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兄弟倪牆
京城,皇宮之中,皇上看着面前幾份來處不同、所言之事卻大同小異的文書、密報,怒極而笑。
“好、好,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争!”說罷,大聲咳嗽起來。
大太監忙上前撫背順氣,低聲勸道:“陛下莫要氣壞了身子。”
半晌,皇上方順過氣來,又咳嗽了兩聲,拿手指用力戳着其中一份:“傳朕的旨意,讓老十一回京、聽命!”
下面的臣子聞聲,忙領命退了出去。
合上眼睛,喘息一會兒,平複了氣息,皇上方又拿起幾份密報,細細又看了一回。許久,長嘆一聲,丢回桌上,眼中滿是濃濃失望。
口中低喃着:“鹄城、鹄城……”
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皇上坐直身子,靠到椅背上:“何寧。”
角落裏走出帶刀侍衛,跪在書桌下面:“是。”
“叫幾個人連夜去鹄城,朕倒要看看,那秘寶是真是假!”
“是!”
皇上閉目靠在椅上,吐出一口長氣,他老了,被因為經過廢太子之事後,心恐是因為自己年老多疑,方害了長子,因此,在他死後,對剩下的那些兒子,方多予以重任。
可,心底到底是有所擔憂的……
想到此,又是一聲冷笑,幸好自己明裏暗裏,在那些兒子身邊都安插了人。又故意告知他們前朝秘寶之事……呵,當初三王聯手破京,于皇宮的地宮之中找見了那些金銀珠寶,前朝皇帝逃出京城之時何等慌忙,哪裏能帶多少東西?便是有,也被都那尾随而去的洛王搜刮幹淨了!前朝秘寶,不過是那些叛黨做的一場春夢罷了。
至于那個在前朝宮中伺候過的老太監說得什麽“靜園”,那地宮正堂之上便挂着個鬥大的“靜”字!
雖不信鹄城那裏果真有什麽秘寶,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派人過去親眼瞧瞧,畢竟,那塊從古時傳下的玉玺,時至今日也沒有消息,若能找見,也是天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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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自己的那些好兒子們,可真真争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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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請。”十一恭敬站在碼頭上,恭請不請自來的五皇子下船。
“哎呀,十一弟,你說說,咱們哥倆住的這麽近,早先竟沒來往做客過,真是……看看,你這裏風光還不錯吶?這回哥哥算是來對地方了!”
十一一躬身,讓路:“五哥既然喜歡,那就多住幾天。”
“是得多住,肯定多住,你三哥不也在這兒呢嗎?我們哥倆做個伴,正好跟你這兒熱鬧熱鬧。”五皇子拍拍十一的肩,正眼不看他一眼,舉步就往裏走着,嘴上還高聲說笑着,“三哥人在哪兒呢?我去拜見。”
十一垂着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掩住。許驕陽跟在十一身後不遠處,亦是垂着眼睛,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折騰了一整日,兩人才回到住所。五皇子來得突然,人都走到只剩下一個時辰的路程,才有他那處的下人來報信,十一只得趕忙安排住所、收拾房屋。
幸好,五皇子這回來,可不像三皇子那陣兒似的。只帶了貼身侍衛、并一些近身服侍的下人、随從等人過來,就再沒別人了。
這麽點的人,一處兩進的小院子就能打發了,然他的身份在那兒,某個鹄城員外趕忙讓出自家院子,自己住到別院去,巴巴的盼着這位殿下能住進自家門。
“你五哥倒真是個耳朵長、腿長,不要命的主兒。”許驕陽搖頭笑着走進屋中,接過呂雲兒遞來的茶。
“嗯,是快了些。”
三皇子找見那處“鏡園”前後不過才剛剛兩天,五皇子就聞訊趕來了,可見他只怕一早就得着了這個消息,便匆忙上路了。
“你三哥身邊,哪個是他的人?怎麽竟比咱們安排的還快?”許驕陽心中納悶,他們無法在幾位皇子身邊安插眼線——一沒錢、二沒人脈。因此,只讓劉栓暗中叫去五皇子那處行商的商人把消息帶過去。如今只怕那些人才剛到了五皇子的地界吧,可他人就已經來了,這得有多塊?
十一搖搖頭:“只怕是極親近的……”
許驕陽嘆息一聲:“咱們還差得遠呢。”
“會好的,慢慢來。”十一定定看着她,自己年歲尚輕,又無母族幫襯,這些事需慢慢圖之。
許驕陽一笑:“我理會,咱們慢慢計定。”說罷,雙眼和他對上,有些不自在地側過臉去,“等上兩日,咱們這兒只怕會更熱鬧。”
十一見她如此,轉身走到一旁,坐下。他雖不知道如今要怎麽和她相處,可那日她究竟沒有一走了之,更沒再提什麽之後不嫁人的話。雖不知那天她問出口的話是什麽意思——可,他在,無論有任何事,他都會在她身旁。
小厮送菜飯上來,兩人相對而坐,呂雲兒一旁布菜添飯。一時無話。
沒多會兒,劉栓趕着飯點到了:“爺,徐爺,已經安排好了。”
二人之間的那一點尴尬,瞬時消散不見,擡起頭來,相視一笑:“行了,你也下去吃飯吧,他們已經把飯菜送到你屋裏去了。”
劉栓笑道:“不回來還不覺着餓,這一回來啊,聞見味兒了,也就覺出餓了。”說着,正要退下,不知又想起了什麽,忙道,“剛才我安排時,聽見有人說,那三皇子同他那位未婚娘子從外面游玩回來途中,救了個在外玩耍摔斷腿的孩童。”
順路救人,這并沒什麽稀奇的,二人知道,劉栓必有後話。
果然,頓了頓,劉栓笑道:“猛的聽了一耳朵,也不知是真是假,好像說,那位許家小姐會醫術,給那孩子還開了個藥方出來,也不知真假。”
許驕陽眼中精光一閃,這輩子她沒得着那十二張方子,莫非也能闖出那個女醫仙的名號?
