的下去定會好生管教,必不會讓她們再跑到前面,擾了殿下的歇息。”

見他識趣,許驕陽便不再說,揮手命他下去。

管事退下後,忙親跑到後頭正屋處置此事不提。

門口幾個侍衛見狀,都低頭暗笑,剛剛外頭那丫鬟哭的聲兒、十一爺回來時黑着的那張臉,他們可都看見了。

侍衛長陳齊在院門口看了一會兒,轉身回到自己屋中,取出筆墨,在本已書好的密信上又略添一二。反複看過,放密密拿蠟封好,預備明日一早遞進京中——他們這些侍衛,都是皇上親自挑選出來,跟在各位皇子身邊的。

只因十一皇子身邊除了個劉栓外再無他人,方多給了一些,哪似其他皇子身邊?不過只有一二人。他們奉得是聖上的命令,平素要将皇子的大事小情細細密報上去。

此事只怕衆位皇子也有所覺,其餘皇子身邊,只把這些侍衛供起來,平素不敢大用,倒是自己這邊,十一殿下除自己等人外無人可用,且也似全無所覺,平素可寫之處方略多一些……

沿河兩岸一派繁忙,因今年江南整頓水務之事,聖上極為看中,還特特派出幾位皇子出京辦理此事,因此各處并不敢如往年一般的暗中克扣夾私。

十一同許驕陽一忙便忙顧不上日子,等收到三丫兒從京城發回的消息時,才赫然察覺——已到年底了。

展開書信,看着上面寫得“以至京城,一路平順”幾字,兩人都忍不住的松了口氣。三丫兒進京前,幾人曾經交代過,因此事太過重大,生恐出半點查漏,因此命三丫,若找着東西了,回信時便在信中寫上這八字。若未曾找到,便書“已到京中,路上平安。”

十一看向許驕陽,兩眼亮亮,滿是光彩,止不住的嘴角微微向上彎着:“竟然……真是那裏……”

許驕陽也是一臉笑意:“既然如此,就讓她先不必回來,暗中看着那裏。”三丫兒那兒還有一張人皮面具,許驕陽特特讓她平素在查探鬼宅之時戴着另一張張,就算萬一洩露消息,也不能讓人知曉是十一與那處秘寶有幹系。

十一直起身來,長長吐出一口氣,雖不知那裏到底有多少東西,然三丫兒就是再不通曉人情世故,至少也識得什麽是金銀財寶?多少才算多!

因此,這個秘寶,十有八九,确是真的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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