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兵不血刃
雲渡城中,洛王世子忙得一頭汗,父親身亡、妹妹失蹤,還不容他來得急傷懷,便要匆匆握住大權,免得餘下的兄弟暗中使壞、将本應就是自己的東西平白搶走。
洛王死得不明不白,家裏那些本就如狼似虎的兄弟們早就盯在一旁,若不是自己得着的消息最早,聞訊後立即将王府封了,還指不定哪個會把髒水潑到自己頭上呢!
為此事忙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下午才将府內衆人的動靜徹底壓下來,如今還要思慮餘下的事情……
到底是誰?又到底為何将自己父王除去?
尤其如今大軍在側,洛王一死,安洲這裏的勢力眼見不穩,恐怕……
“世子,此事若非是城外那夥人弄得,就是西面……”一位幕僚低聲說道。
世子緩緩點頭,眉頭緊皺:“如今,就是不知是那一邊弄出來的……”
“若真是城外那夥人,只怕這兩天必有異動!說不定,他們本就是打着清繳餘孽的幌子,實是對付洛王來的!”
世子擡手按着額頭,若真是城外那夥人,此時會如何做?若是西面的那些前朝餘孽,他們莫非是聲東擊西、圍魏救趙之計?如今自己将城門徹底封死,消息一絲不漏,城外的駐軍便沒法子堂而皇之的進城,他們殺了自己的父王,這消息也不知一時傳沒傳出去。若是沒傳出去還好,他們弄不清事情究竟如何了,自然只能觀望。
可若一旦得知,此事若真是城外那些京城派來的人做得,自然能夠立即掌握安洲大權!
想通此處,世子兩眼迸出精光,無論是不是十一皇子的人做得此事,自己都決計不能束手待斃,将手中大權拱手相讓!
洛王世代在安洲此地,哪裏就真沒預備下什麽後手?人人都知,雖開國之初,皇帝是如何封得稱號、封地,可那不過是一時之計,如今已經兩代,當今的皇上哪容如自家這般的勢力在側?
如此大片土地封給外人,等他百年之後,那些沒當上皇帝的皇子們要如何過活?
此間種種,當今皇帝都決計容不下自家的勢力。
既然如今形勢如此,唯有先發制人,将髒水潑到城外十一皇子的身上!
想至此處,世子當機立斷:“将各處城門看死,清街市,這幾日不許閑雜人等出門!立即飛鴿傳書,調四方駐守的人馬立即趕至此處!”他要趁着那只大軍尚未回過神來之際,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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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拿下十一皇子後,瞧京中皇帝的反應如何,若他舍不得那個兒子,且并未有逼死自家的意思,那大可将髒水潑到十一頭上,說他害死自己父王,只因一時不忿自己才行此險招。若他無所謂十一皇子的生死,便是兩廂徹底對立起來,只要能将左右那些大軍調來、再暗中聯絡上西面的前朝欲孽、南面幾個附庸小國,自己便有一戰之力!說不準,這天下就能換個人坐坐!
洛王在此地樹大根深,沒有謀反的心思也就罷了,可這許多年,為求自保,他們哪裏沒有暗中養自家的勢力?因此,世子絲毫不懼怕同朝廷反目。
待到次日傍晚,得知各處軍隊都在悄悄向雲渡城暗中行來,世子方松了一口氣,這才關切起城外大軍的事情。
“城外,那位十一皇子的大營如何?”
“還同前幾日一般,瞧着甚是平靜,無甚動靜。”
世子松了一口氣:“他們最快的,今天半夜就能到此,屆時,立時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拿下那位皇子就好。”擒賊先擒王,皇子不比将軍将士,拿下之後那些士兵哪裏敢輕舉妄動?就是其他将官也不敢傷到皇子的性命。
說罷,世子看看坐下之人:“等他們到了城外,打罷信號,便悄悄開了東門讓他們進來,若那是天色尚未大亮,就直接從西門沖出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若那時天色已亮起來了,則再等一日。”
下面幾人紛紛點頭,另又派人到各處嚴加防守,免得被西面那只大軍看出端倪。
不過寅初,駐守東門的便得到了城外發來的信號,洛王世子聞訊大喜,親自出門前去迎接赴此的大軍。東門大開,城外一只隊伍趁夜匆匆入城。幾個看守城門的站在一旁低聲聊天:“這麽早?”
“人來得可真不少!”
“如此一來,只怕西面那些人讨不了好處啊!”
“咦?這隊伍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點兒?”
“多還不好?人手齊才有一戰之力啊!”
“可……”可雲渡城附近最大的兵營中,真有這麽些人馬嗎?說是兩處的彙到一處還差不許多……
洛王世子上馬,向那只隊伍領頭的将領走去,滿臉喜意,待走得近了,卻覺着有些疑惑——怎麽當先的幾個都是生臉?