十一看看沉思的許驕陽,對劉栓道:“我那位将來的嫂嫂,自幼長在她外祖家,許是家世淵源,會些醫術也不一定。”
許驕陽忽然插口道:“想個法子,看能不能将那個方子要過來,送到周大夫那裏幫着看上一眼。”
劉栓雖然奇怪,口中依舊應承下來。呂雲兒也是心中納悶,一個閨閣中的女子,就算她會些醫術,也不必如此在意吧?
許驕陽不便多說,仍同十一用罷了飯,待東西都收拾下去,喝茶消食的功夫,十一方問道:“可是她的醫術有什麽古怪?”
許驕陽一愣,随即笑着搖頭:“我只是想看看她的醫術高明與否罷了。”說罷,頓了頓,又道,“當初那十二章古方,若不是到了咱們手中,只怕這會兒已然到了他們手上。那位若是見獵心喜,定會留下,你那哥哥,為讨佳人一笑,也會眼睛不眨的将方子給她。”
十一笑了起來:“就算落入她手又如何?她是将來的三皇子妃,難不成還要憑着一手醫術行醫?”
許驕陽亦搖頭失笑起來,倒是她多慮了,只記着前世種種,竟忘了如今許清荷的身份大為不同,再不必如此行事。
即便她有心再行醫術,三皇子卻也不願她如此。偶爾為之尚可,然若真再要以此為名,事關皇家體面,就算是三皇子也是不能點頭的。
摸着下巴,許驕陽眯起眼睛來,可她還覺着如此略過此事心有不甘……
正想着,忽覺額頭被人一戳,詫異擡頭,見十一雖依舊板着張小臉,眼中卻隐着笑意:“還在琢磨此事?晚上可還要睡不睡了?”
擡手按着額頭那裏,許驕陽起身嗔了他一眼,向外走去:“明日指不定你的好五哥又有什麽由頭鬧着要吃酒作樂呢,還是早些歇息吧。”
出了大門,方緩下腳步,胸口噗通噗通跳着,比平素要快不少。分明不過是個孩子,分明不過是自己的猜度……即便前世死前來的就是他,自己如今再不是許家嫡女,又如何能許他什麽?
莫不成還要自己退讓一步,只做他的側室不成?!若真如此,自己寧可終身不嫁!
腦中忽閃過那日他的話來——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心中紛亂一片之時,已收拾好卧房的呂雲兒出來尋她:“屋裏都收拾好了,公子去歇息吧。”
許驕陽這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向自己那處走去——罷,若他真能言出必行,那……便是嫁他,也無不可……
三皇子臉色鐵青,在房中一圈一圈地轉着,惱怒之意卻絲毫消減不下。那日才剛剛找見那個音同字不同的“鏡園”,還沒來得急調走十一、啓出那裏的東西,老五竟就來了!被老五一纏上,自己哪還敢有什麽舉動?他可不似十一那般老實,成天纏着自己不說,還暗中派人向那處偷摸的尋了去!
沒等自己查處是哪個內鬼走漏的消息,二哥的人、老四的人、老六的人……一個個好兄弟,就仿佛約好了似的,一天一個,挨個往這裏跑!
那些人來了,就幹脆住到城裏不走了,說是要采辦土儀——這裏能有什麽好東西待回京城?!若再不知道有人走漏了消息,自己就真的是個傻子了!
如今的鹄城,再沒有比這更熱鬧的時候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三皇子定定神,叫人進來。
許清荷身邊的丫鬟丹楹拿着個托盤走進來:“殿下,我家小姐給您的箋子。”說罷,雙手奉上那托盤。
三皇子一愣,擡手取過,打開匆匆掃了一眼。許清荷偶會如此,寫張箋子,邀自己與她或出游、或相請、又或寫上一些詩句,請自己連句。不過是取個風雅之意,乃是兩人間的小小情趣。
見上面是兩句詩,便知是她偶得的,邀自己聯句的意思。若在平時,自己自然樂得陪她賞玩、思索後句,可這幾日自己正火大得很,再見了這個,那裏還有這些心思?
将箋子合上,道:“你先下去吧,告訴你家小姐,這個句子有些意思,本王一時想不出,待想出好的,再給你家小姐送去。”
丹楹聞聲,只得退了出去。
心中正自煩悶,忽然有人來報:“殿下,皇上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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