還未等他回過味兒來,異變突起,進城的官兵提起刀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拿下世子等人,立時接管了雲渡城的駐防。
除了剛一動手時,殺了幾人外,幾乎兵不血刃,立時拿下雲渡城!
帶餘下得訊前來應援的人馬趕到此處時,雲渡城早已易主,世子被壓到城頭,十一身附铠甲,森然立在城上,冷冷看着下面目瞪口呆的衆多将士。
呼啦啦一聲響,從京城帶來的那十萬大軍将衆人圍住。
“洛王世子弑父,勾結前朝欲孽欲圖謀反,而等可知情?!”
聽上面十一皇子的話,衆人心知大勢已去,忙紛紛跪倒在地,道:“臣等接到訊報,世子言稱,前朝欲孽打過峽谷,雲渡城不能力敵,臣等方匆忙趕來此地,并不知世子謀反一事!”
十一擡手一揮,一隊兵将壓着幾個人走了過來,跪在一旁:“前朝欲孽已被本王帶兵清繳,拿下首犯。”說罷,再冷冷掃了一眼下面跪着的衆人。
上頭半晌沒說話,下面跪着的,人人一頭冷汗,生怕那位爺一時不爽,拿他們的腦袋祭酒!
待聽到上面那人複冷聲道:“念爾等收人蒙蔽,今日之事本王蓋不追究,後退三十裏,分開駐營,待明日查過後,無事者各回原本駐地。”
聽他如此說,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雖說若要硬打,這仗也不是不能打,可他們一旦退守城中、朝廷那邊又派兵過來支援,前後夾擊,死得可就是自己了!
都道是法不責衆,十一皇子不再追究,此事便有回旋餘地。
想到此,都老老實實地退出三十裏,各自駐紮、被随行而來的京中士兵遠遠看守不提。
命人将世子、前朝餘孽吳太子等人壓下大牢,十一方轉身下了城牆,暗松一口氣。
前兩日偷襲承春,軍隊中多有損傷,又要防世子提前偷營,衆将士人人身心疲憊。今夜又先是偷偷攔下一只前來支應的人馬,就算暗中埋伏速戰速決也是多有損傷的。哪裏還經得起再同那些趕來的隊伍應戰?
如今這般,是最好的結果。
十一等人,依舊沒住進那個堪比仙境的洛王府,将雲渡城各處收接後,方派人回京報喜。
直折騰到天色光亮,方有能小寐的功夫。
到了臨時的住所,乃是城中縣令的府邸。雲渡城因有洛王住在此地,那縣令之位形同虛設,半點實用沒有。如今洛王一死、十一皇子拿下此處之後,恐怕将來能得最多好處的,就是此地的這位縣令了。
因此,他家自然樂得騰出住所,巴巴地請十一皇子住進自家。
“歇息一會兒吧,這兩日事情可多得很。”進了府邸,十一見許驕陽臉色發白,顯是疲憊不堪,忙低聲說道。
許驕陽微微颔首:“你也是一般,如今各處都是咱們的人接手了,事情自然不必再急,等皇上下旨再論其他。”
兩人一面說,一面向內裏行去。
天色大亮之後,在家中窩了幾日的雲渡城百姓這才知道——雲渡城變天了!
一夜之間,城裏的守備都換成了朝廷來人,所幸,并沒傷及無辜。
只要刀劍沒架到自己脖子上,老百姓管如今頭上的父母官是哪一家的呢?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外出讨生活的讨生活,誰管天上風雲變色?
只因,如今此地的事情說是世子同前朝餘孽勾結,聯手害死了洛王,欲圖稱帝。被朝廷得知,派大軍平複兩地,幾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首犯,并不波及餘人。
聞訊後,人人都稱贊朝廷聖明,十一皇子仁厚。誰管關在大牢中的世子等人的生死性命?
許驕陽一覺睡到日上中天,起身,揉揉眼睛,才想起如今衆人已到了雲渡城中,睡得自然不是早先那個一股子怪味兒的帳篷。
三丫兒端水進來,看她起了:“醒了?廚房做飯呢,我剛才就聞見味兒了。”
許驕陽擺擺手:“餓了你就先去吃,一會兒給我帶來。”一語未畢,那丫頭就不見人影了。她本還想問問十一起來了沒?如今還是自己洗完了臉,親去瞧瞧吧。
身邊沒帶着得用的丫鬟——三丫兒不算,她能把她自己收拾利落了就屬不易。因此,許驕陽平時這些瑣事都是親力親為。
等洗罷了臉,向屋外走去,回想着十一住得地方到底在哪個方向時,正巧見到十一也已換好衣裳、收拾完畢,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兩人相見,都是一愣,随即相視而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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